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随手一塗,難登大雅之堂。”蕭子雅微笑道。這位崇安縣主真的是和别的女子不一樣。他活到現在早就聽慣了旁人的誇贊,翻來翻去不外乎就是那幾個詞彙,沒有什麽新意,挺多了也常常覺得,是不是刻意的被人敷衍贊頌,或許他的水準并沒那麽高,隻是因爲他的身份,旁人不得不贊而已。
但是衛箬衣稱贊他的話卻是聞所未聞,隻是想想崇安縣主生出八隻手的忙碌樣,蕭子雅的眼底笑意就更濃了。
崇安縣主定是一個樂觀之人。雖然言語是粗鄙了點,不過目光真誠,叫人感覺到十分的舒服。
“箬衣表妹既然如此喜歡,便以此爲題,賦詩一首可好?”蕭晉安說道。
衛箬衣正在飲茶,聞聲,噗的一下,差點噴自己一身。
她的人生怎麽就這麽艱難……
好不容易将含在嘴裏的茶水咽下,她瞪着自己那雙明媚的大眼睛,無辜的看了看四周。
衆人皆是随聲附和,衛蘭衣更是眼底含笑。
蕭瑾的唇雖是緊緊的抿成一條線,目光清冷的注視着她,但是那絲冷絕之中似乎有什麽正在崩塌一樣,就連唇線也隐隐有上翹的趨勢。
其實他很想說,四皇兄您這是故意在爲難衛箬衣那丫頭嗎?
這回就是他也愛莫能助了。
撈的住她一回,無奈她又調轉頭回來撒腿狂奔,這便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衛箬衣清了清嗓子自己站了起來,衆人屏息,皆将目光投注過來,就連蕭瑾也稍稍的挑眉,似乎看衛箬衣這架勢,還真的能說出個一二三來?不會吧……蕭瑾表示懷疑。
“四皇子殿下,您這不是爲難我嗎?”衛箬衣深吸了一口氣笑道,“我實在是不會啊。”
蕭晉安顯然沒想到衛箬衣居然這麽直白……他略曬了一下,本朝貴女在十一歲便會入女學,平日裏即便學的再差,做個對子,對個簡單的詩,還是不在話下的,衛箬衣身份顯赫,如今也已經十五歲了,應該是從女學之中學成了。
他忽然想起,衛箬衣似乎真的沒入過女學!
他不由眇了蕭瑾一眼,難怪剛才輪到他給衛箬衣出題的時候,他卻說衛箬衣的面色不佳,這是在讓衛箬衣借題脫身,而自己卻又将衛箬衣給召了回來。
他并沒讓衛箬衣當中出醜的意思,隻是母妃讓他多與衛箬衣接觸,他便事事都叫上她,哪裏知道倒是辦了一件錯事了,若是衛箬衣因此而記恨的話,隻怕是等衛大将軍回來了,也會因此而對他疏離。
衛大将軍手握重兵,舉重若輕,他急需衛大将軍的幫助。
蕭晉安忙自己給衛箬衣和他打了一個圓場,“絕無此意,許是今日箬衣表妹身體不适之故。”
“四皇子殿下明察,咱們這位縣主不光不會作詩,大概連這兩個字都不認識吧。”貴女之中有一人不屑的開口。
大家的目光随即轉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就見在衛箬衣的對面站着一名粉衣少女,亦是明眸皓齒,翩翩佳人一枚。
有不少人認識她,隴西謝氏之女。
謝氏與衛氏不合已經不是一天二天的了,朝堂之上謝氏曾彈劾過衛氏。所以一見謝氏女發話,衆人皆有一種要看好戲的感覺。
衛箬衣哪裏認識她,自是也不知道什麽氏族之間的恩怨糾葛。
隻是覺得這姑娘多嘴,瞎說什麽大實話,真的是!
蕭晉安感到一種莫名的尴尬,他十分不滿的瞪了謝氏女一眼。
還沒等他再度開口替衛箬衣遮掩,那粉衣姑娘已經上前了一步,拿着青蔥一樣細緻粉嫩的手指着紙上的兩個字,笑問道,“縣主若是能将這兩個字讀出來,我便給縣主斟茶道歉。”
這……
衛箬衣嘿嘿的一笑,十分坦白的一攤手,“對不住了,各位,讓大家見笑了,我是真的不知道這兩個字讀什麽,更不知道這兩個字是什麽意思。”
随後她看向了那粉衣姑娘,心道,你滿意了?
那姑娘神情得意之中又帶着幾分不屑。
前幾日她的好閨蜜陳小姐回去找她哭訴,她才知是衛箬衣壞了陳姑娘的好事,可偏生得了蕭瑾的警告,有苦說不出。今日詩會,她是怎麽也要找一個機會讓衛箬衣當衆出醜。不管怎麽說,謝氏與衛氏不合已經是滿朝皆知的事情,所以即便她得罪了衛箬衣,回去也不會被族人所罰,沒準皇後姑姑還會暗中誇贊她一聲。
怎麽想都覺得是兩面讨好的事情,所以這位謝姑娘就義無反顧的站了出來。
衛箬衣話音一落,在場好多看不慣衛箬衣的貴女們就笑了出來,亦是有不少自名頗有風骨的讀書人也掩面而笑。
詩會之中請來的都是在燕京城小有名氣的人,自是秉承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之念。如今他們之中混入了衛箬衣這個白丁,可不就如同看怪物一樣看待衛箬衣。
衛箬衣攤手,看吧,她就連穿越都穿越的這麽有個性。
說好的字古代女子無才便是德呢?
這大梁朝有那麽一個開國皇後,還真是開啓了全民教育的新風尚……衛箬衣在看書的時候知道大梁朝的開國皇後也是穿越的!女學便是她所創立,爲的就是不讓貴族女子隻知道相夫教子。況且大梁不光有女學,更有女子爲官。
若是沒有這個設定的話,書裏的女主林亦如将來也不會那麽能折騰了。她可是從後宅一路開挂折騰到朝堂之上,最後問鼎天下,将她的仇家蕭氏一族,全數誅殺一個不留。
謝家那位姑娘聞言更是笑的不可自遏,“原來衛府之中均是草包之輩。”
“這位姑娘,這便是你的不對了,我是草包,我承認,但是不代表我們整個衛府都是草包之流。先賢也說過有教無類了。”衛箬衣的眸光一寒,朗聲說道,“更說過術業有專攻,我父親是大梁的大将軍,保家衛國,出征在外,立下赫赫戰功,哪裏是草包兩個字可以污蔑的。我既然出身将門,便也有我的過人之處。”她微微的一笑,指着亭子裏面放置在大家面前的這個漢白玉桌子說道,“我若是能将那石頭台子搬起來,扔出去,不知道這位小姐是不是也能做到呢?若是你做不到,我不需要你對我認錯,需你對我父親出征的方向拜上三拜,端茶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