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陣之後,姜虎被劉掌櫃拉到了内院,張師傅在旁邊站着,懷裏還抱着裝糖漿的大缸不撒手。
而劉掌櫃的另一邊,則是那個看看糖漿,又看看老鼈,一邊驚訝羨慕,一邊固執的詢問高粱的中年人。
而姜虎,隻有一種感覺:天啊,爲什麽男人也能這麽多話!
“姜虎兄弟……”
“姜虎兄弟……”
“掌櫃的……”
姜虎終于忍不住了:“都别說話!”
一向看起來老實憨厚的姜虎,突然大吼一聲,确實震住了在場所有人,大家一瞬間都收了聲,一臉懵逼的盯着他。
姜虎這才後知後覺的有些尴尬,不過還是硬着頭皮繼續說:“大家先冷靜一下,不着急,我們慢慢說,成嗎?”
劉掌櫃到底是天天迎來送往,最先冷靜下來。
笑着把自己的衣袖,用力的,從旁邊那個中年人手裏扯出來。
“姜虎兄弟說的沒錯,我們先坐下慢慢說,反正人都在這兒呢,小丁,你去叫人把牛車牽到後巷子去,然後泡一壺茶過來。”
張師傅連忙插話:“不泡茶,直接拿白水就行,我們今天喝糖水。”
小丁看劉掌櫃,畢竟這才是發月銀的老闆嘛。
劉掌櫃微微颔首,然後示意旁邊那一臉着急,強忍着才沒說話的中年男人,坐到院子裏的桌邊去。
“小丁,待會吧這位客人還沒吃完的飯也端過來。”
雷也不打吃飯人,不管怎麽說,還是幹飯要緊。
那人估計确實沒吃飽,倒也不拒絕,隻是亦步亦趨的跟在劉掌櫃身旁,好像生怕他跑了一樣。
劉掌櫃無奈歎氣一聲,也不知道這人是不是耳朵不好使,明明他剛才說,是姜虎兄弟家的高粱,這人就聽到高粱了。
不過劉掌櫃還是領着人往桌邊去,順便解釋解釋。
“這位客官,我知道你想問高粱的事情,不過我不種地,我說的高粱,也是這位兄弟家的,高粱是不是可以在冬天長大,要問他。”
最後用力一指姜虎,滿臉無奈。
那中年男人擡頭看過去,臉上的表情還有些懵。
姜虎微微一笑:“這位大哥,我們先坐下說話,不着急。”
懷裏還抱着水桶呢,笑的很和藹,看起來也有點不協調。
沒辦法,剛才那場景,确實有點怕了。
雖然劉陽也是話痨,可那隻有一個人,而且說話說事都特别幹脆,真要有什麽事兒,那都是直接說重點。
而剛才,好些人圍在他耳邊,全都在說,他甚至都不知道應該聽誰說!
四人好不容易在涼亭下的石桌邊坐下,這一次,那中年人不跟着劉掌櫃了,而是直接挨着姜虎坐下。
姜虎分明看到,劉掌櫃偷偷舒了一口氣。
就好像終于甩脫了什麽累贅一樣。
小丁把那人的稀飯饅頭端了過來,又去倒水。
這會兒,劉掌櫃和張師傅都不着急了,兩人也反應過來,不管是糖漿還是老鼈,姜虎特意拿來,本來就是準備賣的,犯不着那麽着急。
所以姜虎環顧四周,最後看向那個看了幾眼稀飯饅頭,卻完全沒心思吃的中年男人。
“這位大哥,剛才劉掌櫃說的都是真的,我們村的高粱,生長時間短,而且也不怕凍。”
“當然,是不怕我們這邊的凍,我當初就是在入冬後,才無意間發現它的,見它長得好,沒有因爲入冬而枯死,所以才特意留了種子。”
聽說更北邊的地方,冬天比他們這裏冷多了,所以他也不知道别的地方能不能活。
“不過有一點我十分肯定,這個高粱,四個月左右就能收獲,而且産量也非常高!”
去年他就是四月左右才種下的,八月就收獲了。
今年也是一樣!
姜虎話音剛落,那中年漢子蹭的就站起來了,一把抓住姜虎的手,激動異常:“真的?你說的都是真的?畝産多少?高粱怎麽樣?”
就算是姜虎,這會兒都感覺手被抓得有點疼,不過再看這人,又黑又瘦,估計也沒少餓肚子。
一想到餓肚子,姜虎就有些感同身受了。
也不嫌疼,認真的點點頭:“是真的,我是前年發現的種子,隻有幾十株,去年種了半畝左右,種子都分給村裏人了。”
“今年我們村幾乎都種了,大概估算了一下,一畝高粱,産量都是七八百斤左右!”
即使姜虎收的時候已經震驚過了,這會兒自己說出來,依舊還是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八百斤,什麽概念?就是他家種了三畝,至少收了兩千多斤!
當然,具體多少,他還沒稱,反正不會差太多。
當然,姜虎知道,因爲自家全部莊稼,用的糞肥都不一樣,所以産量更高一點。
可村裏其他人種的高粱,産量也并沒有低多少,畝産七百左右,那是妥妥兒的!
而以前的高粱呢?要種七八個月不說,畝産隻有四五百斤,還要運氣好,風調雨順了,才能達到五百斤!
但凡老天作弄,就要減産一大半。
聽完姜虎的話,即便劉掌櫃和張師傅這兩個不種地的,也驚訝的瞪大了眼睛,更别說那個中年男人了。
隻見他雙目凸出,呼吸急促,胸口劇烈的起伏。
姜虎連忙扶着他:“大哥,你沒事吧?你冷靜冷靜,你是不是也想要種子?我賣給你幾斤,明年你自己種。”
姜虎有些着急,怕這大哥一口氣沒上來,直接一激動,就過去了。
若是暈過去了到還好,就怕……
那男人突然閉上眼,努力平緩呼吸,用力深呼吸,好不容易才讓自己平靜下來。
而這會兒,理智也終于找回來了。
雖然依舊牢牢地抓着姜虎的胳膊,不過至少沒有剛才那樣用力和激動了。
“剛才聽他們叫你姜虎兄弟,我也這樣叫你吧,姜虎兄弟,你家住在哪兒,我明天帶人來買高粱。”
“對了,你們村其他人賣不賣?我可以全部買下來!價格可以比糧莊貴一成!”
姜虎有些驚訝,他之前還以爲這大哥窮得餓肚子了,所以才那麽激動高粱的事,這會兒怎麽張口就是全部買下來?
但是下一秒,姜虎就發現自己大意了。
這漢子,雖然穿的是舊衣裳,可卻并不是農家人的短打,而是有錢人才穿的長袍。
腰間還系着皮腰帶,挂着一個荷包,而從領口漏出來的裏衣,也是純棉的布料,普通農家人可舍不得這樣穿。
大意了。
“大哥,糧稅還沒交,不能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