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貢院門開,衛燕安慰了六神無主的衛華衣兩句就被梅姨娘送入了門内。
進門還要經過一系列嚴苛的檢查。
衛箬衣看着昏迷不醒的衛榮,低歎了一聲,命人趕緊将衛榮送去醫館找人看看。
大夫自是看不出衛榮有什麽不妥之處來,不過見他面容蕭索,一副疲憊不堪的模樣,隻能說他大概就是因爲思慮過重,太過疲勞所以才會在貢院前暈倒。
衛箬衣表示可以理解,想想在現代高考的時候有學生暈倒在考場的報道也是屢見不鮮的,既然錯過了,便隻能再等三年了。
直到将衛榮送回家中,他才幽幽的“轉醒”,見到老夫人關切的坐在床榻邊緣,衛榮立即就是一陣捶胸頓足的“痛哭流涕”,完全是一幅悔恨自己身體不争氣,錯過考試的模樣。惹的老夫人也不住的安慰,直說“沒事,沒事,你年紀尚輕,過幾年再考也是一樣。”
衛榮扯着老夫人的衣角,淚水漣漣的說道,“祖母啊,孫子苦讀那麽多年就是爲了一鳴驚人,如今卻是錯失了這個這麽好的機會,實在是對不起祖母苦心送孫子去骊山書院讀書。”
老夫人亦是唏噓,安撫了好多話,又讓人好好的照顧着衛榮,這才起身帶了人離開。
衛華衣送老夫人出去,一出了衛榮的房門,衛華衣就在老夫人的面前跪了下來,“求祖母放竹姨娘回來吧,榮哥兒便就是因爲竹姨娘的事情吃不下,睡不着才變成這副樣子的。祖母,開恩啊。哪怕讓竹姨娘回來照顧榮哥兒也是好的。難道祖母要看着榮哥兒也變成大哥的樣子才肯善罷甘休嗎?”她哭的傷心欲絕,這些天她也清減了不少,神色萎頓,面容蒼白,這一哭頗有點楚楚可憐的味道在其中。
這話衛箬衣就有點不太愛聽了。
她剛剛一直陪在裏面,如今又跟在老夫人的身邊,自是将衛榮的一切都看在眼底。
衛榮那模樣的确看起來挺可憐的,人都瘦下去一大圈了,眼底的黑氣堪比熊貓。便是老夫人見了也會心疼孫子。
她看到老夫人現在似乎神态有點爲難,那就證明老夫人如今已經是有點心動了。
老人愛護晚輩的心思衛箬衣能明白,但是竹姨娘那種心腸,下手那麽狠辣,步步爲營,爲的就是要逼死衛燕,她存的是什麽心思,難道老夫人忘記了。
衛榮是孫子,衛燕難道就不是了嗎?
如果不是因爲她發現的及時,現在衛燕哪裏還有命去參加什麽秋闱,隻怕已經去當了閻王爺的女婿了。
衛榮不過就是暈倒一次,便要放竹姨娘回來照顧他,那衛燕變成那樣,梅姨娘被人誤會了那麽多年,就這樣一筆勾銷了嗎?況且當年竹姨娘爲了構陷梅姨娘,還親自找人給自己的兒子下瀉藥,弄的衛榮差點沒洩死,她爲了自己的目的,就是自己的親兒子都能下手,這樣的女人若是再放出來,難保不再鬧什麽幺蛾子。
誰知道她會不會拿着衛榮此時的狀況大做文章?
“奶奶。”衛箬衣開口道,“如果奶奶真的擔心衛榮的身體,不如調派幾個奶奶信的過的嬷嬷過來悉心照料着, 竹姨娘那邊實在是不能在這時候放出來。您想大哥還在考試之中,還不知道能不能撐過考試的這三天,大哥原本如珠如玉的一個人,變成這個樣子是拜誰所賜?奶奶當日亦是讓大哥開口要如何處置竹姨娘,大哥這才一離開家,奶奶若是将竹姨娘就放了出來,隻怕會讓大哥和梅姨娘心寒。我知道奶奶是因爲擔心衛榮的身體,在侯府裏面好好的養着,肯定能養好,又沒人敢對衛榮做出點什麽狗皮倒竈的事情。”
衛箬衣這一番話,說的老夫人如夢初醒。
唉,是她想的不周了。隻是看到衛榮這般的模樣,又被衛華衣一求,見這兩個孩子實在是可憐,就起了暫時将竹姨娘放出來的心思。當日是她親口說要讓衛燕處置竹姨娘的,衛燕便是說将竹姨娘關起來,等父親回家由父親定奪,這已經是衛燕寬厚了,亦是衛燕爲了紫衣侯府在外面留了臉面,依照衛燕和梅姨娘這些年受的委屈,便是當場将竹姨娘送官也不爲過。若是等衛燕一去考試,她就做主将竹姨娘放出來,可不是真的要讓衛燕和梅姨娘與她離心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少了誰都不好,況且竹姨娘的确是罪有應得。
老夫人長歎了一聲,扶起了衛華衣,“你也不用求了,竹姨娘是竹姨娘,你們是你們。你們父親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等他回來,自會給你們這些孩子一樣公道的裁決。你大哥和你梅姨娘被竹姨娘害了那麽多年,的确是不宜将竹姨娘放回來,你放心,大家都會上心的照顧榮哥兒的。斷然不會讓他受了委屈。”說完老夫人就在衛箬衣的攙扶下,轉身離開。
衛華衣站在廊檐之下無奈的目送着老夫人和衛箬衣離去的背影,氣的恨不得将自己手裏的帕子給扯爛了。
明明她剛才都已經求的祖母動心了,偏生被那個衛箬衣出來橫插一手,給阻攔了回去。
衛華衣如今盯着衛箬衣背影的眸光已經是遍布了恨意,隻差能将衛箬衣的後背給生灼出一個洞來。
如果不是衛箬衣的話,他們何至于落到這種地步!老夫人說什麽父親回來會給竹姨娘一個公平的裁決,這個家裏有什麽公平可言?她衛箬衣一個人高高在上,祖母和父親不都是捧着她,她說一句話比旁人說上十句百句都管用!即便是父親回來了,隻要衛箬衣一句話,竹姨娘照樣被送官,按一個謀害侯府公子的罪名,輕則流放,重則斬首。
衛華衣全身都在輕輕的顫抖起來,心底的憤怒,不甘,一股腦的湧了上來。
她不讓自己和衛榮好過,日後他們也定不會讓她好過了!
衛箬衣将老夫人送回蘭香居就回了自己的回瀾閣之中,一進門就見衛紅衣和衛簡衣這對雙胞胎姐妹在等着她。
她回府之後,與這對雙胞胎姐妹接觸的并不算多,菊姨娘帶着這兩個姑娘在家裏還算比較低調的。她也沒辦法不低調,家中主持中饋的是蘭姨娘,自是處處壓制着她,竹姨娘因爲生了一個男丁,大公子身體差成那樣,将來這侯府若是沒有什麽意外的話,多半是會落在衛榮的手裏,所以竹姨娘平日裏在府中地位也是不低的,唯有她十分的尴尬,生的又是女兒,手裏又沒什麽權利。如今卻是不一樣了,竹姨娘惹惱了老夫人,老夫人你将家中的一部分事務交給她來處理,這些天下來,菊姨娘便有了一副揚眉吐氣的樣子。
她算是看明白了,這家裏說到底,還是衛箬衣說話管事,看看衛燕都已經要死不活的了,攀附上了衛箬衣頓時來了一個鹹魚大翻身,就連梅姨娘被人陷害了那麽多年,都是以賤妾的身份過着日子,現在也一下子身份跟着水漲船高,恢複了姨娘的身份,還和衛燕一起搬來了衛箬衣隔壁的院子住着。
所以說她回去之後便對自己的兩個女兒千叮咛萬囑咐,空閑之時要多來衛箬衣這裏走走,和她将關系搞好了,在府裏自是諸事皆順的。
之前是她想的偏頗了,衛箬衣那名聲讓她不準自己的女兒多與衛箬衣接觸,生怕連累了自己的女兒,将來議親困難。但是現在想想,衛箬衣本就是侯府的嫡長女,她名聲都已經那樣了,自己的女兒被她所累,在外面又能好去哪裏?隻有依仗着衛箬衣的喜歡,将來到大将軍面前去求個臉面,自己的兩個姑娘才能嫁的好。
見衛箬衣進來,衛紅衣和衛簡衣就圍了過來,長姐長姐的叫的親熱。
其實衛箬衣還是覺得這對雙胞胎妹妹是蠻可愛的,光是看兩個長的有八九分相像的漂亮姑娘環繞在身邊,就已經覺得十分的有趣了。
“聽說五哥在外面暈倒了?”衛紅衣問道,“五哥的身體可要緊?”
“你們兩個沒過去看嗎?”衛箬衣問道。
“去了,不過四姐姐不準我們進去,說五哥需要休息。”衛簡衣說道,“我們還帶了點補品送過去了呢,亦是被四姐姐給退了回來。”
衛紅衣不屑的一哼,“她當我們都是竹姨娘嗎?防我們跟防什麽一樣,生怕我們拿去的東西會害了五哥,這家裏又有誰的心腸如竹姨娘那樣的惡毒。”
“她将你們送去的補品都退回來了?”衛箬衣感覺到有點好笑,追問了一句。
“可不是呢!”衛簡衣說道,“我看就是祖母派人送去的東西,都被她堆放在一邊。”
衛箬衣斂眉低笑了一下,衛華衣還真是加了小心,生怕衛榮走了衛燕的老路,從此一蹶不振。
不過這姑娘應該是想多了,這府裏的人,除了梅姨娘之外,旁人也沒害衛榮的必要。梅姨娘根本就不管事,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她就是連院子都不怎麽出,又怎麽會去伸手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