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陛下,消消氣。”聞訊趕來的淑貴妃也顧不得行禮,連忙提着裙擺快步走到陛下的身邊,擡手替他順着氣。“怎麽才剛剛有點好轉,這就又發了這麽大的脾氣?”
“你自己看看!”陛下指着剛剛被他掃到地上去的東西,裏面還混着剛送來不久的奏折。
淑貴妃走了下去,從地上将混在一堆碎瓷片之中的奏折撿了起來,她好小心的避開了那些尖銳的碎瓷。
淑貴妃快速的将奏折看了一遍,随後眉心微微的一蹙,“這衛國公實在是……”“過分了是吧!”陛下坐在龍椅上罵道,“我看他是越老越糊塗了!戰事拖了大半年了,毫無進展,開始說是北方士兵到了南方水土不服需要休養,好,朕給他将近半年的時間休養适應,好不容易傳回一點點好消息了,他就又賴着不動了!大雨沖毀橋梁路面,這叫什麽理由。朕給了他十幾二十萬的大軍,遇水架橋,遇山開路那不是眼睛眨上一眨的事情嗎?朕覺得他這是在要挾朕!朕已經給了他國公的封号了!難不成他還想稱王?即便是你要封賞,要爵位,那也要等打勝了算,如今這算是什麽?大軍一動,糧草先行,今夏大旱,多地欠收,國庫并不充裕,朕哪裏去給他找出那麽多糧草供他整日消耗的!況且,他不是平日裏号稱多厲害多厲害嗎?對付幾個南蠻小國的聯軍都這麽費勁!朕看他真的是老了!沒用了!他不要面子!朕還要面子呢!這仗打了這麽長時間一點進展都沒有,朕的顔面何存,大梁的顔面
何存?叫那些蠻夷小國都要笑話死朕了!”陛下氣的臉色發紅,越說越是激動,就想着再找個什麽東西來摔一摔,但是目光在桌面上滾了一圈,也沒發現可以扔出去解氣的東西,氣的他又靠在龍椅上喘氣。
蕭晉安将腦袋一低,看似被陛下的怒氣給吓到了,實際上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被察覺的笑意。父皇發了這麽大的脾氣,看來下一步便是要下聖旨,責令衛毅在規定的期限内完結戰事了。如此一來,在這段時間裏面,衛毅必然要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南邊的戰事上面。京城的守備在他的心底便沒有那
麽重要了。
這個衛毅老兒着實的可惡,要不是他在南邊橫着,南邊兩個藩王的軍隊已經秘密來京了!
隻要他從迦葉城一出來,進入西梁山之中,南邊的部族聯軍先拖住他,後面再有人幫忙阻擊,他就有足夠的兵馬對付京畿守衛。
他不由稍稍的擡眸看了一眼坐在龍椅上的陛下,眼底暗暗的流過了一絲精光。
他已經不能再等下去了。
皇後在護國寺解救了感染瘟疫之人,又研制了不少控制疫病的方子,編纂了疫病防治的手冊分發到各個州郡。
偏生人家就是運氣好!今夏各地爆發瘟疫,多虧了皇後之前就做好了預備,才讓各地的疫病在最初的時候就得到了良好的控制,如此一來,皇後和謝家一下子威望擡高,連帶着他那個之前已經灰頭土臉的三哥如今也揚眉吐氣起
來。
之前皇後被責罰去護國寺抄寫經書,現在被陛下接回宮裏,重新執掌鳳印。
而他手裏的好多差事也被重出的三哥給分走。
再這樣弄下去,之前他好不容易創下的大好局面就會被敗光了!
他絕對不能容忍這種事情的存在。
他費盡心思好不容易才動搖了謝家在朝中的地位,不能讓自己的努力白白的付之東流。
就在他抓耳撓腮的想要找辦法突破這種局面的時候,他的幾個心腹幕僚給他出了一個主義。既然父皇遲遲不立太子,那麽就逼他立太子。
趁着現在三哥才剛剛還朝,謝家被重創,元氣尚未完全恢複的時候,他必須要出手了。
陛下之所以能如此的強勢,所依仗的不過就是謝衛兩家這一文一武的扶持,如今謝家被創,衛毅出征受阻,這不就是逼着陛下立他爲太子的最佳時機嗎?
若是謝家與衛家同在京城,威壓之下,他的确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可是現在衛毅被阻困在南部的小城之中,京畿守衛有衛毅和沒有衛毅完全就是兩個樣子的,隻要藩王支持,他的手裏就會有兵!
削藩這種事情,父皇這麽多年都沒做成,他又何必去當那個惡人。
況且藩王們的要求又不多,隻要不削藩,不奪他們的兵權,他們就滿足了。他隻要答應這個要求,先讓他們出兵幫自己奪了這天下再說。
他還年輕,隻要當上大梁的皇帝,未來的日子還長着呢,再回頭慢慢治理這些藩王也不遲。
當務之急是他要掌權!要牢牢的将皇權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他已經讓自己的王妃想辦法從柔然幫他弄來了大批的兵器,就藏在京郊的一處莊子裏面,所以隻要有人,他随時都可以裏應外合,到時候隻要找一個理由讓藩王的聯軍入京,他趁機攪亂京畿守衛,逼迫陛
下寫下诏書傳位與己,再利用自己的名義下诏書勸藩王退兵,不光能逼宮奪權,更是留下了平息内亂的美名,一舉兩得!
隻要他登位,即便是衛毅率兵歸來都已經是毫無辦法的了。
衛毅總不能造反吧!他再以南征不利爲名,奪了衛毅的兵權,再将整個衛家下獄,衛毅的那個好女兒,自己五弟的好王妃就不得不來救自己的父親,以五弟對他媳婦的疼愛程度,便是衛箬衣讓他五弟去死了,隻怕五弟也心甘
情願,屆時他再讓五弟将手裏的騎兵交出來,将五弟圈禁起來,則不光除掉衛家,更是拔出了蕭瑾這個隐患。
畢竟蕭瑾當了那麽多年的錦衣衛,手裏掌控了點什麽,誰都不知道,他不得不防備着點。
隻要衛家颠覆,謝家便不足爲患。
文人能掀起多大的風浪,更何況如今的朝堂也不是隻有他謝家一家獨大!三哥沒了謝家撐腰就是一個廢物!
“陛下息怒。”淑貴妃的聞言軟語将蕭晉安的思緒瞬間拉回,他再度垂下頭去,繼續低眉順目的當他的孝順兒子。
“息怒!這怒若是能那麽簡單的平息下去,朕就不用發這麽大的火了!”陛下按着自己的腦仁說道。
“國公爺想來也是真的遇到了麻煩了。”淑貴妃勸慰道,“之前他一直都是戰無不勝的,如今遇到了阻滞,心浮氣躁也是能正常的,難免在奏章上口氣不好了一些。”
“這叫不好?這是在和朕發脾氣!”陛下眼睛一瞪,罵道,“真是反了他了!”
“陛下莫要氣。”淑貴妃趕緊給陛下順着心口的氣說道,“衛國公不會反的。”
“你就這麽笃定?”陛下目光一滑,略帶點狐疑的看着淑貴妃那張依然如春花曉月一般的面容,“倒是有點奇怪了,你平日裏不是不管這些的嗎?今日怎麽幫衛毅說起話來了?”淑貴妃臉上的笑容不變,溫溫柔柔的說道,“陛下這是在懷疑臣妾了嗎?臣妾即便是什麽都不管,也知道國公爺對陛下衷心的很。臣妾不是再幫國公爺說話,而是勸陛下不要氣壞了龍體。隻要您安康,這天
下的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
“你倒是會說話!”陛下的目光這才稍稍的緩和下來。
“不是臣妾會說話,而是臣妾就是這麽想的。”淑妃貴替陛下順了順氣,這才對跟在她身後的宮女說道,“去将本宮炖好了的補品幫陛下拿來。”
“老四,你先下去吧。”陛下轉眸,看到還跪在一堆碎瓷片裏面的蕭晉安,開口道。
“父皇,您的生辰将至,兒臣覺得今年不如大辦一下。”蕭晉安拱手說道。
“大辦?”陛下略顯的有點詫異,“去年便是大辦了,結果出了岔子,今年還大辦?”
“陛下,兒臣是覺得父皇壽辰是普天同慶的喜事,應是與民同樂。”蕭晉安說道。
“今夏酷熱,多地糧食欠收!”陛下将臉色落下,顯得有點不悅。“國庫并不充裕!”
“兒臣有一辦法。”蕭晉安擡頭。
“什麽?”“兒臣覺得父皇可以假借賀壽一事,讓各地藩王入京慶賀。”蕭晉安說道,“藩王前來,必然不會空手,父皇可以借此問各地藩王要錢要糧,這樣一來,父皇壽辰咱麽不光可以一分不出,辦下來,多半還會有
盈餘,就用這盈餘去擴充國庫。”
“你竟是想出這等主意?”陛下蹙眉,眼底平靜無波,讓淑貴妃和蕭晉安都看不出什麽悲喜。
蕭晉安的心頭不由凸凸的直蹦。
這個法子是他母妃想出來的,的确不甚大氣,但是在目前的情況下,似乎也隻有用這個法子才能讓各地藩王入京了,屆時可以引兵前來,直接發難逼宮。
不過這樣做的壞處便是蕭瑾也可以帶人前來,以前的蕭瑾不足爲患,但是現在的蕭瑾手裏可是有三萬騎兵的。
所以他需要派人先将蕭瑾弄傷或者弄死才是,好在東勝王已經和蕭瑾起了沖突在前,他隻要派人僞裝成東勝王手下人去做這件事情便好。“衛毅不在京城,讓藩王入京,豈不是風險極大?”陛下蹙眉道,“不過你說的倒也是個法子,國庫空虛,朕看那些藩王們卻是自己賺的盆滿缽滿的,若是朕叫他們拿錢出來,他們自是會找出各種理由推脫。
賀壽倒真的是一個很好的法子。”
蕭晉安見陛下沉吟片刻之後并沒直接否了自己的法子,心頭就是一喜。
母妃說的對,果然是隻是要提及錢财,父皇多半不會直接駁了這個提議。大梁一年隻能種植一季稻米,若是夏季天道不順,糧食欠收,到了冬季便要動用國之儲備,如今衛毅南征,所調用軍糧已經是用了往年的儲存了,戰事繼續拖下去,隻怕大梁今冬是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的
。
若是能從藩王手裏挖出錢糧來,這種事情父皇必定是應允的。
所以即便賀壽這種理由不怎麽大氣,但是到了父皇這裏多半也是不會直接被駁回來。“父皇放心,咱們可以另外下一道诏書,責令他們不準帶兵器入京畿範圍。”蕭晉安說道。“如此一來,即便他們帶了人來,赤手空拳的,也是白搭。咱們京畿守衛固若金湯,又何懼那些赤手空拳的藩王私軍
?”
“這倒是一個好法子。”陛下的目光一亮,“你起來說話吧。”“多謝父皇!”蕭晉安這才從一堆亂瓷片之中起身,跪的時間有點長了,驟然一起,雙腿過血就跟被無數的螞蟻嗜咬過一樣一片痛癢難忍,蕭晉安一呲牙,還是堪堪的忍住了,等再過些日子,他坐在現在父
皇的位置上,便不用再受這種痛苦與屈辱了!
思及于此,蕭晉安就覺得這點痛癢簡直可以忽略不計。“難爲你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甚妙。”陛下這算是展露了一點點的笑意出來。“那此番壽辰上下諸事便交給你去辦。記得暗地裏朝那些藩王們多要些東西。衛毅那老小子不知道還要打多久,咱們不能不未雨
綢缪。”“是,兒臣醒得。”蕭晉安拱手道,“不過父皇也應敦促鎮國公早日結束南方戰事才是。畢竟能從藩王手裏摳出來的錢糧能有多少尚未知曉。若是戰事拖延太長,隻怕是國庫過于空虛,這等事情若是讓藩王們
洞悉了亦是麻煩的事情。”“老四說的對。”陛下點了點頭,“朕一會就拟旨,責令衛毅在四個月内完結南部戰事,若是他做不到,朕可是不會和他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