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吃多久會上瘾?”衛箬衣急忙問道。
“這倒是真的不知道。”蕭瑾搖了搖頭。因爲開國皇帝的這條禁令,五石散的配方都全數被銷毀掉了。已經一百多年下來,五石散都快要被人淡忘掉,若非是一些關于前朝的史書和雜記之中還會提及,否則大家都快要記不得還有這樣的一種東西存在。若非在那宅院之中看到那些人古怪的行爲,就連蕭瑾都想不到五石散在大梁朝銷聲匿迹了一百多年之後又死灰複燃了。衛箬衣無心之舉,倒是給他送來了一個大案子!
他尚未查明那些人是不是真的服食了五石散才會有那種舉動出來,所以這事情尚未上報,而是第一個先跑來和衛箬衣說了。如果一旦查明那裏面真的有人服用五石散,而衛榮又是其中之一的話,隻怕衛榮也要受到牽連。所以蕭瑾覺得真的有必要先告訴衛箬衣,有個準備也好。
“可曾查到那裏的主人是誰?”衛箬衣又問道。
“正在追查之中。”蕭瑾說道。
“我怎麽感覺這事情有點奇怪啊。”衛箬衣想了想,覺得很是不安,“你不覺得這東西忽然出現,是不是時間上有點太過湊巧了嗎?”
蕭瑾點了點頭。
他也有與衛箬衣同樣的感覺。
如今恰逢削藩,京城之中就出現了五石散,服用之人還多是皇親貴胄,這些人一旦被查實的話,不光官職全無,還要落一個永不錄用的下場。況且五石散有瘾,會叫人漸漸的暴虐發狂,一天不服用,便是拿刀去砍人都是有可能的。現在京城之中本就暗潮湧動,這些人又都是貴胄世家出身,惹出點不妥來,可不就是會牽連全家。
”我總覺得最近的事情看起來好像一件件的獨立開來,但是又有點相互關聯。“衛箬衣蹙眉說道,“上次咱們在别院遇到狼群,這回在宮裏就有馬戲班子裏面的野獸發狂。你可記得那些狼群攻擊人的時候就十分有目的性,似乎是有人指揮着一樣,而這回在宮裏野獸發狂攻擊陛下也是目的性非常的明确。”
衛箬衣越是想越是覺得自己腦子裏面有點攪成一鍋粥的樣子。
好像很多東西都混雜在一起,交織着,糾纏着,讓她有點暈頭轉向的,理不出什麽眉目出來。
“削藩在即,陛下就遇刺。藩王才入京沒多久,這邊五石散又重現人間。”衛箬衣雙手環抱在胸前,在蕭瑾的面前來回走了兩圈,“總覺得大概是有什麽關聯。”
“你的意思便是有人要攪亂了京城這一潭水。”蕭瑾沉穩的問道。
“京城那潭水還不夠亂嗎?”衛箬衣擡眸橫了蕭瑾一眼,“就算是沒有藩王們入京,你那幾個哥哥自己都攪和的不可開交了。”
蕭瑾眉頭稍低,衛箬衣說的一點都不錯。
即便沒有藩王入京的事情,自己的幾個哥哥明争暗鬥的,也是鬧得十分精彩。
三大藩王,幾個皇子,究竟是誰在幕後推動這一切的發展?
“算了,暫時也别想了,反正也想不明白。”衛箬衣幹脆揮了揮手,“一會我父親就要回來了,我出來也有蠻長的時間了,唯恐祖母會派人來尋我。反正你若是查到什麽請務必第一時間先告訴我。蕭瑾,我知道我也沒什麽可報答你的,以後隻要你有用的着我的地方,盡管說,隻要不牽扯到衛府的安全,我就一定會好好的幫你。”
“你那般的無賴。”蕭瑾的眉目一舒,眼底流過了一絲的暗光,“什麽時候答應過我的事情能做到?”他淡淡的說道,語氣之中帶着一絲他自己都沒能察覺到的幽怨之意。
衛箬衣……她本來意欲反唇相譏的,但是雙手都掐在腰上了,回擊的話卻愣是沒說出口來,好像蕭瑾說的也沒什麽毛病……
“我尚欠着你九天的侍女。”衛箬衣的老臉一紅。“以後一定補上就是了,大不了等我爹爹回府,一切安定下來,我去幫你收拾你的宅院好了。”
“你可要記得你說過的話。”蕭瑾的眸光亮了一下,心底抑制不住的狂跳了兩拍,不過還是雲淡風輕的說道。
“知道了!”衛箬衣說完就朝蕭瑾做了一個鬼臉,“你真的好羅嗦!”
還沒等她的鬼臉做完,衛箬衣就猝不及防的被蕭瑾拉入了懷中。
“唔!”她掙紮了一下,随後身子就急急被拉入了牆角隐蔽的地方。
慌亂之中擡眸,蕭瑾卻朝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衛箬衣怔住,随後順着蕭瑾手指的方向朝外看了過去,片刻之後,一個人影匆匆忙忙的從角門跑了過來,一邊跑還一邊四下張望,似乎有點緊張的模樣。
是衛榮!
這臭小子,準備去哪裏?
衛箬衣和蕭瑾躲在牆根目送着衛榮走過了這條回廊一直朝後門的方向跑去,等他轉走了,衛箬衣悄悄的對蕭瑾說道,“跟過去看看。”
“恩。”蕭瑾點了點頭。他拉着衛箬衣的手蹭的一下就上了回廊的頂棚。
站的高看的遠,衛箬衣和蕭瑾都朝着衛榮剛剛消失的方向跑去,不一會就看到了直朝後院跑的衛榮。
他跑的極快。
紫衣侯府之中大部分奴仆現在都在前面等候着主人的歸來,所以從前庭到後院這一路也沒什麽人。
即便是這樣衛榮還很小心翼翼的。
他打開了後門,快速的跑去了巷子口,果然那輛外表看起來質樸的馬車還停在那邊。
他上前去與趕車的馬夫說了兩句話,那馬車夫遞了一包東西給他,等衛榮後退一步離開了馬車的邊緣,這才緩緩的驅動了馬車,離開了巷子口。
衛榮這才略松了一口氣,低頭看了看手裏的東西,将東西小心翼翼的揣入了衣服裏面,再度快速的回到紫衣侯府。
躲在房頂上默默注視着一切的衛箬衣和蕭瑾同時對看了一眼,彼此相互點了點頭。他們兩個現在都料想衛榮拿的那包東西應該就是五石散了。如果那東西真的是五石散,衛榮怕是這會兒已經上瘾了。
“我也該回去了。”衛箬衣對蕭瑾說道。
蕭瑾點了點頭,沒有多言直接将衛箬衣送到了院落當中。
衛箬衣剛要走,就被蕭瑾拉住了手腕,她回眸,不解的看着蕭瑾。
蕭瑾眸光幽暗,裏面閃動着暗色的微光,“如果衛榮剛剛拿的就是五石散,你會如何處置他?”
“我不會讓他牽連到紫衣侯府的。”衛箬衣想了想,随後緩緩的說道。
“你大哥馬上要參加春闱,如果這事情是真的,或許他也會受到牽連。”蕭瑾緩聲說道,“要知道連坐制是很厲害的,雖然不至于不讓你大哥參加考試,但是即便考中了,也會被降低排名的。”
“我知道。”衛箬衣神色黯淡了下來。
她可憐的大哥啊,這些日子大哥的努力隻要是衛府的人都看在眼裏,大哥其實壓根就不需要來參加這個春闱的,都是因爲她的話,所以大哥不光要考,還要一鳴驚人,如今眼看着春闱在即了,衛榮如果真的和五石散拉上了牽連,連累到了大哥,那大哥這些日子的努力不是白白的就被消耗了很多。
“隐瞞不代表事情不存在。”衛箬衣苦笑,“那種地方能被你我兩個人發現,就保不準不會被旁人發現。這大概也是大哥的命。我會好好的勸慰一下大哥的。”
“恩。”蕭瑾點了點頭,“你去吧。”
“好。”衛箬衣應了一聲,“不過現在還沒确鑿的證據,你先不要聲張可好?”
“好。”凝望了衛箬衣片刻,蕭瑾再度點了點頭。
“多謝你了。”衛箬衣朝着蕭瑾盈盈的一拜,随後轉身離去。
蕭瑾站在暗處看着衛箬衣匆忙離去的背影,默默的在心底歎息了一聲,其實他爲她做的任何事,都不需要她說一聲謝字,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甘願的。
憋在心裏的話季度想和衛箬衣說,但是無奈不是時機不好,就是兩個人又争執上了。
如今衛毅大概已經進了京城,很快就會回府,而衛毅回府之後,他就再無借口來在人家家裏不走了。
蕭瑾的神色有點暗淡,他抿唇久久不語。
衛箬衣回到大廳之中,衛榮已經和個沒事人一樣坐在椅子上了,與之前的焦躁相比,現在他的神情似乎輕松了不少。
“去哪裏去?”衛燕小聲的問道,“怎麽出去那麽久?”
衛箬衣回過神來,她在衛燕的身側坐下,小聲說道,“沒去哪裏,隻是坐在這裏時間太長了,有點坐累了就出去走了走。”
“你一貫是個猴子的脾氣。”衛燕寵溺的一笑,擡手将一盤子剝開的花生仁又推到了衛箬衣的面前,“吃吧,剛剛你不在的時候替你剝的,也好打發打發時間。”
衛箬衣垂下了眼簾,遮蓋住了自己眼底的一絲不忍。
大哥這麽好,若是真的被衛榮給連累了,那可怎麽辦?
衛箬衣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唯有低低的長歎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