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一進去,她便揮退了左右,“情況如何?怎麽會有這種事情出現?”
“兒臣也不知道啊。”蕭晉安措手道,臉上沒了早上起來之時的躊躇滿志,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你那個謀臣先生呢?”宸妃拉住了蕭晉安的衣襟問道。”趕緊找他來一問便是了。“
”對了對了。“蕭晉安這才反應過來,忙不疊的叫來了心腹之人,”拿我令牌領先生入宮來。“
”是。”
接下來便是漫長的等待。
“殿下,找不到先生。”蕭晉安不知道等了多少時間,感覺日頭都有點西沉了,心腹才再度轉回,即便已經是入秋了,天氣已經寒冷了下來,那人還是跑了一頭一腦的汗。
“找不到,怎麽會找不到?”蕭晉安大怒,“不是有人可以聯系他嗎?不是說隻要本殿下傳喚,他便即刻到來嗎?現在本殿下要用他了,人呢!”
“殿下便是殺了奴才,奴才也變不出先生來啊,之前負責與先生聯絡之人如今也人去樓空,找不到了。”那人哆嗦着說道,“求殿下息怒啊。”
“我殺了你!”蕭晉安的雙目圓瞪,眼角發赤,他憋了一肚子的火氣沒地方出,隻恨不得見點血才能平息自己心底驟然騰起的殺意。“好了好了。”宸妃倒是平靜了下來,她擡手按住了蕭晉安的手臂,“如今你父皇尚未下任何旨意,這事情還沒有鬧大。不如這樣,你派人驅散那些讀書人。都是讀書的,手裏能有多少本事?禁軍在你的手中
,你怕什麽?”
被宸妃這麽一說,蕭晉安頓時回過神來,他剛剛是被突如其來的一切給驚道了,所以忽然之間沒了主意,“母妃說的對,兒臣就這樣辦。”
他匆忙離開偏殿,去叫來了禁軍統領。“殿下,這般不太好吧,陛下尚未有任何的旨意。”禁軍統領微微的一怔,說道。“那些學子屬下已經問查過了,皆有功名在身,他們隻是在宮門口靜坐,要求進獻萬民言書,未曾有其他的舉動,若是貿然驅
逐,隻怕會刀劍相加,這與禮不合,若是卑職真的對他們動了手,便是與天下讀書人過不去啊。”“叫你驅離便驅離,哪裏來的廢話。”蕭晉安心底紛亂,怒氣沖天的說道,“你既然已經發誓效忠與我,便聽我号令。若是有事也是我下的号令,與你何幹!今日壽辰慶典才剛剛開始,便鬧出這種事情,你是
想父皇這個壽誕過得不開心嗎?你可知道龍顔震怒是何下場?若是那些人之中混有奸細亂民意圖刺殺陛下呢?你将他們驅離便是保護陛下安全!”
那萬民言表上多是彈劾他的事情,若是這萬民言書在這個時候到了陛下手中,再被陛下加蓋了什麽印信的話,那邊是做實了他的錯誤,他還拿什麽信譽前去登基。
禁軍統領深深的看了蕭晉安一眼,随後抱拳道,“卑職領命。”
随後他帶着兵去宮門之外。
“主上,如你所料,蕭晉安按耐不住了。”看到有禁衛軍出了宮門驅散請願的書生,侍書笑了起來。“适才他派人找主上,沒有找到,便自己出了這種主意。”“他啊,就是平時被我給寵壞了,凡是我都替他想好了,他便不用去動腦子自己想。所以遇到了事情,便不會再思考了。”蕭子雅安坐在窗前,緩緩的笑道。“不過即便他思考了,該鬧的還是會鬧起來,因爲
我不會允許這些人鬧不起來。”
傍晚的風吹拂開了他披散在肩頭的長發,廣袖盈風而動,頗有一種翩然若仙的感覺,仿佛他一站起來,便可以乘風而行一般。
驅散的事情自然是難辦,讀書人多有一種清高的勁頭,那些禁軍好說自然是不肯相讓,當兵的論嘴皮子又如何說的過讀書人。
禁軍統領原本是想好說好商量的請他們離開,但是說了約莫一刻鍾下來,他便發現這種壓根就行不通,這些讀書人的腦子簡直就和榆木疙瘩一樣不開竅。
“大人,殿下派人來問,這些人怎麽還在這裏。”一名太監從宮門裏出來,見宮門口依然黑壓壓的坐了一大片讀書人正在與禁軍争辯的異常激烈,便是一怔,他小聲問道。
禁軍統領于瀚海也是一腦門子的官司,“那怎麽辦?難不成真的要動手。”
“殿下等的有點着急了,眼看着就到了掌燈時分,陛下要接見群臣了,若是說起這個事情,可是不得了的。”太監催促道,“大人趕緊将這事情辦好了吧。”
于瀚海一咬牙,罷了,得罪人便得罪人了。
要知道朝中大臣多半都是文臣,雖然驅離的隻是一些秀才這種才剛剛考了點功名的人,但是讀書人都是同氣連枝的,将來隻怕他要被朝中大臣拿出來說事了。
“叫人驅散他們。不管他們說什麽!”于瀚海下令道。得了統領的命令,這些已經被讀書人吵的頭大的禁軍們便推搡了起來,這一推搡可是捅了馬蜂窩了。混在書生之中很多蕭子雅的手下便吵嚷了起來,吵嚷的内容無非是要觐見陛下,這些人有辱斯文,讓斯
文掃地。
他們一嚷嚷起來,其他的讀書人也跟着腦了起來。這些年輕人本就是一腔抱負,被煽動起來之後便覺得自己是代表正義,代表公義,代表一切良善美好。使命感讓他們異常的勇猛,三言兩語下來,便和禁衛軍的人動起手來,這一旦動手,讀書人究竟是讀
書人,哪裏弄的過禁軍的士兵。
幾個回合下來,便有頭破血流的人在了。
有人忽然之間推開了推搡他的禁軍,猝不及防的朝前狂奔,在禁軍們尚未回過神來的時候以頭撞擊在宮門之上,頓時血流滿面。
“陛下昏庸啊!任由奸佞之臣蒙騙,草民願意死谏陛下,以死明志!求陛下看看這世道之不公,爲天下萬民請命。”那人一邊再度用頭撞擊着宮門,一邊高聲喊道。
宮門前因爲這些書生的緣故本就聚集了許多看熱鬧的百姓,這書生這麽一喊,百姓之中便有人随聲附和了起來。
“拉住他!”于瀚海瞬間就頭疼了起來,原本隻是靜坐,倒也沒什麽,如今有人以頭撞擊宮門,還碰出血來,這就不是小事了。
禁軍們過去了幾個七手八腳的将那人給拽了回來。
“大人,怎麽辦?”他們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這瘋了一樣的家夥,幾個人按住他,然後詢問道。
“怎麽辦,怎麽辦?我怎麽知道怎麽辦?”于瀚海也是一腦門子的黑線。
這人都撞成這樣了,關也關不得,但是放也放不了啊。
“抓起來!找個大夫給他看看,陛下壽誕,若是鬧出人命來可是不好看。”于瀚海黑着臉說道。
”是。”
于瀚海的話音才落,那邊就又人用頭去撞擊宮門了。
于瀚海……這特麽叫什麽事情啊!
他當禁軍統領這麽多年,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可是何曾見過有人膽子如此的大,敢來宮門口這麽胡鬧,真真的是叫不要命了。不過看他們這些人的架勢,可不就是不要命了嗎?
“驅散圍觀的百姓!”于瀚海下令道。
禁軍于是又去驅散圍了一圈又一圈的百姓。
“鬧成這樣,倒是有趣。”蕭子雅在窗戶邊看着宮門前那異常火爆的景象,微笑道。
“陛下,宮門口鬧了起來。還有不少學子撞擊了宮門,要死谏陛下。”内書令也得到了消息,趕緊前往上書房去禀告陛下。
“你們派人去将萬民言表拿進來吧。”陛下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于是開口說道。等人走後,他對衛箬衣說道,”王妃帶着小五去休息吧,你就在萬花殿之中,若是沒什麽特别的事情就不要出來了。”
萬花殿周圍做了特别的安排,隻要事态不是太嚴峻,萬花殿是安全的。
“是,父皇,兒臣明白了。”衛箬衣行禮之後就帶着“蕭瑾”離開了上書房。
在出書房門的時候恰逢真正的蕭瑾穿着一身太監服匆忙趕回,兩個人隻打了一個照面。
蕭瑾側身行禮,衛箬衣的唇動了動,還是忍住了,這種時候,他忙壞了,自己便不給他添麻煩了。
陛下要看萬民言表的事情瞬間就傳入了蕭晉安的耳朵裏,他氣的一蹦三丈高。“不用再等了!”蕭晉安冷笑了一聲,“萬民言表是絕對不能到陛下的手中。”若是陛下看到這種東西再真的治了他的罪,他即便即位了,民間的惡名已經留下……母妃素來注重名聲連帶着他也十分珍惜外界對
他的看法。這些年下來,他在外的口碑還不錯,并無什麽差錯與把柄落在朝中。
眼看着皇位就在眼前了,他是絕對不允許這個時候出現什麽污點。要知道他這個皇位本就是要通過逼宮得來的,名不正言不順,若是再落下許多污點,将來若是衛毅率兵還朝,用這個借口來反對他,他還是十分忌憚衛毅的兵力的。他的手裏雖然捏着衛毅的女兒和外孫,
但是衛毅那個人真的很難說,衛蘭衣和那個小孩子在他的心目之中究竟有多少分量,他也說不準。“下令于瀚海直接封閉宮門。”蕭晉安寒聲說道,“那些鬧事的人,能趕走,就趕走,若是不能趕走,便直接殺了,将萬民言書搶過來!”反正看熱鬧的百姓也不知道是誰殺的。隻當是當今陛下下的旨意,他
們要恨便去恨他的父皇吧。
“是。”蕭晉安手下的人領命而去。
就在那人将蕭晉安的命令傳達下去,于瀚海準備動手的時候,就見一隊錦衣衛從街頭而來。
“于大人。”爲首的錦衣衛正是現在的錦衣衛都指揮使秦少陽。
“秦大人。”于瀚海趕緊向秦少陽行禮。
“這些人便交給本指揮使如何?”秦少陽對于瀚海笑道。
“這……”于瀚海怔了一下。
“于大人乃是禁軍統領,這地界還不是宮裏,若是在宮門之内,自是歸于大人管,但是在宮門外面,我錦衣衛還是可以管上一管的。”秦少陽笑道。
于瀚海一想,倒也是。
他本就不想再宮門口當着那麽多百姓的面殺人搶東西,這與他們禁軍的形象相差太遠,若是真的這麽做了,與那山中土匪有什麽差别。
“那便交給秦大人了。”于瀚海一聲令下,所有與讀書人撕打在一起的禁軍頓時就停了手,随着于瀚海都退回到了宮門口把守着。
“你們的頭兒是誰?派個人來個本官說話。”秦少陽騎在馬上,緩聲說道。
“他怎麽來了?”蕭子雅蹙眉,“他不是出城辦事了嗎?”
他事先已經派人在幾百裏外的州郡弄出了事情,讓蕭晉安幫忙,将秦少陽支開,就是爲了在這些人鬧事的時候,秦少陽不在京城之中,管不了閑事。
他的人明明看着秦少陽離開,又再三确定秦少陽去了他該去的地方,怎麽一轉眼秦少陽卻神出鬼沒的出現在了京城。
一股不好的預感忽然浮上了心頭。
“不好了。”蕭子雅收斂了嘴角的笑容,目光瞬間變得凝重了起來。
“你趕緊入宮,陛下尚未接見藩王們,叫他們各自尋個機會從宮門離開,我自會接應他們。”蕭子雅對侍書說道。
“是。”侍書領命。“主上,可是計劃有變?”
“大大的不妙!”蕭子雅隻覺得自己心一陣寒氣包裹。“陛下怕是要甕中捉鼈了,若是藩王們再不離開,就真的被關在皇宮裏面了。你不要多問了,趕緊去辦。”
“是!”侍書不敢再耽擱,立即走了出去。
蕭子雅想了想,也跟在侍書的身後迅速的離開了這個屋子。
他要趕緊出城去,集合軍隊。
他的手中有藩王給他的印信,在緊急之時,可以調動各地藩王帶來的軍隊。
蕭子雅走的匆忙,再也不理會宮門口的局面。怕是要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