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事兒,理解歸理解,真要行動起來卻根本沒有那麽容易。
更何況,這是陛下親自降旨賜的婚,若大婚之日她直接消失不見,恐難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若你走了,又置君兒于何地?”
“他自會料理的。”這點信心,鳳婉還是有的。
皺了皺眉,鳳卿還是沒有貿然應下,“君兒既是這般對你嚴防死守,想必便是擔心你跑了,如此一來,他勢必也會防着我,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幫你逃出月黎王府實在是難上加難。”
而且,她若有所行動,必然瞞不住夜傾昱。
到時候……
“我如今已無計可施,便都指望着你了。”頗爲無賴的靠在鳳卿的肩頭上,鳳婉微閉着眼假寐,竟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你是生怕我多活幾年!”
“多動動腦子對身體好,可以延年益壽。”聲音幽幽的低聲歎着,鳳婉覺得窗外的陽光有些刺眼,眼眶都酸澀了。
從朝陽宮離開之前,鳳卿不禁拉住了她的手,鄭重其事的又和她确定了一遍,“你當真确定要走,絕無悔意嗎?”
“有無悔意,要日後方可得知。”
“可君兒他……”
“我此去也并非完全爲了逃避他,若得遇高人能治得好我的病症,我自然會回來尋他,倘或我離開的這段時日他遇見了不錯的女子,你也勿要插手此事,順其自然即可。”
雖然他們姐妹間極少有那般溫情脈脈的時候,但鳳婉心裏卻很明白,鳳卿爲人極其護短,若是夜傾君他日移了心,看中了其他姑娘,隻怕她不會依從,是以她覺得還是先說明白的好。
畢竟,本就是她先辜負了他滿腔深情,之後他要如何抉擇,她都不會有半點怨怪之意。
深深的看了鳳婉一眼,鳳卿終是無奈的點頭。
這孩子……
到底還是太倔了些。
而且,也有些低估了夜家男人的用情至深。
若夜傾君有那麽容易的就移情别戀,又怎會無怨無悔的守着她這麽多年!
*
目送着鳳婉被夜傾君帶出朝陽宮之後,鳳卿看着夕陽下那少年眉目如畫,狀似不經意的轉頭朝着她微微勾唇。
她微微點頭,啓唇輕歎。
但願此事過後,他們能快點修成正果。
回身朝千行揮了揮手,鳳卿低聲對她耳語了幾句,卻見千行驚恐的瞪大了雙眼,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小姐,這……”心下驚駭不已,千行一時竟連稱呼都忘了改。
“就說我的意思,出了何事,自有我擔着。”
“……是。”
雖然覺得這件事情有些匪夷所思,不過千行對于鳳卿的吩咐從來都沒有忤逆的時候,是以當即便拿着令牌出了宮。
看着千行的身影消失在宮門外,鳳卿微微眯眼,眸中一片深思。
*
三日後,子夜時分,數十道黑影接連閃入了月黎王府,這群人輕功極高,又似乎對王府内的布防很了解,徹底的避開了巡邏的侍衛,直接闖入了夜傾君所在的院落。
而也恰恰是在這時,千澈和千溪閃身出現在院中,看着将這一方包圍的那群黑衣人,眸光森然轉冷。
雙方視線一交彙,幾乎是二話不說就立刻開打。
早在有人潛入院中的時候,夜傾君就已經醒來,看着和千澈他們纏鬥在一起的黑衣人,他淡淡的收回了視線,擡腳朝着鳳婉所在的院子走去。
他一副優哉遊哉的模樣,似乎并不擔心鳳婉那邊會有何危險。
事實上,當他的身影出現在院門外時,瞬間就見原本空蕩蕩的院落閃身出了一隊暗衛,爲首之人抱拳拱手,雖未言語,但立場已然明了。
比起他自己那邊疏于防範,倒是這裏,被保護的十分嚴密。
緩步走進了院中,夜傾君才行至廊下,卻不料刀劍相博之聲随之而至。
腳步一頓,他的眸光蓦然一暗。
見那群黑衣人招招沖着自己而來,夜傾君的唇邊竟忽然綻放了一抹甜甜的笑意,于此靜谧的夜中顯得有些詭異。
未免那些刺客接近鳳婉,他索性也不進去了,就這麽站在廊下看着雙方厮殺。
對方似乎鐵了心要殺他,出招全然是不要命的打法,更加不在意是否受傷。
就在千澈等人漸漸将對方壓制住之後,卻見後院那邊忽然起了火,隻一瞬間火光便沖天而起,瞬間将這一處變得烏煙瘴氣。
不知從幾時,這一處忽然湧現出了許多的刺客。
夜傾君眯眼看着,心下倏然一緊。
轉身走向鳳婉的寝房所在,他猛然飛起一腳踹開了房門,卻見裏面黑漆漆的,勉強借着外面的火光看向床榻的方向,夜傾君的腳步猛然頓住。
床鋪鋪的很是整齊,很顯然沒有人在。
千澈閃身出現在房中的時候,還未說話便感覺到屋中凜然的一股殺氣。
見那少年長身玉立,背脊挺得筆直,千澈下意識的看向裏間的床榻,果然見紗幔之後空無一人,心下便了然。
鳳姑娘……
竟當真離開了!
前幾日他便覺得小王爺和姑娘之間的狀态有些不大對勁兒,他家小王爺将人看的緊,他便猜測着姑娘是不是打算逃離這兒,如今看來,他的确是猜對了。
可他不懂,在小王爺這樣的恩寵之下,她爲何要走?
“小王爺……”
“備馬,進宮。”聲音冷肅的丢了這四個字,夜傾君便轉身走出了房中,眼底一片晦澀。
“屬下遵命。”
一路駕馬直奔皇宮而去,夜傾君的臉色陰沉的駭人。
她居然還真的敢走!
鳳婉……
你最好期待别是被我抓回來。
想到這兒,夜傾君狠狠的一鞭子抽在馬背上,身下的烈馬如離弦之箭般飛射而出,眨眼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
月黎王府
就在夜傾君離開王府進宮之後,卻見本已消失的鳳婉忽然出現在了暗夜的樹影下。
凝視着他離開的方向,她微微斂眸,反掌将一封信夾帶着袖箭射進了屋内。
輕歎了口氣,鳳婉轉身對羅刹宮的人淡淡道,“走吧!”
錯過了這個時機,怕是再難走得掉了。
從一開始她就沒打算在夜傾君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因爲她心知那絕不可能。
正是因此,她才假意逃離,目的就是等待這短暫的機會。
她不知道她的離開會讓夜傾君有什麽樣的反應,所以她特意留下了手書一封,希望他見到的時候,能明白她的意思。
若他們之間果然緣分未斷,他日她自會回來的。
因着時辰太晚,貿然在街上騎行的話恐會引來旁人的猜疑,是以鳳婉由羅刹宮的人帶着,一路穿梭于黑夜中。
未免被夜傾君的人發現蹤迹,他們兵分三路,各自奔向了不同的方向。
一路疾行至天明時分,鳳婉他們方才暫時歇了歇腳。
羅刹宮的人一早便在驿館那裏備好了車馬,隻待他們到便可以策馬而行。
可未料他們才上路,便見後面塵土飛揚,分明是有大批的人馬追來的樣子。
聞聲,鳳婉神色一凜。
這麽快就追上來了!
皺眉朝後面望去,鳳婉心下不免擔憂。
已經到了這一步,若是在這個時候被抓回去的話,日後怕是再難有機會了。
所以,無論如何,今日她必須走出豐鄰城。
“鳳姑娘,爲今之計,便隻有賭一把了。”忽然,策馬走在鳳婉身邊的一名黑衣人沉聲道。
聽聞他的話,鳳婉凝神,随即點了點頭頭。
事到如今,便也隻能如此冒險行事了。
成與不成,都在此一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