這天氣太熱，一兩個時辰肉就能臭掉，所以吃完飯，姜虎就開始處理山鹿和野兔。
陳班頭讓其他人留守，自己拿了把匕首就過來幫忙。
“你家這兩個小孩也太厲害了吧？你看這兔子，都是剛好射中喉嚨，一擊斃命!”
陳班頭看着手底下的獵物咋舌，這真的是七八歲小孩能夠做到的事情嗎？
這拉弓射箭，可不是看上去那麽簡單，沒有專門的師父教授，沒有長時間專注的練習，是很難做到的！
再看這兩個孩子，就是突然心血來潮，想打獵了，就自己摸索着開始學，甚至連弓箭都是他們自己做的！
這就好比一個大字不識的人，突然撿了本書，看了幾天就考上秀才一樣離譜！
“确實，以前都隻能打到小獵物，今天居然抓到一頭鹿。”
姜虎深有同感的點點頭，随即又自豪起來。
“主要還是孩子年紀小，力氣也小，你看，這些被射中的位置，要是力氣大一點，傷口深一點，也不用費這麽大功夫。”
陳班頭眼角抽了抽，還是忍不住道：“就算隻能抓到小獵物，那也很厲害啊！”
就這幾隻兔子，找個酒樓賣掉，也夠一家子一個月的開銷了好不好！
這麽小的娃娃就能養家糊口了，多少男人還在下苦力呢！
姜虎顯然沒有領會到陳班頭的意思，當然了，也有可能是習以爲常了，也就不覺得自家娃娃到底多厲害。
所以他隻是淡定的點頭：“确實，這大半年，家裏的野味就沒斷過，有時候吃不完，還隻能賣掉。”
陳班頭直接翻了個白眼。
别人家是恨不得全部賣掉換錢，這家是吃不完了才賣掉。
“難怪你們家裏人都長得好，個個都十分的有精神氣。”
至少不用爲吃穿發愁，也不用擔心會餓肚子，這人的精神狀态，自然也就不一樣了。
兩人這會兒一起在河邊處理獵物，其他人都在原地休息。
趕路的時候，馬車上搖搖晃晃的，太陽一出來，馬車裏又悶又熱，根本沒法休息。
這會兒好不容易找個陰涼的地方，連蚊子都沒有一隻，偶爾還有微風吹過，涼快得很，當然要好好休息了。
不隻是他們，其他人也都一樣，直接在路邊的樹蔭下歇息，有的直接靠着樹幹小憩，有的在馬車裏。
姜虎和陳班頭正忙着呢，就有人過來了，應該是誰家的書童或小厮。
“兩位，你們這鹿肉和兔肉賣不賣？”
姜虎擡頭看了一眼，三四個人，都是做下人打扮。
毫不遲疑的搖頭：“肉不賣，隻賣内髒和皮毛，鹿骨鹿鞭這些。”
子昂說了，這些都可以賣給酒樓，鹿肉本就是大補，内髒自然也是一樣，鹿皮則可以賣給藥房，是可以制藥的。
“這麽多爲什麽不賣啊？我們又不是不給錢，再說了，你們也吃不完這麽多啊，這鹿肉是好東西，但是吃多了也不好。”
說話的人有些不滿，還有些不耐煩，但是看到陳班頭在，也隻能忍着。
姜虎還是搖頭，态度很堅定：“這些我們都有用，你們要這些内髒的話，我可以賣，肉不行。”
“你，你這人怎麽這樣，内髒那麽髒，讀書人哪能吃這些！”
那人氣得不行，倒是旁邊一人拉住了他：“打擾了，既然不賣，那我們就先走了。”
幾個人來得快走的也快，并沒有造成任何的影響。
陳班頭不解：“姜老弟，就算去了内髒和皮毛，也有二三十斤肉呢，這麽多也吃不完啊，你爲什麽不賣啊？”
姜家就兩個大人，其他全是孩子，最多炖上一斤鹿肉，吃多了可不好。
“兩個孩子都不想賣嘛，說是做成鹿肉幹，就跟牛肉幹那樣的，這樣以後路上偶爾也能吃一點。”
想想還是覺得兩孩子這個決定更好，現在買了，也就隻有幾兩銀子，可在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時候，有錢也買不到肉。
這做成肉幹，保存時間長，路上想吃了，不但可以直接吃，也能煮湯。
陳班頭：“這倒是沒錯，對了姜兄弟，你這鹿心怎麽賣？”
他本來也想買點鹿肉，隻是在想怎麽開口的時候，那幾個小厮就過來了，既然鹿肉買不了，内髒也是可以的。
他們不是那些讀書人，吃點東西還那麽多講究，就好比這鹿心，可是最補的！
就算貴點也沒關系，到時候跟兄弟們湊湊一起買下，晚上讓客棧的廚子炖上一鍋湯，這一趟的損耗，也就補起來了。
這也幸好是在外面，恰好他這幾天跟姜虎也混熟了，這真要是在城裏，根本就沒他們的份兒，早就被那些有錢老爺給帶走了。
兩人這會兒正在給山鹿放血，鹿血也是好東西，專門找了個陶罐裝着。
聽到陳班頭的話，姜虎頭也沒太：“賣什麽賣啊。”
陳班頭瞬間覺得這姜老弟太不夠意思，剛才還說可以賣，現在就……
下一瞬就聽姜虎繼續說。
“我家小米和子昂都說了，陳班頭今天也幫大忙了，特意讓我給你留一斤鹿肉呢，不過陳班頭你要鹿心的話，也行，你們練武的人，吃點這些好。”
陳班頭瞬間大喜：“那我就不客氣了，不要鹿肉就要鹿心，替我謝謝小米和子昂。”
連手上的動作都麻溜了不少。
就是搭了把手，就算沒有他，姜虎一個人也能把山鹿和野兔弄回來，他卻能白得一個鹿心，可不得高興嘛。
至于客不客氣？
實在沒辦法，本來就特别想要，再客氣那不就是假正經嘛，還不如直接接了，以後路上多照顧照顧姜家的車隊。
兩人很快處理好這些肉，連内髒都在河裏清洗幹淨，還引來一大群魚。
清理好的鹿肉兔肉，都是放在幾個木桶裏的，出遠門自然要帶上這些，姜虎帶了兩個，陳班頭那邊還有幾個，這會兒就用上了三個。
一個木桶裝鹿肉，一個裝内髒，還有一個裝兔肉。
等處理好了，陳班頭準備提回去的時候，卻被姜虎叫住了。
“等等陳班頭，先别急，這樣容易壞，我們帶了硝石，把這些肉用冰鎮上。”
陳班頭驚訝：“你還帶了那個啊！”
這硝石借了可是要還給衙門的，所以用過之後，化了水的冰必須曬幹，把硝石重新收集起來。
在家還好，出門在外，可不方便這樣，所以沒法用。
姜虎笑笑：“之前在家裏就想到萬一有這種情況，所以帶了點。”
隻是之前一直趕路，确實不好曬水，所以也就沒用。
等姜虎拿了硝石回來，陳班頭已經把肉拿出來放在了旁邊石頭上，并且打好了三個半桶水，正在洗茅草。
姜虎把硝石在每個木桶裏倒了一些，沒一會兒，就開始凝固。
等水凝固成冰，然後放上幾根木棍，木桶上寬下窄，隻要木棍長短合适，就正好卡在木桶中間，然後鋪上一層洗幹淨的茅草，再放上肉。
這樣一來，就算下面的水化掉了，肉也不會掉進冰水裏。
肉上又蓋了一層茅草，提回去後，就放在姜家的兩個馬車裏。
木桶上面再蓋上一層油布，一層被子，最大限度讓冰塊慢點融化。
這一通忙碌下來，時間也不早了，可以繼續趕路了。
姜家的馬車裏放了冰桶，一下子就涼快多了。
天黑之前，果然趕到了一個跟成縣差不多的小縣城，馬車趕在最後一刻進了城。
護送學子的衙役們，有自己的驿站，年年都去那個地方，是官家的，雖然條件沒那麽好，但勝在便宜。
姜家和那些一起租車的貧寒學子們，也都跟着衙役們一起，隻有那些富家少爺們，跟衙役約好明天出發的時間，然後自個兒找客棧去了。
官方的驿站确實簡陋，多是大通鋪，裏面陳設也有些老舊，飯菜種類也比較少。
當然，會在這裏居住的，也不是什麽有錢人，要求也不高。
“老張，快來接客，今天有好東西讓你大展手腳了！”
剛到門口，陳班頭就大吼了一聲，随即就從裏面跑出來一個膀大腰圓的漢子來。
“我估計你這幾天就該來了，啥好東西啊？”
兩人顯然很熟，正好姜虎這會兒把木桶也拿出來了，陳班頭直接拿掉木桶上的茅草。
“山鹿，我兄弟的兒女獵到的，兄弟大方，送了我一顆鹿心，你熬好點，我分你一碗湯啊。”
正好揭蓋的那個木桶裏，擺着一顆鹿頭，老張一下子眼睛都直了。
“好東西，這可真是好東西！”
姜虎把另外兩個木桶也打開，一隻手提了兩隻兔子出來：“張師傅，這些也麻煩您一起處理了吧，兩隻炖湯，兩隻紅燒。”
陳班頭驚訝：“你弄這麽多啊？吃得完嗎？”
姜虎笑笑：“那肯定吃不完，這不正好四隻，炖兩隻給那些孩子們也補補，這兩隻紅燒的，給衙役兄弟們下酒，另一隻就我們自己吃了。”
他說的那些孩子們，指的是租馬車一起去府州的，還有被衙役護送，跟着一起住驿站的學子們。
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有錢的已經去住好的客棧了，也看不上這一隻兔子，何況還是好些人分一隻。
随即又指指桶裏剩下那隻：“這一隻送給張師傅，我們隻炖半斤鹿肉，剩下的想借張師傅的地方，全部做成肉幹。”
來時陳班頭就給他們說了，這驿站沒有掌櫃，隻有張師傅和一個打雜的小二兩個人，所以有事情直接給張師傅說就是。
至于野兔的安排，也是大家在路上就商量好了的。
張師傅大笑着直接接過來：“好說好說，完全沒問題。”
随即又拍拍陳班頭的肩膀：“老陳，你這兄弟好啊，爽快人，不錯不錯！”
那些學子們也聽到了姜虎的那番話，紛紛過來跟姜虎和魏子昂和小米道謝。
他們也是知道的，獵物是兩個小孩子抓到的。
姜虎見狀也是笑笑，幾隻兔子而已，算是給自家孩子積個善德，那些學子家境不好，條件貧苦，這趕路才幾天，就已經虛弱了不少。
一隻兔子雖然不值錢，但若是能吃點葷腥，總比青菜面餅好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