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好多給人安慰的話語,其實是起不到作用的。往往都是安慰不了别人,也安慰不了自己。
木夕苒聽着李秋秋的話,隻能抿抿唇,淡然一笑,說:“秋秋,其實你說的這些我都懂,可是懂又有什麽用?不相信這些話,不過是不想自欺欺人而已。你要知道,人有時候一旦看破,便無欲無求了,便心如止水了。若非大風大浪,恐怕再也難起波瀾。”
聽着木夕苒說出的話,李秋秋突然感覺自己道行太淺了一些。
對于人生的感悟,她停留的隻是在很淺的層面。
木夕苒再次倒了幾杯酒灌下。
她努力想了半天,正想開口說什麽的時候,木夕苒站了起來,回過頭對她說:“其實我就是感歎一下而已。别被我的消極影響了心情。早些休息吧!”
木夕苒說完,便走出了她的房間,在門口的時候,還不忘再次回頭交代她早點休息。
然,木夕苒走之後,李秋秋才開始徹底的失眠。
她感覺自己現在就是一個蛀蟲。
沒有什麽過硬的手藝,沒有什麽值得驕傲的技術,沒有自給自足的本事,她什麽都沒有。
在這段時間的與木夕苒這個徹頭徹尾的宅女的接觸中,李秋秋發現,木夕苒不僅能養活自己,還能把自己養的很好。
某一次,她看見木夕苒在房間裏面,抱着平闆電腦學習化妝。
某一次,她看見木夕苒在房間裏面,給一些雜志社繪制插畫。
某一次,她看見木夕苒在書房裏面,認真的設計一些小東西。
木夕苒雖宅,但卻懂得好多東西,也有養活自己的本領。
可自己,什麽也不會。
想着想着,她便拿起手機,在手機上翻起一些商機來,看自己能夠做什麽,一看便是一整個晚上。
翌日,慕雨命林銘去了慕霆溫泉度假酒店項目部,而他自己一個人,坐在MQ的椅子上,等着時懷鋒的到來。
他知道,他一定回來。
就算不爲了他自己,爲了他的妻兒,他也一定會出現在MQ裏。
距離約定好的時間,還有幾分鍾,慕雨氣定神閑的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速溶咖啡,拿着小匙攪了攪,端着咖啡走到窗戶旁邊,凝神靜氣的望着窗外,不是抿上一口。
昨天夜晚他睡的不是很好,此刻,他需要這個東西來給他提提神。
十點整,時懷鋒準時出現在他的辦公室中。
他倒了一杯水,放在桌面上中間的位置,然後便在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
他擡眸看了看時懷鋒,隻見眼前的男子,十分憔悴,黑黑的熊貓眼,頭發也是有些淩乄亂的,衣服還是昨天晚上他在醫院看見的那一套,估計是直接從醫院過來了的,如果他沒有記錯,還是邢雲佳前段時間買給他的那一套,這些微小的細節,都彰顯了時懷鋒對家庭、對妻兒的寵愛。
現在,時懷鋒就那樣坐在他的對面,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他,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話。
他也靜默着。
時懷鋒的放在他的辦公桌上,原來是攤開的,慢慢捏成了拳。
他知道時懷鋒在忍,他倒是要看看時懷鋒能夠忍到什麽時候。
他與他,一直這樣安靜的對峙着。
時間,仿佛靜止了幾分鍾。
突然,時懷鋒猛的站起來,一拳擊打在他的辦公桌桌面上,“慕雨,你告訴我,是不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重要嗎?”慕雨将桌面中間的茶水,給時懷鋒推了過去。
時懷鋒像是一頭發怒的獅子,手在桌面上一掃,茶杯便直接被他掃落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
他的手,已經越過桌面,直接伸到慕雨的脖頸處,直接揪住了慕雨的衣領,“慕雨,我時懷鋒待你不薄吧,你爲何如此毒害我的妻兒!”
慕雨眉頭挑了挑,輕輕将時懷鋒的手挪開,笑說:“時總,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哪一隻眼睛看見我毒害你的妻兒了?”
時懷鋒帶着怒意坐回原來的位置,瞳孔因爲憤怒而縮小,“慕雨,我時懷鋒好歹在K市混了那麽多年,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派人監視我麽?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在得知丫丫出事之後,就立馬從盛城趕回來麽?你還去了醫院,觀察了我幾個小時,你以爲我不知道麽?”
慕雨還是泰然自若的模樣,淺笑着開口:“既然時總這樣說,我倒是想問時總一句。我剛成立公司的時候,開泰集團與MQ毀約,是怎麽回事?我剛去瑞典的時候,風華公司毀約又是怎麽回事?還有MQ兩次圖紙被盜又是怎麽回事情?時總,你以爲這些事情,我不知道是你搞的麽?”
“無奸不商,這些都是商家的手段罷了,你若有本事,又怎會讓我們鑽了空子?”時懷鋒怒問。
慕雨點點頭,笑應:“你說的也是,無奸不商!可你告訴我,我的MQ被砸,與你脫得了關系麽?”
“我再卑鄙,我也沒對你的身邊的人下過手。可是你,連一個幾歲的娃娃都不放過!”說到女兒,時懷鋒再也難以抑制心中的憤怒。
“是麽?你沒對我身邊的人下過手?”慕雨反問,“我倒是想問問,小竹園被人埋了炸藥,引起山體滑坡,是怎麽回事?要知道,當時我是帶着七七上去的。若不是七七當時要吃梨,我們去了梨山,恐怕現在我與七七的屍體都無法找到吧!要說卑鄙,我又怎麽比得上你。說到底,我也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時懷鋒聽見他的話,整個人癱坐在椅子内,嘴巴微微一張一合,久久說不出來一句話。好半天之後,才從嘴巴中擠出幾個字來:“她們會怎麽樣?”
慕雨冷冷笑了一聲,說:“這個問題,是你今天問得最正确的一個問題。我不妨告訴你,她們會很慘!慘到什麽地步呢?呵呵,說出來你可别害怕!這個病毒每三天變異一次,第一次她們會平靜的睡上三天,體征不會有任何變化,三天之後,她們的呼吸會越來越弱,弱得你以爲她們已經死去,但她們卻還是活着的。再過三天,她們的四肢會變得僵硬,再過三天,她們會清醒,但是她們無法說話、無法進食、無法注射,就這樣活活的...”
“别說了!”他的話被時懷鋒強硬的斷,“你告訴我,你到底想怎麽樣,怎麽樣你才可以放過她們。”說到後面,時懷鋒幾乎是帶着哭腔開口。
“當然,要救你得妻兒,也不是沒有辦法...”慕雨話說一半,停了下來。
聽見妻兒還有救治的辦法,時懷鋒馬上來了精神,說:“慕雨,你放過她們。放過她們,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哪怕你要我的命,我都給你!”
慕雨聽完時懷鋒的話,勾了勾唇角,伸手在旁邊的文件欄中,抽乄出一份協議,“啪”的一下扔到時懷鋒面前,冷冷的說:“你的命我可沒興趣要。若想救你的妻兒,便簽了這份合同。”
時懷鋒顫抖着打開文件,目光停在文件的封面上,隻見封面上寫着“懷鋒集團股份自願轉讓書”,他未打開看内容,便已經猜到裏面會是怎麽樣的情況。
他擡眸看着慕雨開口:“是不是隻要我簽訂了這份協議,你就可以拿出解藥,救我的妻兒?”
“是!”慕雨肯定說,然後從木制筆筒中拿出一支筆,扔到時懷鋒面前,又将印台推了過去。
時懷鋒翻到簽名處,拿起筆俯下乄身子,刷刷兩下簽上自己的姓名,按上自己的手印,不一會,四份協議便簽好了。做完這一切,他擡起手将協議推回慕雨面前。
慕雨擡手拿起協議看了看,笑說:“爽快,我喜歡!”慕雨頓了頓,擡起腕表看了看時間,又說:“你的律師,我已經通知他過來,如果他守時的話,應該五分鍾之内就會到。當然,我的律師也會過來。那麽大的股權轉讓,沒有人見證一下,可不好。”
幾分鍾之後,兩名律師一同到場,其中一名,是陸霆,慕雨繼父的弟弟。另外一名,是時懷鋒的集團的禦用律師。
見人到齊,慕雨才說:“辛苦二叔了,讓二叔大老遠跑一趟。”
陸霆聽着,哈哈大笑起來,“我可是收了律師費的,這叫公事公辦。說吧,到底是什麽事情!”
慕雨笑着,将剛剛簽訂好的協議遞了過去,說:“剛剛我與時總簽訂了一個協議,請你們兩位過來幫忙見證一下,确認一下是否有效。”說着,又将一份遞給時懷鋒的律師,說:“鄭律師,你也看看!”
陸霆接過協議看了看,說:“隻要協議雙方不是在被脅迫的情況下簽訂的協議,都是有效的。”
而時懷鋒旁邊的鄭律師,越看臉色越黑,如果這份協議生效,那麽意味着,懷鋒集團就要易主了,他也就要換東家了,他将目光投向時懷鋒,不解的問:“時總,這...這是...”
“這是我自願的!”時懷鋒說的很急切,“你們看看,見證一下就快點走吧!我和慕雨還有話要說。”
陸霆聽見時懷鋒的話,問慕雨道:“慕雨,你叫我們過來,不會就是來看你們這個協議有沒有效吧?”
慕雨笑着聳聳肩,說:“還真就是這個事情!協議一共四份,你們帶回律師事務所保管一份,以防萬一。”
鄭律師似乎不甘心,“時總,你一定是情非得已的,對不對?如果是這樣的,這個協議就沒有法律效力。”
時懷鋒垂着的頭,猛的擡起來,卻努力壓制住自己的情緒,“鄭潭,我已經說過了,我是自願的,自願的。難道我的話,還說的不夠明白麽?”
鄭潭從未見過時懷鋒這個樣子,雖然被吼,還是堅持開口:“時總,我感覺你精神似乎...”
時懷鋒站了起來,伸手到衣服口袋裏面掏一張表,塞倒鄭潭手中,說:“這個是我的精神情況鑒定書!現在,你應該不會懷疑我的精神有問題了吧!”
鄭潭拿過一看,頓時目瞪口呆。鑒定書的時間,才是今天早上九點十七分,看着那個新鮮的日期,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他無法猜測,時懷鋒爲什麽突然作出了這樣的決定。
倒是陸霆,很淡然的說:“鑒定書應該也有四份吧?”
“是!”時懷鋒說,然後給陸霆遞了一份過去。
陸霆接過一看,說:“慕雨,現在是不是沒我什麽事了?”
見慕雨笑着點頭,他又說:“那我就走了,下午還有一個案子開庭。”
“麻煩二叔了!我這裏還有些事情,我就不送你出去了。”慕雨說。
陸霆點點頭,望向鄭潭,問:“鄭大狀,你還不走麽?”
鄭潭看了看時懷鋒,裝好資料,什麽話也沒說,跟着陸霆走了出去。
片刻之後,确定陸霆兩人已經走遠,時懷鋒才說:“你讓我做精神情況鑒定,我做了。你讓我簽訂協議,我也簽了。現在,你可以給我解藥了吧!”
慕雨冷峻一笑,說:“時懷鋒,你怎麽那麽天真!我有說過我手上有解藥麽?”
時懷鋒聽見慕雨的話,頓時感覺自己被耍了,霎那間,化身一頭失控的巨獸,就像慕雨撲了過來,一拳揮向慕雨,“你耍我?媽的,既然丫丫她們娘倆活不了,我也要讓你給她們陪葬!”
慕雨一把抓乄住他揮過來的手,将他的手攔截在半空中,若無其事的開口:“我勸你還是淡定一些。我手上沒有解藥,不代表别人手上沒有。如想救你的妻兒,就把她們送到瑞典去。至于找什麽人,怎麽找,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時懷鋒凝神看了他好一會,才将手放下,憤憤的看了慕雨一會,轉身後大步流星的離去。
慕雨慢步走到門口,依在門框上,看着時懷鋒離去的背影,眸子動了動,輕歎一口氣之後,緊緊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