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兮和紫舞兩人不知跑到了哪裏去,此刻并不見人影。
略有些局促的坐在馬車裏,安隅的目光不知該落在哪裏,便一直微垂着頭頂着自己身上繁複精美的衣裙在看。
相比之下,倒是安瑾然自如的多了。
他側頭掃了安隅一眼,見她眼睫微垂,長長的睫毛像是一雙小翅膀一樣,看的人心裏莫名癢癢的。
“從今日起,你名喚安隅,乃是川甯侯府的大小姐,本侯的妹妹。”
“什麽?!”
“你是父親和外室所生的孩子,父親自認欠你母女二人極多,是以臨死之前囑咐我務必要找到你的下落,而今終于尋到了,你我兄妹才終于得以團聚。”
安隅:“……”
這麽能睜着眼睛說瞎話的人,她隻知道她家卿兒有這個本事。
想到鳳卿,安隅的眸光便不覺一暗。
都不在了,不管是卿兒還是樂藻,她們都随着鳳家的那場大火徹底消失了。
明顯感覺到安隅臉色微變,安瑾然的心下不禁微疑。
她在傷心什麽?
“記住我說的話了嗎?”
“嗯。”這便是她從今往後的出身了,她自然會好好記住。
“你想接近宮中的兩位皇子,我可以幫你達到目的,相對的,我要求你做的事情,你也要做到。”
聞言,安隅眉頭微蹙,“你要我做什麽?”
“順其自然。”
疑惑的看着安瑾然,安隅對他的話有些不解。
這是何意?
馬車停在了一件衣鋪前,安瑾然帶着安隅下了馬車,神色溫柔的朝着她伸出了手,全然一副貼心兄長的做派。
見狀,衣鋪前的百姓都不禁駐足看着,不知這位漂亮姑娘是小侯爺的什麽人。
“哎呦,侯爺來啦,您裏邊請。”那掌櫃的一見是安瑾然來了這兒,趕忙上前熱情的招待。
“去挑挑看,有喜歡的便吩咐他們送到府裏去。”
“姑娘仔細挑揀着,看上了……”
“什麽姑娘,這是我家的大小姐,掌櫃說話可仔細了。”未等那掌櫃的話說完,便見橙兮又不知從哪蹿了出來。
比起前幾日的一身黑衣,倒是今日,她穿了一身橘色的襦裙,看起來嬌麗極了,隻是那小臉蛋太過圓潤了些,讓人忍不住想要捏上一把。
不妨她忽然來了這麽一句,那掌櫃被怼的一懵,稍顯詫異的将目光落到了安隅的身上。
大小姐?!
他在這渝州城裏也待了多年呢,何曾聽聞過川甯侯府有過小姐,現今不就隻一位小侯爺嗎?
越想越覺得奇怪,那掌櫃便不禁目露探究的望着安隅。
安瑾然悠閑的在一旁喝着茶,見那掌櫃好奇不已的樣子,他的眼中不禁閃過了一抹玩味之色,不過卻并沒有多言。
至于安隅,她也好像是沒有注意到那掌櫃奇怪的目光似的,隻專注的挑着适合自己的衣裙,任由橙兮在自己的耳邊叽叽喳喳的說個不停。
待到選了幾件衣裙之後,安隅便對安瑾然說道,“走吧!”
“選好了?”
“嗯。”
匆匆掃了一眼,安瑾然不禁皺眉,“就隻這麽幾件?”
“夠穿便是了,若幾時有喜歡的,再來便是。”
“诶,是這話呢,大小姐屆時吩咐一聲,小的着人給您去到府裏去。”眼瞧着這小侯爺對這位妹妹疼愛的緊,那掌櫃便也趕忙獻殷勤。
“有勞掌櫃。”
“哎呦,可不敢當,您走好。”
一直到将這兄妹倆送出了店裏,川甯侯府中多了一位大小姐的事情也随之傳了出去。
離開那衣鋪之後,安瑾然和安隅兩人便沒有再坐馬車,而是一路悠閑的朝着渝州城外的撫仙湖走去。
心知安瑾然是有意要帶着她招搖過市,是以安隅便也就隻當不知。
這樣也好,早些被人知道她的存在,她也能早些開始自己的計劃。
一路朝着撫仙湖而去,沿途的百姓都不禁盯着她和安瑾然瞧,直至最後,甚至還偶遇了幾位大家小姐,紛紛上前來給安瑾然見禮。
瞧着他這般受歡迎的樣子,安隅的心下不禁想起了之前橙兮和她說的話。
看來這位小侯爺還果然是很受歡迎啊!
方才到了湖邊,卻見赤羽忽然對安瑾然耳語了幾句,安瑾然的臉色便不禁微變。
“讓橙兮和紫舞陪你在這兒逛逛,我有些事要處理。”
可是安隅聽聞安瑾然這話卻顯得有些漫不經心,面上含笑道,“侯爺何必如此麻煩的找理由呢,想要将我獨自留在這兒直說便是了。”
“哦?何出此言?”
“我瞧那湖中的畫舫精緻無比,想必在那上面的人也是非富即貴,有皇天貴胄也說不定,此刻便是不期而遇的好時機,侯爺自然不會錯過。”
“記住了,我是你的兄長。”即便她旁的都猜對了,可若是不能記住自己的身份的話,那便一切都白費了。
聞言,安隅眼觀鼻鼻觀心道,“那便恭送兄長大人了。”
見她如此上道,安瑾然伸手拂過她耳邊的發,微微勾唇之後便帶着赤羽轉身離開了。
橙兮和紫舞相互對視了一下,不解主子怎麽會錯過了這麽好的機會。
“去租艘船吧!”
“是,屬下這就去。”說完,紫舞便拿着銀子離開了。
可安隅聽聞她的話卻不禁微蹙眉頭,想着待會兒還得提醒她下,這“屬下”二字可不能亂用了,否則難免不會被人發現什麽。
遠遠瞧着紫舞一身淡紫紗衣,安隅的眼中倒是也不免帶着一絲驚豔。
原來她和橙兮往日均是這般打扮,倒是嬌俏的多。
仔細想了想,安隅發現她們身上的服飾均是名字裏面帶的顔色,一時便不禁有些好奇,“你們這名字,可是如何起的?”
“我家主子素來最喜歡一句詩,萬紫千紅春草綠,最是橙黃碧藍時,我們幾人的名字就是由此而來。”
“那其他的人……”
“素日跟在主子身邊的那個大膀駝就是赤羽,然後就是我、黃洛、綠幽、青蒼、藍枭、紫舞,不過其他幾人您還沒見過呢!”
掃了一眼橙兮身上的衣裙,安隅又問道,“他們也是按照自己的顔色穿衣服的嗎?”
她方才回想了一下,好像赤羽也是穿了一身暗紅色的衣袍。
“倘或不是出任務的時候,咱們都是這般打扮的。”
“就這般花花綠綠的?”
“是呀,像彩虹一樣,大小姐覺得不好看嗎?”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橙兮一臉的天真。
“……好看。”像雞毛撣子一樣,當然好看。
從安隅的口中聽到了滿意的回答,橙兮不禁笑的愈發開心。
恰好紫舞租船回來,三人便先後上了船。
可不知道是不是橙兮的錯覺,她明顯感覺到安隅的臉色在上船之後蒼白了幾分。
“大小姐還想知道什麽,咱們都知道,說與你聽呀?”
瞧着她們的船距離那畫舫尚遠,安隅想着枯坐無趣,也免得自己将注意力一直放在晃蕩的水面上,便聽她們講講他們的事情也好。
“你們七人當中,便隻你們兩人是女子嗎?”
“對呀!”
“那這名字,又是如何排的呢?”難不成是按照年歲,可她瞧着橙兮也未比紫舞大多少。
“主子讓我們比武,誰厲害誰便能先挑名字,倒是沒有什麽排序,隻是看個人的造化罷了。”
安隅:“……”
還真不是一般的草率啊!
三人說話間,他們的船便距離那畫舫越來越近,安隅約莫着時機不着痕迹的朝着船沿那處蹭了蹭,卻不妨被橙兮一把拉住了手。
“小姐您小心點,再往外挪就掉下去了。”說着話,還貼心的将她推回到了裏面坐着,她自己坐到了邊上。
見狀,安隅一時間忽然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的感覺。
難道她看不出來自己打算做什麽嗎?
“小姐您一直盯着我做什麽?”見安隅一直盯着她看,橙兮奇怪的問道。
“你家主子沒有告訴你,讓你配合我嗎?”
聽聞這話,橙兮愣了愣,然後轉頭望向旁邊的紫舞,“配合什麽,主子有告訴你嗎?”
同樣一臉懵逼,紫舞果斷搖了搖頭。
瞧着她們兩人是真不明白,安隅便認命的解釋道,“待會兒我裝作失足落水,你們不要救我,隻大聲嚷嚷便是了。”
“爲何,這初春時節湖水尚寒涼,萬一凍壞了可怎麽好?”
“不會的,到時候自然有人來救我。”
越是聽安隅說下去,橙兮和紫舞的心下便越是茫然。
好好的,幹嘛非要投湖呢?
萬一要是一個不小心凍出病來了,她家主子該心疼了。
正在說話間,卻見對面的畫舫從她們的船旁劃過,安隅心知這機會稍縱即逝,于是便拉開橙兮的手,身子直直的朝着湖中栽倒了下去。
“哎呀,小姐,不好啦,小姐落水了!”
“救命啊,我家小姐落水了。”
安隅前腳才出了船艙,橙兮和紫舞兩人便開始大聲嚷嚷着,引得畫舫那邊滿船的人都往這邊看了過來。
落水之前的一刻安隅還在想着,不知道這兩個人是如何成爲安瑾然的暗衛的,做戲做的也太不走心了些。
且說安景行正在畫舫中喝酒吟詩,招攬了渝州城中無數的公子哥,人人懷中摟着一名嬌滴滴的藝伎,别提場面有多壯觀了。
不妨聽到了外面吵吵嚷嚷的聲音,安景行皺眉問了一句,沒有想到竟是有姑娘家投湖了,二話沒說,他當即便着人去救。
這若是投湖的是個男子,他隻怕連問都不會問,可既然是個女嬌娥,那自然不能任其白白死了。
悠閑的喝着酒,安景行命人将救上來的那名女子安置到了船艙中,他端着酒杯姿态閑适的走到了榻前,卻不妨見到了一張有些熟悉的臉。
她……
怎麽看起來那麽眼熟呢?
還未等安景行這邊想出個所以然來,便見安隅猛地咳嗽了一下,臉憋得微微泛紅,卻莫名生動了許多。
“咳……咳咳……”
“姑娘感覺怎麽樣?”說着話,安景行動作輕柔的扶起了安隅,從下人的手中接過了一杯熱茶遞到她的手中。
“多謝……咳咳,咳咳……”
見安隅咳得離開,安景行便将自己的鬥篷披到了她的身上,吩咐人将船靠岸之後就果斷抱着安隅回了四皇子府。
衆人瞧着四皇子這般憐香惜玉,早已經見怪不怪了,不過想到安隅的長相,他們倒是不禁驚豔了一下。
明明是那般狼狽的狀态下,可卻依舊可見那女子的絕代風華,這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橙兮遠遠的跟在安景行的車駕之後,讓紫舞先回去給安瑾然報信。
一直跟到了四皇子府門前,她才嘟着嘴跺了跺腳轉身離開。
回到侯府的時候,她見安瑾然一派怡然自得的抱着貂兒在玩,原本就肉呼呼的臉蛋兒不禁氣的鼓鼓的。
“哼!”叉腰站在安瑾然的面前,橙兮冷哼了一聲卻不說話。
“呦,這是誰給你氣受了?”
“小姐被四皇子帶走了,主子您還有心事在這玩這隻小畜生。”一想到安隅那樣标緻的人物要被安景行那樣的色坯惦記着,橙兮就恨不得沖去英雄救美。
慵懶的掃了橙兮一眼,安瑾然卻好像并沒有将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今日發生的事情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甚至可以說是在他和安隅心照不宣的。
依照安景行那樣憐香惜玉的性子,他一定會對安隅出手相救的,屆時她便算是和他扯上了關系。
接下來的事情,就看她自己的了。
想到這兒,安瑾然的便揚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卻莫名看的人心底發寒。
“主子您還笑,小姐都被人搶走了。”
“你才認識她幾天,就開始爲了她和你主子我大呼小叫的了?!”狀似不悅的掃了橙兮一眼,安瑾然的話說的滿含深意。
“雖相識不久,但是有一句想必主子一定聽說過,用來形容屬下和小姐最合适不過了。”
“什麽?”
“白頭如新,傾蓋如故。”
聞言,安瑾然微愣,随後不禁搖頭失笑。
竟也不知她是從何處學來的這句話,倒是說得像模像樣的。
将手中的貂兒放到榻上,安瑾然從赤羽的手中接過披風,随後掃了橙兮一眼說道,“走吧,去接你的一見如故。”
一聽這話,橙兮才終于展顔一笑。
見狀,赤羽一直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
話分兩頭,再說安隅被安景行帶回皇子府之後,她的神智雖是已經漸漸清醒,但是卻一直沒有睜開眼睛。
直到太醫離開房中之後,她才緩緩擡眼,看向了坐在榻邊的男子。
乍一看過去,他和安瑾然臉型的輪廓有幾分相似,不過若仔細看去時,卻發現倒也沒什麽相像的地方,畢竟安瑾然的那一雙眼睛,并不是長在誰身上都适用的。
“多謝公子救命之人。”許是因着方才咳得猛了,這會兒才一開口,安隅的聲音略帶着一絲沙啞。
“無妨,且先養好身子要緊。”
“不知這……”
“殿下,啓禀殿下,小侯爺來了。”
安隅正在假裝不知的問一下這是哪裏,卻不妨皇子府的下人忽然來報。
聽聞是安瑾然來了他府上,安景行的表情很是平靜,朝着房中的下人吩咐了一聲,對安隅笑了笑他便起身走了出去。
來到正廳的時候,安景行才走到門口便見到安瑾然一臉心急的在房中踱着步。
難得見他這般心神不屬的樣子,他不禁好奇的問道,“今兒是吹得什麽風,竟然将你這小侯爺送到本殿府上來了。”
“殿下……”
瞧着安瑾然擡手似是要對他施禮的樣子,安景行滿不在乎的揮手制止,“免了這些虛禮吧!”
“聽聞殿下從撫仙湖救回了一名女子,可有此事嗎?”
“你這消息倒是靈通,确有此事,怎麽了?”
“不瞞殿下說,安隅是臣的妹妹,今日和兩個丫鬟去遊湖至今未歸……”話至此處,安瑾然便焦急的望着安景行。
一聽這話,安景行的眸光頓時一閃。
她叫安隅?
瞧她的穿着打扮倒像是大戶人家的姑娘,隻是卻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是侯府的小姐。
隻不過……
“你竟有妹妹,本殿如何不知?”
“實不相瞞,莫要說是殿下,便是臣也是在家父臨去前方才得了消息,近二年一直在追查她的下落,此前好不容易尋回,因着身子不大安好,一直在府裏休養,近來難得康健了些,又見她委實憋悶的難受,這才讓丫鬟帶她出府逛逛,哪成想就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
“你這做兄長也是粗心,幸而本殿遇上了,否則的話,這會子豈不追悔莫及!”
“殿下說的是。”
“随本殿來吧,她在本殿房中歇息呢!”
兩人一邊說着話,一邊朝着安隅所在的寝房走去。
一隻腳才跨進房中,安瑾然便一眼見到了躺在榻上的安隅,看着她臉色微紅的閉着眼躺着,他的眸光不覺一凝。
當真病了?
“安隅……”
迷迷糊糊的聽到有人喚她的名字,安隅一時沒有聽出那是何人的聲音,隻知道是一名男子,她下意識的便夢呓了一聲,“爹爹……”
“咱們這就回府去。”生怕安隅一時不清醒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來,安瑾然摟着她的手臂猛地收緊,随後抱起她便準備回府去。
見狀,安景行雖是遺憾還未與佳人多接觸一會兒,不過想着已經知道了她的下落,來日方長,兩人總有機會再見的,于是便也就不再多留。
又同安瑾然簡單寒暄了兩句,安景行看着他們兄妹倆出了皇子府之後,便朝着旁邊的随從吩咐道,“去查查安隅的下落。”
“是,殿下您是懷疑小侯爺?”
“一個窩囊廢而已,還不值得本殿去留意他,本殿擔心的是老二那邊。”
“屬下明白,屬下這就去。”
又瞟了一眼安瑾然離開的方向,一直到看不見他們兄妹倆人的身影,安景行才轉身回了廳中。
且說安隅這一病,可是令橙兮和紫舞自責不已。
早知道事情會鬧得這麽嚴重,她和紫舞那個時候就不該聽小姐的話,由得她瞎胡鬧。
想到這兒,橙兮惡狠狠的瞪了安瑾然的後背一眼,甚至還偷背着他做了一個鬼臉,被赤羽拍了一巴掌這才消停了下來。
心知安隅這是受了風寒,安瑾然便趕快着人去請太醫來。
而就在這時,他本想起身離開,卻不妨被安隅緊緊的握住了手,一時忘了掙脫。
“爹……”
聞言,安瑾然的眉頭不禁微皺。
方才在安景行府上的時候,她也是這般喚他的。
想了想,安瑾然伸手掐了她的耳垂一下,随後認真說道,“我是你的兄長,不許亂叫。”
“主子您該珍惜這個機會,等到小姐清醒過來,您想讓他拉着你都不能了呢!”
安瑾然:“……”
怎麽那麽多話!
一直耐着性子等到了太醫來給安隅把脈,安瑾然依舊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
那太醫不知榻上躺的人是什麽身份,也就不敢随意亂瞄,隻恭恭敬敬的給安隅把着脈。
半晌之後,他才開口說道,“侯爺,小姐這身子是被冰水疾着了,恐會咳嗽不止,臣先開些清肺止咳的藥,倘或稍後發了熱,再吃另外那一服藥。”
“下去開藥方吧!”
“是,微臣告退。”
待到房中沒有了外人,安瑾然看着安隅閉緊了雙眼躺在榻上,感覺到他掌心中握着的小手極爲細膩嫩滑,他便愈發懷疑她的身份。
“橙兮,你去查查她的身份。”
“誰?”
冷冷的給了橙兮一個白眼,安瑾然一副懶得搭理她的樣子。
見狀,赤羽未免安瑾然發怒,趕忙将話接了過來,“還能有誰,當然是小姐了。”
像是完全看不出安瑾然的不悅似的,橙兮依舊沒心沒肺的嚷嚷道,“查什麽,她不就是川甯侯府的小姐嘛,主子自己承認的。”
他還說,讓他們要堅定不移的相信安隅小姐的身份,怎地這會子他自己倒是先懷疑上了呢?
唯恐橙兮繼續冒傻氣,赤羽趕忙示意紫舞在一旁伺候着,他匆忙拉了橙兮走出了房中。
房内一時安靜了下來,安瑾然皺眉看着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人,心裏忽然有些懷疑,他選擇她來合作,這個決定是不是錯了?
這樣嬌滴滴的一個姑娘家,真的能豁出一切嗎?!
然而這個問題,在接下來安隅醒了之後,安瑾然才終于有了答案。
看着她避之不及的收回了一直緊握着的手,他不禁微微挑眉。
“可還難受?”
按了按有些發緊的嗓子,安隅試着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幹澀的厲害,最終便隻是無聲的搖了搖頭。
留意到她的動作,安瑾然親自給她倒了一杯茶放到了她的手中。
溫熱的茶水緩緩的劃過咽喉,纾解了幾分火辣辣的痛意。
“多謝……”
“你若一直這般精貴,我倒是要懷疑自己的選擇了。”他是要利用她幫自己的忙,而不是平白無故的養着一個拖累。
一聽這話,安隅正在喝茶的手不禁一頓。
見她皺眉回望着他,安瑾然挑釁道,“怎麽,覺得我說錯了?”
“你沒錯,但我以爲,我豁出性命去投湖,足以讓你見到我的決心了,而且……”話說到這兒的時候,安隅頓了頓方才接着道,“兄長大人已經幫小妹搭上了四皇子這根線,即便你眼下棄了我這顆棋子不用,我也一樣能攀上他。”
看着安隅的眼中一時間迸發出了無限的光彩,安瑾然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有一種預感,将來早晚有一日,她會徹底掙脫他的掌控。
壓下心底怪異的想法,安瑾然将剛剛溫着的藥遞到了她的手上,“涼了就沒有藥效了,趁熱喝吧!”
雖然知道那藥極苦,可安魚還是臉也沒眨的就喝了下去,事後卻隻是皺緊了眉頭沒有說話。
瞧着她難得露出了些小女兒家俏皮的樣子,安瑾然的眼中不禁閃過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有點意思……
四下裏看看,安隅并沒有發現橙兮的身影,反倒是隻看見了紫舞一人,于是她便不禁奇怪道,“橙兮呢?”
“我有事吩咐她,今後便由紫舞服侍你。”頓了頓,安瑾然又朝着空氣喚了一聲,“綠幽。”
“屬下在。”
随着一聲陰柔的聲音落下,安隅便見一名通身嫩綠的玉面少年憑空出現在了房中。
好生俊俏……
一根“黃瓜”!
“噗……咳咳……”見到綠幽的一瞬間,安隅口中的藥汁還未來得及咽下,一下子就嗆住了。
紫舞剛要上前幫着安隅順順氣,卻不妨安瑾然的手先她一步落到了安隅的後背上。
看着安瑾然猛地瞪向他的那一眼,綠幽的面色無比的糾結。
這也不能怪他啊,是橙兮告訴他要穿常服過來的,他怎麽知道效果會這麽震撼,畢竟他自己又見不到。
“這是綠幽,今後由他來保護你的安全。”
“好。”
“屬下參見小姐。”恭恭敬敬的朝着安隅施了一禮,綠幽的鼻尖微動,随後從袖管從抽出了一小包東西,滿臉谄媚的遞給了安隅,“小姐方才吃了藥,想必眼下嘴裏正是苦着,嘗嘗這個蜜餞,這可和外面那些都不一樣。”
愣愣的拿了一顆放到嘴裏,感覺到滿嘴皆是甜膩的香氣,安隅原本微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
“果然很好吃……”
“是不是呢,這是屬下自己做的,外面那些自然比不得,毫不客氣的說,便是宮中禦膳房的廚子也比不得屬下的手藝。”眉飛色舞的炫耀着,綠幽沒有察覺到安瑾然越來越陰沉的臉色。
等到安瑾然終于離開之後,安隅不禁好奇的問道,“你也和橙兮一樣,是暗衛嗎?”
“是滴呀!”
“那……”
“屬下還會做飯,天南海北的菜肴都難不住屬下,厲害吧?”
“……厲害。”
錯愕的點了點頭,安隅心中的疑惑不禁更濃。
雖然她沒有接觸過幾名暗衛,不過她想着,那些人也應當是不苟言笑的樣子,何以安瑾然手下的這些均是這般歡脫呢?
而這個問題,一直困擾着安隅,直到許久之後,她才從橙兮的口中得知,他們這夥人雖然是暗衛,但同時也是死士。
死士的存在就意味着,他們的生就是爲了死,這樣悲慘的人生,他們若是自己不過的快活些,這日子便沒法過了。
……
這一日的夜裏,安隅毫無意外的發了熱,若非是紫舞一直在她榻邊看着,怕是就直接将人燒暈了。
綠幽原是想着不驚動安瑾然的,但是紫舞一句話就打消了他的念頭。
“他的妹妹生病了,憑什麽不驚動他!”
“……有道理。”兩人這麽一商量,綠幽便屁颠颠的跑去通報安瑾然。
等到某位睡夢中的小侯爺被自己的親屬下吵醒的時候,前者殺人的心都有了。
不過等到去了安隅的房中,看着她燒紅的小臉時,那股怒氣莫名就散了幾分,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的很。
“怎麽樣了?”
“啓禀主子,已經将藥煎好了,隻是小姐一直昏迷着,這藥喂不進去。”方才都已經浪費了半碗藥了,這一碗還是新熬的呢!
聞言,安瑾然皺眉無語。
“安隅、安隅……”一邊輕聲喚着,安瑾然一邊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
回應他的,卻依舊是沉默。
接過了紫舞手中的藥碗,安瑾然沉着聲音說道,“你們都先退下。”
“是。”
紫舞等人疑惑的退出了房中,半晌之後才見安瑾然陰沉着一張臉走了出來,隻冷冷的朝着他們吩咐了一句就腳步不停的離開了。
見狀,綠幽暗戳戳的蹭到了赤羽身邊嘟囔道,“诶,主子的嘴唇好像破了……”
冷冷的掃了他一眼,赤羽沒有搭理他,徑自随着安瑾然一道離開。
被赤羽給無視了,綠幽便又蹭到了紫舞的跟前神秘兮兮的說道,“紫舞,你看見沒?”
“看見啥?”
“主子的唇瓣流血了!”
“所以呢?”
恨鐵不成鋼的瞪了紫舞一眼,綠幽神色激動的提醒道,“好端端的,嘴唇怎麽會破了呢,多奇怪啊,你說是不是?”
聽聞綠幽這麽一說,紫舞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難道……
不知想到了什麽,兩人賤兮兮的相視一笑,眸中透着一絲精光。
然而事實上,安瑾然回到自己的寝房之後,拇指拂過方才被安隅的指尖劃過的唇角,眸光變得愈發幽暗。
還真是一隻野性十足的貓兒呀!
搖頭笑了下,安瑾然幽幽的歎了口氣,随即躺在榻上準備安歇,卻已經徹底沒了睡意。
心下不禁想着,他還真是太慣着這幾個下屬了。
而此刻被安瑾然惦記在心裏的綠幽和紫舞不禁雙雙打了個哆嗦,忽然覺得背後直冒寒氣。
次日安隅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晌午時分的事情了。
這當中,安景行曾派人來問候過,還特意着人送來了一些滋補的藥材和補品,倒是驚呆了一衆人的眼球,一時間,整個渝州城上下都得知川甯侯得了個如花似玉的妹妹。
從榻上起身的時候,安隅明顯感覺到身子清爽了不少,喉嚨也沒有那麽難受了,隻是手腕處略有些疼,她擡手看了看,卻發現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個牙印,此刻已經變成了青紫色,映着雪白的肌膚,看起來觸目驚心。
紫舞端着早膳進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安隅正擁着被坐在榻上愣神。
“小姐醒來了,身子可好受些了嗎?”
“嗯,已經好多了。”
聞言,紫舞不禁松了一口氣,“這就好,昨夜可是連主子都驚動了,幸而您好了,不然的話,主子怕是又要擔憂的。”
一聽這話,安隅準備下榻的動作不禁一頓。
安瑾然……
他昨夜來過?!
“昨夜,他怎麽會過來呢?”
“小姐不記得啦,您昨夜發了熱,燒的渾渾噩噩的,屬下喂您藥您都不吃,最後還是主子來喂您,這才退了熱,不然就要将人燒迷糊了。”
越是聽紫舞說下去,安隅心中的疑惑越勝。
這些事情她半點都不記得了,更令人奇怪的是,何以紫舞喂她藥她不喝,但是安瑾然就喂下去了呢,他是用的什麽法子?
瞧着安隅也滿臉的不解,紫舞便心知她必然也不記得了,于是她便笑的愈發暧昧。
依照她和綠幽昨夜閑着沒事兒分析的,主子他極有可能是有一種極爲親密的方式給小姐喂得藥,雖然如今他們兩人是兄妹相稱,可事實上他們之間半點關系都沒有,正是因此,橙兮才一直暗戳戳的想要撮合他們兩人。
盡管以往想要纏在安瑾然身邊的女子也不少,橙兮和紫舞偶爾有看不過去的便會在暗中跟着摻和一腳,安瑾然從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并不會和她們多計較。
是以根據她們兩人的經驗來講,安隅絕對和那些“妖豔賤貨”不一樣。
這般想着,紫舞對安隅便愈發好,隻盼着她們家那個榆木腦袋的主子幾時能夠清醒過來,快點将這姑娘困在自己身邊才好。
想到這兒,紫舞便對安景行給安隅送東西過來的事情隻字不提,隻當沒這這回事兒似的。
可是誰知她對此三緘其口,卻不料被綠幽那個二愣子叨叨了個幹淨。
“哎呀、哎呀,小姐你可是沒看到四皇子的大手筆,送了好些東西到咱們府上來,這下屬下可有發揮的空間了,您看看您想吃什麽,屬下給您做去。”主子昨兒還說小姐太瘦了,他可得好好給她補補。
“四皇子?!”
“對呀,他着人給您送來了好些的補品……诶,紫舞你眼睛怎麽了?”沒有看出紫舞一直在給他使眼色,綠幽愣愣的問道。
順着綠幽奇怪的視線将目光落到了紫舞的身上,安隅有些莫名其妙。
安景行對她上了心,這應該是安瑾然極希望看到的才對,何以紫舞會露出這副神情呢?
意識到自己的計劃又前進了一步,安隅便覺得自己這場病生的也不冤枉,心情莫名好了些,她便朝着綠幽問道,“你怎麽這麽喜歡給人做飯呀?”
“小姐這話可不對,屬下可不是逮誰都給他做飯的,因着小姐是自己家人,是以屬下才洗手作羹湯。”
“那你又如何做的那般好吃呢?”旁的她雖還未吃過,不過想起昨日吃到的蜜餞,她倒是覺得齒頰留香,美味的很。
“嘿嘿……小姐有所不知,屬下在跟着我家主子之前,便是廚子出身。”
安隅:“……”
這個轉折,萬萬沒有想到。
“那橙兮呢?”
“她呀,她是天橋底下說書的。”
安隅:“……”
怎麽說呢,有一種意料之中的感覺。
------題外話------
設計這個彩虹暗衛的時候,大奇就莫名覺得有些熟悉,特别怕是潛意識裏看過别人的小說記住了,可是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和我一樣的,然後就放心大膽的寫了,結果寫完發現,和好基友的設定一樣,連老大“赤煉”的名字都一模一樣,免得有同時追兩本書的小夥伴跳戲,大奇把人名小小的調整了下,嘻嘻,我和浮夢小妖精太默契了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