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初升。
一縷光線劃破黑暗,落在巨猿峰高聳入雲的峰頂上。
樹木蒼翠深沉,花草帶着露珠。
清晨的涼風徐徐拂過,帶着暖陽的氣息與草木的香味。
衆人沐浴在金色的朝陽下,突然寂靜了一瞬。
“好漂亮的風景。”
有人看着初升的朝陽,感歎了一句。
然而,這份美好與甯靜,很快便又淹沒在了嘈雜的聲音中。
他們來這裏,可不是來看風景的。
各個宗門的高層,聚在一起高談闊論,弟子們也都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結交朋友。
洛青舟轉過頭,看着沐浴在朝陽下的少女。
那張本來妩媚卻冰冷的臉頰上,看不到任何情緒的波動,那雙本來楚楚動人的眸子,此刻也變得是那麽的冰冷與疏離。
許多人想要過來與她搭讪,但還未走近,便又讪讪離開。
她的氣質與神态,早已拒人于千裏之外。
白薇兒不知何時,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後,一言不發,與她同樣在發着呆。
兩人一身白裙,冰冷孤寂,看着竟是那麽的相似。
“好看嗎?”
耳邊突然響起一道溫柔的聲音。
洛青舟下意識地點頭道:“好看。”
說完,突然感到腰間一痛。
轉頭看去,女皇陛下正雙眸如刀般瞪着他。
洛青舟連忙改口:“臣說的是,陛下好看。”
南宮火月又狠狠地掐了他一下,暗暗咬着牙道:“你記住,你是朕的夫君,别在這麽多人的面前給朕丢人!”
“是。”
洛青舟恭敬答應。
“牽着!”
南宮火月把手塞進了他的手心,冷聲命令道。
洛青舟輕輕握住,撫摸了一下,目光看向那位白院長那邊,低聲道:“陛下,與前輩交談的那幾人,看着都是一副讀書人的模樣,他們與白前輩一樣,都修的儒道?”
南宮火月向着那邊看了一眼,道:“應該是的。”
洛青舟好奇道:“儒道如何修煉?從哪裏開始?”
南宮火月聞言微怔,目光看向他道:“怎麽,你也感興趣?”
洛青舟道:“不是,就是問問。”
南宮火月目光複雜地看了他一眼,道:“其實以你的才華,你挺合适的。不過,已經太晚了,畢竟你體魂的境界已經很高了。而且我大炎的文脈早就沒有了,天地間也無任何文氣,不然儒道也不會隻剩下白院長一個人了。”
洛青舟驚訝道:“天地間的文氣?與我們修煉的天地元氣有何不同?”
南宮火月沉吟了一下,道:“我也不太懂,不過應該相差不大。我們修煉,需要呼吸吐納天地元氣,他們則需要文氣。我們大炎有元氣靈脈,而且天地間元氣雖然稀薄,卻也是有的。至于文氣,早就沒有了。白院長修煉時,應該也是從一些古老的文章中獲取的。據父皇所說,儒道的文氣,除了從天地間獲取以外,詩詞歌賦等文章中,也能獲得,但那些作品必須是可以引動體内文氣,甚至可以與天地共鳴的絕妙好文章……”
洛青舟認真地聽着。
南宮火月說完,又看着他道:“雖然你那些詩詞也很精妙,但并不一定就有用。而且你體内無任何文氣,也從未修煉過任何儒道功法,所以即便你能寫出那樣的文章,也不會産生任何異象,更不會有任何感覺。”
洛青舟心頭微動,低聲道:“聽着好像很簡單。隻要體内感悟了文氣,然後修煉了可以吸納和引動文氣的功法,然後就可以利用文氣修煉了,對嗎?”
南宮火月不僅白了他一眼,道:“很簡單?你可真狂妄。光是第一條,感悟天地文氣,讓體内與天地文氣建立聯系,你就很難做到,更何況是那些複雜的功法。告訴你,比修武和修魂可要難多了。當初父皇給我看了一篇蘊含文氣的文章,我完全是懵的。認識上面的字,但卻字字千鈞,不僅不能連貫地朗誦出來,甚至無法全部記在腦海,要多複雜就有多複雜……”
洛青舟聽着她的吐槽,忍不住嘀咕道:“會不會陛下太笨……”
“嗯?你說什麽?”
“沒……沒什麽。”
“哼!”
夫妻兩人正手牽着手低聲說着話時,不遠處,一襲青衣的令狐清竹,站在一棵青松下,默默地看着。
紫霞仙子走過來,也向着那邊看了一眼,低聲道:“羨慕嗎?”
令狐清竹面無波瀾,沒有說話。
紫霞仙子看着那道身穿白裙的冰冷身影,疑惑道:“你有沒有發現,飛揚對那位月搖姑娘,特别在意?從飛劍下來後,直到現在,他一共偷看了人家七十二眼。快看,他又看了,第七十三眼了!他嘴裏在跟長公主說話,眼睛還在偷看着人家……”
令狐清竹頓了頓,轉過頭,看向她。
紫霞仙子收回目光,也看向她,愣了愣,道:“怎麽了?”
令狐清竹沒有說話。
紫霞仙子眨了眨眼睛,道:“你這樣看着我幹嘛?我又沒有跟你家飛揚親親我我。”
朝陽從天邊露出了半邊臉頰,染紅了漫天的雲朵。
這時,有人突然指着天空道:“快看,蓬萊仙島的人來了!”
此話一出,峰頂嘈雜的聲音頓時一靜。
衆人皆擡頭看去。
一隻巨大的靈龜,騰雲駕霧,從高處的雲層中出現,随即,向着這裏緩緩降落。
還未接近,衆人便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靈壓撲面而來。
靈龜緩緩降落在了不遠處的一片空地上。
幾名身穿藍袍的老者,帶着一群青年男女,從靈龜背上的房屋裏出來,落在了地上。
随即,那隻巨大的靈龜快速縮小。
白依山和身邊的四名儒道好友,立刻停止交談,迎了上去。
這時,一名身穿藍色儒袍的中年男子,立刻從蓬萊仙島的那群人中走了出來,對着五人蓋拱手朗聲笑道:“白兄,祝兄,張兄,唐兄,你們來了。憐雪仙子,實在沒有想到,你今日竟然也來了。”
此人名叫蘇哲,是蓬萊仙島的一名長老,也是修煉儒道之人。
蓬萊仙島身處海洋,那裏倒是還殘留着不少的文氣。
所以他的修煉速度,在幾人之中向來是最快的。
“蘇兄!”
幾人都拱手打了招呼。
白依山與他寒暄了幾句,又立刻迎向他的後方,拜見了蓬萊仙島此次的領隊老者,無花島的島主賈尋:“今日賈前輩親自帶人前來主持公道,白某感激不盡。”
賈尋比他輩分大了不少,聞言微微點頭道:“老夫今日前來,也不全是來幫你們解決矛盾的。門下弟子都想出來遊曆一番,長長見識。”
白依山看了一眼他身後的年輕男女,笑道:“年輕人,的确該出來見識見識。”
這時,賈尋身後一名長須老者突然冷聲開口道:“白依山,你們大炎的膽子也太大了吧?一下子殺了缥缈仙宗那麽多人。其中一人,還是老夫弟子的家人。”
白依山目光一凝,看向他,不卑不亢道:“孫前輩,此事的來龍去脈,想必蘇兄也已經跟您說了。我大炎隻是自保,在自己境内抗擊入侵者,所以并無過錯。”
長須老者目光一寒,還要說話時,賈尋微微蹙眉,淡淡地道:“孫長老,此事等缥缈仙宗的人來了再讨論。孰是孰非,待會兒自有定奪。”
長須老者頓時冷哼一聲,沒有再說話。
賈尋向前走去,對着一襲雪白儒袍的憐雪仙子拱手笑道:“沒想到憐雪仙子竟然也來了,聽聞這次貴宗是流雲仙子帶隊,怎麽隻看到憐雪仙子一個人?”
憐雪仙子微微低頭,算作見禮,神色溫潤地道:“流雲師姐帶隊還在後面,小女子先來了一步。”
賈尋笑道:“聽聞這次連琴瑤仙子也來了?”
憐雪仙子點了點頭,道:“琴瑤師妹的确也來了,估計是在宗門待的倦了,所以出來走走。”
賈尋笑着點頭:“若不是閉關,在宗門待時間長了,的确有些無趣。”
随即歎了一口氣道:“前段時日,我家少宗主去了貴宗一趟,本想邀請琴瑤仙子去我蓬萊仙島做客幾日的,可惜連人都沒有見着。”
憐雪仙子微微一笑,柔聲道:“琴瑤師妹最近應該在修煉新的功法,所以比較忙,我們師姐妹想要去見她一面都比較難。她這次主動要求出來,我們其實都很意外的。”
兩人又笑着交談了幾句,賈尋突然對着後面道:“羽兒,還不快來見過憐雪仙子。”
話語剛落,一名身材挺拔面容俊朗的白衣青年,便從後面走了出來,拱手道:“軒轅羽,見過憐雪前輩。”
憐雪仙子笑着看了他幾眼,道:“聖子的風采,越發出色照人了。想必這段時間,修爲又精進了不少吧?”
軒轅羽謙虛道:“晚輩耗費了宗門大量的天材地寶,才稍有進步,自不能跟前輩相比。”
憐雪仙子溫聲道:“聖子不必謙虛,以你的天賦和修煉速度,這九州大陸可沒有幾個人比得過。即便我九天瑤台那幾人,也不能說就能超過你。”
賈尋忽地以開玩笑的語氣道:“羽兒向來都很仰慕貴宗的各位仙子,他如今年紀也不小了,不知道憐雪仙子可否做主,幫我家羽兒許一門親事?”
此話一出,憐雪仙子微怔,随即笑道:“這件事,賈島主得跟我家流雲師姐說。小女子向來獨來獨往,在門内也從不管閑事。”
賈尋爽朗一笑,道:“好,待會兒等流雲仙子來了,賈某再提一提。不過,憐雪仙子可要幫我等說說好話,别惹的流雲仙子不高興了。”
憐雪仙子微微點頭。
這時,軒轅羽突然恭敬道:“賈師伯,您先陪憐雪前輩說說話,弟子想要去其他地方走走。”
賈尋看了他一眼,道:“别走太遠了,待會兒流雲仙子她們應該就要來了。”
軒轅羽點了點頭,走到白依山的身前,拱手道:“白前輩,晚輩想問一聲,月搖姑娘沒有來嗎?”
白依山看着他,猶豫了一下,道:“自然是來了。”
“哦?”
軒轅羽的目光,重新看向了那邊的大炎修煉者。
突然,他的目光定在了那兩名身穿白裙,氣質冰冷的少女身上。
“原來如此。”
他眸中露出了一抹驚訝,似乎又遲疑了一下,方對着白依山拱了拱手,獨自一人向着那兩名白裙少女走了過去。
當他來到近處時,兩名少女的目光,都看向了她。
軒轅羽與兩人的目光相視一眼,便定在了最前面那名冰冷少女的臉上,怔了怔,開口道:“月搖姑娘的本體……受傷了?”
月搖沒有回答,轉過身,冰冷地離開。
軒轅羽目光動了動,又開口道:“月搖姑娘不用多心,在下這次來,并非是想看你的笑話。在下隻是想來跟你道個歉,當初的事情,也算是在下造成的……”
月搖仿若未聞,走到一個大樹下,冰冷地站在了那裏。
軒轅羽看着她的身影,微微歎了一口氣,沒有繼續糾纏,轉身離開。
待他回到蓬萊仙島衆人所在的位置時,一名駝背老者走了過來,低聲道:“公子,那女子就是月搖?莫非因爲其嫁給了一個凡人,覺得本體髒了,所以才沒有把本體帶來?又或者,本體出了什麽事情?”
軒轅羽看了那棵大樹下的雪白身影一眼,淡淡地道:“跟我無關。我過去見她,也隻是想爲當初的事情,給她道個歉。畢竟她現在落得如此境地,也算是我造成的。”
駝背老者立刻道:“怎麽可能是公子造成的!是她不知好歹而已!要怪,就怪缥缈仙宗那些人想要巴結我們,跟公子可沒關系!”
随即又冷笑道:“估計她現在心頭滿是後悔吧?當初她以天下第一仙女的美名,有眼無珠,自甘堕落,回去嫁給了一個凡人。結果呢?現在她有難了,她的那位夫君呢?估計連這座山都爬不上來吧。她當初若是嫁給了公子,現在誰敢來欺辱她?”
軒轅羽神情淡然,沒有再說話。
駝背老者目光一閃,低聲道:“公子,您對她就真的沒有一點一點的心思了嗎?她如今落難,馬上就要被缥缈仙宗的人抓走了,生死難料。如果公子開口,或許可以從缥缈仙宗那裏把人給要過來……”
說到此,他陰笑一聲,道:“當初她清高驕傲,看不上公子,到時候公子把她要過來做奴仆,看她還怎麽清高!”
軒轅羽眉頭微蹙,看向他道:“我有那麽無聊嗎?”
随即他的目光看向了天空,眼中光芒灼灼:“我軒轅羽的女人,必定是這世間最高貴最優秀的女人。當初的她,的确有那個資格,至于現在……這幾年沒有了缥缈仙宗的資源,她又自廢前途,修煉了那種功法,估計如今的修爲,比我那幾個師弟師妹都不還如了……”
“這樣的女子,我軒轅羽又如何看得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