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爲自己的這一生便是在病榻之間纏綿,之所以還苟延殘喘的活着,是不希望看到自己的母親亦失去了希望。
多少日日夜夜,每每午夜夢回,每每咳的就連他自己都唾棄自己,被家人冷落,被昔日好友疏遠,漸漸的居于一角,心灰意冷……原來這一切都是源自别人的刻意陷害。
他的隐忍變成了别人眼底的懦弱,他對家人的信賴反而成了别人手裏毒害他的工具!
隻要一想到這些,衛燕就是一陣的心寒與悲憤。
瞥見了大哥眼底不正常的寒光,衛箬衣倒是真的吓了一大跳,她是要找一個盟友,也不希望看到有人無辜被害,但是她可不是要制造一個随時都可能黑化的BOSS出來。
“大哥。”她适時的叫了衛燕一聲。
衛燕聞言轉眸,心底的不平才稍稍的退散了些許。
他如今不想和衛箬衣說過多感激的話,因爲他覺得沒有那個必要。有些事情,做便是,說出來,就已經沒了什麽意思了。
“箬衣。”衛燕緩緩的開口,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衛箬衣走了過去,“簡大夫說我這個毒可以解。”衛燕笑了起來,叫人如沐春風,适才眼底的寒冷晦澀已經消失殆盡。
衛箬衣送了一口氣,“那真是太好了。”
“我這裏重新給公子開個方子,以後你就按照這個方子上的藥準備。之前的可千萬别碰了。”老大夫笑道,“至于解毒的東西,其實十分的尋常,可能就連你們都想不到。”
“是何物?”衛箬衣問道。
“就是姜茶。”簡大夫說道,“公子體内積累的是寒毒,日子久了,就和當初公子凍傷心肺時候的表現一模一樣。公子畏懼寒冷亦是表現之一。姜有驅寒散失之功效,每天早上起來喝一杯姜茶,日子久了,這寒毒也就漸漸的褪去了,隻是姜的味道辛辣,恐對腸胃有所刺激,所以我再給公子開一貼保養腸胃的藥,配合起來喝,效果更好。如此堅持半年,寒毒可清除。公子平時也可以稍稍的活動活動,公子現在還年輕,不像我們這樣的老頭子,難以恢複,公子不用有過多的思慮,保持一個好的心情,病也會好的快一點。”
老大夫娓娓道來,說的東西讓衛燕和衛箬衣皆是心悅誠服。
等回到護國寺之中,衛箬衣讓綠萼趕緊将早上挖出來的那些藥渣掩埋回原處去。
主要她是怕明天曹嬷嬷再度将藥渣埋在同一個地方,等土挖開之見不到今日的藥渣,會起了疑心。
想要抓住到底是誰來構陷大哥的,現在就不能打草驚蛇。
畢竟很多事情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的,現在要是圖一時的痛快将曹嬷嬷抓住審問,難保這些跟出來的仆從裏面不會混有别的什麽這個嬷嬷,那個嬷嬷的,倒不如将她先放在一邊,讓她蒙在鼓裏,然後靜觀其變。
翌日清晨,衛箬衣難得沒睡個懶覺而是早早的起身等着。
直到綠蕊回來說曹嬷嬷已經将今日的藥送去了前院給大哥服用,而今日的藥渣也已經掩埋到了原處,曹嬷嬷翻開土發現了昨天的藥渣還在,一點疑心都沒有起,衛箬衣這才放下心來。
曹嬷嬷這條魚就先放在水裏養着,總有抓她上來動刀子的時候。
衛箬衣現在就有點覺得自己身邊人不夠用了,橫豎都隻有綠蕊和綠萼兩人。她的院子裏是有不少其他的丫鬟婆子,但是這種情況下,衛箬衣哪裏敢用。
所以她就尋思着等這回衛大将軍凱旋回來,朝他要兩個人擺在眼前用一用。
其實她還有人可用,那便是别莊來保護她的那一群老兵,一路上她默默的觀察過了,這些老兵雖然有不同的傷病在身,但是行動力與對命令的執行力卻是不知道比尋常的侍衛好上多少。能将他們用好了,便也是強大的助力之一。
所以這幾天,她對孫校尉一直都十分的尊重,禮遇有加。等她日後回京,一定要找個機會和大哥去别莊轉悠轉悠。
衛箬衣想完這些就覺得心好累,真想蹲在牆角畫圈圈去。
沒等她去蹲牆角裏,外面就有人前來通報,說是五公子來了。
想起了大哥的警告,衛箬衣還是掃了一下自己的衣擺,讓人将衛榮帶了進來。
今日衛箬衣穿了一件藕荷色嵌銀邊對襟寬袖長裙,梳着雙環望月髻,發間兩側各配了一枚白玉蝴蝶嵌寶小簪,整個人如同水仙花一樣的亭亭玉立,臉上略施了點粉黛,立刻就讓原本就出衆的五官看起來更加的清妍動人。
衛榮一進來便是覺得眼前一亮。
他素知道長姐的樣貌是頂好的,可惜啊,原來長姐總喜歡花花綠綠的裝扮,翡翠珠玉恨不得挂滿全身,反而落了一身的俗氣,而現在的衛箬衣卻能給人一種有彼佳人,如在雲端的高華之感。
“長姐今日可真好看。”衛榮笑道。
“嘴真甜。”衛箬衣掩唇一樂,這孩子,瞎說什麽大實話。
“我總是在同窗好友面前誇贊長姐,如今長姐能來,倒是他們的福分了。”衛榮又笑道。
“可不是嘛!”衛箬衣笑的十分的狂妄,“若不是看在他們是你的同窗這個面子上,想見本縣主?哪邊涼快哪邊歇着去。”
才誇他說大實話,接下來就開始虛僞了。衛箬衣實在是想不出衛榮能在自己的同窗誇贊她點什麽……在這些人眼底她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草包。
衛榮心底一陣的鄙夷,母親還說長姐轉了性子,依照他看,還不是原來那副張狂愚蠢的樣子?
“長姐随我來吧。今日帶着長姐去我們書院走走。”衛榮朝邊上一讓,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你們不上課?”衛箬衣奇怪的問道。
“這幾日都不需要上課,山長家中添了一個孫子,這幾日大家都休息。”衛榮笑道。
衛箬衣……這骊山書院的假放的還真是夠任性的,怎麽她上學那會兒就沒遇到這麽有個性的校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