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公爺放出話去,自家閨女病倒了。
開始還沒多少人信,不過裴醫正都住到了鎮國公府了,這就由不得大家不信了。
開始陸陸續續有人打聽郡主得的是什麽毛病,居然這麽嚴重。
打聽來打聽去,也沒能打聽出什麽所以然來,衆說紛纭的。後來鎮國公府放出話來,說衛箬衣是被毒物給傷了。這才平息了大家的揣測,這說法又得到了太醫院的印證。郡主這種整天漫山遍野跑的野性子,被毒物咬傷實在是太正常了。
知道真相的拱北王府卻是一句話都不敢多說。說什麽,怎麽說?難道要給素來在外面頗有名譽的拱北王妃和蕭子雅臉上抹黑嗎?
在打聽出郡主到底是怎麽病的以後,各家開始朝鎮國公府送東西,都是打着探望郡主的名義的,實際上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機會能光明正大的登門拜訪衛毅,接近衛毅,大家自然是不會放過。
就連那幾個藩王也都不例外。
隻是他們都見不到衛箬衣罷了。
衛箬衣這幾天在家裏的樂趣便是收禮物了。
她回瀾閣院子裏都已經快堆放不下了,大部分人送的是珍品補藥,也有借機送真金白銀的,反正都是打着探望郡主的旗号,衛毅是一點都沒私留下來,全數叫人原封不動的送到衛箬衣那邊。更有不長眼的送來美貌的婢女,說是都教好了,還伺候衛箬衣的,實際上哪裏是來伺候衛箬衣的,是來伺候衛毅的,這些人衛毅也都收了下來,先是丢在一起,随後原封不動的送給了自己的女兒,橫豎都是打着看他女兒的旗号,他自然當個過水竹竿,一滴不留了。
衛箬衣兩輩子加起來收到最奇怪的禮物就是美女了!
她哭笑不得的看着院子裏站着的幾個漂亮大姑娘,一個個還真是千裏挑一的人兒,個個都水靈的不得了。
綠蕊和綠萼看的眼神都有點發直。
衛庚和衛辛躲在暗處也看得興緻勃勃,兩個人還玩起了你猜郡主會将這些美女怎麽辦的遊戲。誰猜錯了,就替對方值夜。
衛霖這些日子有空就過來看衛箬衣,隻是他最近功課很緊,每天能抽出來的時間太少了,隻有午膳和晚膳的時候能過來稍稍的坐上半個時辰。
衛毅替他請了不少師傅,從文到武,課程也是從早到晚安排的滿滿的。衛霖也是個好樣的,從不叫苦叫累。
衛箬衣出事,家中别的姨娘都瞞着,但是衛毅卻是沒有瞞着衛霖。
他現在堅持不懈的給衛霖灌輸着你現在努力就是爲了将來更好的保護衛箬衣的思想。再加上衛箬衣出了這檔子的事情,衛霖更是鉚足了勁去學,不敢有半點松懈。
今日他好不容易抽出空來就直接奔來了衛箬衣的院子。
一進門,就聞到院子裏面一股子香氣,不是單一味道,而是各種香氣混合在一起的氣息,有點刺鼻。所以他一進來就打了一個噴嚏。
衛霖成功的吸引了所有美女的目光。
衛霖這些日子養在鎮國公府,不光養出肉來了,身量也拔高了不少,原本就是該長身體的時候,衛燕去了冰河縣,梅姨娘将衛霖當成自己兒子一樣對待,照顧的妥妥貼貼的,衛霖就如同蒙塵的珍珠一樣,擦去了灰塵,顯露出了原本的光芒。
他的眼眉本就生的極好,如今在陽光下更是神采飛揚,奪人眼目,帶着一種少年獨有的,雌雄莫辨的美感。
這些姑娘們一見衛霖就更是期待了。
衛霖身上穿着的衫子雖然沒什麽花色,但是一看便是質地極好的,這府裏也隻有主子才能穿成這樣。再加上他進來就喊衛箬衣姐姐,那他便是這府裏的小公子了。有幾個人當場就将衛霖當成了衛榮。
她們被送進來之前,自是都了解了一番衛家的人員構成的。
還有幾個腦子比較活絡的,猜他大概就是前些日子衛箬衣幫衛毅收的義子了。
不管衛霖身份如何,隻要他是這院子的主子之一,随便看上她們之中的誰,将來的出路沒準就有了。
她們連衛毅的面都沒見到,關了兩天就被送來這裏,自是心底都十分的忐忑的,也都明白大概要直接留在衛毅的身邊是不可能的了。聰明點的知道曲線救國,但是也要先能在鎮國公府裏立住腳才行。
“這些是……義父新給箬衣姐姐選的婢女嗎?”衛霖蹙眉問道,掃了她們一眼,又覺得不太像,一個個的哪裏像是鎮國公府的婢女那種躬順的模樣,反倒是妝容精緻,衣着秀美,生怕别人看不到她們一樣。
義父不會給姐姐選這樣一眼看過就就不安分的人的。
看看綠蕊和綠萼就知道義父給姐姐選人的标準了。
他馬上回過神來,“她們就是那些打着照顧你的名義被送來的姑娘吧!義父直接将這些燙手的山芋丢給姐姐了啊。”衛霖說道。他這些日子跟着幾個文士幕僚學了不少,倒是明白了一點彎彎繞繞的事情。他本就不笨,隻是之前沒人好好的教導而已。
這些人若是由鎮國公親自處理的話,人家不免會說鎮國公不給面子,不近人情,但如果是由郡主出面的話就不一樣了。郡主那刁蠻的性子誰都不敢招惹,再加上郡主現在還“病”着,誰能和一個病人說什麽不是啊。況且這些人本就是打着伺候衛箬衣的幌子被塞到國公府裏面的,所以再經由衛箬衣的手處理掉,任何人都找不出半點毛病來。
衛霖這話一說,那些姑娘一個個都不知道該用個什麽表情去面對了,隻能一個個的趕緊低下頭。
衛箬衣本來還有點發愁,如今卻是被衛霖給逗樂了,“瞎說什麽大實話。”她笑道,朝衛霖招了招手,衛霖走到了她的身邊,綠蕊馬上搬來了一張椅子,衛霖就挨着衛箬衣坐下。
“你們也聽到了我家阿霖說的是什麽了吧。其實你們來的目的也就和秃子頭上的虱子一樣明擺着。”衛箬衣覺得自己也不必拐彎抹角了。這些姑娘能被送來這裏,一個個心理承受能力也沒那麽弱。
衛箬衣話音一落,就有人說到,“奴婢是真心來伺候郡主的。”
“我身邊有人。”衛箬衣擡了擡手,“我家綠蕊和綠萼深得我心意,我這人平時也沒那麽多事情要處理的,人多了在我眼前轉,我反而會心煩。這樣吧,你們願意離開的,我就找官府給你們開一張路引,再給點銀子,讓你們離開鎮國公府離開京城,如果不願意離開的話,那就真的是我們鎮國公府的奴才了,對奴才,我們要發賣也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情。當然你們沒犯錯,我們也不會那麽做。願意留下的,咱們鎮國公府在京郊還有一處家廟,那邊有幾畝薄田,你們便去那裏幫忙種種地什麽的吧。”衛箬衣示意綠萼,綠萼趕緊将手裏拿着的賣身契都遞給了衛箬衣。這些人留在府裏終究是禍患,别莊也不能然她們去,想來想去就隻有幾個農莊和家廟可以丢。農莊種植的東西都是供鎮國公府的,将她們放過去衛箬衣也不放心,所以隻有打發到家廟附近去種地,這才是最放心的了。将她們丢過去倒是不錯,隻是可惜了這些姑娘長的好樣貌了。
“這些都是你們的賣身契。”衛箬衣揚了一下手裏的東西,“就放在這裏,願意走的話,就朝前站。不願意走的就留在原地不動。”
大家頓時面面相觑。
先有幾個回過味來的,趕緊站了出來,那些被洗腦洗的多了的,或者是家人被捏在旁人手裏的,卻是不敢輕舉妄動了。
衛箬衣也不催促,而是按照原來說的那樣,給站出來的人發了銀子找了賣身契遞過去,随後打發出府。
至于那些因爲各種原因不能或者不敢離開的,衛箬衣就叫人将那些不能離開的帶下去,明日一早就送去京城之外。
等事情處理好了,衛箬衣這才看向了衛霖,“今兒都學了什麽啊?”
衛霖将自己所學一一的和衛箬衣講了,衛箬衣乍了乍舌,乖乖,這是比考高考還學的緊張啊。
“若是吃不消就和師傅們說,别太勉強了自己。”衛箬衣笑道。
“怎麽會!”衛霖笑道,“我聽人說了,箬衣姐姐在學衛家刀法的時候比我還刻苦呢。一有空就練。”衛箬衣餘毒未清,臉上的血色不算好,略顯的有點蒼白,不過她這幾天覺得比前幾天要有力氣了不少,至少人不再是軟綿綿的了,剛剛處理那些美女的時候,腰背也坐的直直的。
“你願意好好學,自然是最好的。”衛箬衣看着衛霖,忽然低歎了一聲,她知道衛霖是被衛毅當成她的備胎來教養着的,也知道自己爹肯定會給衛霖灌輸一些将來要爲她去死的思想,就如同培養那些死士暗衛一樣,隻是那些人都是養在暗地裏,但是衛霖卻是養在明處的。
她當初答應帶衛霖回來并非是出于這種目的。
她雖然不能說自己爹這樣做是完全錯誤的,但是站在一個比較公允的立場上來說,自己爹的做法太過自私了。
“姐姐這是累了嗎?”衛霖趕緊扶住了衛箬衣的手,“我送箬衣姐姐進去休息。”這幾天衛箬衣都沒什麽精神。
“不是。”衛箬衣揮了揮手,示意綠蕊和綠萼退下,等院子裏的人走散了,衛箬衣這才拉着衛霖的手說道,“我帶你回來,是想給你一個完全不同的人生的。你要記住,你是爲你自己活着的,并不是爲了誰。明白我的意思嗎?”
衛霖的大眼睛裏頓時充滿了疑惑。
“我希望你過得開心,不希望你給自己過多的壓力。”衛箬衣解釋道,“我爹說叫你學好了本事将來好保護我,其實我想說,你要更好的保護好你自己。因爲隻有将自己保護好了,才有能力去幫别人。這樣說明白了嗎?”
衛霖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沒有人生來是爲了别人而存在的。”衛箬衣摸了摸衛霖的額頭,笑道,“如果有,也隻是因爲各種條件促成的,你不一樣,衛霖,你是自由身,沒有任何賣身契約在别人手裏。你不必爲了我而這麽廢寝忘食,你要記得,你學會學好本事是爲了整個衛家,爲了你自己。明白嗎?”
“明白了。”衛霖思量了好久,這才緩緩的擡眸,點了點頭。“不過沒有箬衣姐姐,也就沒有現在的我。姐姐的話我記下了。”
“記住就好。”衛箬衣笑了笑,“别太爲難和勉強自己,若是真的對這些沒興趣,就不用去做,找點自己喜歡的事情去做。你未來的路還很長,沒必要一定栓死在什麽上面。”
“這些都是我願意做的。”衛霖展顔笑了起來,少年的眼眉舒展在春日陽光之下,如朝露一樣清澈,亦如繁花盛開時候的燦爛。“我知道辨别好壞,知道誰對我好,誰是真心疼惜我。”
“你知道就好了。”衛箬衣點了點頭。“要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和眼界,凡事多想想,心存善念。這便足夠了。”
其實她并不贊同自家老爹将衛霖當成自己的童養夫那樣培養,隻是老爹出自一片愛心,她也不能太不識好歹的直接指責他有過錯。
衛霖如果能有自己的思想,獨立,自由,那就是最好的了。
所以她覺得自己在離開鎮國公府之前一定要好好的和衛霖說說這件事情。不要被自己的爹洗腦到底。正好今日是個十分不錯的契機,倒是湊的巧了。
她救不了許多人,不過既然和衛霖有緣分,因緣際會的将他帶回來了,便要讓他好好的展開屬于他自己的人生,隻是作爲衛霖這個人,而非是爲了别人如何如何。
“長姐你真的要去冰河縣嗎?”見四處無人,衛霖蹙起了漂亮的眉頭輕聲問道。
衛箬衣要去冰河縣的事情倒是沒瞞梅姨娘和衛霖,隻是菊姨娘,衛紅衣還有衛簡衣都被蒙在鼓裏,就連衛蘭衣她們也不知道。
梅姨娘畢竟是衛燕的生母,爲人可靠,所以這件事情給她知道并不算什麽,她也不會将這事情出去亂說。
隻是這次衛箬衣受傷的真相沒有告訴梅姨娘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