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藝林躲在酒店房間裏，低着頭，一根一根地抽着煙。
整個房間裏煙霧缭繞，助理幾乎睜不開眼睛。
版權的合同擺在桌上一動不動。
房間裏的氣氛越來越壓抑了，周藝林周導在一個小時裏已經抽了三十多根煙，一根接着一根。
助理就這麽站在原地，既不敢出去又不敢坐下，也不敢出聲打擾到周藝林。
《戰國》實在是出乎他們的預料。
本以爲《戰國》沒有入圍柏林是柏林的一次失誤，隻要有幾場排片首映，再來一波運作《戰國》在海外的版權就會賣得飛起。
但！
情況太糟了。
片商在沒看《戰國》首映前，言語間對《戰國》這部電影還充滿着期待，表現可以考慮合作，但在看完《戰國》的樣片以後，無論現場氣氛烘托得多熱烈，鼓掌叫好的人有興奮，片商們一緻都選擇搖頭。
“暫時先看看其他電影。”
留下這句話以後，他們紛紛離開了放映廳。
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周藝林起初還覺得憤怒，恨不得将他們腦袋狠狠擰下來塞進大熒幕裏，讓他們瞧瞧自己拍的電影藝術，甚至想痛罵這群家夥不懂電影藝術，有眼不識金鑲玉。
那種滋味，就像自己的胸口被人狠狠扪了一拳一樣，非常憤怒，卻又喘不過氣來。
但冷靜下來以後，周藝林沉默了。
傻子都知道情況不太對。
他明白，應該是自己拍的電影出問題了。
第二天倒是又賣了兩個版權，但這兩個版權對《戰國》的體量來說實在是有些杯水車薪。
鋪天蓋地的宣傳投入與黃金時段排片放映，換來的隻有寥寥的幾家片商！
這種落差感難免讓周藝林有種絕望感。
“現在幾點了？”
“早上八點分。”
“《礦底》的首映還有三小時就開始了？”
“是的，周洋給我們發來邀請函，我們是否要……”
房間裏，周藝林終于掐滅了煙蒂，看向了助理。
聽到助理的回答聲以後，周藝林看了一眼窗外，目光閃爍。
“王帥沒來？”
“嗯，《戰國》首映的時候，王導沒來……”
“算了，不要和這種小雞肚腸的人計較，《礦底》畢竟是我們公司的電影，無論如何都要過去支持一下，畢竟對事不對人。”
…………………………
《礦底》的排片時間确實很爛。
總共五場排片，而且基本上都是中飯和晚飯這種冷門時間，跟《戰國》的排片一比簡直是一個親媽生的，一個後媽撿過來的。
截止電影首映前一小時，首映票總共才賣出二十多張。
這其中，還有幾張劇組裏的人自掏腰包買票。
當然。
這還是能夠理解的，《礦底》本身沒什麽大咖演員，導演又是純新人，而且又不是什麽大投資是小衆的文藝電影……
誰會吃飽了撐着在這種時間裏跑去看一部來自華夏，沒什麽名氣的文藝電影？
王帥在這些電影節上倒是有些咖位……
可是像王帥這樣的導演，在柏林國際電影節上并不少，而且王帥本人其實挺反感拉友情捧場的，這會讓他覺得很虛僞。
他至始至終認爲一部電影，就應該憑借着電影本身的實力說話而不是虛頭巴腦的各種尬吹。
所以他打心眼瞧不起周藝林這種弄虛作假的态度，甚至連去捧場都懶得去。
當然，他更不可能做出到處送票之類的友情操作。
到處送票，這不是連自己都承認自己的電影廉價嗎？
這種事情……
他真做不出來。
2月25日早上10點15分。
距離電影上映還有四十五分鍾。
王帥離開酒店，來到柏林展映區的6号放映廳。
随後……
他想象中的冷清場景并沒有出現，反而驚訝得發現放映廳外面圍滿了人！
這麽多女人？
他疑惑。
就在朝着那一陣陣熱鬧聲音走過去，看到一個身影以後，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看到周洋正站在售票的工作人員旁邊，露着憨憨的表情，穿着一件非常可愛的小熊套裝，手裏頭拿着一個寫着“《礦底》首映，感謝大家支持……”的英文牌子，英文牌子下面還畫着一隻可愛的小熊頭像，正朝衆人傻笑。
一群金發女郎興奮地圍在周洋旁邊，有買票的，有搭讪的，有上前摸摸周洋毛聳聳肚子，更有人拿着手機，攬着周洋的肩膀要跟周洋合影，甚至有些膽大的做出一個遠遠親吻狀……
這貨在幹嘛！
他擠進了人群，來到周洋旁邊。
“你不進去鎮場，呆在這裏幹什麽？”王帥眉頭皺得很深。
“啊，王導，今天來得有些早，碰巧穿着熊熊工作服的工作人員突然拉肚子了，我就幫着頂替他一會，想着我們的票賣得很差，于是就跑過來幫咱的《礦底》拉拉票，沒想到這裏的人太熱情……”
“哦，賣得差不多了，就進去吧！”
“好，我去換換衣服。”
“去吧！”
王帥看着周洋的模樣，越看越覺得不舒服，不知怎的，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火氣，他恨不得将周洋腦袋上粘着的小熊耳朵連頭發一起扒拉下來。
…………………………
周藝林本來以爲《礦底》的首映很簡單。
沒什麽人過來看……
但是，當他來到6号放映廳，看到整個放映廳裏圍滿了人以後，他瞪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
更讓他難以置信的是，一眼望去整個放映廳裏百分之七十都是女孩子。
各國女孩子都有，電影還沒開始前，所有人都叽叽喳喳的，拿着爆米花，猶如過來看什麽偶像電影一樣。
這《礦底》怎麽回事？
你造假也造得認真一點吧？
這麽多女孩子，傻子都看得出你是請了群衆演員！
周藝林皺眉地看向後排的位置。
他看到了幾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澳大利亞、巴拿馬、墨西哥等國家的片商？
這群片商在指指點點的，對這群女孩子，以及對着電影海報指指點點。
他們怎麽來了？
周藝林有些震驚。
這群片商都是參加過《英雄》和《戰國》的片商！
“周導來了？稀客，稀客啊，周導，聽說你之前又賣了幾個版權？恭喜你啊，不像我們《礦底》，大概是沒有首映的關系，我們的《礦底》隻賣了五個版權……哎，對了，周導，你賣了幾個版權？”
“不多，不多，也差不多……”
迎接周藝林的并不是周洋，而是王帥。
王帥看見他，難得地露出了一臉笑容，燦爛得好像冬日裏的陽光一樣溫暖，而且還緊緊握着他的手。
周藝林表面上也笑得燦爛，但心中卻恨不得将王帥的嘴巴給撕碎！
這家夥絕對是故意的！
等入座以後，王帥再次盯着放映廳門口，門口又進來幾個金發女孩子，還有幾個大腹便便的片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個冷門的坑爹時間，怎麽會有這麽多片商和觀衆走進來？
就在周藝林疑惑的時候，他突然看到了幾個熟悉的身影。
他瞳孔一縮。
他發現那個身影，好像是主競賽單元評審團主席夏洛特.賽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