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秋陽尴尬的要死,他與衛箬衣可以算是十分的熟悉,适才情急之下沒注意,箬衣兩個字便脫口而出。哪裏知道就被衛毅給抓住了,這被他當街質問,謝秋陽的俊容頓時就是一紅。
謝秋陽才剛剛要抱拳再度道歉,卻被他爹給按住了,謝園忽然笑了起來,笑的衛毅有點莫名其妙的。
這厮小時候就這樣,說話說半句,莫名其妙的發笑,顯得自己十分高深莫測,一副世上他讀書最多,旁人都是傻子的清高模樣,那時候就看他牙酸,好像生啃了一籃子楊梅一樣,酸的牙齒都要倒。這麽多年過去了,兒子都那麽大了,還是那副鳥樣子,絲毫不變,衛毅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覺得自己也不得不服一服謝園在這方面的本事。
“你笑什麽笑?”衛毅不滿的盯着謝園,隻覺得謝園颌下故意留着的兩撇胡須看着着實紮眼,醜人多作怪。
“我笑的自然是你出征在外,什麽都不知道。”謝園慢條斯理的摸了摸自己的胡須,眯起了眼睛,“你口口聲聲說你們衛家武學如何如何之好,但是你問問你女兒,她的騎射功夫是和誰學來的。我兒子既然能教你女兒騎射功夫,那邊是師傅,當師傅的叫徒兒一聲箬衣,又有何錯?你吹胡子瞪眼也沒用,況且你也沒胡子可吹。”
衛毅頓時就瞪圓了自己的眼睛,他眼睛本來就大,這刻意的一瞪,更是有點駭人的意味在其中。
“我寶貝女兒要和你兒子去學騎射!”衛毅一指自己的鼻子尖,“謝老兒,你是在京城喝水喝嗆了吧,嗆的腦袋裏面也進水了?”
“你若不信,問問你的寶貝女兒去啊。”謝園也不和衛毅計較,隻是笑眯眯的看着衛毅。
“箬衣!”衛毅轉眸看向了站在自己身邊一臉尴尬的衛箬衣,“那老東西說的是不是真的?”
衛箬衣……
她真的要給這兩位跪了。一個是武将之首,一個是文官之魁,兩個人的年紀加起來都快八十歲了,居然還和小孩子一樣爲了那麽無聊的事情站在大街上争吵,白白的被人當成笑話看。
“好像是真的。”衛箬衣老臉一紅,點了點頭。“女兒認得的人裏面肯教女兒的,也就是他了。”她這說的是實話。
衛毅的表情頓時如同生吞了一個蒼蠅那麽難受。
謝園終于在衛毅這邊占了一次上風了,得瑟的他忍不住再度哈哈的大笑了起來,他萬分欣賞的拍了拍自己兒子的肩膀,“說起來我們謝家素來是詩書傳家,這書讀的好是應該的,本分,這騎射功夫學的也好卻是難得了。”他滿眼的誇贊之意,眼底充滿了得意的眸光。
謝秋陽的嘴角都僵了,他偷眼看了看衛毅,那位叱詫風雲的衛大将軍現在臉色發黑,怒目圓瞪,謝秋陽在他的注視之下頓時感覺到渾身都有點冷飕飕的。
謝秋陽在心底大歎,他大概是要被衛大将軍給記恨上了。
“你老謝果然是有個出息兒子,可惜你家奴仆卻是不折不扣的惡仆。”衛毅嘿嘿的冷笑了一下:“謝老兒,莫得意,你會參奏我,我也會參奏你。而且我姓衛的行事光明磊落,你參奏我都是暗戳戳的找我的漏腳,我參奏你卻一定是光明正大的。明日你乖乖的洗幹淨去陛下面前站着,等我參你一本吧!”衛毅拉起了衛箬衣的手腕,“走,閨女,你年紀尚清,識人不明,偶爾被人騙了也是情有可原,不過下次你擦亮眼睛看清楚,那種人的騎射功夫在你老子我面前就如同小兒玩的把戲一樣。以後你想學什麽你老子我都會親自教你。那種小孩子玩的就讓那些馬不知道臉長的人自己瞎得瑟去。不信你等着看,我們衛家的武功絕對是精妙無雙的。”
“惱羞成怒是不是?”謝園哼了一聲,“我謝家閑人回避的金牌乃是先皇賜下的,我謝家出門素來都是打着這個金牌,路上閑雜人等皆要避讓,否則視同不敬。我家奴仆是兇悍了一點,但是也是職責所在。”
“狡辯吧。百姓不是人?就你們謝家扛個牌子就能橫行霸道了。那種閑人回避的牌子我衛家也有,爲何不扛出來唬人?”衛毅也不甘示弱的哼了一聲。
謝園一時語塞,他環顧了一下四周,見微觀百姓皆以異常的目光看着他,他就猛然回神,都是這個衛老賊可惡,氣的他都有點口不擇言了。
他也知道這種時候實在不适宜與衛家正面沖突,可是那衛老賊一句接着一句的頂他,出征這麽久,旁的不見衛老賊有長進,這怼人的本事倒是長了不少。
“我家奴仆做了錯事,我自會懲戒。陛下那邊我也會自請責罰,用不着你衛家的人橫插一手。”謝園馬上改口說道。
“謝老兒,怕了?慫了?”衛毅一聽樂的頓時合不攏嘴。“你倒是繼續骨頭硬啊!你若是明日到了陛下面前也能和剛才一樣嘴硬,我也敬你是條漢子。卻沒想到你這麽快就改口了,你們這些文官便是如此,見風使舵,說什麽讀書人高風亮骨,心氣比天高,我呸!要說這事情,要完結也可以,你當着大家的面好好的給我和大家夥兒道個歉,陪個不是,我也大人大量,以後不和你計較了。如若不然,嘿嘿,我現在就抓你去陛下面前說理去!”
衛箬衣一臉呆滞……
謝秋陽也是臉色發暗……
謝園的臉色更是一陣紅,一陣黑,衛毅久不在京城,他倒是忘記了衛毅這厮雖然頂着一個世家子的名号,其實骨子裏就是一個市井臭無賴。
“父親年事已高。”謝秋陽忙打着圓場,“若是衛叔叔不嫌棄,便有小侄代替父親和衛叔叔請罪。”他朝前走了兩步來到了衛毅的面前,躬身就要作揖。
“别!”衛毅一擡自己的下颌,桀骜的看着謝秋陽,他手在空中虛虛的一擡,謝秋陽就感覺到一股力量橫在了他的手臂之下,讓他拜不下去。“别和我套近乎,一口一個衛叔叔,你謝家大公子叫的我可受不起。我也沒你這麽大的大侄子。你爹七老八十了?他大概就比我大了那麽兩三歲罷了。若是他也七老八十了,你不是也在咒我老了嗎?”
謝秋陽文绉绉的,論寫文章可以,但是論起狡辯來,又怎麽比的上在是市井裏打架一路打大了的衛毅。
謝秋陽頓時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好了,尴尬的雙手抱拳,臉上帶着讪笑,随後他馬上求助一樣的看向了衛箬衣。
衛箬衣忙别開自己的眼神,不是不幫啊,她剛剛才讓自己父親丢了一個面子,若是這回再不讓他找回個場子來,隻怕你們謝家會更加的麻煩。
衛箬衣心底歎息,不幫不是代表她不仗義,而是現在不替謝家說話,便已經是在幫謝家了。
謝秋陽見衛箬衣居然将頭給擰開了,先是一怔,随後心下便是一片失落之意,連帶着那張儒雅的俊容也漸漸的攏上了一層暗色。
“衛毅,你莫要欺人太甚。”謝園怒道。他見自己兒子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釘子,也伸手将自己的兒子拉到了自己的身後。
“我隻是就事論事。做錯了就要道歉,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衛毅斜了謝園一眼,“你若是真的不道歉,也好,随我去見陛下。”
“陛下日理萬機,哪裏有空理這等閑事。”謝園臉黑的說道。
“那你道歉啊。”衛毅痞氣十足的一笑。
謝園被逼的沒了辦法,這才憤憤的一甩衣袖,“對不住了!”他朝衛毅草草的一抱拳,飛快的說了一句。說完之後,他就再度朝着周圍的百姓躬身一揖,“謝家那塊先皇賜下的金牌的确是有擾民之嫌,謝某今日現在這裏和大家陪個不是了。日後謝某和大家保證,不再使用那塊金牌。并謝某也會嚴格管束家中奴仆侍衛,保證不再發生此類事件。”
街頭看熱鬧的百姓紛紛抽了一口氣,謝家那是什麽樣的人家?
便是大梁朝的世家也分三六九等,而謝家則是在頂尖尖上的那一小撮。如今謝家的家主居然當街和百姓道歉,這真是稀奇了又稀奇的大八卦了。
還是衛侯爺威武,不愧是大梁朝第一權臣,能将文官之首逼迫到這種境地。
百姓分頓時議論紛紛交頭接耳,有的誇贊衛毅厲害,仗義,帶着俠義之風,有的也誇謝家謙遜,知錯就改的,總之說什麽的都有,嗡嗡嗡的吵成了一片。
等謝園道歉了之後,他便狠狠的瞪了衛毅一眼,随後對謝秋陽說道,“陽兒,我們回家去!”說完他就自己先拂袖而去。
謝秋陽再度和衛毅還有衛箬衣鞠躬行禮,“今日之事錯在我謝家,還望衛侯爺不要放在心上,也請崇安郡主原諒。家中的下人我日後會好好的管教的。就此告辭。”說完他就轉身去追趕自己爹爹的步伐去了。
“你看到了吧。這便是欺軟怕硬的。”衛毅打量着那父子兩個離去的背影,對自己的寶貝女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