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繼皇真是個蠢的,他以爲到了現在,對定王用激将法有用?
或者他以爲定王對武學癡迷,遇到他這種難得一見的功夫,就想和他比試一番?
楊繼皇惱怒地看向定王妃,隻是沒等他來得及再看第二眼,定王的掌風已再次朝他攻擊過來,楊繼皇趕緊收斂心神,全心應對。
定王和定王妃兩人都不是什麽君子,根本就不會在動手之時,講究任何的規矩。
楊繼皇的這一身邪功,确實挺霸道的,不僅出手狠辣,且他的雙掌有毒,因此,與他交手的人,是不會去用自己的身體去試探他手上的毒性。
梓兒站在一旁,并沒有急着出手,北辰洛現在應對他并不吃虧,兩人現在算是旗鼓相當。不過梓兒知道北辰洛還沒用盡全力,不然,楊繼皇不可能應對得那麽輕松。
梓兒拿出蠶絲手套,慢慢地戴上,然後拿出一個小瓷瓶,從裏面倒出了一些藥粉,均勻地塗抹在手套上。
“楊教主,接下來讓本王妃也領教一下,是你的毒掌比較厲害,還是本王妃的毒更加厲害。”
梓兒話音一落,與北辰洛一起,四隻手掌同時朝楊繼皇攻擊。
如果定王妃的掌上沒有塗抹上毒藥,楊繼皇肯定會避開定王的雙掌,迎上定王妃的攻擊,可定王妃手上塗抹的毒藥毒性如何,楊繼皇根本就不敢輕視。因此,在避開定王的雙掌和避開定王妃的雙掌之間,楊繼皇一時之間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選擇,當四股淩厲的掌風襲來之際,楊繼皇堪堪避開了定王妃的毒掌,卻中了定王的雙掌。
楊繼皇隻覺得自己的身體裏像是被烈火灼燒一樣難受,他很清楚,定王的兩掌,給他帶來的内傷絕對不輕。
“哈哈,王爺,看來還是本王妃的毒,更讓楊教主忌憚啊,也不知道吃了王爺你的兩掌之後,他會不會後悔剛才沒有迎上本王妃的攻擊,而選擇接下了王爺你的雙掌。”
楊繼皇忍着嘴裏即将溢出來的血,将那一口血咽下去,目光陰鸷地盯着定王妃,這個女人的武功或許不算最好,可她這一張嘴,不僅能讓人分心,更能将人氣得氣血上湧。
他一開始就錯了,他根本就不該與定王和定王妃廢話。
目光看向自己周圍的下屬,這些人,就像地裏長着的白菜一般,一刀一個,一劍一個地死在定王的人手裏。
本以爲幾十個人而已,他們的人數比定王的多了幾十倍,就算不能赢得了,也不會輸得太慘,卻哪裏猜想得到,這些人的武功竟然那麽厲害,一招一式,完全沒有半點花俏,全都是奪人性命的招數。
這樣下去,還沒等定王那些人用炸藥,恐怕他的人,都不夠殺的。
本來以爲他手下這些精心培養訓練的人,能力依然不弱,卻不曾想,他這些人在對上那些國家的将士之時,能力不弱,可對上定王的人,特别是定王手下的精銳,完全沒有招架的能力。
不過是幾年的時間而已,北辰洛的父王,不過是死了幾年,北辰洛承襲定王的爵位,接手定王府不過是幾年的時間而已,他怎麽可能訓練出如此強大的下屬?
楊繼皇看着入眼的血色,心裏的鬥志,幾乎完全沒有,更别說,還對赢了定王抱着一絲絲的希望。
“定王,定王妃,”楊繼皇扔下身上的兵器,擡起了手,然後朝周圍的人大喊,“都給本尊住手。”
楊繼皇的人聽到他們主子的話,自然是停手的,可定王的人,沒有聽到定王或者是定王妃的命令,自然不可能會停手。
還好,定王很快下令,不然,楊繼皇的人死得更多。
“定王,定王妃,本尊願随你們處置,隻是這些人,定王和定王妃能否留他們一命。”
“楊教主,你的人還有那麽多,比我們的多出不知道多少倍,你不會這樣就投降了吧?”
梓兒好笑地看着臉色灰敗的楊繼皇,不用把脈她都看得出來,剛才北辰洛那一掌,肯定讓他内傷不輕。而且他也看清了眼前的形勢,想要利用他們人數上的優勢來赢了這一局,根本就不可能。
看來楊繼皇很清楚他的人,就算人數再多,也敵不過他們帶來的高手,而且剛才他們的炸藥,也對楊繼皇起了震懾的作用。
“定王和定王妃的人,果然名不虛傳,不說本尊的人數多幾十倍,就是上百倍,幾百倍,也不會是定王和定王妃的對手。”
楊繼皇感覺自己身體裏的灼痛感越來越強烈,“噗!”的一聲,狂湧而至的鮮血,再也控制不住地噴出來。
楊繼皇腳步一個踉跄,他身邊的人趕緊上前攙扶,“尊主,”
“尊主,你沒事吧?”
楊繼皇擡手,阻止了他下屬的關心問話,目光看着定王和定王妃,懇求道:“請定王和定王妃看在他們一切都隻是聽從本尊的命令行事的份上,留下他們一命。”
“留下他們一命?”北辰洛眸光微微眯起,森冷的目光一一掃過楊繼皇身邊的人,冷聲道:“可以,隻要他們手上沒有沾染過定家軍的血,不然,就算他們隻是聽從命令行事,本王也不可能放過他們。”
隻是聽從命令行事,并不是他們能活命的理由,這些年,這些人做過多少傷天害理之事,害死過多少無辜之人?
就算他們聽令行事,也不能饒恕他們說犯下的種種罪孽。
楊繼皇聽了定王的話,眼中的希冀慢慢地褪去,好一會兒,才開口,“定王,當初謀害你父王母妃,以及害死了那麽多的定家軍之事,全是本尊一人所爲,我的孩子全都不知道這些事,而且我的兩個小兒子,當時一個還沒出生,一個年僅四歲,可以說當時的事情與他們一點關系也沒有,所以,定王能否放過他們?”
“如果你是本王,你會怎麽做?”
北辰洛目光沒有溫度地看着楊繼皇,眼中卻有着濃濃的嘲諷,既然知道疼愛自己的孩子,那麽當初他害别人家的孩子之時,爲何不能設身處地地想一想?
“定王爺,定王妃,我保證,我那幾個孩子,以後絕對不會去找定王府的麻煩,他們隻會像個普通人一樣,過着普通的生活,他們的武功,以後也不會在學,就連學識方面,我也會讓他們立下誓言,這一輩子都不會去學堂,也不會請先生教導。”
楊繼皇很清楚,隻有讓他的孩子平庸一些,他們才有可能活下去。
“楊教主,你覺得我們憑什麽答應你?你以爲你一句任憑我們發落,就可以當做你的籌碼嗎?就你現在的處境,我們想要對你做什麽,你有還手之力嗎?還有,未來的一切皆有可能,想當初,你不也沒料想到定王會有現在的實力,會有将你逼得無路可退的一天吧?不然,你當初必定用盡一切辦法,不擇手段也要将定王除掉吧?
所以,我們又怎麽能猜測得到,将來你的孩子會不會也同樣爲夫爲母報仇呢?他們到時候恐怕不會想到你今日的一切,皆是咎由自取,是你自己犯下的種種罪惡,俗話說,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我們有必要給自己留下這樣的後患嗎?”
梓兒神色淡漠地看着楊繼皇,其實他們并沒有打算趕盡殺絕,留下楊繼皇的孩子,也不擔心他們日後會爲父報仇,隻不過,楊繼皇既然要和他們談,那他就應該拿出該給的籌碼。
畢竟隻是幾歲的孩子,梓兒和北辰洛就算與楊繼皇的仇恨再大,也沒想過禍及他的那些孩子。
楊繼皇卻不清楚這些,不知道定王和定王妃,并沒打算将這山谷裏的人,全都殺了。試問這天底下,像他這般做了那麽多不該做的事的人,他的仇家怎麽可能還會留下他的後代?
“定王爺,定王妃,本尊唯一的籌碼,就是有關我師傅的一些情況,本尊可以将本尊所知道的關于師傅的事情,全都說出來,本尊知道,定王妃的父親必定會回到大興國,到時候程家和我師傅之間肯定會有個了結,雖然本尊不清楚本尊所說的這些與我師傅有關的事,能不能讓你們扳倒我師傅,可至少還是有所幫助的。”
最壞的結果,就是憑着自己手裏的這些消息,留下他一個兒子的性命,這也是他最壞的打算。
如今他們的處境,就如同預想的一樣,沒有還手之力。
如果定王和定王妃也去大興國,與程家一同對付他師傅,那麽他師傅最後,恐怕也會敗在定王和定王妃的手裏。
“都說一日爲師終生爲父,楊教主你這算不算是欺師滅祖?”
梓兒唇角微微勾起,目光卻深沉幽暗,身上那一股邪魅的氣息,去顯得她更加的尊貴風華。
清風吹拂,吹動她身上的衣袍,即便隻是一襲男裝,也絲毫不影響她的出色。
北辰洛站在他的身邊,一襲黑衣,周身清冷的氣息讓人覺得身上沒有一絲熱氣,好像整個山谷的溫度似乎極低一般,兩人的周圍,有鮮血,有殘肢斷臂,有屍體,也有受傷流血的人,而這兩人處在這樣的環境中,就好像遺世獨立的皇者一般,冷眼俯視着這殘酷的一切。
楊繼皇看着并排站在一起的定王與定王妃,心裏不明白自己當初爲何不趕緊想着後路?這麽強的對手,他爲什麽還會想着與之一拼?
根本就沒有勝算的事情,他爲何要去賭?
“本尊今日的一切,都是拜我師傅所賜,他教導本尊武功謀略,本尊所有的本事,都是師傅的功勞。可也正是因爲師傅,本尊才會在這麽多年來,一直都做着不該做的事,本尊這些年,不過是師傅手中的棋子,爲他披荊斬棘,過關斬将,隻待最後,沒有的利用價值之後,就是他手中的棄子。
本尊感激本尊的師傅,可本尊,卻更加地恨他,恨自己爲他所利用了那麽多年,做下那麽多即便是死,也抵消不了的罪孽。”
這些,可以說是楊繼皇的心裏話,他确實感激他師傅,如果沒有他師傅,他不可能擁有一身好的武功,以及不低的本事。可他更恨他,恨他操控利用了自己一輩子。
“咦,楊教主,你的心腹言順呢?”
梓兒絕對不承認自己是故意的,看到楊繼皇的心情非常不美妙的時候,提起那一個背叛他的心腹,肯定讓他更郁悶更生氣。
楊繼皇本來并沒有注意言順的下落,聽定王妃提起,這才注意到,不過剛才就已經死了不少人,所以,言順有可能已經死了。
“言順呢?”北辰洛淡淡地開口,很快就有人回禀,“禀王爺,他剛才已經逃出去了,不過咱們的人也已經跟着他。”
北辰洛點點頭,沒再說話,甚至都沒有看楊繼皇一眼。
梓兒倒是眼含笑意地看着楊繼皇,笑着道:“怎麽樣?楊教主這一下總該相信言順背叛了你吧。”
“本尊相信,他也一定活不長了。”楊繼皇确實生氣,确實惱怒,如果言順在他面前,他絕對會殺了他。
不過,到了這個時候,楊繼皇也沒想着将言順找到,然後殺了他畢竟,今日之後,他不可能還有機會去找言順。
況且言順跟了自己那麽多年,自己所有的事情他幾乎全都參與,包括當年謀害定王一事。所以就算自己沒有親手殺了他,定王爺不會放過他。
至于爲何讓他逃了,肯定有定王的目的,楊繼皇隻要知道,言順逃不了就好。
“楊教主倒是聰明,剛才楊教主的提議,咱們倒是有點興趣,你的孩子,我們也可以考慮留下他們的命,至于其他人... ...”梓兒和北辰洛目光清冷地看着楊繼皇,沒有将話繼續說下去。
其他人如何?楊繼皇會怎麽說呢?
楊繼皇當然不想這些跟着他的人死,不管這些人對他是不是真正的忠心,可這些人當中,就算有不忠心的,卻也唯他出生入死過。
隻是,定王和定王妃又怎麽可能放過他們?他剛才不是已經說過,請定王和定王妃饒他們一命的嗎?定王卻沒打算放過他。
“他們... ...随定王和定王妃處置。”
如果還能保下自己的幾個兒子,已經算是最好的結果了。
“随咱們處置?既然如此,那就向着被你們殘害過的人忏悔自盡吧!”
北辰洛的心,并沒有多少的柔軟的地方,即便是這麽多的人在他面前自盡,他的眼睛也不會眨一下。說他冷血也好,無情也罷,他的溫暖柔情,隻會給他愛着的人。
其實已經沒有人想過,今天還能活下去,隻是,如果能夠活着,誰都死。
“誠心忏悔一下,到了下面,或許你們的罪孽也能減輕一些。”
殺人償命,更何況這些人的手中,已經不知道沾染了多少無辜之人的鮮血。
聽到定王妃的話,那些人眼中在沒有任何的希望,楊繼皇看着自己的下屬,如果不是跟着他,或許他們會有不一樣的路。
“你們都自己動手吧,至少,還能留個全屍!”即便心裏爲他們難過,楊繼皇臉上卻不會表露出來,清冷的目光一一看過他的下屬,楊繼皇眼中的冷漠卻一點點冰裂,在他垂下雙眼之時,眼中的水霧,差點凝聚成淚滴。
或者,并不僅僅是因爲這些人的性命,他難過的,也同樣是他這一生的命運,還有,過往的種種。
殺了那麽多的人,沾染了那麽多無辜之人的鮮血,到頭來,自己卻不得善終,還連累了妻兒,他楊繼皇這一生,都是肮髒的。
成王敗寇,他不恨自己輸得徹底,他隻恨他成了那麽多年的傀儡,成了那麽多年的棋子。
楊繼皇的人,一個一個跪下來,不足一刻鍾的時間,所有的人,都自刎身亡。
楊繼皇的身邊,再也沒有一個人,就連他最信任的心腹,也死了。
此時此刻,就算定王和定王妃不殺他,他也不允許自己繼續活着。
“定王爺,定王妃,有關師傅的事情,我已經全都寫了下來,我曾經想着,希望能夠憑着這一份東西,在我輸給定王和定王妃之時,留下我長子之命,如果定王和定王妃看完這些,願意放過我那幾個無辜的孩子,我,如若還能有來世,便是做牛做馬,也要贖完這一輩子的罪孽。”
楊繼皇從懷裏拿出一封信,遞給了定王身邊的星一。
星一接過來,拆開确認沒有問題之後,才遞給他的主子定王。
北辰洛接過信,淡漠的目光随意地掃了一眼,并沒有多看。
“定王,定王妃,當日謀害你們的父王母妃,是本尊的罪孽,本尊不敢祈求任何人的原諒,隻希望本尊的死,能讓一切仇恨都煙消雲散。”
楊繼皇跪在定王和定王妃面前,之前爲了他的孩子和下屬,他還願意争一争,事到如今,他能做的都已經做了,結果如何,已經不是他能左右了的。
楊繼皇朝定王和定王妃拜了三拜,又朝西面拜了三拜,拿着他常用的匕首,放在脖頸處,目光看向他關着孩子的方向,剛想要自刎,卻看到他的長子楊耀祖急匆匆地飛躍而來。
“爹,”楊耀祖遠遠看到他父親的動作,吓得差點沒摔倒在地,還好,他父親看到了他,脖頸上的匕首,收了回來。
“定王,定王妃,我是楊耀祖,我爹當年說犯下的錯,我願意替他承擔和償還,我願代替我爹而死,以告慰定王和定王妃的父王和母妃。隻希望定王看在我爹這些年也是被人利用的份上,答應我這一個請求。而且,我師尊的事情,我爹也了解不少,如果定王答應我用我的命代替我爹,償還我爹說犯下的錯,我爹必定會全力相助定王,将師尊鏟除。”
楊耀祖快速地跑到定王和定王妃面前之後,狠狠地跪倒在地,滿眼的懇求。
北辰洛和梓兒要說一點都不動容是不可能的,而他們也很清楚,楊耀祖,是真的願意爲他爹而死。
楊繼皇眸眶泛紅,有這麽個好兒子,他也就算是死,也欣慰了。
“楊繼皇,像你兒子這般懂事孝順聰明的孩子,當初被你偷來做蠱屍的那些人當中,不知道有多少個。而你我都很清楚,這麽孝順聰明的孩子,幾乎都是他們家裏的希望,你殺了一個孩子,毀了一個孩子,就是毀了無數家庭的希望。你怎麽就下得了手?”
梓兒隻要一想起被楊繼皇殘忍謀害的人,周身的殺氣幾乎能讓她控制不住要殺人。死不死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生不如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那些人落在楊繼皇的手裏,不就是那樣被折磨的嗎?
死對他們來說,才是解脫,可他們就連想死,都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