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外。
大炎各門派的修煉者,依舊在興奮地議論着。
有人疑惑:“不是說,赢五場就行了?”
有人則冷笑道:“他們是覺得我們大炎不可能赢五場,才敢說的,現在我們真赢了五場,他們自然不敢再提了。”
“剛剛那位賈前輩好像也沒有提這件事。”
“人家自然偏袒缥缈仙宗。”
大炎年輕的弟子,都有些憤憤不平。
不光他們,戰台四周其他國家的修煉者們,也都在低聲議論着。
“之前缥缈仙宗那位嶽峰主,可是親口說的,隻要大炎赢了五場,這場比試就算大炎勝出。”
“我也聽到了,當時很多人都聽到了,那位賈島主也在場。”
“哼,我就說嘛,大炎那少年連續赢了四場時,我就猜到了,缥缈仙宗肯定要反悔的。”
“真是不要臉,枉爲仙宗。”
“噓,小聲點,沒看到那些人的臉色嗎?還有蓬萊仙島那位賈島主,估計心裏也向着他們。”
“那是肯定的,大炎如何能與缥缈仙宗比?聽說缥缈仙宗每年給蓬萊仙島的修煉資源,幾艘飛船都裝不下了,人家自然向着缥缈仙宗。”
“而且三大仙宗,向來都有聯姻,自然互相偏袒……”
衆修煉者低聲議論的聲音,雖然嘈雜,但有些還是傳到了蓬萊仙島衆人的耳朵裏。
蓬萊仙島的儒道修煉者蘇哲,忍不住開口道:“賈師兄,人無信不立,之前缥缈仙宗嶽峰主的話,大家都聽到了。大炎已經連赢五場了,總要給大炎和大家一個交代。”
這時,一旁的長須老者孫銘,頓時眼睛一瞪道:“給他們什麽交代?按照規矩來就是了。嶽陽樓說的話,能當作比試的規則?而且他當時說那句話時,賈師兄并未答應,大炎的白依山也沒有接話,自然當不得真!”
蘇哲眉頭微蹙,還要說話時,賈尋擺了擺手,道:“按照比試的規則,不管是十場還是十一場,雙方都需要赢得六場,才算是勝利。蘇師弟,不用多說了。”
蘇哲沉默下來。
賈尋看向了不遠處九天瑤台的人,沉吟了一下,道:“我去問問流雲仙子的意見。畢竟這次大炎與缥缈仙宗的談判,是我們一起主持的。”
其他人聞言,皆點頭稱是。
這個時候,自然要看看九天瑤台的态度。
雖然大炎那名弟子,似乎與九天瑤台的琴瑤仙子有些關系,但與九天瑤台有關系的,可不止他。
缥缈仙宗與九天瑤台有關系的人,自然更多。
據說那位流雲仙子的大弟子,還是缥缈仙宗二長老的親孫女。
人家的關系自然更好。
賈尋走到流雲仙子的身旁,先寒暄了一句,歎道:“實在沒有想到,大炎竟然能夠連續赢得五場勝利,那少年,厲害啊。”
流雲仙子面無波瀾,聞言也點了點頭,道:“的确出人意料。”
賈尋看了一眼她的臉色,這才說明來意:“之前嶽陽樓當作衆人的面,說隻要大炎弟子赢得五場勝利,就算大炎勝出,現在大炎連續赢了五場,他卻沒敢再吭聲了。仙子覺得,此事……”
流雲仙子淡淡地道:“賈島主按照比試的規則判決就是。”
此話一出,賈尋立刻明白過來,笑道:“老夫也是這般認爲的。既然上台比試,自然要按照比試的規則來,不能誰說什麽就是什麽。老夫這就跟衆人說一聲,免得大家都說我等偏袒缥缈仙宗。”
說完,拱了拱手,轉身離開。
他直接走上了戰台,先是“咳”了一聲,随即,威嚴的目光掃向了台下的人群。
四周嘈雜的議論聲,立刻安靜下來。
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台上後,他方聲音淡漠地開口道:“大炎與缥缈仙宗,一共是十一場比試。按照比試的規則,雙方各自一共需要赢得六場比試,才能取得最後的勝利。至于之前缥缈仙宗嶽峰主說的話,老夫也聽到了,但他說的話,并不能算作比試的規則。當然,如果他們想要主動認輸,老夫自然也不會阻攔。”
頓了頓,他又目光威嚴地掃了下面一圈,道:“此次比試,由我蓬萊仙島和九天瑤台,以及天下宗門見證,自然要按照真正的比試規則來。若是誰想改變就可以改變,那曾經制定的這些規則,還有什麽用?”
台下,安靜無聲。
衆修煉者雖然心頭依舊在嘀咕和不屑,但臉上都不敢再表露出任何不滿之色。
賈尋又在台上威嚴地說了幾句,方神情淡漠地走向了戰台。
他看了一眼缥缈仙宗那裏,并沒有立刻宣布下一場比賽開始。
因爲他知道,這個時候,那裏需要時間。
不遠處,九天瑤台的雲舟上。
幾名少女皆是滿臉不屑。
“真是丢人,一點臉都不要了。”
“還堂堂仙宗呢,之前說的趾高氣揚,冠冕堂皇,結果呢,現在連輸五場,吭都不敢再吭一聲。”
“算了,别說了,别讓流雲師伯聽到了。剛剛那位賈島主過來,估計是詢問過流雲師伯的意見了。”
“哼,一丘之貉。要不是咱們師尊當初把仙丹讓給她,又助她突破……”
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突然從屋裏傳來:“紅鸢!”
紅鸢連忙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話。
而此時。
缥缈仙宗那裏,正被一層淡淡的光幕籠罩。
從外面看去,裏面朦朦胧胧,什麽都看不到。
此刻,裏面的氣氛格外壓抑。
缥缈仙宗上到大長老,下到弟子,皆臉色難看,格外沉默。
隻有周遠山,握着拳頭,在怒罵不已。
魏無常也滿臉猙獰。
嶽陽樓沉默多時,方開口道:“是老夫大意了,如果一開始直接派卓陽上去,或者第三場就派卓陽上去,對方應該來不及晉級大宗師。”
公羊岩搖了搖頭,開口道:“不怪你,誰能想到他會有那般實力。若是其他修煉者,即便晉級大宗師,也不可能殺死方明和人傑他們……”
說到此,他不僅長歎一聲:“那少年戰鬥的心機,也非常人所能比。還未比試前,他就在我方弟子心中種下了陰影,特别是修魂者,一旦長時間進攻不利,就開始慌了……”
嶽陽樓也沉聲道:“師兄說的是,人傑最後若是依舊保持之前的狀态與無畏,可能就不會敗了,至少不會落得這般下場。他最後進攻不利,心頭突然就開始怕了,估計又想到了之前被毀屍滅魂的師弟師妹,所以徹底恐懼和崩潰了,所有的戰鬥力都被瓦解……”
公羊岩歎息道:“劍心一旦彎了,就再也刺不死人了……”
兩人說完,又陷入了沉默。
這時,另一名長老忍不住開口道:“公羊師兄,下一場,我們該怎麽辦?派卓陽上去嗎?”
此話一出,幾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一旁今年缥缈榜上排行第一的青年。
之前還一臉從容,滿臉自信的卓陽,此刻聞言卻是身子一顫,臉色發白,慌忙低着頭,目光心虛地看着地上,聲音發顫地道:“弟子……弟子……”
周遠山頓時眼睛一蹬,怒道:“你也吃壞肚子了?”
卓陽正驚慌失措,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聞言隻得硬着頭皮點道:“是……弟子,弟子肚子也不舒服……”
場中,再次陷入了沉默。
周遠山頓時氣的渾身發抖。
缥缈榜上排名前十名的弟子,傷了一個,死了五個,如今隻剩下了四個。
然而,這四名弟子,包括排行第一名的天才弟子,皆被大炎那少年吓破了膽,竟然連戰台都不敢上了……
說出去,誰敢相信?
“丢人,丢人啊!”
“恥辱!恥辱!”
幾名長老滿臉苦澀,暗暗歎息。
又沉默了許久。
嶽陽樓方沉聲開口道:“下一場,我們缥缈仙宗必須要赢。但如今的情況是,我們的弟子都被大炎那少年吓住了,即便勉強上台,即便帶再多的法寶,也非常危險。畢竟對方擅長心理戰,而且很奇怪,剛剛的那場比試,對方并沒有使用三色雷電,估計就是在等着這一場……”
此話一出,其他人也都反應過來。
“的确,剛剛那小子即便被人傑逼入了絕境,也并未使用之前的雷電,肯定有陰謀!”
“雷電克制神魂,他如今又是大宗師的修爲,強大的氣血也克制神魂,所以即便是卓陽上去,隻怕也難取勝。”
“那我們怎麽辦?派誰上去?”
公羊岩的目光,突然看向了嶽陽樓,眼中精光一閃,道:“嶽峰主,你的意思是……”
嶽陽樓眯了眯眼睛,道:“那小子已經連續在台上比試了五場,直接讓他下去吧。下一場,就由老夫來與白依山比試。隻有赢了這一場,我們才能反敗爲勝,才能鼓舞士氣,讓弟子們繼續戰鬥。”
此話一出,幾人都是目光一亮。
周遠山握着拳頭,眼中戰意昂然,連忙迫不及待道:“嶽峰主,你之前并未簽訂生死契約,就由老夫來對付白依山吧!”
嶽陽樓還未說話,公羊岩便沉聲開口道:“就由嶽峰主去吧。嶽峰主修爲比你高一個境界,出戰可保萬無一失。這一場,我們必須赢,絕不能有任何意外發生!”
這時,魏無常突然又眼露兇光道:“還有一點,嶽峰主上台,可以趁機把白依山滅殺,白依山一死,大炎就徹底無威脅了。到時候……哼,整個大炎,包括那小畜生,還不是任我們揉捏?”
此話一出,幾人皆是目光一動,相視一眼,都沒有說話。
嶽陽樓神情平淡地道:“老夫會看情況處置的。”
幾人沉重的心頭,稍稍放松了一些。
隻要他們可以赢得這場比試,那就還能換回一些損失,至于損失的那些天才弟子,自然會讓整個大炎,世世代代償還!
幾名長老又商量了一會兒,方撤下了陣法。
嶽陽樓直接走出去,對着不遠處的賈尋拱了拱手,朗聲道:“賈島主,下一場比試,嶽某想上台與大炎的白院長切磋一下。”
此話一出,四周嘈雜的說話聲,立刻安靜下來。
賈尋聞言,面無波瀾,似乎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依舊語氣淡漠:“可是大炎的那個少年,剛剛已經在戰台上說了,下一場,依舊是他。”
嶽陽樓的目光,看向了對面的大炎衆人,神情淡淡地道:“老夫自然不會以大欺小,與他比試。他剛剛在戰台上說的話,可以收回。他已經連續比試五場了,按照之前的比試規則,應該沒有這樣的先例吧?”
賈尋面無表情地看着他道:“嶽峰主的意思是……”
嶽陽樓再次拱了拱手,恭敬道:“嶽某的意思是,他不能再繼續上台比試了,這不合規矩。曾經的比試,一個人也是最多上台三場,今日已經讓他比試五場了,嶽某覺得,已經夠了。”
頓了頓。
他又淡淡地道:“當然,如果他依舊要堅持上台,嶽某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麽,畢竟之前賈島主已經通融過。不過,嶽某要先說明,下一場我缥缈仙宗已經作出決定,由嶽某出戰,不論對方是誰!”
此話說完,四周先是安靜了數息,随即各種竊竊私語的聲音響起。
“果然,我沒有猜錯吧,又開始耍不要臉了,他們已經開始害怕大炎那個少年了……”
“隻怕他們那些天才弟子,現在都還在瑟瑟發抖吧。”
“别說他們,我都還是哆嗦着。大炎那個少年太變态了,連續殺了人家五名弟子,而且都是天才弟子,任何一個放在我們國家,都是最頂尖的存在,結果卻被那少年像是宰雞一般宰了,其他弟子能不害怕嗎?”
“毀屍滅魂,手段狠辣殘忍,估計就是故意吓缥缈仙宗那些弟子的,畢竟那些弟子大多都主修神魂……”
“哼,什麽狗屁三大仙宗之一,今日的臉算是丢盡了,言而無信,讓人笑掉大牙。”
嶽陽樓一臉淡然,并未被這些議論所影響,依舊堅持自己的決定。
這一局,是他們缥缈仙宗決定最終勝負的一局。
無論如何,他們都不能再輸!
即便現在被其他修煉者譏諷和鄙夷,他們也别無選擇。
隻要他們最終取得了勝利,最終展現了自己超強仙宗的實力,那些弱小者們,自然會閉嘴。
賈尋的目光,看向了大炎衆人。
此時。
白依山等人,已經從帳篷裏出來。
他們料到了洛青舟的比試将會被終結,但并未料到下一場比試,會直接讓白依山上。
本以爲會是月搖的。
畢竟月搖被限制了實力,看着很好欺負的樣子。
對方連輸五場,急需要一場勝利來挽回敗勢和增長士氣,所以月搖是最好下手的。
不料,對方竟然直接來大的。
而且,不是那名叫周遠山的長老出戰嗎?怎麽又換成了嶽陽樓?
嶽陽樓是缥缈仙宗的七大峰主之一,在三大仙宗也是聲名赫赫,實力自然更強。
對方這是直接放大招了啊!
賈尋開口道:“白院長,你的意見呢?”
白依山沉默了一下,拱了拱手道:“白某并無意見。既然嶽峰主願意親自上台賜教,白某自然願意奉陪。”
賈尋目光一動,沒有再說話。
這時,站在白依山身後的洛青舟,突然開口道:“賈前輩,晚輩接下來,是不是再也不能上台比試了?”
賈尋的目光看向他,頓了頓,道:“你已經上台五場了。”
洛青舟道:“然後呢?賈前輩之前不是說,一個人如果願意,可以一直上去比試嗎?”
賈尋眯了眯眸子,看着他道:“老夫的确說過。但老夫并未保證,對方會派誰跟你比試。如果你現在依舊想要上去挑戰一下嶽峰主,老夫自然也不會阻攔。”
缥缈仙宗衆人,滿臉冷笑。
嶽陽樓的目光,也陰沉地看着他。
洛青舟沉默了一下,道:“晚輩明白了。”
賈尋目光微冷,盯着他道:“你明白什麽了?”
“沒什麽。”
洛青舟淡淡地說了一句,拱手道:“賈前輩,可以再給我們片刻時間嗎?突然讓白前輩上台比試,我們大炎還沒有任何準備。”
賈尋面無表情地道:“可以。半炷香後,比試開始。”
此時,四周的竊竊私語聲,再次響起。
“那少年估計是明白了,三大仙宗都是一丘之貉,互相偏袒呢,再争辯也沒有任何用。”
“哎,白依山雖然厲害,但對上那缥缈仙宗的嶽陽樓,估計走了不幾招。聽說那嶽陽樓,十餘年前都已經突破到歸一境界了……”
“大炎早已沒有了文氣,白依山這些年隻怕寸步難進,還停留在當初的化神境境界……”
“缥缈仙宗耍無賴,其他兩大仙宗偏袒,隻怕待會兒的比試,真的要反敗爲勝了……”
“大炎是真厲害,竟然把缥缈仙宗逼到了這種地步。之前比試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可惜了……”
衆人正在低聲議論着時,洛青舟對身旁的白依山低聲道:“白前輩,我們進帳篷去,晚輩有些話想要問你。”
白依山看了他一眼,并未多問,跟着他進了帳篷。
南宮火月和紫霞仙子,也都跟了進去。
進了帳篷後。
洛青舟直接問道:“白前輩,晚輩想要問一些關于儒道的問題,如果實在不方便回答,前輩可以不用回答。”
白依山聞言微怔,溫聲道:“儒道并無秘密。即便有,對你也可以暢所欲言,你盡管問吧。”
洛青舟恭敬道:“聽陛下說,大炎已無文氣,前輩修煉,需要從詩詞文章中汲取文氣,對嗎?”
“是。”
“那什麽樣的詩詞文章,才會産生文氣?”
“自然是好的詩詞文章。”
“不是修煉儒道的人寫的,也可以嗎?”
“隻要文章的确好,自然可以。文章本天成,好文章出世,本身自然就蘊含着天賜的文氣,隻是需要待人發掘而已……”
洛青舟認真地聽着。
待他說完,又問道:“那儒道的功法呢?詩詞文章都可以嗎?”
白依山點頭道:“自然都可以。唇槍舌劍,出口成刀,舌綻春雷,揮筆成陣,潑墨成兵,這些都是儒道修士的功法技能。”
洛青舟沉默了一下,道:“前輩,可否給晚輩看看您那裏蘊含着文氣的文章,還有,可以當成功法修煉的文章?”
白依山目光一閃,看着他道:“當然可以。其實……”
洛青舟第一次見他欲言又止,拱手道:“先生但說無妨。若是不方便,就當做晚輩沒有問就是了。”
白依山的目光看了旁邊的紫霞仙子和南宮火月,又看向了不遠處角落裏躺在床上,正睜着眼睛安靜地看着這邊的令狐清竹,頓了頓,突然低聲道:“飛揚,你的另一個身份,她們都知道嗎?”
洛青舟頓時一僵。
白依山見他表情尴尬,自己也有些尴尬,低聲道:“抱歉,我派人調查過你,而且,陛下也……”
“咳咳!”
南宮火月連忙咳咳一聲。
白依山停住了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洛青舟裝作沒有聽到女皇的咳嗽,隻得硬着頭皮道:“前輩不用有所顧忌,但說無妨,其實她們……都知道……”
白依山:“……”
南宮火月雙眸一眯,眉尖跳動了幾下,目光突然看向了其他兩人。
“咳……既然都知道了,那我就沒有什麽好顧忌的了……”
白依山咳了一聲,正要說話時,突然見門口又走進來一人。
一襲白裙,容顔冰冷。
白依山張開的嘴,突然又合攏。
洛青舟僵了一下,隻得尴尬道:“前輩,月搖姑娘……其實也知道了……
白依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