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王帥王導的指點，沒有周藝林，周導在柏林四處爲你四處打點，并且在關鍵時候爲了提攜你，犧牲入圍資格的話，你真以爲你一個草根團隊拍出來的東西，能入圍柏林，能拿華夏第一個柏林獎項？”
“年輕人永遠隻會看到自己站在高處，從來都不知道到底是誰讓你站在高處！””
“……”
會議室裏回蕩着趙思成冰冷的聲音。
一雙雙眼睛，仿佛變成一把把利劍，散發這寒芒刺向了周洋這邊，令周圍的空氣都冷了下來。
眼神中夾雜着不屑、質疑、厭惡、以及嘲諷……
周洋聽到趙思成的聲音并沒有任何其他情緒，而是保持着平靜，回應着他冰冷的眼神。
“趙導，我隻是把自己心裏話給說出來，我接到電話來這裏，是過來各抒己見的，如果隻是一家之言，那我過來幹什麽？”周洋組織好了語言，但并沒有站起來，而是用不卑不亢的語氣說出了這番話。
旁邊的馮凱下意識地看着周洋，他看周洋的眼神充滿着陌生與震驚。
他做夢都想不到，周洋竟然真的會站起來說話，更想不到的是周洋竟然敢說心理話。
他難以置信地看着周洋……
這還是曾經那個唯唯諾諾，眼神充滿着自卑，連一句話都說不全的周洋嗎？
氣氛變得更加冰冷了。
趙思成面對周洋的眼神後眯起了眼睛。
“呵呵，趙導，說話不要這麽尖銳，會打擊年輕人對電影自信心的，而且小周本身就很有才華，我在其中最多也就是做點潤滑劑，沒有我小周依舊能獲獎，還有小周啊，趙導說話比較直來直去，但他并沒有什麽惡意，你别往心裏去……我們這群前輩們巴不得希望華夏電影蒸蒸向上，這不是過來探讨怎麽讓華夏電影走出世界嘛……”周藝林看到氣氛越發越冰冷以後，他露出了一個笑，聲音非常溫和。
随着他的聲音過後，場面上劍拔弩張的情緒終于得到了緩和，趙思成也回應了周藝林一個笑容：“呵呵，我确實有些沖動了，我們都年輕過，隻是希望這一代的年輕人不要像我們一樣一直走彎路，更不希望年輕人們誤入歧途，做出一些無法控制的事情。”
“确實，小周啊，有傲氣是好事，有才華的人都有傲氣，大家不會害你的……”另一邊，陳恺也看着周洋露出了一個笑容。
周洋看着這些人。
沒多久以後他也跟着笑了起來。
隻是心中卻越發些疲憊，覺得所有人都戴着面具生活，虛僞得讓人覺得惡心。
“哈哈，這個會議不要有什麽前輩和後輩，大家都是華夏導演……面對海外大片的攻勢，大家更應該團結嘛，各抒己見才是我們這個非正式會議的目的，好了，馮導，你有什麽話想說的嗎？”主位上的張建國仿佛感受不到現場這種詭異氣氛一般擺擺手，随後看着角落裏沉默的馮凱。
馮凱感受到了一陣陣目光以後，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又看了一眼周洋……
他突然覺得自己剛才實在是太怯弱了。
甚至想到剛才自己跟每一個導演打招呼，而這些導演面對自己愛答不理的模樣。
他突然就站了起來。
“我大緻上跟周洋周導的意見差不多，我希望給年輕一代的導演一個機會，我也贊同扶植計劃，同時……”馮凱深深地看了一眼周藝林，随後又看着趙思成：“趙導，《礦底》這部電影我是全程參與拍攝的，我不知道你怎麽看待這部電影，但至少《礦底》在柏林獲獎了，至少《礦底》幫助警方破獲了以電影爲名的《礦底》大案，你有什麽作品，能到達這樣的高度嗎？如果有，你說出來，我洗耳恭聽！”
本來緩和下來的氣氛突然變得更加肅殺了起來。
周藝林臉上的笑容突然開始變得有些僵硬，死死地盯着馮凱，似乎難以置信這家夥會在大庭廣衆下，說出這麽尖銳的話。
這幾乎就是指責了。
“嘭！”
而趙思成則是猛地拍了拍桌子，臉色驟然鐵青。
“誰教你說這些話的！”
“沒人教我，我隻是覺得好笑，本來我們這些六代導演就缺乏機會，在拍電影的時候處處忍讓，處處碰壁，非常艱難才殺出一點生機，你倒好一句話就把我們的努力全部白費了……我們站在這裏，我們就要說我們該說的話，導演扶植計劃我舉雙手贊同，但是，到底要扶植什麽導演，哪類導演，絕對不能你說了算，不然的話，整個華夏電影圈就你們說了算呗，你們說什麽電影能拍就拍，什麽電影不能拍就不拍……”壓抑在内心深處的話，猶如開閘的洪水一樣，一股腦兒全部在馮凱的嘴裏傾瀉了出來。
幾個月前……
他做夢都想融入各種各樣的導演圈子。
爲此，他幾乎卑微得都快跪下了，像一條狗一樣舔着這些人，但換來的卻是一陣陣冷漠。
“呯！”
馮凱的話說完以後，再場所有人臉色都變得鐵青，曹邦國更是狠狠地拍了下桌子，想說話。
然而！
“持證上崗，那這個證，到底是什麽證？藝術本來就是不拘一格的，别以爲學院派裏面學的東西就是藝術，别以爲陽春白雪就是藝術，别以爲高高在上，自以爲是的創作就是藝術！如果被這些條條框框給束縛住了，那華夏電影圈還有什麽希望？更别說抗衡好萊塢文化入侵了……”馮凱并沒有坐下，而是面對所有人各種眼神，繼續說出了心裏話。
當說完以後，他感覺自己前所未有的爽快。
“啪啪啪！”
掌聲響起。
不過掌聲卻很孤獨，而且在整個會議室裏顯得特别突兀！
“張科長，他們誰請過來的，這幫目中無人的小年輕誰請過來的！我們談的是正事，是對未來華夏電影的決策，怎麽什麽阿貓阿狗都能過來胡說八道了！”
“阿貓阿狗？我覺得你才是阿貓阿狗，趙導，伱不就是憑着你是出身好嗎？拿了幾個不痛不癢的榮譽，還真覺得自己是大導演了！”
“呯！”趙思成拍了下桌子，猛地站了起來。
“呯！”馮凱也狠狠地拍了拍桌子：“别以爲你會拍桌子，我也會，我拍得還比你響，我還比你年輕，能拍桌子的次數比你更多！”
“……”
馮凱發起火來，如同正在戰鬥的公雞一樣，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會議現場出現了七嘴八舌的聲音，各種指責的聲音在他的身邊環繞着……
“看到了吧，這樣的刺頭，這樣不服從管理的人，能拍出什麽好電影？這就是毒瘤，之所以華夏電影會落到這樣的地步，都是這樣的人毀了華夏電影……”趙思成氣得夠嗆，眼神幾乎要将馮凱跟吞了。
馮凱坐了下來，雙手環胸，冷冷地看着趙思成。
“哈哈，大家消消氣，來，都喝口水消消氣，小馮，你這氣性也太大了……”周藝林繼續笑着當和事佬：“還有趙導，你也是，跟小孩子計較什麽，誰沒個年少輕狂的時候，好了好了，大家就是商量着怎麽面對接下來的事情，不是過來吵架的……”
“周導不是我說你，就是你對這些小年輕太偏袒了，所以都騎到我們頭上撒尿，華夏年青一代，還有什麽希望……”
“好了好了，少說兩句，張科長，你看，我們這些老家夥的意見大概就是這樣，要不，你回去斟酌一下跟上頭反應反應……其實這會議本身也沒有什麽大的意義，像王帥王導，沈長衛沈導，金瀚金導等一些重量級的導演都沒來，他們的意見也很重要……”周藝林笑眯眯地看着張建國。
張建國聽到周藝林的話以後，也笑着點點頭：“是，周導說得有道理，今天讓大家過來就是聊聊看法，大家不要傷了和氣哈……這樣吧，今天的會議就到此爲止，等我再咨詢一下王導，沈導等人的看法，下次再邀請各位開第二次會……”
随着張建國說出這句話以後，在場的所有人都露出了笑容，紛紛點點頭。
似乎又變成了一團和氣的模樣。
但誰都知道，一些矛盾已經到達了難以調和的地步，一場看不見的戰争正在逐漸拉開序幕。
……………………
會議室裏。
五代導演們一一離開了。
周洋也準備站起來離開。
就在這個時候……
曹邦國旁邊的年輕導演姜戈徑直地朝着周洋走了過來。
“周導……我叫姜戈。”
“嗯？姜導，你好……”
“我很欣賞你的才華，不過，我對你的言論并不認同，我覺得你對長輩沒有敬重的心理，同時，我更質疑你《礦底》的成績……我覺得我們這樣的年輕人，應該感激前輩們的幫助，是他們提攜了我們，做人不能忘本，忘本了，就什麽都不是了……”姜戈盯着周洋。
“哦。”周洋點點頭，看了姜戈一眼後，又看向别處，他的心中沒有起任何波瀾。
“周導。”
“嗯。”
“曹老師其實挺欣賞你的，他覺得你跟他年輕時候挺像……如果可以的話，我們要不約個時間，今天你們把前輩們怼得太狠了，如果未來還想在這一行呆着的話，就必須把這些矛盾給化解開來，曹老師願意當個中間人幫忙調解一下，事實上，我覺得周藝林，周老師也挺願意調節的……我覺得，年輕人沒必要逆着大勢，你覺得呢？”姜戈看着周洋，随後又指了指旁邊的曹邦國。
曹邦國對着周洋這邊露出了一個笑容。
“不用了。”周洋看了一眼曹邦國，雖然的心中一時摸不清楚曹邦國到底在想什麽。
但最終，他卻是搖搖頭。
“周導，我隻是提醒你讓你一些事情你考慮清楚，其他的我就不多說了……華夏有才華的導演很多，真正能出頭的，都是前輩們支持的……”姜戈臉色一變，但還是露着笑容，轉身離開。
“謝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