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亂的畫面在腦海中如花瓣般飛舞。
仿佛一把把跳動的鑰匙,打開了一扇扇門。
門内有口哨音、有鋼琴音、有嘹亮到仿佛号角一般的史詩級戰歌聲……
然後,當你想要靠近,并觸碰門内聲音的時候,你卻發現它們都隻是隻有“高潮”或者隻有片段的半殘品。
那是周洋腦海中對原先世界一些作品的殘缺記憶。
他并非天才,以前的他也并不懂音樂,現在雖然已經算入門,又有少許穿越者的饋贈,但就算像《victory》這樣聽了N遍,甚至能記住大半的曲子都沒辦法将它的譜子給完全背下來。
它有很多的殘缺音符……
這些音符完全空白,周洋完全沒有這方面的記憶,而且就算某個場景,某個事物觸動開關,像現在一樣打開這扇門,也無濟于事。
有些遺憾,但周洋并不灰心。
記憶裏的每一首音樂的基調和結構其實都已經定好了。
就相當于一篇殘缺不全的文章,但中心點和主旨與寫作方向非常明确不可更改,而你隻需要按照文章的整體風格,然後填充進一些對應的句子,并且能承接上下文,讓人看不出風格破綻,如果高明一點的創作者,完全可以在那些補充的句子裏加入自己的思想,進行所謂的“二次創作”。
溫和的陽光照在鋼琴上,漆黑的鋼琴烤漆與潔白的琴鍵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輕風吹拂,吹起《那些年》的完整譜子。
周洋仿若未覺,隻是看着琴鍵,仿佛整個世界都隻有他一個人。
樂理、創作、樂器、基調……
一個個關于音樂的名詞在周洋腦海中回蕩。
那是吳鎮洪教自己的樂理知識和這段時間自己有意或無意間學到的樂理知識。
他開始将自己腦海中的記憶和記住的那一段段旋律開始慢慢按照完整性開始慢慢歸檔,并努力讓這些旋律和音符變得清晰,讓自己能夠記住。
時間在周洋沉浸在某些東西的時候,是最不值一提的,一如當初周洋在修理那架攝影機。
修着修着就天亮了。
管彤看着周洋。
她感覺周洋像是老僧入定般一動不動。
他仿佛在思索。
時而皺眉,時而釋然,時而露出幾分喜悅的笑容,時而又露出幾分遺憾,似乎微微長歎。
她跟她坐的其實并不算遠,應該說很近。
但不知怎的,卻感覺到一絲透明的隔膜,阻擋着她和他。
咖啡廳裏其實算不上安靜。
樓上有議論聲和吵鬧聲,還有一些戀愛中的男女走出來的聲音,隐約間屋外更是有人在議論,似乎是圍在鋼琴房外面……
管彤看着牆壁上的時鍾。
時鍾滴答滴答在走着。
轉眼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
管彤看周洋的眼神,開始慢慢變得擔憂起來。
他這樣一動不動地坐着,誰都不知道他到底還要坐多久,更不知道這樣莫名其妙仿佛失魂一般坐着又會不會出四面問題。
但縱然心中分外擔憂,她卻不敢打擾周洋,她坐在周洋旁邊甚至連一些動作幅度都保持着克制,變得小心翼翼。
鋼琴屋外依舊在議論着。
有人似乎試探性地敲了一下門,但随即被咖啡廳老闆娘給勸走了。
隐約間聽到有人在詢問今天是不是“明星專場”。
《那些年》唱的确實好聽,也非常入耳,客人們自然是聽到了,聽完以後,他們挺好奇。
SPPD咖啡廳裏每周的周末都會有演出老闆娘的牌面夠大,會請一些藝人過來唱歌,有時候是三四線藝人,有些是二線的歌手,這些人都會被稱爲“明星”。
這個時代的明星定義其實很模糊,也可以說很廉價。
隻要會唱歌,有點粉絲其實都可以稱爲明星。
那些過來唱歌的,恨不得将窗簾的玻璃全部展開,展現自己最爲璀璨的一面,像現在這樣将窗簾拉起來的行爲,客人們不太理解。
遮遮掩掩的幹什麽?
莫非是請了什麽一線明星過來了?
短暫的風波在老闆娘的勸阻下漸漸平息。
平息之後,管彤手機震了震。
“好了嗎?蔡琳馬上就過來了,今天約了她……門口進來的粉絲很多。”
管彤看了一眼周洋,随後沉默了半晌:“他是周洋!”
短信再度震動。
沒有文字、沒有其他内容,隻有三個“!!!”的震驚符号。
回完短信以後,管彤聽到了鋼琴邊上有一陣響動。
老僧入定一般的周洋身體動了起來,轉過頭看向管彤的時候,臉上帶着幾分歉意:“管導,方便的話,能不能跟老闆娘說一下,今天這裏給我……”
“啊?”管彤愣神,半晌都未反應過來。
“想彈點東西,寫點東西,但不知道會多久,嗯,如果給老闆娘造成麻煩或是損失的話,我可以賠償一定的損失……”
“伱想寫什麽就寫什麽,放心,老闆娘不但不會生氣,反而……”管彤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表情突然變得怪異。
門口的喧鬧聲似乎小了很多。
“什麽?”
“反而會興奮得發瘋……”
…………………………
“今天不是蔡琳表演嗎?”
“爲什麽不讓我們坐這裏,我們花錢了的!”
“是啊!憑什麽啊!”
“……”
SPPD咖啡廳的老闆娘牛莉自然是非常懂事的。
此時此刻她分外興奮,将距離鋼琴玻璃房近的VIP位客人們都勸退到其他偏遠的位置上。
客人們雖然都站了起來,但卻非常不滿。
“今天我給在場的諸位免單!喝多少,吃多少全免單!”
牛莉喜上眉梢,胖胖的臉蛋幾乎笑得看不見眼睛,她對着那些不滿的客人們激動得說出了這番話。
客人們自然注意到了老闆娘臉上的喜悅,不禁有些疑惑:“老闆娘,今天是你生日?”
“哈哈,算是我生日吧,不過希望大家稍微安靜一點,讓我度一個安靜點的生日。”
牛莉本想繃着臉,不至于笑得太得意忘形,要保持淑女的優雅人設。
但很多時候情緒并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她笑得根本合不攏嘴,人設已經崩塌得一塌糊塗了。
當回答了這個問題以後,她第一時間跟服務員說了一下,讓服務員守在鋼琴房邊上,不要讓任何人接近或者打擾。
服務員點點頭。
面對客人們的祝福,牛莉笑着接受,不過還是擺擺手,示意客人們保持安靜,爲SPPD咖啡廳增添幾分幽靜。
有些客人們相信,有些客人們則好奇地看着那間玻璃房,他們敏銳地意識到那間玻璃房裏面絕對有什麽了不得的人物。
牛莉做完這一切以後,第一時間朝着咖啡廳外面走去。
蔡琳的粉絲圍在咖啡廳門口的大堂裏翹首以盼,她稍稍遲疑了一下,随後跟蔡琳的經紀人打了一個電話。
“喂……”
“蔡琳小姐的演出,因爲有事可能要臨時取消……”
“出場費我會付給你們的。”
“你們在路上,快到了?”
“這,抱歉,能不能……”
…………………………
包廂裏因爲擴音設備的線被關掉的關系,所以包廂裏并沒有任何聲音。
曹邦國坐在約翰.威廉普斯對面,仿佛許久未見的老友一般跟約翰.威廉普斯在叙舊。
嗯……
叙舊并不算恰當。
大部分時間都是曹邦國在說,而約翰.威廉普斯在聽,偶爾點點頭,說兩句那一年戛納時候的事情。
兩人其實并不算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兩人隻能算是一面之緣。
約翰.威廉普斯其實已經想不起來那年戛納跟這個華夏導演産生過什麽交集又聊過什麽話題了。
他隻是客套性地附和,目光閃爍,卻是興緻欠缺。
曹邦國托了他在好萊塢一位不能拒絕的長輩,那位長輩希望他能來華夏跟這位導演見上一面,長輩隐約間透露這一次的酬勞會很驚人。
約翰.威廉普斯心中其實是些許不屑的。
華夏電影在他心中其實一直有個刻闆印象,那就是人傻錢多沒有藝術品味卻非常喜歡插手創作借此彰顯自己的才華。
“我們先看看劇本吧。”
禮貌性的叙舊讓約翰.威廉普斯已經不勝其煩了,他終于露着收起了虛僞的笑容,看着曹邦國。
“小姜,你跟約翰.威廉普斯先生介紹一下我們的電影和核心……”
“好!”
約翰.威廉普斯目光看向旁邊的一個青年導演,盡管這個青年導演努力在表現自己,并且在言語中透露出自己的履曆,但約翰.威廉普斯并沒什麽感覺。
華夏導演在好萊塢出名的導演并沒有幾個,在他印象中,也隻有那麽一些老牌導演……
至于青年導演。
似乎隻有一個叫周洋的華夏人?
詹姆斯.邦特在前些天的茶會上跟他聊過周洋,并推薦他去看周洋的電影。
約翰.威廉普斯沒什麽興趣。
《掙紮》、《電鋸驚魂》、《礦底》、《烏鴉》……
對這類現實題材的電影,他确實無感。
姜戈在介紹着《黑夜行者》的劇情和核心賣點。
約翰.威廉普斯表情認真。
但……
依舊沒什麽興趣。
劇本固然不差,但是……
好萊塢好的劇本并不少,實在是無法給他帶來刺激感。
聽到一半的時候,他站起來,起身戴着口罩帽子到樓下上廁所。
蹲在衛生間邊上的時候,他隐約聽到了一陣非常輕的鋼琴聲……
起初并不算在意,也沒什麽興趣。
但是聽了幾段以後,他表情不自覺便開始認真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