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意思？”陛下蹙眉。總覺得皇後話裏有話。
“陛下，皇後娘娘說，這些破損了的糕點不是不能吃，吃口是一樣的，就是賣相不好看了，大可以降一降，不擺在桌子上給人看，關起門來自己吃，還是一樣的好吃。前些日子皇後給淑妃娘娘換了一個大的宮殿，那是陛下的恩典，但是淑妃的份位還是那個份位，隻是住的地方不一樣了。宮裏其他人或有非議也給皇後娘娘給壓制下去了。隻要淑妃娘娘開心，陛下開心，就沒什麽其他的了。這宮裏的一切秩序還是照舊的，沒任何改變。”宮娥說完之後，恭敬的在對陛下行了一禮，“皇後娘娘就說了這麽多，陛下，若是沒什麽吩咐的話，奴婢告退了。”
“你去吧！”陛下的心猛然一跳，對着那宮娥揮了一下手。
他怔怔的看着那盤子糕點，随後不由扶額一笑。
皇後這是借着這一盤子東西來勸解他呢，不過勸解就勸解吧，還将淑妃的事情拿出來說了一通，真不愧是皇後，倒是半點虧都不肯吃。給淑妃換到彩霞宮的事情的确是有點過了。彩霞宮按照規制來說，應該是給皇貴妃住的。而淑妃還在宸妃之下……倒是他壞了後宮的規矩，隻是那時候皇後不說，今日倒搬出來将他暗地裏嘲諷了一下。
好一個後宮的秩序不變。他懂了！
如同淑妃越級住在了彩霞宮裏一樣，他雖然是貶了秦少陽和蕭瑾兩個人，但是隻要将指揮使和副指揮使兩個位置空在那邊，将秦少陽和蕭瑾降級使用，就什麽都不會改變。到時候他隻要補下一道給他們兩個降級的聖旨就是了，由頭多的很，隻說他們追查案件不利就足夠了。隻要秦少陽還在錦衣衛北鎮撫司，北鎮撫司就不會亂。隻要蕭瑾還是錦衣衛的人，錦衣衛也不會少了一員得力幹将。
就如同那糕點一樣，完整的時候能吃，碎了也能吃，隻是外表上變化了一些，核心的東西卻是沒有變過。
皇後啊，皇後……陛下扶額笑的益發的暢快了，叫他說點什麽好呢。
“高和全。”陛下笑夠了對高公公說道，“去拟旨吧，降秦少陽爲北鎮撫司副指揮使，降蕭瑾爲錦衣衛北鎮撫司千戶，看他們表現，日後酌情提升。”
“是。”高和全立馬躬身行禮，說道。
“等等。”陛下叫住了高和全，“你去和淑妃娘娘說，那彩霞宮有些地方年久失修了，讓她搬去怡和宮先小住一段時間，等彩霞宮修複了，再說。”
“是。”高和全領了旨意快步離開。
蕭瑾傍晚的時候陪着福潤在家裏吃了晚飯，又看着福潤打了一套強身健體的拳，指點了她一二，剛要讓福潤去更衣沐浴，就聽到外面有聖旨到了。
等他接了聖旨回來，臉色就有點古怪了。
“父皇說了什麽？”福潤将五哥拉入了房裏，關起了房門來。
這些天住在這裏，她人變得開朗了，蕭瑾還教了兩套強身健體順便可以在危機時候拿出來保護自己的拳法給她，她練的認真，雖然時間不長，但是骨骼倒是比之前拉開了許多，人也變得挺拔了起來，如今穿上男裝，更是帶着一種以前所欠缺的英氣。
“父皇之前撸了我的官，現在卻又叫我當千戶……”蕭瑾手裏拿着聖旨，心頭不知道是個什麽滋味。
他都已經決心要跟着衛箬衣走了，卻又來這麽一出！
福潤知道蕭瑾的心思，她又不傻，五哥和箬衣之間的事情也沒刻意的瞞着她。
“那五哥的意思呢？”福潤看了看聖旨，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知道。”蕭瑾木然的将聖旨放在了桌子上，随着聖旨而來的是一套嶄新的錦衣衛千戶制服還有官印，腰牌，佩刀，總之那天他放在禦書房裏面的東西如今又一樣樣的都回來了，隻是當初是副指揮使的，而現在換成了千戶的。
“其實五哥還是會留在錦衣衛的吧……”福潤試探的問了一聲。
蕭瑾抿唇不語。
“如果五哥不想留在錦衣衛，那就不會接旨了。”福潤歎息了一聲。
蕭瑾略看了自己妹妹一眼，不愧是中了探花的人，果然聰明。
“我其實是很想陪着她一起去冰河縣的。”蕭瑾思量了片刻，随後長歎道，“但是我又怕時間長了，我一事無成，配不上她。”蕭瑾将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他這雙手真不知道除了抓人，拷問人，還有殺人之外，還能做點什麽……
“我懂。”福潤趕緊點了點頭。
“我一直都在錦衣衛。”蕭瑾淡淡的說道，“有的時候，錦衣衛也如同是我家一樣。你明白嗎？”
“恩。”福潤又點了點頭，“就好象我以前在宮裏的時候，有一個角落，我害怕的時候就會躲進去，其實那個角落也挺吓人的，但是不知道爲什麽我總覺得我進去了，便會安全了。”
蕭瑾聞言微微的一怔，随後擡手摸了摸福潤的額頭，對着她淡淡的一笑。
“我答應重回錦衣衛不爲别的，隻是因爲箬衣在努力着，而我也不能閑着。”蕭瑾笑道。衛箬衣有句話說得很對，如果有一天他也強大到讓人家無法藐視他的力量，掌握了絕對的權利，那麽這世上也就沒什麽能阻止他與衛箬衣在一起了。
昨夜衛箬衣對他說過的話，每一句他都銘記在心底，回來之後輾轉反側，腦子裏面想的都是那些言語。
福潤拍了拍蕭瑾的肩膀，“雖然知道五哥的決定是正确的，但是想到五哥不能陪着我們去冰河縣了，我還是有點難受。箬衣姐姐大概也會難受的吧，五哥想好了要怎麽和她說了嗎？”
蕭瑾一怔，随後緩緩的搖了搖頭。“還沒有。”
“不過箬衣姐姐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她應該能理解五哥的。所以五哥也不用過于擔心了。”福潤見蕭瑾眼底暈開了一片憂色，馬上安慰他道。
“恩。”蕭瑾點了點頭，随後推了福潤一把，“去沐浴吧，剛剛出了一身汗了。”
打發走了福潤，蕭瑾就獨自一人坐在書房裏面發愣。
衛箬衣晚上一直在等蕭瑾。
她都已經迫不及待的換上了一襲男裝，又讓衛庚和衛辛替她的面容稍作了一點點修飾和更改，變得更加男性化一點，看上去便如同一個纖弱少年一樣。
她倒是想變成一個彪形大漢的，無奈身高有點不足，強行畫成那樣，實在是有點畫風不對。
“衛庚，蕭大爺還沒來？”衛箬衣又問了一遍蹲在外面守着的衛庚。
衛庚……郡主這都是問第六次了！
“若是五皇子殿下來了，屬下一定會告知郡主的。”衛庚說道。
“哦。”衛箬衣也覺得自己着急了點……
好在她第七次沒問出來，蕭瑾就已經來了。
蕭瑾從窗戶躍入，衛庚和衛辛還有綠蕊綠萼都各忙各的，将這裏的空間完全丢給了蕭瑾和衛箬衣。
“看看，我這樣如何？”衛箬衣見蕭瑾來了，開心的在他面前轉了一圈，“扮的像不像？”
“像。”蕭瑾有點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随後将衛箬衣拉了過來，納入了自己的懷裏，這才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又怎麽了？”感覺到他有心事，衛箬衣不由稍稍的一怔，她老實的依偎在他的胸口，柔聲問道，“又遇到什麽難事了嗎？”
蕭瑾的唇角動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恩。”
“又被你爹嫌棄了？”懷裏的人擡起了臉來，關切的看着他，蕭瑾隻覺得自己在她目光的注視下有點心底微微的發虛。
“我大概要食言了。”他蹙起了好看的眉頭，輕聲說道，“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他的聲音裏面有太多的不确定，聽的衛箬衣也跟着心頭一顫。
“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衛箬衣想來想去，大概好像也隻有這件事情能惹她生氣了……
“不是。”蕭瑾趕緊搖了搖頭，“我隻恨不得馬上将你娶回去！”
“那我爲什麽要生氣？”衛箬衣不解的問道。
“我昨夜才說了要陪你去冰河縣，今日就要反悔了。”蕭瑾将今日接到的聖旨說了一遍，随後他忐忑不安的看着衛箬衣。
“你聖旨都接了，便是已經決定要留在京城了。”衛箬衣蹙眉說道。
她的話一出口，就讓蕭瑾心底一緊，他不由收緊了自己的手臂，不讓她從自己的懷裏掙脫出去。
她隻要一蹙眉，他就更加的難受。
“你生氣了嗎？”蕭瑾小心翼翼的問道。
“那倒是沒有。”衛箬衣微微的翹了一下自己的唇，“隻是有點失落罷了。我還以爲你能陪着我一起走呢。不過也沒什麽，原本不就這麽計劃的嗎？你在京城等我幾年，我有了本事了，回來找你。”她微微的一笑，隻是笑的不那麽自然罷了。
蕭瑾心底大恸，他是真的想和她一起離開這裏的。
但是現在能重回錦衣衛，那便是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