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導……”
“周導，你好。”
“周會長，你好。”
“周會長，《宗師》劇本寫得真好，我們這些老頭子都看得淚眼婆娑，無論如何都要好好地跟你學習！”
“……”
周洋開過幾次會議。
但平心而論，他對很多導演的印象并不好。
他們自私、勢力、戀權、重視所謂的出身、隻手遮天地操控着電影圈……
事實上，當他踏入相關部門的大會議室前，他腦海中就已經浮現出那一張張冷嘲熱諷的臉了。
雙方上一次都撕破臉皮了，這一次，這幫人還能對自己笑臉相迎不成？
不過……
當他走到會議室的時候，他看到很多人都過來跟自己笑着打招呼。
曹邦國甚至還親自走過來，跟他握手，并高度贊揚了《宗師》的劇本，握着的手臂遲遲都不肯松開，透足了熱情。
環顧四周，周洋并沒有看到任何冷嘲熱諷，隻有一張張親切而又熱情的笑臉，甚至周洋看到沈勁松的徒弟，徐耀陽在看到自己走過來的時候，第一時間站了起來親自爲周洋拉開椅子，給足了牌面。
周洋坐在位置上，看着一張張熱情的面龐，心中猜不透他們到底在想什麽。
姜戈在周洋坐下來的幾分鍾後走了進來，他帶着一幫港島的導演進來，笑着說着關于這次大陸港島的合作計劃。
隐約間周洋聽到姜戈在介紹自己的《黑夜行者》劇本聽到了警匪片這幾個字。
當看到周洋以後，姜戈瞬間熱情地迎了過來。
“哈哈，周導，歡迎歡迎，歡迎融入這個大集體……”
周洋笑着跟姜戈握手。
姜戈越熱情，周洋心中的那一份疑惑就越重。
仿佛大家不曾鬧過任何矛盾，也不曾有過任何不滿，俨然如多年合作的老友一般親切。
後面進來的馮凱也被這陣仗給驚呆了，想象中的冷遇完全沒有出現，連之前那個滿口噴糞的宋威廉都對着自己笑臉相迎，馮導馮導地叫個不停……
他和周洋對視了一眼。
彼此都覺得這場會議使出反常必有妖。
王帥和黃家成是後面進來的。
黃家成一進來的時候，不管是港島這邊的導演還是大陸這邊的導演都蜂擁地圍了上，猶如粉絲看到大明星一樣，各種各樣阿谀奉承的話聽得周洋都目瞪口呆，甚至周藝林在哈哈大笑中，親自爲黃家成搬椅子……
黃家成臉皮也厚，樂呵呵地聽着這些奉承話，稍微推辭，裝模作樣地謙虛了一下以後，就不客氣地坐在了靠近主席台的位置上。
王帥看了一眼這些笑容滿面的導演們。
“虛僞。”
“趨炎附勢的家夥！”
他坐到周洋旁邊小聲地嘟囔了一句。
“怎麽了？王導？”周洋聽得不是很真切，下意識問道。
“沒，小周啊，哈哈，《宗師》劇本真不錯，看得我怪感動的……下次什麽時候有空，幫我也寫個文藝本吧。對了，最近想拍一部戰争片，要不，伱幫忙參謀參謀？”
“啊，王導謙虛了，我不懂這個……”
“你小子就不要藏拙了，哈哈！”
“……”
王帥轉頭看周洋，本來對黃家成一閃而逝嫉妒眼神瞬間就就笑眯了眼，看周洋的時候，幾乎都眯成一條縫。
不知怎的，周洋總感覺陣陣寒意襲來，莫名有些不安感。
半個小時以後……
會議室的門開了。
安筱穿着一身嚴肅的職業裝，從遠處款款而來，跟導演們一一打招呼。
本來熱熱鬧鬧的會議室瞬間變得安靜，所有人都看着這位被臨時請過來主持交流會秘書。
“張科臨時有點事，我替代張科主持會議，今天這個會議旨在兩岸電影交流合作，并應對接下來即将面臨的機遇與危機……”
“三月份打了一場勝仗，四月下旬，好萊塢有大片《塞維爾号》上映……”
“好萊塢電影依舊強勢……”
“……”
安筱在主位上說完話以後，便拿出紙和筆，将話筒遞給了華夏電影協會的會長馮敏銳，馮敏銳接過話筒以後并沒有握着，反而笑着遞給了黃家成，緊接着下方的一衆導演都在起哄，說什麽要學習黃導的電影先進經驗，讓黃導講講課……
黃家成挺樂呵，說了一些謙虛的話，假裝推辭了一下以後，就二話不說地說起了《宗師》拍攝時候遇到的一些情況……
周洋反複聽了好幾遍，起初覺得黃家成的話裏技術内容十足，充滿着各種警醒人的教育意義，但緊接着仔細一琢磨卻覺得不對，發現黃家成的每一句話幾乎都是在“吹牛。
而且還特麽吹得特歡，俨然給人一種欲與天公試比高的感覺。
“咳，咳……黃導的拍攝經驗确實值得學習與尊重，馮會長，要不……今天的會議開始？”
吹了十多分鍾以後，安筱越聽越覺得不對，終于趁着黃家成說話的空檔期，開始看了一眼馮敏銳馮會長。
馮會長笑容滿面地點點頭，随後第一時間開始組織起了讨論内容。
讨論會議很快就開始了。
讨論内容其實也繞不開黃家成，無非是剛才黃家成自己在吹，現在那一批港島導演幫着黃家成在吹……
大概吹了十多分鍾以後，這才正式由《宗師》引申到了港島電影。
本來歡快熱情的氛圍，也開始逐漸變得有些低沉了起來。
千禧年之後港島電影圈人才凋零這是普遍的共識。
事實上，不止是電影圈，甚至電視圈也面臨着新舊交替卻無人扛大梁的狀态。
打開電視，播放那些節目，你會發現來來回回都是那幾張熟面孔，年過半百還打着遮瑕膏活躍在熒幕上演那些二十多歲的小年輕的演員，出現在鏡頭下，媒體們的炒作永遠離不開“少女感”，仿佛不斷向觀衆們述說，雖然我已經是中年了，但我還年輕……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大概是一個行業的悲哀。
當然，也是時代的趨勢。
一方面好萊塢入侵，港島本土受到了巨大沖擊以後，大批大批的導演、演員離開港島前往好萊塢發展，除了幾個港島的電影人死死撐着，守着最後一片淨土以外，其餘電影基本上都猶如一潭死水，拍幾部賠幾部，投資人都被弄怕了。
另一方面則是華夏内地經濟逐漸崛起，很多人敏銳地意識到大陸這塊大蛋糕，紛紛趁着熱度将重心朝着大陸轉移，就算拍了一些層出不窮狗都不看的爛片，也依舊賺投資人的錢賺得盆滿缽滿。
這樣的好事，誰不想撈一筆？
誰還會守着這片地方？
但人才凋零的港島電影圈，卻依舊那麽一些人守着“東方好萊塢”的美夢，期待有一天，港島電影能夠再次崛起。
《宗師》無疑讓他們看到了希望，但是僅有《宗師》這部電影是完全不夠的，并不能讓那些在海外發展的導演和演員們回來。
大陸這邊希望能和港島這邊借着電影多多聯系，多多親近，而港島這邊則希望借助官方的力量，讓港島電影再回巅峰，重回“東方好萊塢”的時代，于是就有了這場會議。
沒上過專業大學的弊端出現了。
周洋聽着一些導演們的商量，确認新電影的方向，但一些名字周洋雖然覺得很高端，但他卻聽不太懂。
看過的書裏沒有這些東西、聽過的理論裏也沒有這些名詞，時不時夾雜着一些英文單詞，周洋頭昏腦漲，隻知道姜戈在台上介紹着自己的《黑夜行者》準備投資一個億，并打算邀請兩岸三地的演員助陣，自己将會在港島拍之類的話……
雖然沒有介紹電影，隻說了警匪片這幾個字，但周洋腦子裏猛得閃過了一部電影。
《無間道》！
細節方面周洋記不太住了，但大緻脈絡周洋還是知道的。
甚至周洋想到了原先世界對這部電影的評價。
【四大影帝同台飙戲】
【美日争相翻拍】
【救市之作】
當周洋想到這幾個詞以後，頓時陷入了那一段曾經租盜版電影碟片的年代裏。
這個世界的盜版比原先世界要少很多，如果這部電影……
“周會長？”
“周會長？”
“……”
就在周洋在想劇情的時候，他聽到有人在叫自己。
他下意識地擡頭，卻見姜戈正一臉關切地看着他：“周會長，我想邀請您擔任《黑夜行者》的主演，你覺得怎麽樣？”
“額？”
會議室一陣寂靜，所有人都在看着周洋。
周洋正想說話，卻被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給打斷。
自己不是把手機設置成靜音了嗎？
“寶麗”山寨手機非常嘹亮，就跟沖鋒号一樣，嘟嘟嘟聲直響。
但是，因爲手機剛投産沒多久，而且又是山寨機，功能雖然很強但總出一些問題的關系，很多時候大半夜手機都會突然開機唱歌。
整得好幾次周洋還以爲見鬼了。
電話是克裏斯蒂安打過來的。
周洋挂掉電話後沒多久……
克裏斯蒂安的電話又打了起來。
無奈……
周洋隻能尴尬地笑了笑，低頭去接電話。
“周洋先生，《掙紮》正式入圍戛納了，并且，戛納還專門爲《掙紮》開辟了一個獨一無二的特殊獎項！”
雖然周洋出去了，但會議室裏，卻依稀能聽到克裏斯蒂安那一口流利且極爲激動，幾乎咆哮的聲音。
整個會議室突然變得更加寂靜了。
“周會長，這手機的免提音，真響哈……”
黃家成微微地輕咳一聲，打破了這一波平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