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箬衣手裏的花名冊是她派去潛伏在黑風山的暗衛取得的。
那些人雖然去的時間不長,進不了核心地帶,但是知曉點土匪的名字卻是容易。他們都是鎮國公府的人,隻是訓練有素,以前跟在衛毅的身邊也充當過斥候使用,做這種事情最是駕輕就熟了。
再說黑風山又不是兩軍陣前,哪裏有敵軍管的那般嚴苛,所以弄到齊全的名單并不算是什麽難事。
衛箬衣今日将這個名冊帶在身邊,就是爲了訛詐一下黑風寨的這位老大,即便訛詐不到,也要讓他心底對趙麻子起了點嫌隙。
這矛盾都是從沒有到有,慢慢積累起來的。
如果這次衛箬衣詐的不成功,她還有後招在等着。
像這樣一舉成功是最好不過的了!
衛箬衣帶着人押解這黑風山的土匪,然後護着衛燕一路回了縣衙。
趙麻子自是在家中吃不好,睡不下。
黑風山寨裏面還沒有消息傳出來,不知道到底得手沒有!
他在自己家的庭院裏一邊來回踱步,一邊焦灼的等待着。
這眼看着天都要亮了,還是半點消息都沒有,趙麻子就隐隐的覺得不好了。
他趕緊進了屋子裏面去将自己的老婆叫了起來。“趕緊與我一起走。”
“走去哪裏?”趙麻子的媳婦睡的稀裏糊塗的,被趙麻子這麽一說,更是迷糊。她問道。
“先出縣城,再做打算。”趙麻子急道。
“爲何?”趙麻子的媳婦更是不願意了。要讓她走,總要給個理由吧。
“問那麽多做什麽!”趙麻子怒了,“你若不走,我便自己一個人走!可别說我無情無義!”
見趙麻子甩開自己要出門,趙麻子媳婦這才急急匆匆的穿鞋下地,一邊披衣服,一邊急道,“你那麽着急做什麽?總要讓我收拾點東西吧!”
“收拾什麽收拾!不要了!”趙麻子說道,他打轉回來直接拉了自己妻子的手就朝外拽人,“趕緊的!别磨蹭了!”
還沒等趙麻子将自己的老婆拽出院子,趙麻子就聽到自家門前傳來一陣清脆的馬蹄聲。
天光尚未全亮,正是大家睡的香的時候,周遭一片寂靜,唯有蟲娃的鳴叫聲不絕于耳,所以那一陣馬蹄聲就顯得格外的突兀。
不好!
趙麻子心底咯噔了一下,趕緊掉頭拽着自己的老婆朝後們走。
才将後們打開,就看到兩名身穿深色衣服的男子站在他家的後門口,“趙爺這是要去哪裏啊?”衛庚雙手抱胸,笑眯眯的看着趙麻子。
趙麻子自是認識這兩兄弟,一看到他們兩個,趙麻子的心都涼了,完了完了!
這兩個人是一直跟着小衛爺的。隻要他們兩個在這裏出現,那小衛爺必定堵在前門口。
“兩位兄弟!”趙麻子的心神轉的也快,“放條路給我。我保證不會虧待二位!”
衛庚和衛辛對看了一眼,“你準備花多少買路?”衛辛問道。
趙麻子直接伸手,“五千兩白銀!”他說道。
“才五千兩?”衛辛不屑的哼了一聲,“你在打發叫花子呢?”
衛庚哈哈的一笑,“好了,别逗他了,他就是搬個金山來。咱們也不會放走他的。”衛庚和衛辛說完,就直接伸手按在了趙麻子的肩膀上,“識相點就趕緊和我們走。”
“這是怎麽回事?”趙麻子的老婆已經知道事情不好了,但是卻不知道是爲了何事。平日裏她在這縣衙裏俨然就是縣太爺夫人一樣的存在,所以現在她馬上眼眉一立,“你們兩個大膽!還想不想在這冰河縣混下去了!”
趙麻子一聽,心都涼了。
這兩人明顯就是鎮國公府的人,人家怎麽可能在這冰河縣混不下去啊。
鎮國公府想要碾死他,隻需要用個眼神就夠了,連手指都不需要擡。
“别說了!”趙麻子長歎了一聲,“閉嘴吧。”
不過他心思轉的還是比較快的,他直接将自己的老婆推到了門内,“們要找的人是我,與你無關,你去咱姐姐家先住上兩天。”如今他還有兩個指望,一是黑風寨的人能從衛燕的手下逃離,他這邊來個一推二六五,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在黑風寨老大的身上。二就是去找他的姐姐了。看看姐夫是不是能想出什麽辦法來。不過這個希望也太渺茫了……即便他姐夫現在已經到了從五品,可是鎮國公府那是超品的府邸!
不能比啊,不能比!
趙麻子的心已經是涼的不能再涼了。
和衛燕才剛剛到冰河縣的時候比,趙麻子的心境已經是冰火兩重天了。
他還是太托大了,前面幾任縣令都被他要麽糊弄過去,要麽直接弄死,爲曾想來這冰河縣的竟然是鎮國公府的人。
抓住了趙麻子的把柄,衛箬衣要比衛燕還要開心。
審訊趙麻子的事情自是不需要她去做了,至于調查趙麻子之前做下的壞事什麽的,也是衛燕和福潤的事情,她終于可以将這冰河縣的民團給抓在手裏了。
之前民團的二百人,衛箬衣一個都不想用。
她在冰河縣也有不短的日子,自是已經很了解那些人的品質如何。
能與賊匪都勾結到一起去的民團與養在縣城城牆内的盜賊又有什麽區别?
況且那裏面很多人都是這裏鄉紳的家丁,做的隻是保護有錢人的事情。
衛箬衣即便是在現代一直都在當奸商,也明白一個淺顯易懂的大道理,沒有國,哪裏有家?
民團既然被稱呼爲民團,自是要幫百姓做事的。
不是說富人便不是百姓了,衛箬衣自己就是一個有錢人,自是沒有什麽仇富的心态,但是至少要把一碗水端平了,不管是貧窮富貴,都是冰河縣的百姓,民團就不能厚此薄彼,都要納入保護的範圍裏。
上次擴招民團的時候,就有很多窮苦百姓家的孩子前來報名,衛箬衣早就瞄好了人選了。
一夜醒來,冰河縣的鄉紳們消息靈通的這才發現,原來隻是在他們說睡覺的時候,這冰河縣的實際掌權人就已經易主了。
之前一直緊跟着趙麻子,對衛燕有所怠慢,覺得衛燕在這裏待不了一年就要離開的人自是慌了神了。
他們之中有些人仗着有趙麻子護着,沒少做出橫行鄉裏的事情,如今趙麻子被關進去了,他們就覺得自己大概快沒好日子過了。
被觸動了利益的人,自是會奮起反抗的。
可是新來的這位縣令大人,爲官清廉,沒有任何污點可尋,便是要聯合起來将他告倒都找不到一個合适的理由出來。
他們知道趙麻子的姐夫是西來郡的道台,于是又靈清的已經着人去将這個消息告訴道台大人,請道台大人想辦法将自己的小舅子給救出來。
他們對抗不了朝廷命官,隻能由朝廷命官來管朝廷命官了。
道台大人倒是真的來了,不光他來了,就連西來郡的郡守大人都一起來了。
這是在趙麻子進去之後的第二天。
郡守大人親自帶着道台大人前來冰河縣,這是冰河縣十年都沒遇到的事情了。
這一消息自是讓那些送信的鄉紳們各個歡欣鼓舞,看來道台大人還是十分看重趙麻子這個小舅子的。
他們一個個的都擦亮了眼睛等着看這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縣太爺要怎麽倒黴。
所以郡守大人來的這一天,縣城外的官道上尤爲熱鬧,擠滿了前來看熱鬧的人群。
衛燕穿着縣令的官服靜靜的等候在大路邊上。
福潤穿着一襲杏色儒衫就站在他的身後。
他們與百姓之間由縣衙的衙役隔出了一段距離。
“你身體可還好?”正值夏日,午間的太陽就在腦袋頂上,福潤見衛燕原本略顯的有點蒼白的臉上暈起了一些紅色,擔心的小聲問道。
“沒事。”衛燕微微的一怔,随後小聲的回道。
“太陽太大了!”福潤取出了手裏的折扇,刷的一下打開,當成傘遮擋在衛燕的頭頂。“不如你先回去,我在這裏等就是了。”
衛燕無奈的一笑,“你和箬衣怎麽都将我看成那麽弱?”他小聲問道。
福潤眨了眨眼睛,難道不弱嗎?她幾乎每天夜裏都能聽到他在書房裏面咳嗽。
箬衣說他現在咳嗽的已經比以前好很多了。
以前那才叫厲害,光是聽着都覺得揪心。
瞥見福潤的眼神,便知道她是認定了自己體虛,唉,衛燕隻能在心底默默的歎息了一聲,他雖然是來了這條件不好的地方,可是鎮國公府裏面的好藥跟不要錢一樣的送過來,他也嚴格按照方子上寫的來調理自己的身體了。
他現在真的沒什麽大礙,隻是肺在之前受過傷,到了夜裏還是會咳嗽兩下,相信再過幾年,隻要他繼續這麽努力的溫養下去,一切都會好的。
算了算了,他也懶得解釋了。
“不用專門爲我打着扇子。”衛燕轉眸看向了比自己還矮上一個頭的福潤,她要給自己打扇子遮陽光,就必須将手臂抻長,這樣實在是太累了。
衛燕的心底一暖。
雖然福潤現在已經是一副少年的模樣了,但是他擡起手臂,衣領就稍稍的有點打開,從衛燕的角度看下去,能看到一點點她脖頸下的鎖骨,衛燕的目光一滞,趕緊挪開了自己的目光。
心怦怦的亂跳了好幾下,杏色的衫子将她的皮膚襯的很白,如上好的羊脂玉一樣。
非禮勿視!
衛燕在心底默念了一句,不得不擡手将折扇從她的手裏拿下。
福潤不明就裏的看着衛燕,卻見衛燕将原本是她的扇子遮在了她的頭頂。
“大人”福潤一驚,看了看周圍,心底在暴走!哪裏有縣太爺給一個師爺打扇子遮太陽的?“趕緊把扇子還給我!”她小聲說道,趁現在看到的人還不是太多。
“你莫要曬暈了才是。”衛燕微微的一笑,不知道爲何,看到她這般心急的模樣,他莫名的想笑。
“沒這個道理!”福潤都要急死了!她擡手想要去搶自己的扇子,衛燕個子高,手更是朝上擡了擡,衆目睽睽之下,福潤又不能蹦着高去拿,隻能急得幹瞪眼,她連動作都不敢過大!免得引人注目。
“你莫要動來動去的。”衛燕小聲說道,“靠近我一點便是了。隻當是我在遮陽,順便也将你一起遮住。”
誰要和你站那麽近啊!
福潤側目……
她瞥見衛燕臉上一本正經,目光清澈透明,輕盈如同湖水,心底到是有點稍稍的不好意思起來。是她想太多了……
衛燕是個君子,既然是君子,自不會是借機做什麽了。
唉!福潤在心底歎息了一聲,還是她在宮裏提防人提防的過多,所以看誰都覺得好像做什麽都是有目的的。
殊不知衛箬衣就不是那樣的人,衛燕是箬衣的大哥,自也是謙謙君子。
果然是她誤會了。
福潤幹脆朝着衛燕身邊挪了挪,讓他的手臂伸的不是那麽刻意。卻不知道,衛燕與她兩個大男人站的那麽近,更是叫人看了覺得詭異。
“怎麽還不來?”福潤看了看大路的那頭,小聲嘀咕道,“該不會路上遇到劫匪了吧?”
衛燕聽到了,忍不住噗哧一笑。
福潤……她再度擡眸,她剛剛說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了?
福潤一頭霧水。
“你想多了。”衛燕輕聲說道。
福潤再度……
爲何她覺得這氣氛有點詭異?
她再度擡眸看了看衛燕,衛燕已經看向了路的那頭,目光深遠平靜。
唉,她真的是想多了!
福潤撓了撓頭,早知道要在這裏幹等這麽久,她就應該跟衛箬衣去考核申請參加民團的人才是。
在哪裏曬不是曬啊!至少那邊還占了一個活力四射,不像是這裏,就隻能傻等着。
好不容易,有前面看路的衙役騎馬過來,“回大人,郡守大人的車隊已經到前面了。”
“終于來了!”福潤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下,都快比她父皇還難等了!
“走吧。”她的話音才落,就感覺到自己的衣袖被人牽動了一下,福潤低頭,看到了她的袖擺正被衛燕扯在手裏。
福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