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界,玉清山。
仙氣缭繞,百花齊放。
參天古樹之下,一白衣男子負手而立。和煦的輕風溫柔的親吻他的發絲,寬大的衣袍随着調皮的風兒飄蕩着。
一隻五彩的鳥兒飛過來,落在他的肩頭。叽叽喳喳的,雖不辨其意,但那雀躍的語調卻能讓人感受到它的歡喜。
“原來你整日盯着鏡湖,是爲了吃我的玉靈魚?”男子忽然失笑。他的聲音似深藏了萬年的美酒,醇厚溫潤,令人沉醉。他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的點了點那五彩鳥兒的肚皮。光潔亮麗的羽毛觸手升溫,柔滑細膩。
那鳥兒用紅色的喙輕啄着男子的手指,又低下頭用小腦袋蹭了蹭,一副撒嬌讨好的模樣。
“不行,照你這樣的吃法,用不了幾天,我這魚就得被你給吃絕了。從今天開始,每日隻能吃三條。”男子屈指敲了敲它的頭,聲音依舊溫潤柔和。那鳥兒委屈的啼叫了幾聲,見男子不爲所動,悻悻的啄了一下男子的手,撲棱着翅膀飛走了。
遠處,一道美麗的倩影眺望着那一人一鳥的互動,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羨慕。
她是靈界第一美人,多少青年才俊對她趨之若鹜,唯獨他,從來都是那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看似溫潤柔情,卻最是冰冷無情。似乎這世上,再沒有人或事能夠牽動他的情緒。
但他越是如此,她就越是放不下。她愛了他那麽多年,甚至丢開了身爲女子的矜持與驕傲,厚着臉皮住在了屬于他的玉清山。
他沒有拒絕,她便以爲或許在他心中,她是不同的。但這麽多年過去,他對她的态度從來都是疏遠冷淡,甚至連對待玉清山的靈獸都比對她親厚溫柔。
靜靜的看了一會兒,玲珑仙子深吸了一口氣,邁着輕盈的腳步,一步步靠近那個令她魂牽夢萦的男子。
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她的心跳越來越快。雖然他從來沒有回應過她的感情,但至少,她是這麽多年,唯一一個住在玉清山的女子。這麽想來,在他的心裏,她或許還是有那麽一點不同的。
直到站在男子面前,看着他清俊無雙的面容,努力壓下心中的悸動,用平靜溫柔的聲音說道:“容塵,魔界發生的事情你知道嗎?”
容塵點頭。
玲珑仙子眼中閃過一抹遲疑,抿了抿唇,道:“聽說魔尊無痕已經失蹤,無天想要借此機會掌控魔界,正滿世界的尋找無痕。如今魔界的動蕩已經波及到靈界很多地方,玉清山在靈界和魔界的交彙之地,你還是打算繼續住在這裏嗎?”
容塵面色平靜,他看着遠處碧綠的山脈,聲音悠遠而平和:“我一向不問世事,魔界的動蕩不會影響到玉清山。”
“我父親傳來消息,說母親擔心我,讓我回家陪着母親。”玲珑仙子有些緊張的看着容塵,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捏緊,“你覺得呢?”
容塵伸手接住一片樹葉,仔細觀察着樹葉的脈絡,聲音平淡無波。“這是你的事情,你自己決定就好,無需詢問我的意見。”
玲珑仙子眼中閃過一抹苦澀。有那麽一刻,她甚至想要奪過他手中的樹葉,問問他,難道她一個活生生的人,竟然還比不上一片樹葉嗎?爲什麽他甯願看那平凡的樹葉,卻不願意多看她一眼?
“可我想聽聽你的意見。”她抿着唇,臉色倔強。
“那就回去吧。”
玲珑仙子身子一震,有些不甘心的盯着容塵平靜的臉色,似乎想要從中找出一絲言不由衷。但她失敗了,那張清俊無雙的臉上除了平靜,再找不出其他的表情。
忍了又忍,她終究沒有忍住,翻騰的情緒如一塊巨石堵在胸口,讓她失了分寸和理智。“容塵,在你心裏,我到底算什麽?”
在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之後,玲珑仙子臉色蒼白,美麗的眼睛帶着一絲祈求,她直直的看着容塵,心中忐忑。
容塵一愣,似乎沒想到玲珑仙子會有此一問,他想了想,就在玲珑仙子心中升起一絲希望時,他緩緩開口。“你就是你。”
玲珑仙子的臉色忽青忽白,最終化作一片慘淡。
這就是她愛了這麽多年的人,這就是她丢棄女兒家的矜持與驕傲,一意孤行的下場。
你就是你。
多麽簡單明了的四個字呵!所以,這麽多年的相伴,她竟然沒有在他心中留下一絲痕迹!
或許在他心裏,根本就沒有把她當成一個女子,她與玉清山的那些靈獸,與玉清山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沒有任何區别。
不,或許她連這些都比不上。
至少,玉清山是他的。這裏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所有物。但她,什麽都不是。
一顆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滑落,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着五彩的光芒。尖利的指甲刺破掌心,一滴滴的鮮血沿着指縫滑落。她慘然一笑,雙眼緊盯着容塵,一字一頓,字字泣血。
“容塵,你有心嗎?”
玲珑仙子離開了。雖然狼狽,卻倔強的挺直着背脊。一步一步,走出了玉清山。
看着地上翠綠的青草上沾染的點點鮮紅,容塵皺了皺眉。衣袖一揮,那片草地重新恢複了翠綠,再不見一絲血迹。
想到玲珑仙子離開前問的那句話。容塵眼中閃過一抹涼薄,他伸手附上自己的胸膛。
那裏,平靜如死水,波瀾不驚。
一片陰雲從玉清山上空劃過,如流星一般一閃即逝。
容塵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掐算,平靜的眼中閃過一抹驚訝,嘴角揚起一抹恍然的笑意。
難怪無天幾乎翻遍了整個魔界和靈界都沒有找到,原來是去了那裏。
玉清山雖美,但畢竟看了這麽多年。看來,他也是時候該出去轉轉了。
話分兩頭。
鳳炎和鳳驚瀾趕到杜鵬飛的院子後,并沒有發現杜鵬飛的身影,暗中監視的暗衛說人并沒有離開。于是,房間裏的機關很快被發現了。
“我也要去。”見幾名暗衛下了暗道後,鳳炎根本沒有打算帶她下去的打算,鳳驚瀾立刻說道。
“你說過會聽話。”鳳炎看着鳳驚瀾,神色平靜卻讓鳳驚瀾悻悻的閉上了嘴。
見鳳驚瀾安分下來,鳳炎剛想開口,一名暗衛便跳了上來,手裏還抱着一隻雪白的蒼狼幼崽。
“皇上,杜鵬飛已經死了。”
“死了?”鳳驚瀾有些驚訝的說道。
杜鵬飛雖然身受重傷,但按鳳謙的說法,應該已經開始好轉了。這才短短幾個時辰,這個小院子被暗衛嚴密監視着,并沒有任何人進來過,杜鵬飛怎麽可能無聲無息的死在了自己的地盤?
鳳炎和鳳驚瀾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見鳳炎想要親自下去查探,鳳驚瀾連忙拽住了他的衣袖。“我也要去。”
鳳炎看了她一眼,見鳳驚瀾堅持,便也沒有攔着。兩人下了暗道,一眼就看到了倒在牆角,雙目爆裂,七竅流血,死的不能再死的杜鵬飛。
“看樣子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生生震死的,全身的骨骼都裂開了。”鳳炎随意的看了一眼,便準确的說出了杜鵬飛的死因。
“這裏除了我們之外,并沒有其他人的氣息。”鳳驚瀾眉頭微皺。
“人是沒有,但還有一隻蒼狼幼崽。”鳳炎的目光掃向暗衛手中昏迷不醒的蒼狼幼崽,眸光深邃。
一隻蒼狼幼崽,可能震死一個六階靈聖嗎?
若是這話傳出去,一定會被人笑死。但鳳炎說出這句話之後,密室之中卻沒有一人反駁。暗衛不反駁是因爲他們是鳳炎的死士,不管鳳炎說什麽,對他們來說都是對的。就算鳳炎現在讓他們去死,他們也不會有半分猶豫。
“你在想什麽?”鳳炎看着一臉若有所思的鳳驚瀾,眸光微閃。
鳳驚瀾回過神,對上鳳炎探究的眼神,有些不自在的搖了搖頭。“沒什麽。”
平常的蒼狼幼崽當然不可能震死一個六階靈聖。即便杜鵬飛受了傷,也不是一隻蒼狼幼崽能夠對付的,否則也不可能被抓住了。
鳳炎的話讓她想到了一些事情。其實想要做到這一點,也不是不可能的。若是有靈力高深的人将靈魂融入蒼狼幼崽的身體中,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所爆發出的力量足以殺死一個全盛時期的六階靈聖。就像……
不可能的。
鳳驚瀾搖了搖頭,這片大陸怎麽可能有人有這樣的修爲?就算有,也不可能将自己的靈魂融入一隻蒼狼幼崽的身體裏。
幼崽沒有自保能力,雖然能夠在生命受到威脅時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但這樣的力量能夠使用的次數最多不會超過三次。正常情況下,沒有人會願意以畢生修爲爲賭注,做這麽冒險的事情。
“這東西怎麽處理?”鳳炎指了指暗衛抱着的蒼狼幼崽。
“先養着吧,等它的傷好了,把它帶回橫斷山脈,交給蒼狼王。”鳳驚瀾想了想說道。
這隻幼崽前腿上有一處刀傷,但已經用紗布包紮好了。想必是杜鵬飛爲了盡快恢複傷勢,取了它的血來療傷。
事情就這麽圓滿的解決了,沒有人再提杜鵬飛的死因,也沒有人糾結于那強大的破壞力從何而來。所有人不約而同的保持了沉默,就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但兩人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就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