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冷風灌進攝影棚裏。
吹得人微微想打哆嗦。
許梅看着周洋接過《美國黑幫史》的華夏電影票房。
刺眼的三百萬首映日票房出現在許梅面前，這一刻的許梅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感。
華星出品的電影從來都沒有撲過。
曾經的第一部《礦底》首映都拿出了有兩千多萬的票房。
而《美國黑幫史》這部電影……
許梅不知道該說什麽，甚至想到了周洋會懊惱，會無奈歎息，會搖搖頭，會失望。
但她發現周洋自始至終都保持着平靜，仔仔細細地看完票房以後，輕輕地将數據報表放在桌上，随後仿佛沒事人一樣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第二部繼續上吧。”
“啊？”
許梅感覺自己聽錯了，她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美國黑幫史》在華夏票房如此之低，都要成爲華星電影中的笑話了，這個時候最好的選擇就是及時下架這部電影，換上其他的電影。
《一路笑花》十一月十五就要上映了，剛好這個時候給這部電影多騰騰位置，沒問題吧？
可是周洋卻沒有選擇這麽做。
“第二部繼續上吧……”周洋再次重複了一遍：“做事情不能半途而廢，有些電影拆份了看，不一定能看出味道……”
“這部電影在華夏水土不服……”許梅下意識地回應了一句。
“沒事，再堅持幾天時間看看吧。”
“哦。”
許梅遲疑了半晌後，終于點了點頭，随後見周洋繼續忙于《蜘蛛俠》的拍攝以後，便不再說什麽。
她知道周洋很看中鄭俊，但是她根本想不到，周洋對鄭俊竟然看中到如此地步，甚至不惜利用來之不易的資源捧他的電影。
…………………………
《美國往事》，嗯《美國黑幫史》的華夏版本第二部在十一月十日在下午星洋院線放映。
鄭俊特地了解了《美國往事》在華夏的上座率。
雖然是華星出品的電影，但這部電影的上座率非常低，第一部分因爲片長和文化差異等各方面的原因，使得這部電影沒多少觀衆過來看。
第二部情況更遭。
第一部好歹入座率有百分之五十左右，但第二部的入座率卻不足百分之三十。
看到這個數據以後，盡管心中已經有準備了，但鄭俊心中是極爲失望的，一度心中陰郁不已。
好似精心烹饪出來的東西，卻沒什麽人品嘗，更覺得這就是一地繁瑣無比的糟粕。
十一月十一日。
華夏下午四點半，洛杉矶淩晨四點。
當所有人都進入睡眠狀态的時候，鄭俊依舊在網絡上看着網友們對這部《美國往事》的評論。
相比于其他華星的電影，《美國往事》在華夏電影網上的評論非常少，僅僅隻有兩百多條，而且評論的内容大多數都是這部電影太過于壟長，有些晦澀難懂，看得膀胱痛……
【因爲是華星出品的關系，所以盡管我覺得這部電影的标題很沒吸引力，但我還是走進院線裏看這部《美國往事》了，畢竟是華星爲數不多的進口電影，多多少少都要支持一下的，可是，當我看完第一部的時候，我隻感覺到繁瑣，家裏長短的事情，讓人腦殼痛，唯一讓我記憶深刻的就是那個跳着芭蕾舞的女孩，那個女孩讓我驚豔，下午的時候，我去院線看完了第二部，本以爲第二部能讓我多少驚喜，但第二部卻讓我更失望……】
【看完第一部以後，我就不想去看第二部了，沒想到這部電影還有第三部，我的天啊，這是挑戰人的極限嗎？我很想給這部電影評個爛片，但似乎拍得又沒那麽爛，認真回憶的話，角色還是栩栩如生的，老美上世紀的氛圍非常濃郁，還帶着一些底層人民的諷刺感，但如果你讓我誇贊這部電影的話，我又無誇贊，電影太長了，我沒耐心看下去……】
【真不知道周洋怎麽了，不會進口電影就老老實實拍電影，藝術電影，你能拍明白，但你選不明白的，太枯燥了，全程我看得都想睡覺……】
【傑弗，之前是《無間行者》的導演吧？美國版的《無間道》，拜托，美國版的《無間道》拍得實在是太粗糙了，現在又要拍這種文藝電影，文藝電影你拍得好也有市場，但是，你拍得好嗎？靠，第一部我走進院線以後，我特麽到底看了啥？聽說還有後面兩部，我的媽呀，我一個華夏人，實在是看不懂這種西方文化，唯一值得稱贊的地方，就是這部電影裏面很生動地介紹了我們華夏人和我們的華夏文化……至少比那些一無所知，總會拍我們華夏人眯眯眼的導演要強多了……】
【媽的爛片！浪費老子兩小時，日NM退錢！】
【……】
鄭俊徹夜未眠，看評論看到天邊升起了朝陽。
朝陽的光芒平日裏比較治愈，照在人身上有些許重獲新生的感覺，當執導《無間行者》的時候，鄭俊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照進化了。
但此時此刻的朝陽卻讓鄭俊陷入了低谷，有一種想喘息，卻喘不出氣的感覺。
他的電話響了起來。
他猛然一驚，仿佛觸電一般接起了電話。
“周總，我……”
“什麽周總，我是張常勝！”
“張導……”
“《美國往事》第二部的票房已經出來了……”
“多少？”
“第一部三百二十萬，第二部兩百一十萬……”
電話那頭，張常勝的話非常刺耳，仿佛一根針一樣，狠狠地紮進了鄭俊的心。
鄭俊突然開始灰心喪氣了起來。
票房其實是一方面，真正讓鄭俊喘不過氣來的是評分。
豆瓣上《美國往事》第一部的評分是7.8分，第二部的評分直接跌到了6.9……
雖然不是爛片，但也屬于那種不爛，卻沒什麽看點的電影行列裏面了。
評論上對這部電影的嘲諷還是其次，更多的是不知道哪裏冒出了一大幫水軍，通過這部電影在嘲諷周洋的選片眼光，特别是當看到第二部口碑不算好以後，周洋居然沒有撤檔，竟然強行地堅持着第三部，将會在第二天晚上放映以後，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有些人甚至覺得周洋這個人是瘋了，在動用特權強行給影迷們喂屎，甚至暗地裏還有人議論周洋上位以後，未來的華夏電影會堪憂。
鄭俊心氣突然沒了。
盡管他對自己的電影仍舊有信心……
但，周總被那麽多的評論影響，他還會對這部電影有信心嗎？
就算自己再多保證，再多堅持，但票房和入座率擺在那裏……
時間一點點過去。
一個小時以後，鄭俊呆在房間裏，猶如接受審判一樣，靜靜地等待着電話。
或許是因爲失眠的關系，他腦海中不止一次幻想着周洋給他打電話，跟他聊撤檔的事情，甚至一度出現了幻聽。
但是……
周洋終于沒有給他打電話，他也沒有接到任何電話要撤檔的通知。
不過，鄭俊心卻沒有放松下來，而是依舊在緊張着和焦慮中度過每一秒鍾。
老美這邊的首映也快開始了。
鄭俊卻沒什麽信心了，甚至都不敢打開門。
他知道這部電影票房表現可能會不理想，但根本想不到在華夏票房表現居然能這麽不理想……
華夏的電影首映很慘淡，老美這邊的星洋院線流量本身就很少，華夏這邊尚且如此，老美這邊呢？
“咚咚咚。”
“誰！”
“我，周洋。”
鄭俊突然一激靈。
随後打開了門。
“周，周總……”看到周洋以後，鄭俊鼻子突然一酸，差點眼淚就出來了。
“你怎麽了？”
“對不起，周總，我本來以爲這部電影可能會撲街，但我沒想到竟然這麽撲街，我……”
他想讓周洋給予他一個機會。
但他發現這句話卻怎麽都說不出口。
“說什麽呢？收拾一下，去美國的星洋院線看首映啊……”
“啊？”
…………………………
《美國黑幫史》的美國首映并不算慘淡。
反而觀影人次非常多……
記者和無數媒體們蜂擁而入，除了媒體們，還有很多觀衆。
鄭俊一度覺得周洋爲了這部電影的人氣而請了“托”。
然而……
當趙振出現，山呼海嘯的時候，鄭俊才意識到這部電影并不是什麽托。
趙振自從《海邊的燈塔》大火以後，在老美有着無數的死忠粉，影響力更是前所未有地驚人。
小衆粉絲的戰鬥力還是驚人的，特别是當趙振宣布《斷背山》正在拍攝，并介紹起愛情的時候，一幫人更是狂熱得一塌糊塗。
鄭俊看到了很多男同胞走進院線，激.情.四射地等待着這部《美國黑幫史》的上映……
華夏版的《美國往事》是分成三部上映，但是美國版本的《美國黑幫史》則是分成上下兩部，并且隻有一家星洋院線上映。
獨家上映這部電影。
所有人陸陸續續入座……
周洋也坐在了椅子上，靜靜等待着電影的開始。
“周總，我仍舊不是很理解……沒有票房和口碑的電影，到底有什麽上映的意義？”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鄭俊聽到了不遠處許梅的輕聲言語。
“鄭導是一個有才華的導演……”
“萬一這部電影，周總，這部電影已經明面上鐵定賠本了……”
“那就賠本吧，這部電影上映的時候，就沒想到過這部電影能賺多少錢……”
“……”
隐約間，鄭俊聽到了周洋非常堅定的聲音。
鄭俊突然鼻子一酸，竟感覺自己都要哭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