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寂靜無聲。
靈礦之心依舊在不斷地閃爍着光芒。
一股股精純的元氣,散發而出。
下面。
洛青舟閉着雙眼,神色凝重,正在進行着新一輪的沖刺。
浩瀚的能量,從丹海中湧出,在經脈中奔騰,聲勢浩蕩地沖向了那處堅固的關隘。
“轟!”
這一次的沖刺,依舊以失敗告終。
他沒有停歇。
頭頂的元氣漩渦,依舊在疾速地轉動着,一股股精純的元氣,快速湧入了身體。
他在重新蓄積能量,繼續沖刺!
而在他面前。
一襲白裙的纖弱少女,正安靜地坐在那裏,閉着雙眼,一動不動。
南宮火月悄悄來到了門口。
仔細看去,雖然她的秀發有幾絲淩亂,但衣裙完好,而且純白的衣裙上,并沒有任何痕迹,那張嬌媚卻冰冷的面容上,依舊清冷似雪,并不像歡好後的模樣。
而且她還能坐着,還清醒着。
那家夥的厲害她是知道的,即便這女人再厲害,也不可能如此的風輕雲淡,完好無損。
顯然,兩人并沒有發生什麽。
南宮火月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竟然又莫名地感覺有些遺憾。
她的腦海裏,竟然已經提前浮現了出了這虛僞的女人躺在地上,雙眼失神,一副快要死掉的狼狽模樣。
她竟然很想看到那一幕。
“小月,你真變态!”
她沒敢再繼續待下去,轉身快步離開。
地底,依舊寂靜無聲。
甚至能夠隐約聽到,洛青舟體内能量洶湧奔騰和沖擊關隘的轟鳴聲。
當南宮火月離開後,月搖緩緩睜開了雙眼。
看着眼前這張帶着凝重與痛苦的面孔,想着剛剛的親吻,她的眸中露出了一抹恍惚的神情,嬌美而冰冷的臉頰上,漸漸湧上了兩抹紅暈。
“這就是男女之間的歡好嗎?”
她微微低頭,看向自己的指尖,感受着自己體内的氣息。
果然,已經沒有冰霜了。
如果……是她自己的肉身呢?
她睫毛微顫,緩緩擡起眼簾,又看向了前面的少年。
然後,又紅着臉頰,看向了他結實的胸膛。
那裏……好溫暖……
“轟!”
正在此時,他的體内,突然又傳來一道激烈的轟鳴聲。
轟鳴聲過後。
他的兩邊臉頰上,忽地湧上了兩抹血色。
他蹙着眉頭,身子在顫抖。
突然,他張開嘴,“哇”地吐出了一口鮮血,剛好落在了她那潔白無瑕的臉頰上。
她依舊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鮮血順着她的臉頰滑落,一滴一滴,落在了她那雪白的衣裙上,宛若一朵朵盛開的梅花,嬌豔欲滴。
洛青舟粗重地呼吸着,臉上的血色褪去,變成了蒼白。
他緩緩睜開了雙眼,看向了面前的少女,先是怔了幾秒,随即臉色一變:“月姐姐……”
“我沒事。”
她目光變得柔和,語氣也變的異常溫柔:“你呢?”
洛青舟感受着體内紊亂的氣息,臉上露出了一抹沮喪:“感覺沒有任何效果,那處關隘,始終無法沖破,甚至沒有松動的痕迹……”
随即看着她道:“月姐姐,是不是哪裏出錯了?或者,我根本就不可能這麽快突破?”
少女神色甯靜,沒有立刻回答。
洛青舟看着她臉上的鮮血,連忙拿出了手帕,認真地幫她擦拭着。
她微微垂着睫毛,安安靜靜,并未躲避和拒絕。
半晌後。
她方擡起眼簾,看着他道:“你還能堅持嗎?”
洛青舟握緊了手裏的手帕,目光堅定地道:“當然還能!”
随即收起手帕,道:“月姐姐,我繼續。”
少女輕輕搖頭,輕聲道:“算了,時間終究有些倉促,你應該已經到極限了。如果再繼續下去的話,你很可能會受傷的,不值得。”
“可是……”
洛青舟還想堅持。
少女輕聲道:“其實就算你突破了,又能怎樣?他們是一個宗門,不是一兩個人。”
洛青舟沉默下來,握緊拳頭道:“就算他們再強大,我也要試一試。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任何人把你帶走。”
場中安靜下來。
這時,門口突然響起了南宮火月淡淡的聲音:“如果她能夠放下她的驕傲,主動低頭認錯,或許我們還有機會。”
月搖沒有說話。
洛青舟看向門口道:“月姐姐沒有錯,是他們的錯,爲何要月姐姐低頭認錯?”
南宮火月蹙了蹙眉頭,目光冷酷地看着他:“楚飛揚,爲什麽你在其他事情上聰明絕頂,卻在關于她的事情上,就失去了理智?這世間本來就強者爲尊,誰的拳頭大,誰就永遠是對的。現在,是他們缥缈仙宗的拳頭大,他們說什麽,就是什麽。”
“你看着地上的螞蟻,會對它承認你的錯誤嗎?即便你故意踩死幾隻,也是它擋了你的路,是它的錯,而不是你的錯,這點道理你都不明白嗎?”
洛青舟沉默下來。
南宮火月神情嚴肅:“隻有她當着那些人的面,主動對缥缈仙宗認錯,主動領罰,我們才有機會救她。缥缈仙宗是三大仙宗之一,在那種場合,自然會顧忌顔面。她主動認錯,對方就有了面子,我們再犧牲一些利益,主動給他們一些補償,他們自然就不好再在那麽多人的面前咄咄逼人了。”
“楚飛揚,你若是真的爲她好,真的不想讓她被帶走,你就應該勸她,而不是口口聲聲一直要憑着你那微薄的實力去給她撐腰。你再厲害,又怎麽是人家缥缈仙宗的對手?”
“大丈夫能屈能伸,才有機會變的更加強大,才有機會洗刷曾經的屈辱。若是一味的憑着一腔熱血去跟強者針鋒相對,還會有以後嗎?”
“以你的天賦,你還怕以後報複不了他們?”
“爲她去死,其實是最簡單最愚蠢的做法,隻有想盡一切辦法保護她,保護好自己,你們才能有以後。”
“而且……”
說到此,她停頓了一下,目光幽幽地看着他道:“你爲朕想過嗎?你若是爲她而死,朕怎麽辦?朕把一切都交給了你,甚至把整個大炎的命運和前途都交給了你,你這樣做,你對得起朕嗎?還有,你對得起秦家二小姐和你那些在家裏眼巴巴地等着你回去的人嗎?”
“楚飛揚,朕希望你保持理智,好好想一想。”
洛青舟體内紊亂的氣息,忽地再次湧動了一下,沖向了喉嚨。
“哇——”
他再次吐出了一口鮮血。
這次,他有了準備,吐在了旁邊的地上。
南宮火月心頭一疼,沒有再說話。
月搖緩緩地拿出了自己的手帕,目光柔和地看着他,輕聲道:“她說的對……其實,剛剛之後,我也是這麽想的。如果還是不行,我願意跟他們離開。不過你放心,我會像以前一樣,幫他們做事,來補償他們……”
“……你在家好好修煉,等着我……”
洛青舟心頭一震,擡起頭,看着她。
月搖微微低頭,低聲道:“好嗎?”
安靜半晌。
洛青舟緩緩伸出手,接過了她手裏的雪白手帕,緊緊握在了手心。
這時,站在門口的南宮火月,忽地眯着眸子問道:“剛剛之後,是什麽意思?剛剛你們做什麽了?”
兩人相對沉默,都沒有說話。
“哼!”
南宮火月頓時冷哼一聲,目光斜了兩人幾眼,突然道:“快要出發了,楚飛揚,你不回家裏去看看你那些妻妾?”
洛青舟聞言一怔,站了起來。
突然感覺有些頭暈目眩。
南宮火月眉頭一蹙,想要過來扶他,又拉不下臉來。
畢竟這家夥剛剛還當着她的面,與這個虛僞的女人親吻撫摸和說情話。
她身爲堂堂大炎女皇,也是有尊嚴,有脾氣,有骨氣的!
洛青舟很快恢複過來,不禁歎了一口氣,有些沮喪道:“月姐姐,陛下,是我沒用,辜負你們的信任了。沒想到這次,不僅沒有突破,身子似乎也受了一些傷。”
南宮火月嘴唇動了動,本想安慰幾句,可是看到他的目光正落在其他女人身上時,立刻又忍不住揶揄道:“隻怕不是你沒用,而是你沒有用在修煉上。哼,你吃某人的口水都吃飽了,哪裏還想着修煉。”
洛青舟頓時一僵,拱手道:“我先回家了。”
說罷,低着頭,匆匆離去。
待他離開後。
地底密室中,陷入了沉默。
許久之後,南宮火月方冷冷地開口道:“看來你是放棄那種功法了,對嗎?”
月搖看着面前空空的位置,沒有說話。
南宮火月看着她的背影,又沉默了片刻,道:“你放心,朕不會因爲你勾引朕的夫君,就随随便便把你交出去的。你是我大炎人,朕自然會護着你。”
月搖轉過頭看着她,沉默了一下,淡淡地道:“是他勾引我。”
南宮火月:“……”
“好了,你也可以回去了。知道你想以你真正的身份見他,可惜,你那個身份再漂亮也沒有用,他對你根本就不感任何興趣。當初你冷落他,休了他,想必永遠也不會想到,現在會愛上他吧?”
“我沒有……愛他。”
“剛剛誰貼在他的懷裏跟他親嘴?吃他的口水?”
“……花骨。”
“???呵!呵呵……你竟然比朕,呸,比小月還無恥!哈哈哈哈哈哈……”
秦府。
夜色已深,府中一片漆黑。
洛青舟直接從地底進了府。
因爲怕吓到二小姐,他從小院的地面出來。
而小院裏,珠兒剛好在練着飛刀。
當珠兒看到他突然從旁邊的地下鑽出來時,吓的直接把飛刀扔向了他的腦袋,然後就要尖叫出來。
洛青舟身影一閃,捂住了她的嘴巴,順便一指頭把飛刀彈開。
“大膽丫頭,竟敢行刺姑爺!”
洛青舟松開了手,兇巴巴地道。
珠兒見是他,方驚魂甫定地顫聲道:“姑……姑爺,對不起……奴婢錯了……”
洛青舟見她吓的不輕,沒有再跟她開玩笑,問道:“二小姐睡了嗎?”
珠兒可憐巴巴地道:“睡……睡了……”
洛青舟走到窗前,輕輕打開了窗戶,看了裏面一眼。
裏屋的床上,安靜無聲。
一道柔弱的身影躺在簾帳中,朦朦胧胧,想來已經睡着。
他沒有進去打擾,目光看向了桌上的日月寶鏡。
前幾日離開時,他把日月寶鏡放在了這裏,讓二小姐幫忙每天早上和傍晚收集靈液。
畢竟靈液送人太多,已經不夠了,得趕緊再收集一些。
此時,他的目光落在了寶鏡上,突然發現鏡面上凝聚的墨黑靈液,又有了一些變化。
靈液的裏面,出現了許多細小的晶體絲線,仿佛一條條脈絡一般。
同時,靈液的氣味,更加濃郁。
靈液又變異了?
他心頭一喜,立刻拿出一隻趕幹淨的玉瓶,收集了起來。
然後,他又看向桌子最裏面的角落。
那裏放着兩隻玉瓶,應該是二小姐這幾日收集的。
他連忙施展禦物術拿了過來。
打開一看,裏面的靈液竟然都是變異後的靈液,氣味比之前濃郁了很多,而且裏面似乎還有光芒在閃爍。
他心頭一動,暗暗道:要不,再用這變異的靈液沖刺一下試試?
不過,時間好像不夠了。
他仔細思考一下,等他們達到邊境後,應該還有一些時間。
他或許可以在那裏找個隐秘的地方試試。
想到此,他心頭再次燃起了希望。
收好靈液,把日月寶鏡放好後,他又看了裏屋一眼,然後關上窗戶,準備離開。
珠兒站在院子裏,目光怯怯地看着他。
洛青舟走過去,聲音變得溫和:“小饅頭,姑爺要出去幾天,好好照顧二小姐,等姑爺回來。”
珠兒低着頭道:“哦……”
“回來再。”
洛青舟說完,便身影一閃,出了院牆。
珠兒站在小院裏,呆了許久。
洛青舟來到靈蟬月宮門口,聽了聽裏面的動靜,并沒有聽到婵婵練劍的聲音。
他又站了一會兒,準備離開。
這時,院門卻突然“吱呀”一聲,緩緩打開。
夏婵出現在門裏,漆黑的眸子安靜地看着他。
洛青舟目光瞬間變得溫柔,輕聲道:“婵婵,還沒有睡嗎?”
夏婵低聲道:“你,又要,走嗎?”
洛青舟微怔:“你怎麽知道?”
夏婵咬了咬嘴唇,目光哀求:“帶婵婵,一起,好嗎?”
洛青舟沉默了一下,道:“姑爺很快就會回來,家裏需要你保護。你若是跟姑爺一起走了,姑爺會擔心家裏的。”
夏婵低着頭,沒有再說話。
洛青舟走過去,握住了她冰涼的小手,柔聲道:“别難過,等姑爺回來了,再帶你出去玩,好嗎?我們去西湖,去東湖,去淩霄宗,去青雲觀,好不好?”
夏婵低着頭,咬了咬嘴唇,低聲道:“可是,婵婵想,幫你……”
洛青舟把她抱在了懷裏,柔聲道:“姑爺知道。可是這次的事情……抱歉,姑爺不能帶你去。”
夏婵沒有再說話,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也緊緊抱住了他。
兩人安靜地抱着,默默地嗅着彼此的味道,都沒有再說話。
黑夜甯靜。
今晚的月光,格外溫柔。
不遠處的走廊上。
一襲雪白衣裙的絕美少女,正站在那裏,安靜地看着這一幕,但思緒似乎并不在這裏。
皎潔的月光灑落在她的身上,與她那絕美無瑕的容顔上,仿佛爲她鍍上了一層潔白而聖潔的光輝,唯美如幻。
她那美麗而深邃的瞳孔深處,似乎正有一枚枚熟悉的經文,在緩緩流動着。
“天長地久。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是以聖人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