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圈真是一個很神奇的地方。
有些人碰到有些作品，莫名其妙就大火特火，一飛沖天。
有些人則無論資本怎麽捧，無論是猛塞多少名導、多少大制作卻依舊不溫不火。
兩年前，在暗無天日中摸索的礦工趙振根本想不到自己居然會有一天能登上大熒幕。
更想不到的是，這麽多的影迷坐在電影院裏看自己參演的電影，居然會因爲自己的短短幾句台詞而哈哈大笑。
這一刻……
一種不真切的感覺油然而生。
“按摩去不去？”
“诶，我最讨厭了”
“我去！”
“去什麽？留下我一個人看檔，想悶壞我嗎？”
“喂，别說給琛哥聽呀！”
“就說！”
“我不說。”
熒幕的光芒照着放映廳。
趙振盯着熒幕中的自己傻裏傻氣的模樣心中倒是挺滿意。
短短的幾句對話，他反複練了不知道多少次，甚至練到舌頭都快練打結了，才練出了那麽一點味道。
他表演天賦并不算好，但勝在台詞少，勝在勤能補拙，再加上周洋和劇組一些大咖的熱心幫助，反複演練，在磨了不知道多久以後，終于将傻強這個角色給磨得足夠圓潤。
《礦底》裏的礦長、《烏鴉》裏面的人販子、《錦衣衛》裏面的加錢居士……
一部部電影，一個個角色，讓趙振隐約間似乎摸到了表演的門檻，仿佛輕輕前進一步，便能到達另一個世界。
……………………
電影依舊在播放着。
短暫的輕松之後，便是一陣充滿緊張感十足的“卧底遊戲”。
電影環環相扣，絲毫不給影迷們有任何喘息的機會。
熒幕中……
沈長衛看着熒幕中的劉天王，心中覺得有些遺憾。
平心而論，劉天王的演技并不算差……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周洋的角色很讨喜，還是因爲劉建明這個角色太過于扁平，能夠讓劉天王發揮的東西并不多，在與周洋的演技交鋒中，劉天王竟落入了下風，完全淪爲配角。
閉上眼睛，仔細回想起關于《無間道》的劇情，你的腦海中能浮現出來的東西，似乎永遠都隻是周洋臉上的微表情與那雙眼睛。
那雙眼睛充滿着迷人的魅力，在鏡頭前靜靜地出現，看着遠方，仿佛随時随地都在講故事。
講着滄桑、講着刀光劍影的黑暗世界、講着人生百态、講着深淵中那些掙紮的歲月。
“韓琛的卧底到現在都還沒有查到，不過現在他好像很有把握把我挖出來！”
“把你挖出來？”
“這樣的話不要玩了，我們輸定了……”
“……”
熒幕中。
影帝羅家國飾演的黃志誠仿佛意識到什麽東西一般，聲音陡然凝重了起來。
緊張的氛圍瞬間便彌漫着整個放映廳。
背景配樂有風聲，亦有一絲淡淡的敲擊聲，仔細聽着這淡淡的敲擊聲，隐約間竟覺得是腳步在前行。
沈長衛看到了鏡頭切換。
下方，一群穿着西裝的“小弟們”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電梯。
鏡頭的特寫、以及密密麻麻的暗色燈光下，竟令沈長衛感受到了一絲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感覺。
電影無時無刻都在渲染氣氛！
周洋仿佛很擅長玩弄影迷們的情緒，從演員們的台詞、到場景的切換、從背景配樂到黑白世界人員的每一個動作，無時無刻都在暗示着“危機”即将降臨。
沈長衛這樣看慣了各種電影的大導演，都從這部電影中感受到了一股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他對電影似乎有了自己獨特的理解，鏡頭的技巧被他運用得淋漓盡緻……”
看着每一次鏡頭切換，都講那種緊張的氣氛感逐級遞進以後，沈長衛忍不住發出了這麽一陣感慨。
“迄今爲止，确實是技巧，而且不止是學院派的技巧……”
曹邦國點點頭說道。
影迷們看的永遠都是這部電影給人帶來的刺激感和壓抑感，而像曹邦國和沈長衛這樣的人物，看的卻是鏡頭裏的一些技巧和一些别人都看不到的細支東西。
用挑剔的眼光看周洋的《無間道》，他們居然還挑不出這部電影中的瑕疵。
至少，技巧的運用和情緒的渲染，比《黑夜行者》不遑多讓，足以讓人驚歎。
曹邦國說完以後，情緒又不可避免地産生了失落感，隐約有一種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感覺。
他似乎是老了。
他看了一眼姜戈。
姜戈似乎沒有聽到他們的贊歎，而是盯着熒幕裏周洋跟影帝羅家國分别時候的場景。
“喂？”
“什麽？”
“沒什麽！”
不經意間的片刻交鋒中，兩人對視了一眼，雖然彼此都尚未說任何話，但那一眼，卻仿佛千言萬語。
他确實是一個優秀的演員，也确實是一名優秀的導演……
活在這個世界，真夠悲哀的。
姜戈恍惚，随後情緒波動，最終心髒被壓着什麽東西一般，逐漸地沉了下去，直至沉入了低谷。
不止是熒幕裏的“黑雲壓城城欲摧”，更是他心中的一絲陰影。
他終于接受了自己不如周洋。
但心中卻難免有些悲哀感。
他加曹邦國加其他導演的幫忙，精雕細琢的作品，竟然跟周洋一個人的《無間道》差不多！
這難道不值得悲哀？
“砰！”
他心中的情緒來不及釋放，便看到熒幕中，上一秒還跟周洋聊天的羅家國被重重地摔到了的士車的車頂上。
放映廳裏傳來一陣尖叫。
一些女孩子忍不住地捂着嘴，眼淚在眼眶中不斷地打轉着。
随後，放映廳裏變得寂靜。
一陣悅耳的哼唱聲在整個放映廳中萦繞，在不知不覺中，便牽動着每一個人的内心。
姜戈竟覺得鼻息微凝，悲哀得竟不知道用何種語言來形容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
熒幕裏。
周洋抓着頭發，身體不斷地晃動，仿佛一時間有些站不住腳。
緊接着目光錯愕、悲痛、絕望、憤怒……
特寫鏡頭中，宛如教科書級别的演技令姜戈都感覺到震驚。
《再見警察》的哼唱聲宛如來自天際，熒幕中灰蒙蒙場景中的寒意，一瞬間竟猶如滲進了放映廳，滲進所有人心中一般，令人寒意漸甚。
鏡頭反複切換，一幕幕場景如走馬觀花般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一遍遍地回蕩，在不知不覺中，便令人怅然若失。
這配樂絕了！
姜戈喉嚨裏堵塞着一口氣，憋得非常難受。
随後……
便是一陣槍戰。
《無間道》跟《黑夜行者》的本質區别是并沒有多少打鬥劇情，基本上都是以文戲爲主。
槍戰自然也不可能多過于精彩，更多的是像一種鋪墊。
熒幕中，車内。
“哇，我真是怕，你知道我一向來真格的都溜到最後的嘛……”
“呵，上去還有槍的嘛……”
“我真想跟大家說，哇，我有事先走了！”
熒幕中，趙振飾演的傻強滿頭大汗地開着車，嘴中不斷絮絮叨叨。
姜戈注意到趙振的全身都在顫抖，握方向盤的手不受控制、毫無規律地哆嗦着。
他仿佛很恐懼。
膽小、怕事、傻裏傻氣……
傻強這個角色倒是棱角分明，讓人忍俊不禁中，又極具個人特色。
傻強繼續絮絮叨叨，說着說着又強撐着眨了眨眼，好像非常疲憊。
姜戈意識到了傻強似乎不太對勁。
傻強的額頭、臉上已經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豆大汗珠。
“哎……”
“前兩天，琛哥他叫我去他的房間裏頭……”
“他問我，阿強啊，伱跟我多久了……嗤，我哪知道啊……”
“……”
傻強臉上的汗越來越多，似乎浸濕了眼睛，他用手擦了擦。
放映廳裏的觀衆起初看到傻強幫着主角逃離以後，心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繃着的弦開始慢慢放松，但随後，卻覺得自己的心髒被狠狠悶了一拳一般。
“哇，那個警察真是硬骨頭！”
“把他抓了上去，他們把他抓了上去……”
“十分鍾！”
“十分鍾……”
“十分……鍾”
“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傻強的聲音越來越低沉，睜眼、閉眼的速度越來越快。
觀衆們在他的絮叨中，了解到了黃志誠警官的經曆，腦海中不不斷地浮現出一幕幕不曾在電影裏出現過的畫面。
最終，這些畫面又定格在黃志誠警官被扔到了的士車上，死不瞑目的場景。
他們的心髒仿佛又被狠狠地悶了一拳。
曹邦國也是這種情緒，他已經很少見過這樣讓人動容、牽動情緒的電影了。
但……
他的情緒并沒有得到釋放，他反而看到熒幕裏的傻強拼命地睜着眼睛，死死地操控着方向盤，但全身卻顫抖得更加厲害……
“砰！”
車撞在了地上。
“仁哥，我好想問你，按摩女郎漂亮嗎？咳咳……”
姜戈看到傻強在不斷地喘息，一一并且在不斷地咳嗽着，臉色非常難看，好像用盡全力吊着一口氣。
“按摩女郎不漂亮就沒意思了……”
“快走，撞了車，很多警察都會過來……”
“……”
熒幕中，喘息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還帶着一絲絲的吞咽聲。
姜戈震驚，錯愕。
怎麽回事？
跟周洋在一起的人，全部都開挂了嗎？
這他媽又是影帝級别的演技！
“咔擦！”
就在這個時候，姜戈聽到了放映裏一陣奇怪的聲音，随後，他看到不遠處的沈長衛似乎顫抖了一下，随後低下頭，用餐巾紙吸了吸鼻子。
似乎鼻涕流下來了。
“這部電影，可能真的要封神了！”
姜戈聽到曹邦國喃喃自語。
姜戈猛地看着前排的周洋。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