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飛馬奔至陣前,翻身下馬。
他的手裏高高的舉着一卷明黃色的卷軸。
因爲下馬下的太急了,人沒站穩,險些摔倒在地。
兩軍陣前,他這般動作不免有點丢分。他自己尴尬的清咳了一聲。
“對面的叛軍聽旨!”那太監清了喉嚨之後,朗聲說道。
陣前之人皆是一驚。
這聖旨竟是下給叛軍的……
對面的黑衣蒙面人顯然也是微微的一怔。
“那皇帝老兒倒是好笑!”爲首之人随後哈哈笑道,“聖旨下給我們,覺得我們會遵旨嗎?”
他這一笑,旁人也跟着笑了起來,輕慢之态溢于言表。
宣旨的太監顯得有點尴尬,他手裏捧着聖旨不免有點微微的發抖,有點沒主見的看向了持弓與對面對峙着的衛毅。
“你隻要将陛下旨意宣讀出來便是了。”衛毅沉聲說道,“若是他們不聽,便也就多加一條罪狀!”
“老子都走到這種地步了,還怕多一條抗旨不遵的罪狀嗎?”對面黑衣人怪笑了起來。
“到時候你便知道怕還是不怕了!”衛毅絲毫沒有受對面的影響,沉聲說道。“還請公公馬上宣讀聖旨!”
“是!”得了衛毅的吩咐,那略顯的年輕的公公直了一下自己的腰。
他剛要讀聖旨,就見那黑衣人奪過了一把弓,拉弓射箭,羽箭直奔年輕的太監而來。
衛毅的陣前也飛出了一杆羽箭,羽箭急如閃電,竟是直接将那黑衣人放出的冷箭在空中擊落。
衆人皆驚,便是準備宣讀聖旨的太監也臉色發白,雙腿發軟,那箭是堪堪在他的面前被擊落的,距離他也不過就是一臂的距離。
回眸看去,一排弓箭手之中,隻有蕭瑾弓弦上的箭被射出!
好箭法!
蕭瑾這一手一露,頓時博得了一個滿堂彩。
原本對方是想要殺殺這邊銳氣的,哪裏知道蕭瑾這一出手,反而讓這邊的士氣大振!
衛箬衣……蕭大爺果然帥氣!
“此番隻是小懲大誡!”蕭瑾沉聲說道,“你若是再對陛下不敬,不好好的将聖旨聽完,下一箭便是射中你的左眼!”他一邊說一邊重新搭弓拉弦,接着他慢條斯理的說道,“我不會一下子弄死你,會慢慢的炮制你。一直到讓你後悔自己出現在這個世上爲止。”他面容姝麗,原本帶着一股子濃墨重彩的豔光,卻因爲現在他眉目之中的森然和疏離之意讓他顯得十分的陰沉。
衛箬衣……
對嘛!這才是蕭大爺的正确打開方式,之前她遇到的那個一定是個假蕭瑾!
艾瑪,雖然蕭大爺現在眉目陰沉,但是真的好帥好帥!要不是現在在兩軍陣前,衛箬衣時刻告誡自己要收斂,此時應該是要冒出星星眼了。
對面的黑衣人氣的差點沒将手裏的弓摔出去,他原意本是想偷襲的,弄死那個傳旨的太監,免得他說出來的話會動搖這邊人的心思。哪裏知道偷襲不成反而被擊落,這就有點糗了。
“宣讀聖旨!”蕭瑾對那年輕的太監說道。
“是!”太監認得蕭瑾,知道他是五皇子殿下,忙不疊的抱拳行了一禮,随後馬上展開了手裏的卷軸,朗聲将聖旨上的内容讀出。
大家紛紛凝神傾聽。
皇帝陛下的聖旨的意思大概就是隻要對面的人肯将手裏被抓做人質的貴胄女眷好發無損的放回來,陛下便下旨不去追擊殘餘的叛軍餘孽。若是抗旨不尊的話,那他便是将整個大梁都翻過來,也要将所有的餘孽一網打盡。
陛下的旨意在于救人!
衛蘭衣一聽原本一片死氣的眸子中頓時就充滿了希冀的光芒。
隻要這些黑衣人放人,她們便不用死了!
陛下聖旨一出,陣前的兩邊都是一片氣氛凝重。
叛軍手裏有不少貴胄女眷,陛下不能不救。
藩王在側,衛毅不能出事,朝中諸多重臣的心也不能寒了。若是他在這個時候執意誅殺叛軍,全然不顧朝中重臣的女眷家人的話,即便這些人能理解陛下的所作所爲,不免也會在心底埋下一些不安的因素。
這些因素若是被人利用,慢慢發酵,将來都是隐患。
自古帝皇最最忌諱的便是旁人謀逆,但凡抓住謀逆之人都是毫不留情的誅殺,甚至株連九族。而當今陛下現在下旨,如果那些叛逆們肯将婦孺放回,他便不再追殺這些人,這是需要多廣的胸襟才能做到。
一時之間,那些家眷被抓的朝中重臣心底充滿了感激,隻恨不現在就給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己。
衛箬衣雖然什麽話都沒有說,不過也是稍稍的松了一口氣,陛下這一手玩的漂亮啊!
他表面下旨不再追究,實際上隻要将朝中重臣的心都籠絡住,等那些婦孺被放回,即便陛下自己不去查,這些重臣哪裏跟善罷甘休!
陛下到時候隻要再在一邊推波助瀾,這些活的比鬼都精的家夥,哪裏會放過在這個暗中立功的機會,到時候,不光是錦衣衛,便是禁衛軍,禦林軍,三司,六部,隻怕是要窮所有之力去追查謀逆餘孽,然後找出各種理由來将人誅殺,不光是爲了自己家人出氣,更是在陛下面前露臉立功。
對面的黑衣人一聽,頓時有點面面相觑。
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謀逆之罪,陛下都肯不再追究?
“你們等等!”爲首的黑衣人隔了片刻對這邊朗聲說道,随後他叫來一個黑衣人耳語了兩句,那人飛快的跑開。
“你們動作快點!”剛剛的太監壯了壯膽子,高聲說道,“陛下給你們的時間可是不多的!”
“少他媽的廢話!”爲首男人用刀在衛蘭衣的脖子上一橫,煩躁的說道。
原本他們都是懷着必死之心來的,他們即便都是亡命之徒,但是現在陡然又出現了一絲生機,自是心思紛亂了起來。
能活着,誰想去死!
衛蘭衣頓時渾身又抖了起來。
她怕就怕這人被逼急了,會一刀沒準頭的隔下來。
她肚子裏還有皇家子嗣,她是可以當皇子妃的人,這刀劍無眼,如今陛下也說了,隻要他們肯放人,陛下就不再追究此事!她要活着!
因爲隻有她活着,才能享受榮華富貴,才能當皇子妃,将來當皇後!她要活着,因爲隻有活着,将來她才有機會能将衛箬衣踩在腳下!
她略帶怨怒的看向了那遠遠站着的黑衣白馬的衛箬衣。
适才那麽危險的時候,她說出的那些話的意思是什麽?難道當她是傻子嗎?以爲她聽不出來,她是想要自己去死嗎?
說的那麽大義凜然!爲何她不去死!爲何她不去成就衛家的榮耀!爲何她不去成就衛家的忠義?
前去報信的黑衣人約莫隔了半個時辰的時間折回,對着那黑衣人頭領低語了兩句。
黑衣人的眉頭一舒!
他立即朗聲對這邊喊道,“好!我們先放了這些人。至于其他的人,等我們安全撤離了,自然會告訴你們人在哪邊!你們不要追過來,若是你們敢追過來,那其他的人便是我們的刀下亡魂!”
“好!”衛毅和衛箬衣幾乎是同時松了一口氣。衛毅朗聲說道。“我們後退一百步,你們放人,等你們離開了,我們過去!”
“希望你衛大将軍能說話算話!”那黑衣人狠狠的說道。
“陛下旨意,衛某哪裏有不遵守之禮!”衛毅冷聲說道,随後他下令這邊大批人馬朝後撤出一百步。
别看隻有一百步的距離,有了這一段距離,便已經出了弓箭的射程範圍,可以說是極大的讓步了。
衛毅這邊率人整體後移,那些黑衣人一看有機會可以逃跑,相互對看了一眼,随後一個個擡手将推在陣前的那些女眷全數打暈,随後疾步後撤,消失在了山間的小道之中。
“救人!”等那些黑衣人跑離了,衛毅一聲令下,衛箬衣他們已經飛馬而出。
将倒在地上的那些女眷搶回,衛毅下令将人送到後面去。
“現在咱們怎麽辦?”衛箬衣低聲問道。
“該我們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衛毅勒緊了缰繩說道,他轉眸看了一眼謝園,“剩下來的事情應該是由謝大人他們來處理了!”
謝園%&@@……
大爺的,打仗的時候就非要拖着他一起來,美其名曰給他一個機會在陛下面前顯露一下年輕時候的身手,現在叛軍撤去了,善後的事情還要他來!他是欠這衛老混帳的嗎?
他斯文!他不罵人!不過謝大人還是被堵了一肚子的閑氣。
對了!謝園忽然眼珠子一轉。
“的确,衛大将軍武功蓋世,一出馬便如定海神針一般。下面的事情自是應該交給我們來處理。衛大将軍空閑下來也該去看看家中那位衛姑娘了。啧啧,怎麽就有了皇家子嗣了呢!應該是那些亂軍爲了擾亂咱們的心思胡說的吧!”謝園無比惋惜的說道,“若是這事情是那些亂軍憑空捏造的,衛大将軍放心,謝某定當當仁不讓的替衛家澄清此事!”
衛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