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個兒子,恒帝一貫不知道該怎麽辦。
别的兒子見了他父皇前父皇後的叫個不停,唯獨這個孩子一直都沉默不語,小時候是這樣,長大了之後若非他召見或者過年,他都幾乎看不到蕭瑾。
看着他身上這一身飛魚服,恒帝默默的歎了一口氣。
皇子都有内府奉制發放的份例,按說即便他不當差也會過的錦衣玉食的,可是他偏偏就進了那麽一個刀口舔血的地方。
若非是這次蕭佑城遇刺,恒帝幾乎都想不到蕭瑾其實時刻都是身處危險之中的。
何必如此啊。
“在錦衣衛可辛苦?”恒帝實在是不知道該和蕭瑾說點什麽,憋了良久,輕咳了一聲,問道。
“不辛苦。隻是做份内之事而已。”蕭瑾應聲說道。
恒帝略顯得有點尴尬,他并非糊塗之人,知道蕭佑城遇刺一事鬧的這麽大,背後歸根結底就是因爲他尚未冊立儲君。
其實他也很矛盾,三子和四子都不錯,一個有謝家爲後台,一個又是與衛家有親,宸妃陪他多年,品行俱優,皇後也是如此。那兩個孩子自己也努力,平日裏循規蹈矩,待人接物均是不錯,實在是太難選擇了。
謝衛兩家又一直不對付,不管立誰,都唯恐生變,恒帝從沒懷疑過衛毅之心,衛毅那個人最重情意,從他發妻亡故,一直不肯再娶也能看得出來。他說過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
帝皇之術在于制衡,所以謝衛兩家鬧來鬧去的,他也是睜眼閉眼的,這兩家千戶牽制着,倒也不會出什麽岔子,畢竟謝家人眼睛都擦的賊亮,但凡衛家有什麽風吹草動,第一個不會放過衛家的就是謝家人了。
相比較于他對其他皇子的關注,對蕭瑾,他也總是覺得似乎欠缺了點什麽。
隻是蕭瑾爲人清冷,與宮裏任何一個人都不親,便是他想将蕭瑾召回到自己的身邊,也無從安置他。
“你的功夫不錯。”恒帝想了想,又找出一句話來,“是和誰學的?”
蕭瑾心底暗自的冷笑,他出宮十多年了,今日他爹才來問一句他的功夫是和誰學的……
“一個武林中人,名号不響,便是說了父皇大概也不認識。”蕭瑾說道。
看吧,這孩子就是這麽一副樣子,所以才不讨喜!
兩句話一說,恒帝就在心底歎息,即便是他想多親近一下自己的這個五兒子,但是被人奉承習慣了,到了蕭瑾這裏來被澆冷水,是哪一個當爹的都不會開心的起來吧。
偏生你問什麽,他答什麽,又不能說他有什麽錯漏。
總之就是叫人喜歡不起來。
“你三哥遇刺那日是與紫衣侯之女崇安郡主在一起的?”恒帝問道。
“是。”蕭瑾早知道這事情是瞞不過父皇的,所以點頭應了一下。
“所以當日你不去見你三哥便是因爲崇安的緣故?”恒帝又問道。
蕭瑾抿唇不語了,他不去見蕭佑城,并非是因爲衛箬衣,而是他不想去。
“你與衛家的那個孩子到底是怎麽回事?”恒帝以爲蕭瑾抿唇不語,便是已經默認,于是又問道,“朕是聽說她口口聲聲的要嫁給你。”
其實吧,蕭瑾也老大不小了,如果換成另外一家的姑娘,恒帝倒是可見其成的,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平日裏他都已經不管不問的了,婚事上也應該稍稍幫忙留意一下。但是衛箬衣實在是身份特殊,宸妃有意,衛毅又出征在外,他那寶貝閨女的婚事,自己也不能胡亂做主。
況且刺殺蕭佑城一事證據都在暗指宸妃的娘家安平伯府,雖然宸妃在極力的喊冤,但是沒找到真兇的時候,安平伯府亦是洗脫不了嫌疑的。
現在錦衣衛能掌控的東西太少,也不能證明就是安平伯府所爲。
那幾個江湖殺手彼此之間并不認識,也無串供的可能,暫時也無迹可尋。
這倒讓這事情和那個偷盜肚兜一案變成了懸案了。
衛箬衣嗎?
蕭瑾眼眉低垂着,“并無什麽特别的關系,隻是認識。”他說的是實話。
恒帝沉默了片刻,“此番你救下你的三哥,可想要什麽嘉獎?”恒帝問道。
蕭瑾的心底不住的在冷笑,救下三哥才有嘉獎,那如果那日他受傷,父皇可會過問半句?不光是那日,就是他離開皇宮的這十幾年,他又可曾多問過自己什麽。
“兒臣乃是錦衣衛千戶,職責所在,那種混亂的情況下出手是必然,不需要父皇嘉獎。”蕭瑾淡淡的說道。
恒帝其實就是想借機拉近一點蕭瑾與他之間的距離,但是現在不免也有點失望,這孩子就是這樣,一副拒人千裏的樣子。
“行了,你下去吧。”恒帝揮了揮手。
世上哪裏有他這個當爹的用熱臉去貼兒子的冷闆凳的事情。
蕭瑾從宮裏出來,心底亦是一片陰霾。
陳一凡和花錦堂在宮外等着他,見他出來就忙迎了上來。
頭兒每次進宮之後心情都不會很好,陳一凡和花錦堂都已經習慣了。
如今見他面色依舊暗沉,兩個人都不敢說話隻是默默的跟在蕭瑾的身後。
“頭兒。”馮安遠遠的跑來,“屬下有事要報。”
“何事?”蕭瑾這才有了點反應。
“頭兒,剛剛崇安郡主找您。”馮安看了看四周,壓低了聲音說道。
蕭瑾的眸光一亮,随後就又暗了下來,“她找我何事?”
“不知道。她現在就在茶樓裏面等您呢。”馮安說道。
蕭瑾進了茶樓的雅間,就見衛箬衣一臉的焦灼之色的坐在那邊。她看到蕭瑾來,頓時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她身上穿的居然是侯府丫鬟的服飾,這讓蕭瑾一看就稍稍的一怔,這死丫頭又在鬧什麽幺蛾子。
“怎麽了。”蕭瑾定了一下神,緩聲問道。
衛箬衣看了看周圍,蕭瑾一擡手,屋子裏的人就都退了出去。
“上次你說可以幫我做一件事情,這話可還算數?”衛箬衣等屋子裏面的人都走了,這才壓低了聲音問道。
“自然是作數。”蕭瑾略一擡眉,當時不是說不要的嗎?這麽快就找上門來了?
“那你陪我去一回落霞山,救救我大哥。”衛箬衣說道。
“你大哥怎麽了?”蕭瑾不解的問道。
“我大哥被人綁架了。”衛箬衣蹙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