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一輩子,差一天,差一個小時都不算,更何況現在差的是幾十年。
更何況......
舒若若噼裏啪啦地質問完了,看他始終垂着眼眸,不看自己,也完全沒有要回答自己的意思,她痛得心肝脾肺都難受,痛得心灰意冷,也忽然很是氣憤。
她問,“你這次來上海找我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我簽字離婚對不對?”
“怎麽不說話,是啞巴了嗎?”等一會,還沒等他吭聲,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憤怒激動的厲吼出聲。
也終于讓那裝聾作啞的男人擡頭看向自己,回答她,“是。”
一個是,花了任嘉緻好大勁,才從喉嚨裏硬擠出來。
渾身力氣,都随着這個字垮掉了,痛的血肉模糊,要他放在腿上雙手都止不住發抖。
同時,他這個字,也将舒若爾的痛苦,憤怒推向頂峰,讓原本還能坐着的她,在聽到他說出答案那瞬間,癱軟,整個身體都如篩子似的顫栗,瞳孔也在那瞬間睜大,又旋即慢慢渙散,恍惚,沉寂,猶如死了一般。
可呼吸卻又是那麽的粗重,明顯,胸脯的起伏也是前所未有的大。
許久,兩人都沒有說話,都在努力化解這份痛苦,緩解情緒,可終其結果也不過是徒勞無用。
他不知道她想了什麽,她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隻是過了很久之後,終于讓自己穩定些的舒若爾,撐着沙發起身,向前一步,躬身撐着茶幾,穩了幾秒,突然抓起茶幾上的杯子,狠狠砸向他。
接連兩個聲音,是茶幾被砸到他身上的聲音,又從他身上掉到地上破碎掉的聲音。
任嘉緻胸前濕了大塊,但他好像沒感覺到痛,隻是擡起眼眸,睨向她,凝視憤怒至極的她。
舒若爾卻覺得不夠解氣,接着抓起桌上果籃裏的水果,一個接着一個的砸向他,同時嘴上也不閑着的罵他,“王八蛋,人渣,你給我去死!”
“你他媽的,你想離婚,你昨天一過來就直接跟我說好了,你爲什麽還要騙我?爲什麽還要那樣對我?你憑什麽那麽作踐我?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我已經懷孕了,可我永遠都不想再告訴你了。
滿滿一籃子水果,大的都被砸光了,剩下一些車厘子也連同籃子一起被砸到他身上。
最後沒得東西砸了,她又順手抓起旁邊水果刀,緊握住刀柄,憤恨地瞪着他,像是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
如此憤怒,瘋狂的她,是沒有理智的。
你也不能指望一個女人,在突然被離婚的時候還保持着絕對的冷靜,清醒,尤其是在被離婚前還被渣男吃幹抹淨的女人,尤其是在最爲幸福,歡喜之時被突然離婚的女人,尤其還是因爲别的女人被離婚的女人。
可她看着被砸出傷也沒躲閃還手的男人,看着那個被自己深深愛着的男人,最終還是沒有失控的把手裏刀也砸過去,她怕,怕自己會失手要了他命。
她恨不得他死,又舍不得讓他死。
如果他死,她要怎麽辦?
哦,不,就算他活着,也不關她的事了,因爲她是絕對不會要一個,爲了别的女人而抛棄自己的男人的。
相信,孩子也不會要這種在自己還沒來到世上就抛棄她/他的爸爸的。
“哐當”是她松手,讓水果刀掉回茶幾。
舒若爾累了,看着被自己弄得烏七八糟的客廳,忽然覺得,剛剛的自己很是不體面。
不就是離婚嘛,誰怕誰啊。
想着她緩緩蹲下去,無力地把離婚協議書跟筆都拉到面前,握筆,将協議書翻到最後一頁,用盡畢生力氣地寫下自己名字。
完了顫抖地扔下筆,擡頭看他,“我祝你将來不孕不育,兒孫滿堂。”
沒有歇斯底裏,沒有咬牙切齒,簽完,說完,她平靜地撐桌起身,轉身走向門口,右手輕撫自己小腹,告訴自己,從此她們母子跟他再無關系。
一直盯着茶幾,看她簽字,強忍着要阻止她的任嘉緻,痛得猶如丢了魂魄,他整個思緒都還停留在她落下最後一筆那裏,根本沒聽到她說了什麽,隻是死死盯着協議書上她剛寫下的名字,直到視線裏沒有了她,他才緩緩擡頭,轉眸尋找。
待看到她已快要走到門口,猛然清醒過來,抓起桌上協議書,塞進包裏就急追過去。
步履緩慢的舒若爾,被拉住,被迫停下。
她忍下欲噴湧而出的淚珠,深呼吸,憤恨地扭頭看他,“松手。”
字都簽了,他還有什麽資格拉着自己,有什麽資格靠近自己?
舒若爾啓用另隻手,使勁掰他握着自己的手。
“怎麽?做了畜生就真的連人話都聽不懂了嗎?我讓你松手!”掰不動讓她瞬間暴怒。
筠連晦澀發白,任嘉緻最終是慢慢松開手,喉結艱澀地滾動,“你不用出去,我走。”
她現在狀态不好,走出去,他不放心。
“呵呵。”舒若爾怒極反笑,絲毫不領情,又變回伶牙俐齒的樣子,“這間房是你訂的,房裏到處都有你存在過的氣息,我嫌惡心,一分一秒都不想待。”
任嘉緻的臉更白了些,他盯着她,動了嘴唇,卻是什麽也不能對她說,好幾秒過去,才順着視線裏,她脖頸處斑駁的吻痕,開了口,“再不想待,也總要換件衣服的,你這樣出去,讓人拍到影響不好。”
明知道提起昨晚之事,會讓她更加恨自己,但爲了不讓她一個人跑出去發生危險事故,他也顧不上了。
果然,舒若爾一聽到他這話,眼裏就噴發出憎恨,也低下頭,自己能看見的痕迹不多,但記得前面洗漱時看到的确實不少,再度擡起頭,看他的眼神在憎恨的基礎下又多了厭惡。
“我會把你帶給我的恥辱,牢記于心的。”她咬牙切齒,轉身,狠狠撞開他,往裏面走。
現在不是他老婆,也還是個公衆人物,就這麽穿着家居服,滿是吻痕的跑出去,被拍到了免不了要被貼上各種标簽。
從今以後,可不會再有人幫她删負面新聞了,自己必須得更加謹慎,學會習慣。
任嘉緻看她頭也不回地從自己身邊走過,被她看自己時的那種眼神刺的,站立都不穩,他踉跄幾步,扶住牆,等了好一會才緩過一些,沒有時間耽擱,在她身影消失在視線裏後,也開門出去。
他自己狀态也很不好,很不适合開車,但他并沒有立刻找保镖送自己去機場,而是急急忙忙的跑去敲唐姝房門。
舒若爾換好衣服,又化了個淡妝掩飾氣色,掩飾哭紅的眼睛,等她折騰完,走出卧室,客廳裏已經沒了那個人渣的身影。
她恍惚地站了會,有那麽瞬間還在希望,這兩天發生的都是夢一場,事實,他根本沒有來找過自己,沒有讓自己簽過離婚協議,可那一片狼藉,又在提醒她,什麽才是真正的現實。
真正的現實是與她所期望的,截然相反的,是這兩天發生的都是真實的。
感覺眼眶又在發酸,她趕忙仰頭,阻止那些不聽話的眼淚跑出來。
還喃喃自語,“姐可是化了妝的,不能哭,哭了會很醜。”
等到那股要哭的沖動被完全壓下去,她才擰着包包,擡頭挺胸地邁開步伐,到門口處換上鞋子。
拉開門,腳還沒踏出去,就被外面的人擋住視線。
“若爾。”是聽到開門聲的唐姝,轉身站到她面前,“你可算是出來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眉心頓時緊鄒,舒若爾看着面前經紀人,“有什麽事嗎?”
她身上穿的衣服是他買的,她的經紀人是他安排的,她的助理是他安排的,她工作裏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
舒若爾驚覺,自己想要徹底脫離他,是件并不容易的事。
瞬間她決定,要跟他要個補償,這個補償就是,她要提前解約。
這個月拍完《歲月如歌》就解。
必須解!
她真的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再跟他扯上關系。
即便,她心裏還沒有辦法放下他,也越是這樣,才越要遠離。
遠離才有放下的可能,遠離才能阻止自己犯賤。
“出什麽事了?我剛剛看到任總也是怪怪的,臉上還挂了彩,衣服還濕的,你兩該不會是吵架了吧?”任嘉緻隻叫唐姝來等她,務必要全天陪着她,可并沒有說原因。
是以,唐姝并不知道兩人已經協議離婚。
舒若爾緊盯着她,看她确實不像裝的,忍不住内心嗤笑,笑那個王八蛋男人,離婚了竟還想瞞着不說?
她偏不讓他稱心如意。
于是,面對唐姝的好奇,她張口就答,“我們剛簽完離婚協議,我現在要去醫院。”
唐姝宛如被雷劈中,盯着她愣了半天,還是不敢相信。
“是真的,爲了他的青梅竹馬,初戀情人,我們離婚了,所以我現在要去醫院打胎。”不管她信不信,舒若爾都和盤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