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要想脫困,便隻能智取。
她才和那些人商議好了計策,便見後方塵土飛揚,擺明是已經追上來了的樣子。
見狀,她也顧不得沿路一直護送她的這些人,一鞭子抽在了馬背上,飛似的就朝旁邊的樹林裏逃去。
反倒是稍稍落後一些的蒙面人,勒住缰繩直接停了下來。
千溪看着攔在路中間一字排開的這群人,二話不說就帶頭沖了上去,不過卻在暗中對身後的人打了個手勢,是以他們分散一部分人馬抄小路去追蹤已經逃離的鳳婉。
一時間,雙方人馬打殺在一起。
因着有樂藻這層關系在,是以當鳳卿說出要玄觞幫忙的時候,他直接丢給了她一隊人馬,自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可奈何夜傾君這次是發了狠要抓鳳婉回去,因此兩廂一對比,到底是月黎王府那邊人多勢衆。
不消片刻,羅刹宮這邊已經有人受傷。
若說旁人不知道這群黑衣人的來路也就罷了,可千溪早前跟在夜傾桓身邊,後來又負責保護夜傾君,對于鳳家的事情自然也有所了解。
事關宮中的那位皇後娘娘,他們自然不會下狠手。
是以留下一部分牽制住他們,他就帶着其他人繼續奔着鳳婉逃離的方向而去。
确定他們的人走遠之後,卻見剛剛明顯處于弱勢的羅刹宮瞬間反擊,且戰且退,不過若仔細看的話倒不難發現,他們那群人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将最中間那個身量較小的黑衣人牢牢保護在其中。
而那黑巾下的一張臉,卻不是剛剛已經逃走的鳳婉又是何人!
冒險留下與王府的人周旋其實很危險,但若是一味顧着逃離隻怕被抓住的可能更大。
正是因此,她才兵行險招。
堪堪逃離王府的追捕之後,鳳婉想了想,最終決定還是和羅刹宮的人分開而行比較好。
隻要出了豐鄰城,她小心些不暴露自己的行蹤,想必夜傾君要抓她回去也不容易,反倒是一直被人保護着,有些顯眼兒。
更何況,也着實沒必要爲了她一個人搭上這麽多人的性命。
能幫她逃出來她便已經很是感激不盡了,再繼續走下去的話,未免夜傾君将來會遷怒于羅刹宮的人,到時候,隻怕就算有鳳卿攔着也到底會傷及些無辜。
這般一想,鳳婉便果斷與那些人道了别。
*
雖說是要離開夜傾君,但鳳婉到底也沒有徹底放棄自己,或者說,是不忍心放棄夜傾君在她身上傾注的感情。
隻要無人确診她一定不能生育,她就不會放棄的。
不過……
這等待當中的心酸和忐忑,她一個人承受就好了。
所以她現在首要的事情是要在江湖上打探打探,看看哪一處有名醫,她畢竟這才是她出逃的目的。
心知自己這般模樣有些顯眼兒,鳳婉便準備裝扮一番。
可是忽然想到了什麽,她卻又放棄了這個想法。
依照正常人的猜測,她如今既是出逃,必然會遮遮掩掩,刻意隐去自己的容貌,甚至是扮成其貌不揚的婦人亦或是男子。
但她能想得到,夜傾君自然也想得到。
既然如此,不若反其道而行。
她便就這般大大方方的遊走于江湖之間,沒準兒還不會被人察覺到什麽不對勁兒。
而事實證明,鳳婉猜對了。
官道上已經被設卡以爲檢查來往過路的人,而那些官差很明顯對一些容貌精緻的少年和老婦人更爲關注,反而是她這個年輕的姑娘家,并無人太過在意。
于是,她就這樣大搖大擺的走了過去。
一路上,鳳婉都沒有很着急的趕路,反倒是走走停停,像是出來遊玩的一般,好不逍遙惬意,可實際上,隻怕也就隻有她自己才明白内心有多忐忑。
她不敢表現出太多的異狀,是以隻能這樣強自鎮定。
好在,路上一直未曾發生什麽意外。
入夜之後,她照常尋了一處客棧住下,并沒有随便找個荒郊樹林亦或是破落的廟宇。
但鳳婉沒想到,她避開了夜傾君搜查的人,卻意外撞到了江湖中的一次密會。
那客棧中坐滿了男男女女,各個兇神惡煞,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兒,便是鳳婉一直被夜傾君保護的極好也瞬間察覺到了不對勁兒。
他們似乎是在此商議着什麽事兒……
已經一隻腳踏進了這裏,鳳婉覺得她要是忽然轉身離開的話,估計反而會讓人盯上她。
想了想,她面色坦然的擡腳邁了進去,徑自走到了掌櫃面前,“啪”地一聲往桌上扔了一錠銀子,“一間上房。”
上下打量了鳳婉兩眼,那掌櫃的眼神帶着些許的探究之意。
見狀,鳳婉不覺微微眯起了眼睛,“你看什麽?”
“沒、沒什麽,姑娘樓上請……”收回落在鳳婉身上的目光,那掌櫃也是識時務的,趕忙好言好語的招呼着。
随着他往樓上走的時候,鳳婉用餘光掃了大廳中的那些人一眼,心下警惕起來。
這麽多江湖人聚在此地,可這掌櫃卻依舊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實在是太可疑了。
“姑娘,您請進,有什麽需要就吩咐。”
“嗯。”
淡淡應了一聲,鳳婉看着那掌櫃退出了房中,眉頭不禁微微皺起。
這家店……
該不會是黑店吧?
可有這樣的黑店嗎,留宿那麽多的江湖人,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們之間的勾當嗎?!
搖了搖頭,鳳婉否定了心裏的想法。
上榻安寝之前,她仔細檢查了一遍門窗,特意從包裹裏拿出了一張漁網,剛剛好将每一根線交錯的位置都和窗紙對好,末端系了了一個很小的鈴铛,隻要有人從這一處伸進煙管之類的放迷香,她一定能夠有所察覺。
小心翼翼的躺在榻上,鳳婉緩緩閉上眼睛,可其實并沒有什麽睡意。
不知道這個時候夜傾君在做什麽?
心裏無意識的想到那個人,她的心裏莫名抽痛了下。
若是她的病一直不能好轉,怕是今生就再無法與他相見了。
夜傾君……
倘或可以,我甯願祈求佛祖,以我前生來世的命數來相抵,惟願今生與你執手偕老。
如此,死而無憾。
*
夜,暗的可怕。
千澈走進鳳婉寝房的時候,就見到夜傾君眸光幽暗的坐在榻上,手中拿着一張信紙,是姑娘臨走之前留下的。
“啓禀小王爺,姑娘住進了城外的一家客棧,依照您的吩咐,屬下等都僞裝成了江湖人,她雖心下防備着,但卻并未想到是咱們的人。”
“嗯。”
“宮中那邊,千溪也已經去回明了皇後。”
“嗯。”
不管千澈說了什麽,夜傾君就隻是淡淡的應聲,多餘的話卻一句多沒有。
“小王爺,您爲何要故意放走姑娘?”一想到這件事,千澈就滿心的疑問。
姑娘會去求皇後幫忙,這一點小王爺一早都知道。
不止如此,他連羅刹宮的人出手都猜到了,卻還是假意中計放跑了姑娘,可事後又讓千溪去追捕,當然也要盡量自然的再次将人放走,但他所做的這一切,實在是太矛盾了。
既然決定了要讓她離開,又何苦大費周章的去搜查追捕。
可若是不舍得她走,那又爲什麽要配合呢?
沉默良久,就在千澈以爲夜傾君不會回答的時候,才聽到他的聲音低低響起,“這是婉兒留給我的信,我看後方知,她的心結,遠比我想的要深。”
說着,夜傾君捏着信紙的手蓦然收緊。
這一次,他要她心甘情願的回到他身邊,再也沒機會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