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崔穎緩緩擡頭,朝三皇子看過去,笑道:“三皇子殿下,本将初初到西瑞國,并沒有與關海洋聯系過,關海洋失蹤一事,本将也是剛知道不久,這件事是在西瑞國發生的,相信西瑞國的皇上定然會幫你們查到關海洋的下落。”
三皇子眉頭緊蹙,拿出一封信,看了看,讓人送到趙崔穎面前:“趙将軍這麽說,就是否認趙将軍你曾經約過關海洋出去見面,那麽趙将軍可否給本殿解釋一下,這一封信上的署名,爲何是趙将軍你?難不成還有人敢冒充趙将軍之名給關海洋寫信?就算趙将軍之名有人敢冒充,這筆迹是冒充不了的吧?趙将軍你說呢?”
趙崔穎目光微斂,沉聲道:“僞造筆迹一事,自古以來,就不知道發生過多少起,有的人仿造起他人的字迹,可謂是入木三分,是以有人用像本将的自己,假冒本将個關海洋寫信,這也不奇怪,完全是有人想要陷害本将。在西瑞國竟然有人如此的膽大妄爲,本将懇請西瑞國的陛下嚴查,給三皇子,給關海洋,以及給本将一個交代。”
他這算是賊喊捉賊嗎?梓兒唇角揚起清淺的弧度,看着趙崔穎的目光,帶着濃濃的鄙夷。
“趙将軍用的墨汁,是紫雲國特有的芸香墨,這種墨汁極其的珍貴,一般人都用不起,在紫雲國,喜歡用芸香墨,而又用得起芸香墨的,不出五人,而趙将軍用的紙,也是趙将軍軍營中專用的千匝紙,紙上還會有趙将軍軍營的标志,這一張紙,想必除了趙将軍,應該也不會有别的人能用。
這紙的出處出自趙将軍的手裏,墨也是趙将軍能用得起,而又喜歡的,常用的那一種,字迹也和趙将軍完全一樣,這種種的迹象表明,這一封信,完全是趙将軍說寫,趙将軍即便你不承認,可有這麽多的證據證明,你就算不承認,在咱們看來,在天下所有的人看來,這封信,就是你趙将軍寫給關海洋的。”
趙崔穎陰沉着一張臉,當初特意用他專用的紙,也是希望關海洋不會懷疑越他的人是他趙崔穎,畢竟以前與關家合作,都是直接和關仲明聯系的,趙崔穎也擔心關海洋不相信他到了上京城,所以才用那樣的一張特殊的紙。
本來是想讓關海洋相信他,哪裏想到,現在卻成了他綁架關海洋的證據。
可他是寫信越關海洋見面,卻沒有綁架關海洋啊!
“本将隻能說,本将沒有見過關海洋,更沒有見過他,三皇子與其在這裏質問本将,不如多派些人手出去查,本将也希望能盡快找到關海洋,如此一來,本殿就不需要多做什麽來證明本将的清白。”
“關海洋之事,朕會加派人手去追查,既然關海洋是在我西瑞國失蹤的不管他是生是死,朕都會将人找到,将整件事查清楚。在沒有其他行的線索和證據之前,想必就算是趙将軍,還有紫雲國太子,你們都不能否認,趙将軍有很大的嫌疑吧?”
永德帝對于趙崔穎非常的不滿。趙崔穎一而再地提起關海洋是在他西瑞國失蹤,他西瑞國有責任,有義務給西夏國交代,好像他西瑞國讓關海洋失蹤,是多麽失責的一件事一樣。
紫雲國太子自然是看得出永德帝對趙崔穎的不滿,趙崔穎如何,他不介意,甚至他還希望趙崔穎不好過,所以,他不可能會在這個時候幫趙崔穎說話。
更何況,趙崔穎殺了定王的父親,定王怎麽可能會放過他?因此,就算他現在狠狠地得罪了趙崔穎,也不怕趙崔穎有一天回到紫雲國,會對他的太子之位有影響。
想清楚之後,紫雲國太子沉聲道:“陛下說的沒有錯,在沒有新的線索,新的證據之前,僅憑那一封信,趙将軍在關海洋失蹤一事上,有最大的嫌疑。”
永德帝對紫雲國太子的話非常滿意,笑着點點頭,“紫雲國太子如此認爲,不覺得我西瑞國不講理就好。”目光看向定王,永德帝臉上的笑容斂去了一些,沉聲道:“定王爺,既然定王府能更好地保護趙将軍,那麽趙将軍日後在我西瑞國的安危,就有勞定王你了。”
定王臉上沒什麽表情,聲音清冷地開口:“皇上放心,本王自當不會讓趙将軍被他人暗算。”
看到這些人就想這麽決定自己的事,趙崔穎心裏是又怒又恨,可他也明白得很,在場的,包括他紫雲國的太子和麗姬公主,都不會爲他說一句話。
“太子,您應該很清楚本将此次前來西瑞國的目的,所以,在本殿去定王府之前,本将還有些事,要和定王說清楚。”
紫雲國太子目光沉沉地看着趙崔穎,沒有開口。
趙崔穎卻沒有絲毫忌憚紫雲國太子之意,目光淡淡地從紫雲國太子臉上掠過,看向定王,“定王爺,本将此次前來,是爲自己的私事,本将前些日子中毒,聽聞定王妃醫毒之術高明,所以這一次,本将是想請定王妃幫本将解毒的。”
北辰洛淡然無波的目光淡淡地掃了趙崔穎一眼,冷聲道:“本王的殺父仇人,竟然想要讓本王的王妃幫解毒,趙崔穎,你當本王是善良過頭呢,還是傻的?”
定王清冷中帶着冷嗜的殺氣的話,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紫雲國太子雖然清楚,定王已經知道趙崔穎當年參與了謀害他父王一事,卻沒有想到,定王會在這個時候,這樣的情形之下,将這件事說出來,與趙崔穎算當年之賬。
而梓兒,倒是沒有什麽意外,此事北辰洛雖然之前沒有和她說過,要馬上與趙崔穎算賬,不過梓兒也能理解北辰洛的心情。
殺父仇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而那個殺父仇人,竟然嚣張到殺了他父親之後,還妄想他的妻子救他的命。
欺人也太甚了吧!
所以這個時候,北辰洛将當年之事說出來,也沒什麽好意外的,而梓兒也很理解他。
三皇子和永德帝皆是一臉震驚地看着趙崔穎,他竟然是謀害前任定王的兇手?
定王不是開玩笑的吧?
可看定王與定王妃的神色,明顯不是什麽玩笑,而是事實。
三皇子震驚過後,倒是沒有什麽想法,畢竟這件事,與他西夏國沒有關系。他隻要在一旁看着就好,至于别的,與他無關。
而永德帝的心情則是複雜得多了,畢竟當年定王被害一事,也有他父皇的份,雖然定王沒有要他父皇的命,可是那一份罪己诏,卻将他父皇在位這麽多年的功績,完全抹去,在史書上,他父皇留下的,最引世人矚目的,就是他的那一份罪己诏。
永德帝心裏很清楚,恐怕他父皇甯願死,也不願他謀害前任定王的事情公諸于世,不願被定王逼着他下那一份罪己诏。
可他父皇卻不得不下按照定王的意思去辦,除非,他不顧忌西瑞國的将來。
現在紫雲國的将軍趙崔穎也有份參與了當年謀害前任定王之事,那麽,定王會怎麽對他呢?他又會有什麽樣的下場?
是不是今日趙崔穎進宮,也是定王的安排?還是說,趙崔穎之所以會私下裏秘密前往西瑞國,本就是定王和定王妃設下的一個陷阱,引來趙崔穎自投羅網?
永德帝不動聲色地眨了下雙眼,心裏對定王,更是又多出了一份忌憚。定王的心計謀略,恐怕是他這一輩子,都學不來的,即便他已經貴爲西瑞國的國君,也不敢生出與定王一較高下的想法,不敢用整個西瑞國來堵他與定王之間的勝負。
定王,應該是沒有稱帝的野心,沒有取自己而代之的想法,不然,這西瑞國的皇帝,恐怕在他父皇謀害前任定王之時,就是定王謀反的最好機會。
永德帝隻能這樣在心裏安慰自己,不然,他不知道他還能怎麽做?
趙崔穎本來沉穩的面容,在定王的短短幾句話之下,瞬間變色,眼底閃爍着來不及遮掩的慌亂,待他想要遮掩之時,他眼中的慌亂卻早已落入衆人的眼中。
隻不過就算趙崔穎聽了定王的話之後,臉色依然沉穩,對定王來說,也沒有關系。
趙崔穎是驚慌失措,還是故作鎮定,又有什麽關系?他北辰洛既然查清楚了,不管他是認,還是不認,他都逃不了。
“定王爺,本将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對于當年定王之事,本将也很遺憾,也能體會定王你的心情,隻是定王說什麽本将是你的殺父仇人這樣的話,本将不接受,本将沒有做過,本将不認。”
北辰洛冷厲的目光直直看着趙崔穎,冰冷的唇角,給人一種死亡的逼近之感。
“本王沒有說讓你認,你認與不認,又有什麽關系?本王将所有的事情查清楚,手中握有足以讓世人相信,有本王相信的證據就好,難不成,本王還需要你來承認,才能爲父報仇?”
“定王你要以權壓人,本将無話可說。”趙崔穎淡淡說着,隻可惜,他的内心,不如他臉上的神色那麽鎮定。
“以權壓人?”北辰洛挑了挑眉角,眼含不屑地看着趙崔穎,冷冷一笑:“本王從來都不需要以權壓人,本王是以實力來碾壓人,趙崔穎,本王并非今日才知道當年你在我父王之事當中,做過什麽,之所以沒有馬上找到你趙家,不過是本王一直在将你趙家差個一清二楚。”
趙崔穎心底不好的預感頓時蹭蹭蹭地往上竄,嘴巴已先一步問出口,“定王,你此話是什麽意思?”
問出口之後,趙崔穎心底有些後悔,他剛剛的話,似乎顯得他心虛了。
定王臉上的嘲諷深了幾分:“什麽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本王查了你趙家全家上上下下,大到你趙家的祖宗十八代,小到你府中的一名丫鬟,你趙家大大小小說做過的事情,大部分,本王的人都能查得清清楚楚,至于小部分,那是本王沒打算細查。”
梓兒把手中的茶杯放好,清冷中滿是蕭殺的目光,直直看着趙崔穎,“以咱們定王府的情報網,趙崔穎,除非是你們趙家沒有做過什麽傷天害理之事,不然,就别想瞞得過我定王府的人的追查。至于你趙家的人,有沒有做過不該做的事情,除了你趙崔穎,以及你趙家的其他人知道之外,我定王府同樣清楚,不知道當我們将那些證據交到你們皇上的手中之時,趙崔穎你們趙家的下場将會如何?紫雲國的百姓,是否能夠容得下你趙氏一門,繼續榮華富貴下去?”
趙崔穎對趙家的事情當然清楚,趙家的人有沒有做過什麽不該做的事情,趙崔穎也明白,如果那些事情,定王的人都查出來了,對趙家而言,絕對會是一場足以颠覆整個趙家的災難。
“定王,定王妃,你們定王府若是想要給我趙家捏造什麽證據,那絕對是輕而易舉之事,既然定王與定王妃容不下我趙家,我趙崔穎願意接招,隻希望定王和定王妃做事能光明正大一點,不要毀了定王府的百年聲譽。”
“住嘴,我定王府的百年聲譽,豈是你這等卑鄙陰險無恥之人配提起的?”
淩厲的掌風在定王清冷嗜血的聲音響起之時,朝趙崔穎的方向掃過去,趙崔穎雖然一直都将注意力放在定王和定王妃身上,可面對定王淩厲的一掌,他卻是避無可避,隻能生生地接下那一掌。
“噗!”的一聲,趙崔穎的嘴裏噴出一口鮮血,他的身體踉跄了幾步,最後依然沒能站穩,而摔倒在地上。
沒有人想到定王竟然會在這裏動手,會在皇上面前動手,可當定王這樣做了的時候,卻沒有一個人敢說定王沒将皇上放在眼裏,敢說定王對皇上不敬。
就連皇上,也一句責備的話都沒有。
梓兒緩緩地走到趙崔穎身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冷聲道:“趙崔穎,嘴皮子狡猾是沒有用的,在絕對的證據和實力面前,你隻有認命的份,想着在本王妃以及定王面前裝瘋賣傻,是沒有用的。沒能将你整個趙家連根拔起,我們是不可能就這麽動手的,所以你的僥幸,你的狡猾,你的奸詐,以及你的無恥,都可以收起來了,在我們面前,不過是讓你自己更加像個跳梁小醜而已。
遠的事情,咱們先不說,單是你前不久刺殺麗姬公主一事,綁架麗姬公主一事,就足以将你趙家所有人的人頭都遞到鍘刀之下。”
麗姬公主聽到定王妃的話,眸光微微一閃,眼底一道光一閃而過,擡起的雙眼,看着定王妃之時,眼中卻滿是震驚。
“定王妃,難不成前些時候,本宮遭遇到的刺殺,以及最近被人綁架,這兩件事,都是趙崔穎做的?”
梓兒淡淡的目光隐含不屑地看着麗姬公主,冷聲道:“麗姬公主難不成還沒有查到謀害你的幕後之人嗎?”
麗姬公主心裏一沉,有些不太琢磨得清楚定王妃的意思。定王妃他們是已經清楚自己查到趙崔穎的頭上了呢?還是說,自己在這上京城的所有事情,定王府都一清二楚?
如果像自己猜想的那樣,自己在上京城的事情,定王都知道,那麽紫緣山莊的事,自己與關海洋合謀之事,定王是不是也查清楚了?
那關海洋的失蹤,會不會與定王有關?其實關海洋,是被定王府的人給抓起來了的。也正因爲如此,所以西夏國的三皇子,才沒有對關海洋失蹤的事,張揚出去,甚至進宮問西瑞國的皇上要交代?
就連追查關海洋的下落,三皇子也不敢給西瑞國施壓?
麗姬公主真真是自己将自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甚至敏感地感覺到定王妃此時正了然地看着她,自己做的所有事情,已經赤果果地擺在定王和定王妃面前。
“本宮是查到一些線索,隻是還沒有完全确認,因此很多事情,本宮都還是在懷疑之中。”
她當然不能說早就知道刺殺她的人是趙崔穎,不然她怎麽給太子交代這些事情?
怎麽和太子解釋,她既然知道是趙崔穎刺殺她,爲何沒有如實禀報?爲何被人綁架,沒有告訴太子?爲何趙崔穎到了上京城,沒有告訴太子?
“是嗎?”梓兒這兩個字,一點溫度也沒有,眼中的不屑,臉上的神色以及話語中的冷嘲,足以表明定王妃對她剛剛的話,一點都不信。
麗姬公主目光微微閃爍,看向趙崔穎,冷聲道:“趙将軍,本宮與你有什麽樣的過節?竟然讓你恨本宮至此?竟然膽敢讓人刺殺本宮。刺殺不成,又讓人将本宮擄走,若非本宮運氣好,恐怕本宮也和關海洋一樣,失蹤了吧?”
麗姬公主這個時候,真的不想直接與定王妃對峙,如果繼續談論趙崔穎刺殺她的事,恐怕隻會對她越來越不利。
定王妃的狡詐,是出了名的,她随時都能算計人,随時都能挖好一個坑,讓人毫無防備地跳下去。
還不如将定王妃的視線轉到趙崔穎身上,畢竟,趙崔穎才是定王的殺父仇人。
“皇上,太子殿下,趙崔穎本王先帶走了,随後本王會将查到的證據,都送到皇上和太子那裏。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趙崔穎殺了本王的父王,所以,他,本王是不會交給任何人的。”
北辰洛沒有理麗姬公主對趙崔穎的質問,麗姬公主心裏怎麽想的,他不用猜都知道,像麗姬公主這樣的人,在定王面前,可以說是無所遁形的。
永德帝看了眼紫雲國太子,隻要他沒有意見,自己當然不會說什麽。況且定王既然敢将趙崔穎拿下,就表明他查到的證據,足以将趙崔穎治罪。
紫雲國太子本就希望趙崔穎死,同時他也想處理好他與定王府的關系,因此此刻,他不可能會幫趙崔穎說一句話。
“如果趙崔穎真的謀害上一任的定王,那麽定王爺你要怎麽發落他,本宮沒有任何的意見,就像定王你說的,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爲人子,怎麽可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殺父仇人而無動于衷?
隻是趙崔穎到底還是我紫雲國的大将軍,所以本宮希望,此事定王盡快以書面的形式,将整件事情上書我紫雲國,也讓上一任定王爺之死,大白于天下,讓謀害了上一任定王之人,受到全天下人的譴責,以及他該受到的懲罰。
同時,定王說過你讓人查過趙家,想必查到不少罪證,如果可以,本宮希望定王爺能将那些罪證讓本宮看看,也好知道,我紫雲國的大将軍,這些年來,到底是如何當一位保家衛國的大将軍的。”
聽到紫雲國太子的話,衆人心裏都明白,太子是要徹查趙崔穎了,隻要定王手裏查到的那些關于趙家之事的證據,落在紫雲國太子手裏,恐怕紫雲國太子馬上回上禀他父皇,而趙家最後的結果,很可能就是被抄家滅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