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裏，挂着燈籠。
昏黃的光線，落在她那絕美無瑕的臉頰上，和一身雪白上，仿佛這花園夜雨中，最迷人的風景。
秋風拂動着她的秀發，她則拂動着秋雨的心。
細雨微斜，飄搖未定。
兩人目光對視了幾秒，洛青舟雙手遮着頭頂，頂着雨水，跑向了涼亭。
“啪嗒，啪嗒……”
青石闆上，水花四濺。
那寬大的衣袍，卷着風雨，跟着他一起溜進了涼亭。
少女衣裙微動，容顔似雪。
那一雙深邃美麗的眸子，依舊清清冷冷地看着他。
洛青舟站在她的對面，拂去了身上的風雨，低頭作揖道：“大小姐。”
“嗯。”
秦蒹葭微微點頭，收回目光，繼續看向亭外的小雨，并無言語。
洛青舟看向旁邊的百靈道：“夏婵呢，去把她喊過來，姑爺要講故事了。”
“哼！”
百靈本來在偷偷看着他的，見他看向自己，又纖腰一扭，背過身去，雙手捂着耳朵，氣鼓鼓地道：“聽不見，聽不見……”
洛青舟很想過去對着她的嘴巴狠狠教訓一頓，不過有大小姐在旁邊，隻得好言好語道：“姑爺這裏還有糖葫蘆，你要不要？”
百靈很有骨氣地道：“哼，不要！人家以後再也不會要姑爺的任何東西了！”
洛青舟道：“那太好了，我去給夏婵。”
說完，他再次雙手遮着頭頂，跑出了涼亭，直接跑進了屋裏。
百靈又在原地站了幾秒，立刻轉身道：“小姐，姑爺可能跑了，我去把他抓回來。”
說着，立刻追了出去。
洛青舟去了房間，又去了前院，但都沒有找到夏婵。
正在疑惑時，百靈在身後道：“姑爺，婵婵在我的房間。你剛剛是不是又欺負她了？”
洛青舟轉過身，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立刻走向了她的房間。
百靈立刻伸出雙臂，攔在了房間門口：“姑爺，人家還沒有允許你進去呢。人家是女孩子，女孩子的香閨，是不允許别人随便進去的。”
洛青舟道：“我是别人嗎？”
百靈撅嘴哼道：“姑爺當然是。”
洛青舟眯了眯眸子，突然抓着她的雙肩，把她按在了旁邊的牆壁上，道：“現在呢？”
百靈仰着俏臉，依舊撅着嘴小嘴倔強道：“姑爺，人家是不會屈服的，就算伱……唔……”
洛青舟低頭堵住了她的嘴巴。
片刻後。
“姑爺，嗚嗚，你不能，至少不應該……婵婵還在裏面，你怎麽能……”
“開門。”
“哦。”
百靈身子發軟，扶着牆壁，紅着俏臉，暈暈乎乎地挪過去，幫他推開了門，粉唇上還帶着亮晶晶的東西。
洛青舟沒再理她，進了房間。
夏婵正握着劍，站在漆黑的角落裏，仿佛被攻擊的小獸，正全神戒備地看着他。
洛青舟沒有靠近，站在門口安靜地看了她一會兒，方輕聲開口道：“婵婵，姑爺跟你道歉。下次姑爺不碰你的衣服了，也不咬你的耳朵了，手也不亂摸了，好不好？”
夏婵握緊手裏的劍，漆黑的眸子複雜地看着他，沒有說話。
洛青舟又加一句：“姑爺說的是白天。”
這丫頭跟旁人不同，由于曾經的經曆，養成了害羞，膽怯，自卑等等各種性格，白天跟她調情，仿佛就是把她暴露在衆目睽睽之下，她難免會不自覺地有應激反應。
雖然剛剛天已經黑了，但畢竟還沒有到睡覺的時候，
更關鍵的是，百靈甚至是大小姐，随時都出現，然後看到她被欺負的一幕……
她的性格，不允許這麽丢人和羞人的一面，被其他人看到。
特别是她心中最爲尊敬的大小姐。
可能還有一個原因。
畢竟他曾經與大小姐拜堂成親過，成爲夫妻過，所以，如果被大小姐看到他跟她卿卿我我……
她會很愧疚，很難受的。
洛青舟走了過去，把一串糖葫蘆遞到了她的面前，道：“姑爺專門給你買的，别生氣了，好不好？”
夏婵看了一眼，粉腮微微鼓了鼓：“撒，撒謊。百靈，也有。”
洛青舟拉住了她冰涼的小手，低聲道：“走，去你房間，姑爺給你多多的。”
說罷，直接把她拉了出去。
百靈倚在門口，臉上依舊帶着暈暈乎乎的神情，仿佛還未從剛剛的親吻中恢複過來。
洛青舟把夏婵拉進了房間，關上了房門。
這時她才清醒過來，連忙過去湊到門口，豎起了兩隻小耳朵偷聽。
但裏面安安靜靜，并沒有傳來風聲雨聲和雨打芭蕉聲。
“吱呀……”
房門突然打開。
她立刻站直了身子，咳咳道：“姑爺，你和婵婵躲在裏面幹嘛？”
洛青舟沒有理她，從房間出來，道：“走吧，去後院，大小姐還在涼亭裏等着呢。”
說罷，他先向着後花園走去。
百靈立刻推開房門，腦袋探了進去。
這一看，頓時瞪大了眼睛。
房間裏，夏婵正抱着整整一插杆的糖葫蘆，在苦惱着該藏在哪裏，見她腦袋探進來，慌忙藏在了身後，但那插杆上的糖葫蘆實在太多了，像是從樹幹上伸出來的花朵，在她後面左右上下到處盛開，鮮紅欲滴，誘人至極。
“婵婵……”
百靈使勁咽着口水，雙眼放光：“我們是好姐妹嗎？”
夏婵搖頭：“不是。”
百靈：“……”
後花園中。
洛青舟來到涼亭，在秦大小姐對面尴尬地站着。
左等右等，那兩個小丫頭還是沒來。
不會是躲在房間裏吃糖葫蘆吧？
亭裏很安靜，隻有亭外的雨聲在淅淅瀝瀝地響着。
洛青舟感覺氣氛太尴尬，正要回屋去喊那兩個小丫頭時，秦大小姐突然開口道：“微墨的身子，如何了？”
洛青舟連忙答道：“二小姐的身子，比之前好多了，這幾日都沒有再咳嗽了。”
秦蒹葭目光安靜地看着他，道：“那你們什麽時候成親？”
洛青舟聞言微怔，轉頭看向她，見她一臉平靜，頓了頓，道：“我跟二小姐說了好幾次，二小姐說再等等。現在二小姐還是第一次吃藥，可能再等一個月，等病情徹底穩定下來後，才會比較穩妥一些。”
秦蒹葭微微點頭：“哦。”
洛青舟又看了她一眼，見她手裏拿着一本書，隻得主動找話道：“大小姐最近在看什麽書？”
秦蒹葭沉默了一下，把翻開的書籍緩緩合上，露出了封面上的書名。
洛青舟看了一眼，封面上竟然寫着《石頭記》幾個大字。
秦蒹葭開口道：“微墨送來的，說是你寫的。”
洛青舟有些尴尬，猶豫了一下，還是解釋道：“其實裏面的林姑娘，并非是照着二小姐寫的，我……”
“我剛看，還沒有看到林姑娘。”
秦蒹葭擡頭看着他，道：“你這麽心虛，看來應該就是了。”
洛青舟：“……”
聊天中斷，氣氛再次陷入了尴尬。
洛青舟“咳咳”了一聲，轉頭看向屋裏，道：“那兩個小丫頭怎麽還沒有來，我去看看。”
百靈突然從屋裏探出腦袋，嘴裏含糊不清地道：“姑爺，我和婵婵有事，今晚不聽了，你給小姐講就可以了。”
洛青舟見她腮幫子鼓鼓的，一臉幸福的眸子，知曉她在偷吃糖葫蘆，隻得道：“吃多了牙疼，快過來吧。”
百靈搖頭道：“不過去，姑爺快給小姐講吧，我跟婵婵待會兒還要洗澡澡呢，姑爺别進來哦。”
說罷，直接把後門關上。
洛青舟怔了怔，洗澡澡？兩個人一起脫光光了洗澡澡？
那畫面……
他沒敢再多想，隻得轉過身，拱手道：“大小姐，你要聽嗎？”
秦蒹葭低頭翻着書頁，神情淡淡地道：“你如果有事，就先走吧，我自己看書就可以了。”
洛青舟的确有事。
他想去看看二小姐，陪陪二小姐。
不過，既然大小姐這樣說，他也不好立刻離開。
“大小姐，那我繼續給你講吧。”
洛青舟看着她道。
秦蒹葭沒有說話，也沒有拒絕。
洛青舟沒再猶豫，繼續上次的情節講了起來。
“次日，楊過在廳上用過早點，見郭芙在天井中伸手相招……”
秦蒹葭放下手裏的書籍，目光看向亭外的小雨，安靜地聽着。
【正欲相詢，隻見外面走進來一個白衣少女……】
【那白衣少女一住來，衆人不由自主的都向她望去。但見她臉色蒼白，若有病容，雖然燭光如霞，照在她臉上仍無半點血色，更顯得清雅絕俗，姿容秀麗無比。世人常以“美若天仙”四字形容女子之美，但天仙究竟如何美法，誰也不知，此時一見那少女，各人心頭都不自禁的湧出“美若天仙”四字來。她周身猶如籠罩着一層輕煙薄霧，似真似幻，實非塵世中人……】
講到這裏，秦蒹葭微怔，眸中露出了一抹狐疑之色，看向了他。
洛青舟卻未多想，繼續繪聲繪色地講着。
【楊過一見到那少女，大喜若狂，胸口便似猛地給大鐵槌重重一擊，當即從屋角一躍而出，抱住了她，大叫：“姑姑，姑姑！”】
秦蒹葭眸中光芒微微閃動，安靜地看着他。
洛青舟一連講了三個章回。
待講到郭靖想把女兒許配給楊過，征求小龍女同意時，屋裏突然傳來了百靈怒氣沖沖的聲音：“太過分了！我不同意！過兒明明是姑姑的，誰都别想搶走！”
洛青舟看了她一眼，沒有理睬，繼續講着。
【小龍女搖了搖頭，說道：“我自己要做過兒的妻子，他不會娶你女兒的。”……】
【小龍女臉色嬌豔，如花初放，笑吟吟的道：“是啊！我從前教過他武功，可是他現下武功跟我一般強了。他心裏歡喜我，我也很歡喜他。從前……”說到這裏，聲音低了下去，雖然天真純潔，但女兒家的羞澀卻是與生俱來，緩緩說道：“從前……我隻道他不歡喜我，不要我做他妻子，我……我心裏難受得很，隻想死了倒好。但今日我才知他是真心愛我，我……我……】
待講到這裏時，百靈的聲音再次在屋裏響起，這次卻是小聲嘀咕：“婵婵，小龍女的這幾句話，怎麽聽着好熟悉，姑爺是不是在暗示什麽？”
當洛青舟講到楊過與小龍女的師徒之戀曝光，落得衆矢之的被衆人圍攻時，百靈頓時氣憤填膺：“人家過兒與姑姑想愛，管他們何事？誰說師父和徒弟就不能相愛了？誰規定的？那麽多男人三妻四妾，還不是照樣繼續娶？那麽多女子水性楊花，還是照樣玩？哥哥弟媳，弟弟嫂嫂，還是姐夫小姨子，這些壞人都能鬼混在一起，人家過兒未婚，姑姑單身，憑什麽不讓他們在一起？狗咬耗子，多管閑事，太過分了！姑爺，應該讓過兒和小龍女把他們全部殺光！連那個蠢貨郭大俠也給殺了！”
她這一番罵，頓時把洛青舟也給罵懵了。
這丫頭是不是在指桑罵槐，在故意吐槽什麽？
不過說實話，當初看到這章情節時，他也氣的恨不得鑽進書裏，把那些混蛋全部一拳打死，是真的氣人。
洛青舟把這章講完，便停了下來，對眼前的少女拱手道：“大小姐，時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今晚就講到這裏，明晚我再來。”
秦蒹葭嘴唇微微動了一下，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沒有開口。
頓了頓，她方微微點頭：“嗯。”
洛青舟轉身看去。
百靈依舊滿臉怒氣地站在門口，手裏拿着的半串糖葫蘆都忘記吃了。
剛剛的情節，實在把她給氣慘了。
洛青舟走過去時，她立刻問道：“姑爺，那你自己怎麽想的？你覺得師父和徒弟可以在一起嗎？”
洛青舟不假思索地道：“隻要真心相愛，當然可以。規矩是人定的，是爲了框住人類很多不好的欲望和情緒的，但愛是無邊的，任何東西都框不住。如果真心相愛的話，可以無視規矩。當然，前提是你有那個實力。”
說完，他進了屋裏，準備離開。
百靈突然轉頭問道：“姑爺，那你有那個實力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