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殿試的日子。
天還未亮,洛青舟已經回到了秦府。
秦二小姐已經早早起來。
洛青舟悄無聲息地從地底進了房間,把剛進房間的秋兒吓了一跳。
秦二小姐讓他在梳妝台坐下,又親自幫他梳理了一下頭發。
洛青舟看着銅鏡裏的自己。
不知爲何,他又想起那晚秦大小姐說的話,不禁問道:“微墨,你覺得我花心嗎?”
秦二小姐聞言停頓了一下,笑道:“男人哪有不花心的,隻不過有人有本事花心,而有人沒有本事花心而已。隻要不是始亂終棄,不是故意欺騙對方的感情,微墨覺得其實沒什麽的。”
洛青舟不禁歎了一口氣。
秦二小姐看向鏡子裏的他,輕聲道:“青舟哥哥又想起姐姐的話了嗎?姐姐那些話,或許隻是發發牢騷而已。青舟哥哥若是因爲那些話就放棄了,那就太可惜了。”
洛青舟沉默下來。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了敲門聲,以及宋如月的聲音:“都起來了嗎?”
珠兒連忙跑去開門。
洛青舟與秦二小姐出了房間。
宋如月看見兩人,連忙催促道:“走吧,快去吃飯。待會兒早些去皇宮外面等着,還要排隊挨個檢查呢,可别去晚了。”
幾人出了門。
宋如月又看向了隔壁,歎了一口氣道:“我剛剛也去喊蒹葭了,不過……”
洛青舟開口道:“沒事,讓大小姐好好休息吧。我一個去就可以了,嶽母大人和二小姐也不用去的。”
宋如月立刻道:“那可不行,我們一定要去。”
随即又笑道:“我們都去了,才能給你帶來好運氣。嶽母的運氣一向都很好的,上次你中了會元,說不定就是嶽母給你帶來的好運氣呢。”
洛青舟笑了笑,道:“那多謝嶽母大人了。”
宋如月笑呵呵地道:“自家人,不說兩家話。你嶽父大人以前就經常說我人傻福多……呸呸呸,是說我人美福多,呵呵……”
洛青舟一本正經地附和着。
秦二小姐在一旁掩着嘴偷笑。
幾人去了前廳,簡單地吃了早飯,就出了門。
木姨已經駕着馬車,在門外等着了。
不過兩位郡主并沒有來。
這次殿試,整個朝臣都看在眼裏,宮裏的任何人都不能與考生提前見面的。
兩位郡主不僅住在宮裏,還是皇室裏的人,若是明目張膽地來接他進宮,肯定會惹來非議的。
馬車載着幾人,慢慢駛出了小巷。
街道上的人,已經多了起來。
大多數考生都是一群家族裏的人簇擁着,步行走向皇城。
洛青舟幾人來到皇城大門外時,天已經亮了。
城門外站着兩排披甲執銳的士兵,以及一些負責檢查的護衛和大臣。
很快,三百多名考生都到齊了。
雖然還要殿試,但這三百多人已經一隻腳踏入官員的行列了,所以一見面,都互相很客氣地寒暄着。
洛青舟不想太過孤傲,也與前幾日認識的幾人随口說着話,消磨着時間。
至于考生的家屬,則都站在了護城河的另一邊,翹首期盼着。
又過了半個時辰。
門口的官員和守衛,開始挨個檢查。
檢查完畢後,方放行。
待三百多名考生都進去後,由官員帶領,浩浩蕩蕩向着未央宮走去。
一路上,衆考生皆是低着頭,噤若寒蟬,無比緊張。
當然,也有灑脫輕狂者,四處張望。
不多時,衆人在未央宮門前停下。
守在門外的女子護衛,連忙進去禀報。
過了片刻,裏面方傳來了女子的聲音:“宣諸位考生進殿!”
女皇繼位以後,就沒有再招收任何太監了。
宮裏的護衛和傳話的,大多都是女子。
曾經的一些太監,也都留着,并未驅逐出去,在後面做一些雜活。
洛青舟覺得可能是自己的話起了作用。
當初他對陛下說過,男人切掉那裏,有悖人性,太過殘忍,既然有女子修煉者,就沒有必要再招收太監了。
陛下當時聽了這話,很是鄙夷,冷冷地看着他道:“你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宮裏全是女人,你直接後宮佳麗三千人是吧?”
其實加上那些女子護衛,可遠遠不止三千人。
洛青舟可沒有那個意思。
他隻是身爲男人,深刻地知道切掉那裏的痛苦與絕望而已。
當然,對于大多數太監來說,不被餓死才是最重要的。
雖然陛下照着他的話做了,不再招收任何太監了,但每次依舊兇巴巴地威脅他,要把他切掉做太監。
不過那都是一開始了。
後來當他第一次使用雷電,證明了自己的強大以後,女皇就服服帖帖,格外溫順了,而且每次他操勞過度,陛下都還會眼波流轉滿臉嬌媚很關切地道:“朕命令你,保護好它,朕愛它……”
額……
這個時候,胡思亂想什麽呢?
大殿裏傳來了威嚴而壓抑的氣氛。
洛青舟混在衆考生之中,低着頭,滿臉恭敬地進了大殿,然後開始參拜女皇陛下。
他的娘子此刻一襲火紅龍袍,頭戴皇冠,滿臉威嚴地坐在高台的龍椅上,身上的氣勢與威儀,壓的衆考生彎腰低頭,幾乎喘不過氣來,甚至連擡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洛青舟悄悄擡頭看了她一眼,剛好對上她那威嚴的目光。
内閣大學士出場,說了一些勉勵和祝賀的話,然後開始說考試的規則。
說完後,衆考生在官員的安排下,依次在偏殿的座位上落座。
翰林院院士則開始發放試卷。
殿試第一場考試,一般都是策問,題目一般數百字,答題需要一定的格式,字數不限。
第一場考試擇優選出得分最高的前十名。
然後,再由聖上親自出題,然後欽定禦批一甲第一、二、三名,即爲狀元、榜眼、探花。
一甲三人稱“進士及第”,又稱“三鼎甲”。
其餘人根據成績,又分爲二甲和三甲。
考試很快開始。
衆考生在試卷發下來後,立刻低頭認真閱讀,反反複複地讀了許多遍,方開始皺眉思考如何解答。
隻有等答案全部成竹在胸後,方敢落筆。
洛青舟在讀完題目,稍作思考後,便開始研墨提筆答題。
題目先是一個典故,然後問如何治理一縣,不僅要讓百姓安居樂業,還要讓稅收不能比往年少。
其中簡要地說明了那裏現今的人口,耕地,資源,等等情況。
洛青舟提筆落墨,很快便洋洋灑灑寫了幾千字,而且還意猶未盡。
那座縣城的優缺點都很明顯。
人不多,耕地貧瘠,又是戰亂之後,但資源非常豐厚,而且地理位置也好,又有港口。
所以,自然是發展商業,以商養農,免農稅,吸引人口流入,漸漸壯大商業,增加各種商業稅收,以港口運輸,把當地的資源包裝後,運往全國各地等等。
晌午時,開始交卷。
收卷官員立刻封卷,整理好後,直接送到了另一邊的閱卷官員那裏。
一個時辰後。
在經曆了激烈的讨論和争論後,最終确定了前十名。
丞相範文謹親自念出了考生的名字。
洛青舟自然不出意外被錄取了。
南宮火月看了他一眼,接過了那十份試卷,仔細看完後,開始親自出題。
她一共出了三題。
第一題是“問帝王之心和帝王之政”。
第二題則是寫一篇借物喻人的文章。
第三題則是寫一首五言詩,以“志向”爲題。
被選取的前十人,皆在偏殿落座,拿了試卷,開始答題。
洛青舟看完題目後,稍一沉吟,心頭便有了答案。
他一邊研墨,一邊繼續思考着。
随即,提筆蘸墨,開始書寫。
“臣聞帝王之臨馭宇内也,必有經理之實政,而後可以約束人群,錯綜萬機……”
第一題答完。
他思考片刻,又繼續落墨。
“世有伯樂,然後有千裏馬。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第二題的答案一氣呵成。
至于第三題。
他思考良久,方寫下了“俠客行”三個字。
這個世界,可是有武者存在的,即便是文人,也經常夢想仗劍走天涯,銀鞍白馬做豪俠!
十名考生都答完後,方一起收卷。
不過這一次的批閱,慎之又慎,并沒有當場決定。
考生皆被先送了出去。
洛青舟看了衆大臣前方一眼,一襲儒袍的白院長正站在那裏,臉上帶着笑意看着他。
洛青舟心頭暗暗道:先生,那首詩就送給你了。
白院長自然配得上那首詩。
以那首詩的氣勢,或許白院長看了,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當衆考生全部離開後,大臣們開始一起審卷。
洛青舟随着人流出了皇城。
護城河對岸,宋如月看到他後,立刻開始踮着腳尖招手,滿臉燦爛的笑容。
他現在已經是進士了,對于秦府來說,的确給他們帶來了很大的榮耀。
不過……
如果他北境王的身份曝光的話,不知道永遠二十九歲年輕貌美的嶽母大人,是會激動的暈過去,還是會直接撲上來咬死他。
想想都可怕。
不過這件事情,肯定是沒法永遠隐瞞下去的。
他仔細想了一下。
九個月後的九州大會,他或許就該徹底曝光了。
因爲到時候,他還要用馬甲給缥缈仙宗一個猝不及防的大大的驚喜。
至少要當場打死一個歸一境界的長老或者峰主,才不枉他自曝馬甲。
到時候的戰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所以,在此之前,他必須要先解決一下家裏的和身邊的事情。
比如,秦大小姐的事情。
又比如……
“青舟,考的怎麽樣?”
正在他想着事情時,嶽母大人那張充滿了期待和忐忑的美麗笑臉,已經湊了過來。
洛青舟下意識地答道:“将将就就,馬馬虎虎。”
空氣突然安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