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吱吱。”
小咪從田坎上跳下來，嘴裏還咬着一隻很大的老鼠。
不對，準确的說，應該是田鼠。
緊跟着小黑也從旁邊草叢裏沖了出來，同樣咬着一隻田鼠，一貓一狗，直奔姜虎所在的方向。
這會兒一家人都在水田裏忙活，除了鐵蛋不停幫倒忙之外，另外大大小小幾個孩子，都在幫忙幹活。
姜裕小雪兄妹倆，在田裏幫忙栽秧。
小米和魏子昂一人一邊，站在田坎上，守着麻繩。
等大家一排秧苗栽完，他們就比劃着合适的距離，拔出捆着麻繩的棍子，重新插進水田。
這樣其他人順着麻繩的距離栽秧，秧苗就會更整齊。
至于鐵蛋，跟姐姐小米一樣，人小，腿短，這要是到了水田，怕是走都走不動了。
而魏子昂則是因爲身上的傷疤，外面到底不比空間，這都一個多月了，身上傷疤還沒有完全掉落。
爲了避免被感染，他現在自然也不适合下田。
小米眼尖，第一個看到小黑小咪的，連忙大叫：“爹爹娘親，小咪小黑抓到田鼠了！”
魏子昂還是第一次見呢，驚訝的眼睛都瞪圓了。
“小黑小咪這麽厲害啊。”
正巧這會兒小黑經過他旁邊，就好像聽懂了一樣，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來。
連下巴都高高擡起，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好像是專門做給魏子昂看似的。
姜虎正好一排秧苗種完，幹脆上了田坎：“小黑小咪厲害着呢，有它們在，家裏再多糧食都不怕老鼠。”
說完就招呼兩小隻：“小黑小咪把田鼠拿過來，晚上給你們烤。”
此話一出，小黑也顧不得給魏子昂炫耀了，連忙屁颠屁颠的跑過去，把田鼠交給姜虎。
小咪也從另一頭，到了姜虎跟前。
姜虎拿了一個背簍，把田鼠放進去的同時，又把另一個背簍放上去，這樣兩隻田鼠，就被關在兩個背簍中間的夾層了。
“看來這田鼠也不好過，”姜虎随口道：“都沒年前那麽大了。”
那會兒還沒幹旱，他們還在老屋那邊，每天小黑小咪捉的，都是特别肥胖的田鼠呢。
魏子昂有些驚奇：“小黑它們還要烤着吃啊？”
他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貓狗居然不直接吃老鼠，還要做熟了吃呢。
“是啊，都是嬌氣得很，不吃生的，非要做熟了才吃。”
雖然說得嫌棄，但臉上的笑意，卻沒有嫌棄的意思，反而很高興呢。
三畝秧田，一家人齊心合力的，也用了兩三天才忙完，然後又花了兩天時間，把花生黃豆，晚熟的秋豇豆四季豆什麽的種下。
忙完這些，暫時家裏也沒什麽事了，姜虎就準備帶大家到鎮上去看看。
在出門之前，他還特意給每個孩子拿了五個銅闆，讓他們自己買東西。
五個銅闆或許并不多，但是給孩子五個銅闆，在村裏還真沒幾個人舍得。
何況還是五個孩子。
不過除了魏子昂，其他幾姊妹其實已經習慣了，歡天喜地的接過銅闆，跟爹娘道謝，然後仔細把銅闆收好。
這幾年，每年姜虎二娘都會給孩子們幾個銅闆，還有過年的壓歲錢和生辰的時候也會給一點。
雖然不多，全部加起來，每個孩子一年大概也就十來個銅闆。
可這對孩子們來說，已經是一筆巨款了，非常值得激動的巨款。
姜裕前幾天剛過了八歲的生辰，又長大一歲了，好像在吃了一碗長壽面之後，人也一下子長大了似的。
這會兒見魏子昂拿着銅闆，有些不知所措，拍拍他的肩膀。
“晚點讓小雪給你做個荷包，你要是舍不得用，就把錢留着，以後萬一想買點什麽呢？”
小雪剛把銅闆放好，就聽到這句話：“對哦，子昂還沒有荷包呢，我之前忘記做了。”
家裏每個人都有一個荷包，是小雪自己做的，她自己的那個最醜，是練手用的，其他人的，就是一個比一個好看了。
劉澤是最後一個收到荷包的，所以目前劉澤那個最好看。
“對了，正好我最近新學了幾種花樣子，子昂想要什麽樣的？”
“我都可以，謝謝二姐姐。”
再等兩月，小雪就六歲了，比魏子昂大一年呢，所以魏子昂也學着小米的稱呼，一直叫小雪二姐姐。
小米連忙插嘴：“梅花吧，我記得二姐姐已經學會繡梅花了呢，給小哥哥做一個梅花的荷包。”
梅花香自苦寒來。
不管魏子昂記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但可以肯定的是，在遇到小米之前，肯定遭受了很多的磨難。
小米希望他像梅花一樣，捱過寒冬，曆經磨難之後，就能迎來傲然綻放，香氣撲鼻的花季。
其他人都沒察覺到小米的深意，隻當她正好看到小雪學繡梅花，所以才這麽順口一說。
“那就梅花吧，等下午回來我就給你做。”
小雪現在非常熱衷于刺繡，雖然手藝還算不上精湛，但進步也很快。
不僅是刺繡，連簡單的衣服，她也能做了，針腳一點不比二娘差，甚至很快就要超過二娘了。
姜虎把牛車趕出來：“走了，我們出發咯。”
小米連忙一把抓住魏子昂：“小哥哥我們走！”
小雪也帶着鐵蛋跟上，隻有姜裕沒跑，一直等着娘親關了門，這才一起出發。
時隔半年，一家人再次一起到鄉麻鎮，卻頗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鎮上明顯沒有去年那樣熱鬧，街上行人的表情，也少了幾分朝氣，顯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從之前那場災難中，恢複過來了。
姜虎率先帶着一家人到了同福酒樓，酒樓大門開着，但是沒什麽客人，清冷得很。
劉掌櫃撐着頭坐在櫃台後面，閉着眼睛不知道是在養神，還是在想事情。
還是被小二叫了一聲，這才看到已經從牛車上下來的一家人。
“姜老弟，好久不見，你們家還好吧？”
劉掌櫃從櫃台後面出來，衣服空蕩蕩的，消瘦了很多。
“還好去年糧食沒賣，加上提前存了點水，雖然有點艱難，但是都還好。”
姜虎把幾個小的抱下來放到地上，又接過二娘手裏的菜籃子。
“劉掌櫃，現在地裏也沒什麽吃的，隻有這點小白菜，您留着嘗嘗。”
劉掌櫃也不客氣，笑呵呵的就接了：“那我可就不假裝推辭了，這一連斷了小半年的蔬菜，現在也還沒怎麽恢複呢。”
随即又連忙讓小二倒茶。
姜虎在大廳裏看了一圈：“劉掌櫃，小丁呢？怎麽沒見着他？”
“唉，差點忘了，你等着。”
劉掌櫃一拍額頭，急忙回到櫃台後面，從抽屜裏拿出一個信封出來。
“小丁跟他爹娘和大哥他們，一起去縣裏了，走之前拜托我把這個給你。”
姜虎不解的接過信封，裏面隻有一張紙，打開一看，頓時驚訝了。
“這，這是……”
劉掌櫃探頭看了一眼，頓時笑了：“沒想到這丁老頭還真大方啊，居然把那頭牛直接送給你了。”
姜虎深吸一口氣：“這也太貴重了，丁老爺子怎麽想的，這麽一頭成年大水牛，怎麽也要一二十兩呢。”
劉掌櫃卻不以爲意：“話是這麽說，不過他也不差那麽一二十兩，再說了，這牛是他家大恩人，就算有人想買，他們家也不可能賣了。”
姜虎激動，又遲疑的看着手裏贈送契書：“那就這樣送給我們家啊？”
劉掌櫃笑笑：“那可不一樣，賣給别人，是用恩人牟利，送給你家，是因爲知道這大水牛在你家，過的很好。”
說着劉掌櫃還看了一眼門口的大水牛：“别說，一個旱季過去，這大水牛非但沒瘦點，好像還長大了一圈呢。”
由此可見，姜家對大水牛，是真的很好。
這一點，姜虎也不可否認。
正好小二送了熱水上來，劉掌櫃親自給幾人一人倒了一杯，看到魏子昂，頗爲意外。
詢問之後，得知居然是小米撿回來的孩子，現在是姜家養子，也隻是稍微驚訝了一下。
喝了一壺茶，跟劉掌櫃聊了一會兒當下的情況，姜虎就領着妻兒離開了同福酒樓。
當然，劉掌櫃在詢問了姜虎家現在都有什麽菜之後，也重新定了一批蔬菜，每天早上送。
不過現在還沒有徹底恢複，客人少，每天隻需要五六斤蔬菜就行，至于價格，自然也要比去年低一點。
這也沒辦法，實在是現在大家都這樣，隻有等市場徹底恢複了，大家都舍得，也有錢在酒樓消費的時候，各方面價格才能恢複。
接下來姜虎又提了一竹籃青菜，領着姜裕，一起去學堂，問問上學的事情。
剛才路過糧莊的時候，糧莊已經恢複正常了，買糧食的人不少，聽路人說起，價格雖然漲了點，但還不算離譜。
是以現在糧食倒是不那麽缺，但是這蔬菜嘛，肯定還沒那麽多，還是好東西，比肉還金貴的好東西。
剛才竹籃放在牛車上的時候，因爲怕被路人瞧見了，都是專門用黑色油布蓋着的呢。
二娘覺得大大小小這麽多人都過去不好，就帶着剩下的幾個去市場了。
好在她隻需要看顧好鐵蛋就行，剩下三個，小米在中間，一手拉一個，走在前面，完全不用擔心走丢了。
市場上也沒幾個人，賣的東西就更少了，而且大部分還是鹹菜幹菜等，甚至還有野菜。
買的人倒也有，都是鎮上的人。
肉類更是隻有一些小魚，這些姜家都有，轉了一圈，結果什麽都沒買。
最後，還是去了布莊，給小雪買了點繡線，就沒什麽别的事情了。
去學堂之前，二娘問幾個孩子有沒有什麽想買的，但是大家都搖頭。
現在街上本來就沒啥呢，還不如把錢攢着，等以後再花。
繞了一圈回到學堂，姜虎也帶着姜裕出來了，跑了這麽一趟，除了給小雪買繡線，就真的隻是出來逛逛。
“夫子身體不适，說想再多修養一個月，讓下個月再上學。”
竹籃提回來了，但是裏面已經空了，想也知道，就算是夫子，也是沒辦法拒絕蔬菜的誘惑。
“下個月啊，那不是很熱了。”
下個月就六月了。
姜虎倒是不在意：“早上一早就走，下午才回去，也還好，去年不也是七八月才開始上學的嘛。”
二娘點點頭：“等回去後，裕兒還是要好好讀書，可别等下個月上學了，就把之前學的都忘了。”
“放心吧娘，我曉得，昨天還跟劉海約好了，今天下午過來跟我一起讀書呢。”
等大家都上了牛車，姜虎才一甩牛鞭。
“我們還要再去給裕兒買點筆墨紙，夫子說下個月就要開始學寫字了，最近筆墨紙要便宜點。”
畢竟現在大家最關心的是吃的，是怎麽填飽肚子，讀書這事兒，好像都不那麽重要了。
尤其是鎮上就這麽一個學堂，現在還沒開始上課，自然沒人買這些東西。
“爹，幫劉海也帶點吧，省得他們明天再來一趟，劉叔叔若是不要，就留着我以後用。”
姜裕和劉海，那也是發小的關系，從以前逃難的時候就認識了，到現在劉海也喜歡跟着他。
劉海可以說是姜裕另一個弟弟一樣，所以很多時候，也會考慮到劉海。
何況劉叔跟自家爹爹關系那麽好，這會兒主動幫劉海帶了筆墨等，他應該也不會怪爹爹自作主張。
“我多買點，下午劉海來了你跟他說，讓他問問他爹，有需要了就直接來分，萬一人家想自己來買呢。”
畢竟筆墨紙這些東西可不便宜，就算現在滞銷降點價，那也隻是相對而言。
姜裕點點頭，幾人到了書局，買了最便宜的紙和墨，即便是這樣，也花了十幾兩銀子。
當然，主要是買的不少，而且都是雙份的。
也沒做什麽，等一家人回到福安村的時候，就已經中午了，正好碰到劉海的爺爺從田裏回來。
姜虎給他說了孩子上學，還有筆墨紙的事情，讓他轉告一下劉陽。
這幾年間，兩家人的關系非常不錯，可以說不是親戚，勝似親戚也不爲過。
是以劉海爺爺聽姜虎說完，非但沒有嫌他多管閑事，反而是連連道謝，反而弄得姜虎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