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幸好。
蕭瑾一邊慶幸自己猜的不錯,一邊又倍感壓力巨大。
他的真氣運行越來越緩慢,那種遲滞感越來越強,身子也越來越重。
他感覺到一陣陣的頭昏眼花。勉強的摸出了解毒丸來全數服下,卻沒感覺到有什麽好轉。
背後依然傳來暗器飛舞的聲音,蕭瑾不得不轉過身來,用手裏的佩刀将暗器擊落,這樣又拖緩了他的速度。
眼看着後面的人追的越來越近。
蕭瑾耳中聽到了流水的聲音,猛然想起來,定州附近是有一條大河的,就是這道河時常會發水。
他也不及多想,奔着水聲傳來的方向急轉直下。
肩膀上驟然一痛,就在他轉向的時候,不注意,一枚暗器釘在了他的肩膀上。
随後一陣麻癢襲來。
暗器有毒!
蕭瑾的心越來越沉。
眼前的景物也越來越模糊。
那些人怕殺不死他,暗器上的毒十分的厲害,幾乎是見血封喉的。
動作一緩,後腰上又中了一沒暗器,他的雙膝一軟,差點沒跪在地上。
眼前一片漆黑,蕭瑾大驚,他竟是好像看不到什麽了一樣。
努力的眨了眨眼,眼前的景物才再度出現。
他知道自己這樣的狀況是撐不下去多久的。
他如今最後一線的生機便是那條一發水就會奪取無數人姓名的大河了。真是諷刺不是嗎?
蕭瑾不能讓自己就這麽死去!
他還沒娶衛箬衣,他還答應了要陪着箬衣一輩子。想起了衛箬衣,蕭瑾的動作更是遲緩了一點,再度有兩枚暗器釘在了他的身上,這回他是真的撲倒在地。
他已經感覺不到自己在流血了,因爲他的意識有了一點點的恍惚。
耳邊水聲更隆,如今在他的耳朵裏面已經連成了一片悶雷一樣。
他拼着最後的一點力氣,四肢用力,朝前猛然一躍,這是他最後的一點機會,即便意識模糊,他也知道後面的人已經追了過來。
若是他運氣好……若是他不死的話……
箬衣,一定要等着他啊……
蕭瑾最後的意識便是這樣,随後就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花錦堂無人追趕,跑了一段時間之後就找了一個地方藏了起來。
他不敢出來,身上的毒發,他将一整瓶的解毒藥都悉數倒入了自己的嘴裏,等他服下解毒藥之後,人也失去了意識,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手裏的瓷瓶子也滾落在地,沒入了草叢之中。
花錦堂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兩個小孩子在附近放牛,發現了昏迷不醒的花錦堂,開始還以爲他是個死人,忙不疊的去叫了大人過來。
家裏的大人一看是個穿着官服的男子,身上的衣袍雖然被血污沾染了,但是不失華麗和威武,他們這些鄉下人雖然沒見說錦衣衛的飛魚服,但是直覺上也知道這是好東西。
他們不敢怠慢,叫來了村長,村長摸了摸花錦堂,還有氣,忙不疊的叫人将花錦堂擡進了村子裏面。
村子裏有個老大夫,被村長請來,給花錦堂一看,就直搖頭,“失血這麽多,不知道能不能活的過來,這傷口還是烏黑色的,應該是那些打中他的暗器上帶毒。報官吧,咱們可是管不了的。”
村長一聽,就趕緊打發人去定州城報官了。
錢從臨自昨日身份暴露之後,就沒回錦衣衛了。
蕭瑾的身份是皇子,又與花錦堂和馮安一起都是錦衣衛千戶,這三個人都失蹤和死了,他一個百戶完好無損的回去,怎麽解釋都解釋不通。
定州城裏的人一看村民送來的腰牌,頓時大驚。
知府大人親自帶着人來了村裏,一看,真是錦衣衛被鎮撫司的千戶大人。知府才幾品官,千戶品階比知府要高的多,那些村民才知道自己無意之中救了一個大官。
花錦堂被人擡回了定州城,知府不敢怠慢,派人在村子附近搜尋,一來是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蛛絲馬迹,二來是看看有沒有其他的錦衣衛大人在那附近受傷。
他還馬上派人通知了錦衣衛分部,更是請了城中最好的大夫前來。
他派出去的人還真的找到了一些東西,他們搜到了那個荒地之中的小破屋子,在荒地裏發現了馮安的屍體。又在距離那邊不遠的長安河的河邊發現了一枚遺落在草叢裏面的錦衣衛腰牌。
錦衣衛分部的人一來,發現昏迷不醒的人是花錦堂,頓時吓的不輕。
錦衣衛南北鎮撫司一共十四千戶,這裏就昏迷了一個,還死了一個,再看到定州知府派人尋來的腰牌之後,差點沒吓得靈魂出鞘。
那腰牌正是蕭瑾的。
蕭瑾皇子的身份,早就被衛箬衣弄掉了馬甲,現在全錦衣衛沒人不知道。
他的同伴一死一傷,他的腰牌遺落在河邊上,錦衣衛馬上調集了附近能調集的所有人沿着河岸下水去尋找,連帶着下遊也一并搜尋。
他們也不敢怠慢,同時派人将消息傳回京城。
皇帝這兩天覺得自己心情還不錯,畢竟四皇子與柔然公主已經定親,算是完成了一點大事。
但是蕭瑾失蹤的消息傳來,陛下頓時就有點傻眼了,好久,他才回過神來,“找!”他說的時候聲音都有點微微的發顫,心底一陣鈍痛。
雖然蕭瑾這個混帳一直在和他頂撞,但是畢竟也是他的兒子啊。
即便他從小就對蕭瑾不管不問,但是這些年,蕭瑾在錦衣衛辦的事情一件件的都擺在那邊,叫他無從挑剔。
即便不是他的兒子,隻是一個錦衣衛的千戶,單憑他立下的這些功勞,也要不惜代價的将他尋回來。
“找!”他穩了穩自己的心神,再度對下面的人說道。“不惜任何代價,要将人找回來!”
說完之後,他抓起了桌子上的鎮紙,扔了出去,“滾!”他吼道!
等禦書房裏面的人都匆忙的跑出去,他才重重的坐回了椅子中央,靠在了椅背上,頭又開始痛了!
蕭瑾失蹤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京城。
陳一凡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朝着鎮國公府跑去。
他要去定州,不過在去定州之前一定要将這事情告訴郡主。
這是他亂哄哄的腦子裏面唯一的念頭了。
綠蕊聽陳一凡這麽一說,人都有點傻了。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眼前已經不見了陳一凡的蹤影。
綠蕊跌撞着跑回了回瀾閣,看着坐在椅子上翹着腿,嗑瓜子的郡主,她的眼眶頓時就濕了。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怎麽了?”衛箬衣正在嗑着瓜子看着書,冷不丁的眼前站着一個人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她擡起了眼眸來。
隻是一眼,她就覺出了不對的地方,“好端端的,你哭什麽?”
綠蕊終于忍不住哭出聲來,她一邊抹着自己的眼淚,一邊抽泣的對衛箬衣說道,“郡主,五皇子殿下失蹤了。”
“誰?”噩耗驟然傳來,衛箬衣手裏的書和瓜子同時落地,人也猛然的僵住了。她不确定的再問了一嘴。
“五皇子殿下!”綠蕊哭着再說了一遍。
“怎麽會失蹤?”衛箬衣的心一陣的狂跳,随後一陣窒息感襲來,好像有人驟然捏住了她的喉嚨一樣,腦子裏嗡的一聲不知道在想什麽,亂哄哄的,耳邊也是亂哄哄的,如同有人在她的耳邊敲鑼打鼓一樣,瞬間就充斥了各種聲音,又好像萬籁俱寂,周邊一片荒蕪。
她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失聲問道。
衛箬衣驟然握住了綠蕊的肩膀,“你别光哭,告訴我怎麽回事?”
綠蕊深吸了一口氣,将剛剛陳一凡告訴她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再度和衛箬衣說了一遍。
衛箬衣聽完之後,一言不發的放開了綠蕊。
“郡主,你這是要做什麽?”綠蕊追過來,跟在衛箬衣的身後。
“我去找他。”衛箬衣比剛才顯得易得異常的平靜。
她打開了自己的衣櫃,從裏面拿了幾件換洗的男裝出來。
“可是您怎麽出去?”綠蕊急道。“若是國公爺知道了的話……”
“那便知道吧。”衛箬衣沉聲說道。“即便他不準,我也要去尋他。”
他怎麽能就這麽失蹤了呢?
她從現代穿越過來,難道就是爲了這麽一個結局?
真是搞笑了。
難道這原著裏面他們生死兩隔的結果是不可避免的嗎?難道她和他都逃不開被炮灰的命運?
不可能!
衛箬衣幾乎要将自己的下唇咬破。
絕對不可能!
她這麽努力的改變命運,找到自己應該做的事情,也找到了一生所愛。他那麽愛自己,怎麽可能将她一個人丢在這裏,他怎麽忍心将她丢在這裏,丢在一個原本就不屬于她的世界裏。
原本她以爲這個世界沒了蕭瑾會花團錦簇,可是現在她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如果沒有蕭瑾,那邊是一片荒蕪……風沙滿眼,寸草不生。
他不會這麽狠心的。
他也舍不得啊。
因爲她也舍不得他啊。
淚水終于彌散在她的眼眶裏,她始終忍着,不讓眼淚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