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丁雨晴狼狽離開,柳如月也不敢再多做停留。鳳炎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丁雨晴立在了風口浪尖,她今天已經夠失态的了,萬一觸怒了鳳炎,可就得不償失了。
看着丁雨晴和柳如月一前一後的離開,鳳驚瀾挑了挑眉,戲谑的看向鳳炎。“你剛才那句話可真夠狠得。”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鳳炎睨了鳳驚瀾一眼,修長的手指纏上她如綢緞般柔滑的發絲。
鳳驚瀾輕哼一聲,不滿的說道:“什麽我想要的。”
手指間柔滑的觸感讓他舒服的眯了眯眼,不徐不緩的說道:“不然你爲什麽要故意引她們到琉璃殿來?”
“我是想告訴她們不要在我身上下功夫。”鳳驚瀾抽回自己的頭發,瞪了他一眼,道:“結果呢?這下丁雨晴恐怕是狠毒了我了。”
“你怕了?”鳳炎不以爲意的看着她,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怕?我當然怕!你不知道嗎?我最讨厭麻煩了!”鳳驚瀾越想越不甘心。明明是他招惹的爛桃花,憑什麽要她來收拾爛攤子?看着鳳炎滿臉惬意的斜躺在她的床榻上,鳳驚瀾一腳朝鳳炎踹了過去。
想着上次他沒有躲,這次恐怕也不會躲。鳳驚瀾心中有氣,這一腳的力道自然不輕。眼看着就要踢到他了,誰知他忽然擡起了腿。鳳驚瀾一腳落空,身子一個踉跄。鳳炎眸光微閃,一把拽住了鳳驚瀾的胳膊。
鳳驚瀾毫無防備,直直的撲進了鳳炎的懷裏。
淡淡的龍涎香撲面而來,鳳驚瀾腦子有些發暈,待回過神來,立刻掙紮起來。“你幹什麽?快放開我!”
“别動,讓我抱會兒。”鳳炎抱着鳳驚瀾,緊了緊胳膊,将她困在自己懷中。
低沉磁性的嗓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鳳驚瀾擡起頭看着鳳炎。他眉頭微皺,眼下有些青黑,臉色也有些蒼白。
鳳驚瀾動作一頓,有些心疼的撫平他皺起的眉頭。直到将他的眉心撫平,鳳驚瀾這才揚起一抹笑容。看着鳳炎平靜的睡顔,鳳驚瀾揉了揉眼睛,将臉貼在他的胸口,聽着他穩定的心跳聲,進入了夢鄉。
原本沉睡的鳳炎慢慢睜開眼睛,看着懷中人兒的睡顔,眼神柔和,輕撫着她的發絲,再次睡了過去。
聽着寝殿内沒了聲音,靈月眨了眨眼,表情有些糾結。
小明子狐疑的看着靈月,問道:“靈月,你幹嘛呢?”
“噓!”靈月瞪了小明子一眼,拉着他走遠了幾步,這才數落開來:“你小聲點兒。”
“怎麽了?”小明子先是不解,随後不知想到了什麽,眼中閃過一抹喜色,追問道:“難道是皇上?”
“嗯。”靈月點頭。
“太好了!”小明子驚喜的說道。
“好什麽好!”靈月有些不高興的瞪着小明子,“皇上若真的疼惜咱們姑娘,就不會讓姑娘這麽沒名沒分的。”顯然,今天翠兒的一番話,還是讓靈月耿耿于懷了。
小明子卻完全沒有靈月那份擔心,笑着說道:“若皇上這樣都不叫疼惜咱們姑娘,那你還想怎麽樣?你就放心吧,咱們姑娘啊,吃不了虧的!”
“哼!”靈月輕哼一聲,倒也沒有反駁。
皇上雖然沒有給姑娘名分,但給予的寵愛絕對是前無古人的。但她不明白,既然皇上這麽喜歡姑娘,又爲什麽遲遲不給姑娘一個名分呢?宮裏那些人,雖然面上不敢對姑娘有絲毫不敬,但心裏指不定怎麽想的。總之,她就是見不得姑娘受一丁點兒委屈。
琉璃殿中一片祥和,但儲秀宮中卻不平靜。
丁雨晴一回到寝宮就将身上的紫色大氅脫下來,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幾腳。
看着怒火中燒的丁雨晴,蓮兒也是噤若寒蟬,不敢上前勸阻。
“賤人!賤人!”丁雨晴一揮手,将梳妝台前的首飾盒拂到地上。珍貴華美的珠寶首飾散落一地。丁雨晴一貫溫柔和善的笑容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被嫉妒和怒火扭曲的猙獰面孔。“除了這張臉,我到底有哪一點不如那個賤人?憑什麽她可以活的嚣張跋扈,而我卻連委曲求全都要受到如此羞辱?”
“我本以爲鳳炎能有今日的成就,一定不會像一般凡夫俗子那樣,隻看重一個人的容貌。沒想到,我也有算錯的一天。”丁雨晴眼中滿是憤恨,若非鳳驚瀾生了一張魅惑人心的臉,她拿什麽和她争?
視線觸及銅鏡中那美麗的額間妝,丁雨晴有些失控的喊道:“去,快去取水來!”
“是,小姐,奴婢這就去。”蓮兒連忙端了溫水過來。
丁雨晴用帕子沾了溫水,狠狠地擦拭着額間,那用胭脂畫出的一朵紅梅。她原本是隻是覺得今日的裝扮太過素淨,想着添上點兒什麽。忽然想到鳳驚瀾額間的火焰胎記,覺得很美,便想着在自己的額間畫上一朵寒梅。不但應景,而且别緻美麗。
她滿心歡喜,挖空心思的想要讨那個男人的歡心,可結果呢?他卻給了她緻命一擊。
所有後宮女子,不得畫額間妝,違者逐出皇宮。
哈!逐出皇宮!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不但抹殺了她所有的心血,更是在踐踏她的尊嚴。
紅色的胭脂沾染了溫水,沿着水珠從額間滑落,變成一條血線,将丁雨晴原本清新美麗的臉蛋切割成兩半,配上她怨毒的眼神,以及扭曲的臉龐,如地獄中爬出的惡鬼,令人不寒而栗。
“鳳炎,你既寵她如斯,我便一定要毀了她。我丁雨晴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丁雨晴緊盯着銅鏡中面目猙獰的人影,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容。“哈哈哈哈……”
蓮兒隻覺得一股寒意自腳底升起,後背隐隐發涼。
就在蓮兒因爲丁雨晴的詭異笑聲而膽寒時,另一邊的翠兒正遭受着非人的折磨。
“鳳驚瀾那個賤人,竟然敢看我的笑話。我可是堂堂丞相府的千金,她算個什麽東西?”柳如月聲色俱厲的咒罵着,每罵一句,握在手中的金簪便狠狠地戳在翠兒的胳膊上。
翠兒跪在柳如月腳邊,疼的臉色發白,冷汗直冒。但她不敢躲,甚至連眼淚都不敢掉。她瑟縮着身子,仍由那尖銳的金簪一下又一下的戳進她的皮膚裏。從原本的疼痛到現如今的麻木,她已經感覺不到疼痛,隻是随着金簪刺入皮膚,本能的顫抖。
“賤人,你爲什麽不說話?你是不是也在心裏笑話我?是不是?”翠兒的委曲求全不但沒有平息柳如月的怒火,反而讓她覺得這是翠兒無言的反抗。心中恨極,金簪落下的速度越來越快,力量也越來越大。
“小姐,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啊!”翠兒聲淚俱下,顧不得一下又一下戳在身上的金簪,她趴在地上猛磕頭。
額頭撞擊着冰冷堅硬的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響。很快,光滑的地面就染上了鮮血。
翠兒凄慘的模樣取悅了柳如月,她冷眼看着。想象着跪在眼前的人不是翠兒,而是那個讓她恨得牙癢癢的鳳驚瀾。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搖尾乞憐,柳如月忽然暢快的笑了起來。
“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鳳驚瀾,你也有今天!”
良久,就在翠兒幾乎虛脫暈倒的時候,柳如月這才将她一腳踢開。
柳如月嫌棄的丢下手中的金簪,居高臨下的看着躺在地上已經奄奄一息的翠兒,一臉施舍的模樣,高傲的開口道:“這根簪子賞你了。”
“謝、謝小姐。”翠兒一臉受寵若驚的表情,她用盡全身的力氣,爬到柳如月腳邊,感恩戴德的撿起地上那根被她的鮮血染紅了的金簪,緊緊地握在手中。
看着翠兒一臉奴性的模樣,柳如月的自尊心得到了最大限度的滿足,心情越發舒暢。趾高氣昂的斥責道:“還不快滾下去把自己收拾幹淨了,這副鬼樣子,你是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嗎?”
“奴婢不敢,奴婢馬上就去收拾。”翠兒低着頭虛弱的說道。
柳如月皺了皺眉,不耐煩的說道:“明天放你一天假,把身體養好了。記住,若是讓别人發現你身上的傷……”
“小姐放心,奴婢不會讓任何人知道的。”翠兒連忙保證道。
“哼!”柳如月這才滿意的哼了一聲,扭着腰從翠兒身邊走過,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一隻腳剛好從翠兒的手指上碾過。
翠兒低着頭趴在地上,感受着手指上傳來的鑽心疼痛,身子抖了抖。待柳如月走進了内殿,翠兒這才擡起頭來。
鮮紅的血從額頭上滑落,有一滴落在了她的眼睛裏,她沒有伸手去擦,任由鮮血染紅了她的眼,視線所及,一片血紅。那隐藏在眼底的深刻怨恨傾瀉而出,如熊熊燃燒的火焰,勢要将一切焚燒殆盡。
“來人,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柳如月的聲音從内殿傳了出來,翠兒将眼中的情緒盡數收斂,緊攥着手裏那根金簪,佝偻着身子,慢吞吞的走了出去。期間有兩名宮女提着熱水進來,卻沒有發現翠兒的異樣。
沈蓉的寝殿在丁雨晴和柳如月之間,她睜着眼睛躺在床上,聽着兩邊傳來的動靜,眸光微閃。
直到兩邊的聲音慢慢消失,整座儲秀宮重新恢複平靜,沈蓉這才重新閉上雙眼,嘴角揚起一抹輕松愉快的笑容。
看來,她的計劃,可以施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