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安瑾然懷中抱着的小孩子,鳳卿不禁打趣道,“我說大姐夫,念兒如今已經會走了,你便将她放下來,讓她和皓兒一起玩不行嗎?”
從進宮開始便一直抱着,他也不嫌累得慌。
“你沒有女兒,不懂這種樂趣。”依舊懷抱着安念曦,安瑾然對鳳卿的話充耳不聞。
“可我瞧着念兒可沒覺得這是樂趣。”說着話,夜傾昱捏了捏安念曦的小肉臉,覺得這丫頭比他爹爹可愛多了。
“念兒難得進宮,你便讓她和皓兒一起跑跑鬧鬧玩一玩嘛!”直至最後,連安魚都看不下去開了口。
可即便如此,安瑾然還是我行我素的抱着安念曦,絲毫沒有放開她的打算。
安魚等人見他如此,便也就懶得再說什麽。
也不知他是從幾時開始,就變成了這般視女如命的性子。
想到當初她有孕的時候,安瑾然還說待到這孩子出生之後一定将她丢的遠遠的,可是卻哪裏知道如今變成了這般模樣。
其實安瑾然從當日那個不可一世的安侯爺變成如今的女兒奴也不是沒有道理的,畢竟安念曦長得極好,很像安魚,隻除了那雙瑞鳳眼,卻與安瑾然别無二緻。
原本他們還覺得,一個女兒家生出這樣的一雙鳳眼會顯得人難以接近些,可好在這孩子常常笑,倒是柔化了幾分眉眼間的氣勢。
對于這個孩子,安魚并沒有希望她的容貌定要多麽的傾城絕色,也沒有要求她将來要嫁的夫君身份多麽顯赫,隻求她一世無憂,平平安安的長大就好。
念曦這個名字還是鳳傒給起的,是希望這孩子能夠成長在朝陽之下,沐浴陽光當中。
然而在安瑾然對女兒寵溺毫無下限的情況下,安念曦到底與安魚想象中的溫婉小女兒相差甚遠,不過那卻是後話了。
且說他們一家三口在宮中用完了晚膳之後方才出了宮,臨走之前安念曦一直抓着夜安皓把玩的一塊玉佩不撒手,安魚本想強行讓她松手,可是還未等她說什麽,便見前者紅了眼眶,而安瑾然這個女兒奴當即便不願意了。
“一塊破玉佩罷了,拿給我們念兒玩玩怎麽了?”
瞧着安瑾然一副蠻不講理的強盜行徑,安魚不禁扶額無語。
她有一種預感,念兒再這麽被安瑾然嬌慣下去的話,一定會被寵壞的。
“姨丈有所不知,這枚玉佩乃是安弦堂哥送與我的,若換成别的東西,皓兒定然任由表妹挑揀。”夜安皓年紀雖小,可說出的話卻句句在理,讓人無法反駁。
然而……
“那你便去告訴夜安弦那小子,讓他再尋一個送你,這個我們念兒收下了。”說完,安瑾然就徑自躲過了夜安皓的玉佩,拿給自己女兒玩的開心。
未等安魚開口制止,便直接被拉走了。
皺眉看着那一家三口遠去的背影,夜安皓的眼中浮現了一絲糾結,“父皇,姨丈怎麽和辰皇叔一樣,蠻不講理呀!”
“嗯,皓兒别和他們一般見識,他們有病。”夜傾昱慈愛的摸了摸夜安皓的頭,一般正經的胡說八道。
“什麽病啊?”
“女兒奴。”
鳳卿:“……”
真是一個比一個沒有正形!
狀似不悅的瞪了夜傾昱一眼,鳳卿示意他别再教壞了夜安皓,于是便拉着他的小手教育道,“夜家的這些孩子裏,便隻有你皇叔家的歌兒是個女孩子,是以難免嬌慣些,何況你皇叔也不止對歌兒如此,從前對陌兒也是這般。”
聞言,夜安皓這才若有所覺的點了點頭。
“那姨丈呢?”
“至于你姨丈嘛……他就是單純的有病了……”
燕洄:“……”
這夫妻倆就沒有一個有正形的,一個皇帝、一個皇後,可是怎地就這麽四六不着的呢!
玩笑過後,夜傾昱竟難得說了句正經話,“如今你弄沒了安弦送你的玉佩,改日便要好生和他解釋一番,知道嗎?”
“是,兒臣記住了。”
重重的點了點頭,夜安皓想,這是他的問題,他得親自和安弦堂哥解釋才好。
不過此時的夜安皓尚且不知,由這枚玉佩引發的事情還遠遠沒有完。
……
話說安瑾然和安魚兩人回到自家之後,他才總算是舍得将安念曦放在了榻上。
無視那個一臉讨好的爹,安念曦兀自玩着手中的玉佩,圓圓的眼珠轉來轉去,看起來似是對那玉佩極其好奇的樣子。
見自己被徹底無視,安瑾然不死心的再次湊到了安念曦的跟前,“念兒,你怎麽不理爹啊?”
“沒有啊!”漫不經心的回了一句,安念曦甚至連眼神都沒有分給他一個。
“這玉佩有那麽好玩嗎?”
“好玩。”
安瑾然:“……”
自己生的女兒,跪着也要寵完。
看着安瑾然一副拿安念曦無可奈何的樣子,安魚不禁在一旁偷笑。
虧他費盡心機的讨他女兒的歡心,可是人家卻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現在隻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連理他都不理。
待到晚上安寝的時候,安瑾然還在爲白日的事情耿耿于懷。
這麽小就開始不将他這個爹放在眼中了,這長大了還得了。
想到這兒,安瑾然便不禁開始擔憂了。
他得端正自己的态度,好好教育這個女兒,不然将來長大就不好管了。
但是這樣的話,他也就是這麽一想,安魚也就是那麽一聽,并沒有放在心上。
原因很簡單,因爲安瑾然根本就做不到。
隻要安念曦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喚他一聲“爹”,他頓時便美得連北都找不到了,莫要說約束孩子,便是讓他去殺人放火也不是不可能的。
“怎麽了,還在爲念兒不理你的事情生氣呢?”瞧着安瑾然神色肅穆的樣子,安魚不禁驚訝道。
不知是不是因爲被人說中了心事,安瑾然的臉色明顯一僵,随後方才有些不自然的說道,“心裏有些不平衡而已。”
“爲何不平衡?”
“我是她爹,她居然能爲了一枚玉佩不搭理我。”
聽聞這話,安魚都有些無言以對了。
他也實在是太無聊了些,居然爲了一枚玉佩和自己的女兒吃醋!
“你也太沒意思了點……”
“安魚,你不懂,這件事很嚴重。”
“哪裏嚴重?”她怎麽不覺得?
“念兒她如今爲了個玉佩就能不理我這個爹,将來若是大一些該出閣了,心裏豈不是就更加沒有我的位置了。”
瞧着安瑾然說的一般正經的樣子,安魚便心知他不是在開玩笑。
可念兒如今還不到三歲,他想的事情未免太長遠了些吧!
懶得再理會這個仿若“魔怔”了的人,安魚徑直轉身睡去,卻不妨被人從身後抱了個滿懷,耳邊是安瑾然稍顯不悅的聲音,“怎麽,連你也不願搭理我了?”
安魚:“……”
這人可當真是病了不成,竟然連她也挑上了。
“嘶……輕點……”皺眉躲了下安瑾然在她頸間作亂的唇,安魚不禁低語道。
“不。”
“安瑾然,你再鬧我就生氣了。”這話雖然聽起來駭人,可是安魚的聲音魅惑的不行,又哪裏吓得住安瑾然呢!
“你要是生氣,我就更鬧了。”
安魚:“……”
說不上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安瑾然就變得越來越沒有下限了。
而安魚每每在床笫之間與他交鋒,必然輸得一敗塗地。
夜晚甯靜,月色正好,房中不時傳來交錯急促的呼吸聲,羞的月兒也躲在了雲層之後。
……
不得不說,雖然安瑾然在安念曦的事情表現的像生了病一樣,但事實也終于證明,他的擔憂不是多餘的。
就在安念曦六歲的那年,她第一次見到了夜安弦,驚爲天人。
按理來說,一個是鳳卿的外甥女,另一個是夜傾昱的侄子,他們本應該很早之前就見過才對,但是奈何有安瑾然這個爹在,日日防賊一般的防着别家的男孩子,到最後甚至連夜安皓和夜安夙兄弟倆都防上了,生怕有人對他女兒企圖不軌。
然而即便是在安瑾然這樣的嚴防死守下,還是沒有徹底斷絕了安念曦心中的小火苗。
初見夜安弦的第一面之後,她就立下了目标,她這一輩子一定要嫁給他不可。
說起來,這也不能怪安念曦決定倉促,實在是夜安弦長得太“誘人”了些。
比起夜安皓的靈動和夜安夙的冷漠,夜安弦簡直就是神仙在世一般的清潤。
盡管彼時他的年紀尚幼,但卻完美的繼承了夜傾桓的所有優點。
總是一身素色白衣,發絲隻用一根翠竹簪簪起,行若蓮花,顔若朝華,若非眼角的那顆淚痣爲他添了些煙火氣,怕就是神仙下凡無疑了。
不過嘛……
夜安弦的氣質好雖是好,就是不能開口,否則的話,這傻白甜的性格就暴露無遺了。
正常情況下來說,夜傾桓的兒子怎麽着也不能差了,但怪隻怪他一心帶着煙淼出去遊山玩水,在夜安弦三歲的時候便将他丢進了靖安王府,任由他和地宮的那些暗衛混在一起,又多是被流鸢那個一根筋的丫頭教管着,再随了些煙淼單純的心性,這傻白甜的性子便定了型。
可即便如此,安念曦還是被他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在她年少的認知裏,長得好就代表一切,否則一切免談。
隻是她的容貌雖也精美,但這性子不知爲何卻有些随了鳳卿,再加上自小被安瑾然嬌慣的緣故,行事便很是嚣張霸道,自幼習武,再大一點便提着一把寶劍滿大街的去替天行道。
而豐鄰城中自從多了她和夜安陌這兩個小魔王,倒是難得太平了許多。
她最希望的就是能夠成爲一代女俠,行走江湖,行俠仗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鳳卿還曾開玩笑說要不給這倆孩子撮合撮合得了,不過方才露出這點口風,倒是吓壞了豐鄰城中的男女老少。
這一個人便已經足夠他們頭痛的了,倘或這兩人要是長大成了親,還不得将他們生生禍害死啊!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爺聽到了他們的祈求,是以安念曦并沒有看中炙手可熱的夜安陌,而是将目光落到了夜安弦的身上。
但是奈何天不遂人願,誰知夜安弦竟對安念曦的“喜愛”避之不及。
這也不能怪他,實在是他從小到大接觸的女子當中就沒見過安念曦這樣的。
他一直以爲,娶妻當如自己的母妃那般,清冷如月,亦或是像青冉姨母那般,溫柔似水,可是偏偏,安念曦這兩種哪種都不是。
相反的,她很聒噪。
比起尋常的大家閨秀,她有些粗魯,而比起那些混迹江湖的女子,她又多了些精貴和嬌憨,這樣一個野蠻的大小姐,并不是夜安弦的“菜”。
更重要的是,兩人的初見他就被對方給打哭了,這就更加堅定了他讨厭這個女孩子的事實。
再說安念曦将人打哭之後,卻絲毫沒有反省自己哪裏做的不對,因爲在她的認知裏,夜安弦是不忍心和她動手。
可是她又哪裏知道,夜安弦不還手是因爲他完全不會武功。
他從小就不喜歡那些舞槍弄棒的事情,是以滿腦子想着學習的也不過是詩書禮儀,對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他一點興趣也沒有。
然而這些事情,彼時的安念曦還不知道。
安瑾然皺眉看着女兒小小的身影擦拭着寒光森森的寶劍,想着今日她在宮裏将夜安弦打了的事情要是被安魚知道了,怕是今日就又要被趕去書房睡了。
話說起來,自從安念曦漸漸長大,犯下的大錯小錯便越來越多,而安瑾然爲了在安魚面前幫她遮掩,也不知道自己背了多少鍋。
明明每次都下定了決心好生約束她,可待到下一次卻依舊如此。
“爹爹,您想好怎麽和娘親解釋了嗎?”安念曦一邊揮舞着手中的寶劍,想象着自己将其送給夜安弦時對方可能有的樣子,她的唇邊便彎起了一抹笑意。
“沒有。”
“那您還坐在那發呆。”
“這可是你犯下的錯,就推到爹爹身上不管了?”人可是她打的,他又沒動手。
聞言,安念曦巴掌大的小臉上忽然浮現了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随後方才接着說道,“可是您袖手旁觀了呀,而且還笑的那麽大聲。”
“我那是……”
“什麽事呀,誰笑的大聲了?”說話間,卻見安魚身着一身暗紅色的華美衣裙走了進來。
不妨安魚會忽然過來,安念曦和安瑾然不禁相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擔憂。
完了!
他們還沒有想到對口的說辭呢,這下真的糟了。
見這父女倆神色有異,安魚眼觀鼻鼻觀心,便猜到了他們必然是有事瞞着她。
她知道念兒素日胡鬧慣了,而安瑾然這個爹當的明顯比孩子還要胡鬧,是以她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他們今日進宮又惹什麽事了。
“你們父女倆今日進宮,可發生什麽事情了不曾?”
“不曾。”父女倆異口同聲的否認,連搖頭的幅度都一模一樣。
“那可遇見什麽人了嗎?”
“也沒有。”
瞧着他們對此事如此步調一緻,安魚便愈發覺得奇怪。
想了想,她便柔聲對安念曦說道,“念兒,你先出去。”
“……是。”給了安瑾然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之後,安念曦便一陣風似的溜了出去。
待到房中隻剩下了安瑾然和安魚兩人,他看着她臉上意味深長的笑意,一時間隻覺得自己的心思被她猜了個透徹。
“安魚……”
“還不說實話嗎?”安魚的語氣雖然懶懶的,可眼中的探究之意卻十分的明顯,倘或這會兒安瑾然再不承認錯誤的話,怕是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念兒她不小心把夜安弦那小子給傷着了……”
“什麽?!”随着安瑾然的聲音越來越低,安魚的音量卻蓦然拔高。
看着安魚那雙憤怒的明眸,安瑾然心下頓時一驚。
“你聽我說,傷的也不嚴重,念兒她一個女兒家能有多大的力氣啊!”
“那可是雍錦王世子!”他們父女倆怎麽可以這麽胡鬧,平日在府裏舞槍弄棒也就算了,不想今日進了宮竟也捅出這麽大的簍子來。
旁人倒也罷了,可安弦那孩子自小便在靖安王府長大,夜傾辰那個人雖是清冷了些,但是卻極其護短,如今得知夜安弦被念兒打了,還不知那人會如何反應呢!
大抵是猜到了安魚心中的擔憂,安瑾然便開口安撫道,“别擔心,便是看在鳳卿的面子上,夜傾辰也不會計較的。”
“快點着人去準備東西,咱們這就到靖安王府去。”
“這麽晚?”
皺眉瞪了安瑾然一眼,安魚甚至已經懶得再和他多言了。
她就不明白了,從前那麽有原則的一個人,怎麽就在自從有了女兒之後就變成這樣了呢!
吩咐下人準備好禮品之後,這一家三口便乘車去了靖安王府。
安念曦原本是不願意去的,可一想到還能再見到夜安弦,當即便蹦蹦跳跳的同意了。
馬車上
安魚拉着安念曦的小手,語重心長的對她說道,“念兒,待會兒去了王府,須得要同安弦賠個不是,記住了嗎?”
“爲何?”
“你将他打傷,難道不應該道歉嗎?”
可誰知安念曦聽聞這話卻搖頭表示不贊同,小嘴還振振有詞道,“娘親不知,我在動手之前便言明是切磋武藝,他自己技不如人,念兒并沒有錯啊!”
“既是切磋武藝,也該講究點到爲止,你出手傷人便算是不對。”
一時被安魚說的語塞,安念曦便皺着小臉将目光落到了安瑾然的身上。
見女兒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可是将安瑾然給心疼壞了,方才要開口說些什麽,可以一接觸到安魚警告的目光,頓時便歇了聲。
那時安念曦就知道,今後再想指望着這個妻奴爹爹是不能夠了。
未免惹得娘親動怒,于是便她乖巧的點了點頭,“娘親說的念兒都記下了,待會兒去到王府,念兒先給王爺和王妃賠禮,然後再向夜安弦緻歉。”
“嗯,這才乖。”
……
且說這一家三口到了靖安王府的時候,慕青冉正看着紫鸢給夜安弦的擦破的手臂上藥呢!
聽聞是安魚和安瑾然前來,她還未等說什麽,便見夜傾辰冷着一張臉吩咐道,“趕出去。”
“這……”墨錦無奈的看向了慕青冉,卻見後者朝着他緩緩的搖了搖頭。
“請他們到花廳去坐,我和王爺稍後便來。”
“是。”
冷眼看着夜安弦哭紅的眼眶,夜傾辰聲音清冷的問道,“如今可要習武嗎?”
“不習。”就算是被安念曦一個小姑娘給打了,可夜安弦卻還是一口咬定了不學習武功。
“有骨氣,那下次被打了别再哭哭啼啼的跑回來。”
伸手輕捶了下夜傾辰,慕青冉不贊同的看着他,“弦兒還是孩子呢,你别如此說話。”
說完,她轉頭看向夜安弦手臂上的傷,溫軟的眼中透着一絲自責和愧疚。
煙淼是信得過她才将孩子放在了她的府上,這麽久都沒有出現什麽問題,可不想今日竟讓他受了傷。
看着慕青冉微蹙的眉頭,夜安弦下意識的伸出了小手按在了她的眉心,“姨母别這樣,弦兒一點也不疼,沒事的。”
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慕青冉牽着他的手準備去見安魚他們,卻不妨夜安弦卻一動都沒動。
“怎麽了?”
“姨母,我可不可以不去見他們,安念曦是個惡魔。”
“那孩子隻是好動了些,卻并非是什麽壞孩子,她乘夜而來,可見是真心要向你緻歉的,弦兒身爲男子漢,不該這般逃避才是。”
被慕青冉這般一說,夜安弦猶豫了下,方才堅定的點了點頭。
見他如此,難得夜傾辰大發慈悲的一手抱起了他,另外一隻手牽着慕青冉就往花廳走去。
說起來,慕青冉和安魚也算是相熟,因着鳳卿的緣故,她們倒是也時常會在宮中相見,不過到底是涉及到孩子的事情,何況夜安弦又是煙淼的,這情況自然複雜些。
且說安念曦在廳中方才見到了夜安弦的身影,眸光便頓時一亮,覺得他哪怕是受了傷也是格外好看的。
瞧着自家女兒這般沒出息的樣子,安瑾然不禁扶額歎息,隻遺憾白日裏沒讓她使勁兒點下手。
兩家人一見面,簡單見禮之後便雙雙入了座。
還未等安魚示提醒安念曦,便見她自己大大方方的走到了夜傾辰和慕青冉的面前,聲音清脆的說道,“念兒今日無禮,不小心傷到了小世子,還望王爺和王妃恕罪。”
“你們都是小孩子家,一起玩鬧失了手也是有的,隻是弦兒他沒有武功在身,念兒下次再和他玩的時候,記得小心些就好,好嗎?”
“什麽,他不會武功?!”驚詫的望着慕青冉,安念曦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他若是會武功,又怎麽會被你打的那麽慘呢!”忽然,門外傳來了一道含笑的聲音,聽起來稍顯稚嫩,安念曦循聲望去,便見是夜安陌含笑走了進來。
頂着夜傾辰那張妖孽衆生的臉,卻滿臉的溫潤笑意,夜安陌可謂是足夠奪目了。
然而在看到夜安弦毫不猶豫的走到夜安陌的身邊,笑嘻嘻的喚了一聲“堂哥”時,安念曦知道,這個人将會是自己未來最大的敵人。
而事實證明,果然如此。
話再說回眼下,安念曦在得知夜安弦不會武功之後,難得小惡魔的心中升起了絲絲愧疚,心下想着今後必然不會和他再動手了。
但是作爲安瑾然的女兒,這樣類似保證的話也不過就是說說而已。
想到自己來之前向娘親保證的事情,安念曦便朝着夜安弦走近了幾步,卻不妨他一下子藏到了夜安陌的身後去。
“喂,我是來向你道歉的。”
也許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反應有些激動,夜安弦微皺着眉頭從夜安陌的身後走了出來,看着安念曦明明很燦爛的笑臉,卻莫名覺得恐怖。
“今日傷到了你原是我的不對,這廂給你賠禮了。”
“罷……罷了……”隻要她日後不會再出現在他的面前,他就表示很開心了。
但是,事情總是事與願違的。
“今後若是有誰敢欺負你的話,你就告訴我,我一定幫你出氣。”
“……多謝。”口中雖是這般應着,但是夜安弦卻不禁腹诽,她不欺負他就不錯了,哪裏還敢指望着她幫他欺負别人。
與夜安弦這般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不同,安念曦是越看他越喜歡,想都沒想便朝着慕青冉和夜傾辰說道,“王爺、王妃,等我長大了可以嫁給他嗎?”
話落,一屋子的人都靜默無聲。
如果說旁人的神情能夠用驚訝來形容的話,那安瑾然和夜安弦就可以說是驚恐了。
“念兒,不可以胡說八道!”安魚将安念曦拉回了自己的身邊,神色雖未有十分不悅,可到底有幾分嚴肅。不管她往日如何胡鬧,可她終歸是個女兒家,哪裏能這麽小的年紀就說出這樣的話,傳出去不免有損閨譽。
“娘親,念兒沒有說話,念兒就是喜歡他。”
“你才多大的年紀,可知這兩個字背後的含義嗎?”
“不過是小孩子家玩笑而已,大抵她是覺得弦兒善良無害,喜歡同他在一起玩而已。”未免場面太僵,慕青冉便含笑說道。
“這倒是……”
比起安魚和慕青冉兩人這般配合着沒讓事情發展的尴尬,有一個人已經徹底失去了反應。
安瑾然眸光發直的看着夜安弦,俨然已經将對方當成了敵人。
想要娶走他的女兒,這怎麽能行呢!
而内心和安瑾然同樣拒絕的,自然還有夜安弦。
從安念曦的口中聽到那句話開始,夜安弦的身子便猛地一僵,看着對方眼中的志在必得,他的心下忽然警鍾大響。
他隐約有種感覺,這一輩子他都在活在這個噩夢當中。
……
回府的時候,安魚看着還未從打擊中回過神來的安瑾然,她不禁搖頭歎息,而餘光掃到在一旁暗暗給自己打氣的安念曦,她覺得自己有些頭疼。
這孩子從小開始就一根筋,她決定的事情很少有誰能夠改變,這點可以說是徹底随了她和安瑾然。
而她如今說長大要嫁給夜安弦,安魚卻不敢完全将這當成是一句玩笑話。
或許将來她的想法會變,但是如今呢,她一定會因爲自己心裏的那把火而做出無數令人頭痛的事情,那可就麻煩了。
想到這兒,安魚便試探着問道,“念兒,你爲何說要長大嫁給安弦?”
“因爲念兒喜歡他呀!”
“可你知道什麽是喜歡嗎?”
“念兒知道,就是像爹爹和娘親對彼此那樣。”兩人一時一刻也不願意分開,想要一直和對方待在一起。
聞言,安魚眸光微閃,臉色不僅一紅。
她這麽小的年紀,是誰教的她這些!
“可如果安弦他不喜歡你呢?”雖然這麽說有些殘酷,但安魚還是試探着問道。
大抵是沒有想到這種可能,安念曦不禁一愣,半晌都沒有再說話。
“他敢!”可誰知她沒了聲音,倒是一旁的安瑾然來了精神。
他女兒這麽好,喜歡上誰便合該是那人的榮幸才對,居然還敢不喜歡他女兒,任他是何人,先捆回來再說。
皺眉看着安瑾然,安魚心道這孩子就是這般被他慣壞的。
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安念曦的眸光豁然一亮,“那我就纏着他,日日黏着他,他總會喜歡上我的。”
安魚、安瑾然:“……”
這孩子怕不是沒救了!
而事實證明,安念曦的這句話也果然不是說說而已。
自打那日往後,她便日日往靖安王府跑,礙于慕青冉和安魚相識,還有鳳卿這個皇後的面子在,墨錦等人也不敢相攔,倒是苦了夜安弦。
雖然安念曦既不打他,也不罵他,相反還會對他笑,但他就是覺得鋒芒在背,忙骨悚然。
他本想逃去煙霞山,但是父皇和母妃都不在,那山中陣法奇多,他根本就進不去,最終便隻能依舊待在王府中,眼睜睜的看着安念曦圍着他轉。
他去國子監上學,她便帶着點心随他前去。
他和堂哥堂姐一起外出遊湖,她便也吩咐下人劃着船在後面跟着。
就連他去宮中給皇叔請個安也能撞見她,當真是陰魂不散。
可是不管夜安弦如何言明,自己不會喜歡她,安念曦就是充耳不聞,依舊我行我素的纏着他。
而這當中有一個較爲麻煩的問題就是,安瑾然也會時不時的出沒吓他一下。
被這父女倆百般“折磨”,夜安弦簡直欲哭無淚。
可即便是在這樣“艱苦卓絕”的環境下,他還是健康的長大了,而且模樣愈發清隽,身上的仙氣也越來越濃。
至于安念曦,自然也長成了出挑的大美人,陸續有媒人上門提親,卻都被安瑾然吩咐下人給趕了出去。
但即便如此,豐鄰城中前來求娶的人還是絡繹不絕。
盡管安瑾然在朝中并無一官半職,但是奈何安魚可是鳳卿的胞姐,有了這層關系,難道還怕将來無法青雲直上嘛!
是以就算豐鄰城中有一些不利安念曦的流言,卻還是有大把的王侯公子前來提親。
不過這位實心眼兒的傻姑娘卻還是一心惦記着夜安弦,雖然對方的心裏并沒有她的位置。
這日夜安陌從外回府之後,發現夜安弦不知是幾時從煙霞山回了來,便不禁淡淡笑道,“你一回來,這府裏就要熱鬧了。”
“堂哥這話是如何說?”
“我給你算一卦,待會兒必有佳人上門,你可相信?”說着話,夜安陌“唰”地一聲甩開了手中的折扇,聲若空谷竹音般令人沉醉。
心知夜安陌說的便是安念曦,夜安弦不覺臉色微僵。
從小到大,那人便一直如同影子一樣跟着他,至如今已經快五六年了,她竟絲毫沒有放棄的打算,連他都不禁奇怪,自己到底有哪裏好,值得她這麽癡纏。
若非是回煙霞山的這段時日,怕是他依舊難得消停,即便不用堂哥算卦,他自己也知道,用不了多一會兒,自己回來的消息一傳出去,她一準兒就回來王府了。
看着夜安陌笑的一臉幸災樂禍,夜安弦忽然無比頭大。
“我說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人家如今愈見張開,也美得什麽似的,便是配你這張臉也并無不可,依我之見,你便從了她吧!”
“堂哥怎麽連你也變了,你從前不是都幫着我躲着她的嗎?”
“做人總得有點憐香惜玉之心不是,人家可是追了你許久,更何況,眼下豐鄰城中去安府提親的人可是不少,你就不怕她哪日改了主意,不再傾心于你了?”
“若果真如此,那我倒要多謝那位仁兄了。”
兄弟倆正在說着話,不妨安念曦當真匆忙從外面跑了進來,人還未進門,便聽到了她喜悅的呼聲,“夜安弦,你回來啦!”
說話間,便見一名一襲紅衣的豆蔻少女跑進了房中,精緻絕美的小臉上滿是欣喜之色。
見狀,夜安陌事不關己的笑了笑,在安念曦的怒視下優哉遊哉的起身離開。
如果說安念曦對夜安弦是一見如故的喜歡,那對夜安陌便可以說是與生俱來的讨厭。
或者說,她又多喜歡夜安弦,同時就有多讨厭夜安陌。
倒不爲别的,而是從小他就幫着夜安弦躲着自己,害她好幾次都撲了空,給夜安弦機會躲進了煙霞山,有時許久都見不到他。
不過眼下好了,她的武功又精進了,這次他若是再回煙霞山的話,她便一并跟着闖進去。
愣愣的看着安念曦,夜安弦心下微疑。
他們許久未見,他倒是沒有想到,她竟然變得愈發好看了。
難怪堂哥說豐鄰城中有許多人向她求親,實在是這副皮囊太具有欺騙性了,可實際上,他可是知道她有多野蠻的。
小時候她承諾了不會再打他,卻還是會在見面的時候用武功欺負他,實在是有夠可惡。
伸手在夜安弦的眼前揮了揮,安念曦皺眉喚道,“夜安弦,你怎麽啦?”
“……沒事。”
“你這次回來了便先别走了,尋個時間,便去我家提親吧,待到我及笄之後,便可以嫁給你了。”
不妨安念曦忽然提到了這事兒,夜安弦不禁臉色微紅。
“我不娶你。”
“不行,你得娶我。”
“爲何?”這樣的事情憑什麽她說了算,難道他自己的意願還做不得主嗎?
“因爲我想嫁給你啊!”
夜安弦:“……”
瞧着他也眼中明顯的拒絕,安念曦想到了什麽,随後一臉傲然的說道,“想擺脫我也不是沒有辦法,就看你能不能做到了。”
“什麽辦法?”
“要麽打赢我,要麽就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