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太子殿下

夜傾瑄起兵謀反之後,不止是豐鄰城,就連永安這邊的局勢也變得緊張起來。

從前依附夜傾瑄的那些人大有避患的打算,不曾響應豐鄰城那邊的情況不說,甚至還一味的躲在府中,生怕被人當作和大皇子同謀的叛黨。

不過有生出異心的,自然也就有死心塌地追随的。

也正是因爲這個情況,是以夜傾桓才會提早将夜傾君派至了此處,爲的便是在這兒在夜傾昱離開之後鎮住永安之地的這些魑魅魍魉。

夜傾君手中帶着的乃是慶豐帝的親筆手書,再加上如今監國的人是夜傾桓,衆人自然不敢忤逆他。

也幸而是他在這兒,因此永安這裏才沒有出了大亂,隻不過卻也是鬧得人心惶惶。

這一日,永安城中又下起了大雪,片片雪花緩緩飄落,仿佛整個天地都陷入了一片靜寂之中。

鳳婉晃蕩着雙腿坐在椅子上,皺眉看着自己的右手,她的心下不禁愈發的疑惑。

身上外傷都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可是偏偏右手的感覺越來越弱,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擡頭見到那名黑衣男子一言不發的站在裏間,鳳婉實在是忍不住開口說道,“找你主子去吧,我這兒不需要你。”

“我家小殿下吩咐過了,要屬下在此保護您的安危。”

“不用你保護,我沒那麽弱。”說着話,鳳婉便端起一旁的茶盞似是要喝茶,可是誰知手下一抖,茶杯連帶着熱水就直接灑在了身上。

恰好夜傾君帶着千澈從外面回來,見到這般情形便趕忙上前,仔細的查看她有沒有被燙傷。

“怎麽這麽不小心,可有燙到了?”一邊說着,夜傾君一邊拉着她查看着,随後轉頭将目光落到了内間的千溪身上,“怎麽回事?”

“回殿下的話,是鳳姑娘一時沒有拿穩茶盞,所以水才灑了出來。”

一聽這話,夜傾君的眸光頓時一閃。

見鳳婉眸色深深的望着他,夜傾君下意識的移開了視線,随後朝着千澈等人說道,“你們先出去。”

“是。”

話落,便見方才還在房中的兩個大活人眨眼之間消失了身影。

待到房中隻剩下了他們兩人,夜傾君依舊拿着手帕擦拭着鳳婉的雙手,待到将她手上的水擦幹淨之後,他便輕輕的将其握在了自己的掌中,一改往日的那般嬉皮笑臉。

“婉兒,你是不是有話要問我?”心知有些事情恐怕是瞞不住了,夜傾君也不打算再繼續遮掩下去,前幾日他也和将軍姐姐商量了一番,鳳婉的性子不似尋常的那些小女兒家,這些事情原該說與她知道的,既然如此,那他便不該再有所隐瞞。

聽聞夜傾君的話,鳳婉也沒有去理會他對她的稱呼,隻将自己的手從他的手中緩緩抽出,随後眼神執拗的問道,“我的手是怎麽回事?”

“在劉府的時候,他們對你用刑的事情你還記得多少?”

“隻記得疼,其餘的不記得了。”說話的時候,鳳婉表現的一臉的雲淡風輕,好像曾經經曆的那些傷痛根本就不是她承受過的一般。

緊緊的握住了鳳婉的受,夜傾君神色鄭重的對她說道,“救你回來的時候,你的手腳都各有一處重傷,那老大夫說日後行動恐會有些不大方便。”

“你是說,我會變成廢人……”

“不是的,婉兒,你聽我說,待到豐鄰城中局勢安定了下來,我便會帶你回去,那裏有最好的大夫,他們一定能夠治好你的。”

愣愣的看着自己被夜傾君握住的手,鳳婉忽然微微勾唇,笑的一臉的乖戾之色,“呵呵,不過如此而已,還治它做什麽?”

“婉兒……”

猛地一下抽回了自己的手,鳳婉勉強使勁兒的緊握成拳,甚至連額頭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

見狀,夜傾君想要出言勸阻,可是看着她眼中倔強的淚水,到底還是沉默了下來。

就在兩人都沉默着沒有說話之際,卻見門外有小丫鬟忽然來報,說是蕭蕊前來求見。

“不見。”聲音微寒的說完了這一句,夜傾君便專注的望着鳳婉,好像并不希望有人來打擾他們似的,特别是像蕭蕊這樣毫不相關的人。

但是令夜傾君沒有想到的卻是,盡管他說了不見,但是她還是随着鳳卿一起進到了房中。

原是因着蕭蕊準備離開的時候恰好見到了鳳卿來此,倒是剛好同她一起進來了。

緩步走至了屋内,蕭蕊一眼便見到了夜傾君半蹲在鳳婉的身前,臉上帶笑的朝着她說着什麽,眼中的眸光好不寵溺疼愛。

看着眼前的這一幕,蕭蕊忽然覺得刺眼的很。

說起來,在她的眼中,夜傾君如今也像個小孩子一般,可是偏偏他在鳳婉的面前卻表現的十分成熟,好像他永遠都可以成爲她的依靠,給她所有的保護似的。

想到這兒,蕭蕊的眸光不禁黯淡了幾分。

“參見殿下。”

忽然聽到蕭蕊的聲音,夜傾君連看都沒有看她,隻語氣淡淡的回了一句,“起身。”

再說鳳婉看見蕭蕊和鳳卿一起進來,她隻掃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視線,方才站起身準備回内間,卻沒有想到腳下忽然一軟,幸而被夜傾君眼疾手快的扶住。

鳳卿在一旁見到這般情況下意識的便看向了夜傾君,卻見他朝着她幾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六妹妹這是怎麽了,身子還未恢複好嗎?”故作憂心的望着鳳婉,蕭蕊語氣擔憂的問道。

聽聞蕭蕊的話,鳳婉的腳步不禁一頓,随後一臉乖戾之氣的望着她說道,“你何苦假惺惺的說這些,你來也不是爲了看望我,何苦故意想出這一套荒唐說辭,實在是太假了。”

被鳳婉這一頓搶白,蕭蕊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

雖然她心底最真實的目的的确不是來看望鳳婉,可是被人這般直白的戳穿到底還是有些難爲情。

臉色微紅的掃了夜傾君一眼,卻見後者還是神色專注的望着鳳婉,蕭蕊的臉上便不禁閃過了一抹難堪,“六妹妹這是說的什麽話,我和娘親都當真極爲關心你的身子,隻是近來家裏事多繁雜,她也煩心的很,是以才讓我自己過來瞧瞧。”

“哼……是嗎……”

像是懶得再同蕭蕊繼續閑扯下去似的,鳳婉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便起身走進了内間。

瞧着蕭蕊被擠兌的一臉無措,鳳卿卻也沒有好心的多言,隻是朝着夜傾君問道,“她這是怎麽了,你惹她了?”

“大抵是吧!”

“年紀不大,脾氣倒是不小。”

見鳳卿和夜傾君說話的時候語氣十分娴熟,滿口的“你呀”、“我呀”,好像對方根本就不是皇子,而是一位尋常的人一般,蕭蕊的眼中便不覺浮現了一抹深思。

到底是因着鳳婉的關系,所以夜傾君才與鳳卿這般熟稔,還是因着鳳卿的原因,是以夜傾君才對鳳婉另眼相看?

想到這個問題,蕭蕊再次看向三人的目光中便充滿了探究之意。

可是一直到從夜傾君的院中離開,她也還是沒有弄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誠然,她依舊想要接近夜傾君,但是依照眼下的情況來看,隻要有鳳婉在一日,怕是她的目的就難以達到。

一路心事重重的朝着自己的院子而回,不妨路上遇見了鳳馨,也同樣的失魂落魄,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蕭蕊本來是打算裝作沒看見直接走過去的,可是心裏忽然想到,如今鳳馨心裏在記恨着鳳卿,而自己則是視鳳婉爲障礙,既然如此,她們說不定會有一些共同的話說。

如此想着,蕭蕊便站定了腳步朝着鳳馨淡淡笑道,“嫂嫂這是上哪去?”

沒有想到蕭蕊居然會主動和自己打招呼,畢竟她如今與蕭竹的關系鬧得十分的僵,自從上次他一怒之下出府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過,姑母也因此埋怨上了她,照理說,蕭蕊應該和姑母一起對自己橫眉冷對才是,怎麽反倒對她示好呢?

詫異的看了蕭蕊一眼,鳳馨略有些不自然的開口說道,“随意逛逛,總憋在房中怪悶人的。”

“天氣寒涼,嫂嫂就算是想要看雪景也要當心自己的身子才是。”關切的叮囑了鳳馨一番,蕭蕊狀似不經意的朝着她問道,“兄長他還未回來嗎?”

“哼,誰知道他死到哪兒去了,永遠不回來才好呢!”一聽蕭蕊提到了蕭竹,鳳馨頓時便氣不打一處來。

“嫂嫂别說氣話,想來等哥哥自己想明白了就會回來的,小兩口哪裏有不吵架的呢,可是床頭吵架床尾和,你也不能真的生氣呀!”

被蕭蕊這般一說,鳳馨的心裏也不禁動搖了一些,可是她們卻不知道,此刻的蕭竹正在碧落庵裏面難以脫身。

卻原來,當日初至這般淫樂之地,蕭竹整日滢欲無度,自然樂極忘歸。

可是如今将近兩月,蕭竹自覺身子困倦,支持不來,不禁思想回家,隻是奈何靜真和空照正是少年得趣之時,那肯放輕易放他離開。

這日蕭竹再次提起要還家的事情,靜真和空照卻不禁微冷了臉色。

待到夜間蕭竹歇下之後,空照不禁和靜真悄悄商議着,看看要如何能夠将他留住。

隻是她們左思右想卻都不得辦法,心下正是着急之際,卻不料空照身邊的那女童忽然對兩人低聲說道,“我倒是有個絕妙策兒在此,教他無繩自縛,死心塌地守着兩位師傅。”

一聽這話,空照和靜真兩人趕忙急急追問道,“是何計策?”

那女童對她們兩人耳語了一番,随着她的話一句句的說出來,卻隻見她們兩人的眸光越來越亮。

翌日晨起之後,蕭竹約莫了個空檔便對空照舊事重提,“我到此已近兩月,家中不知下落,定然着忙,待我回去,安慰妻孥,再來陪奉”

“既如此,今晚備一酌爲餞,明早任君回去,但不可失信,作無行之人。”

難得見這次空照終于松了口,蕭竹趕忙說道,“定不敢忘卿等恩德。”

兩人當下說好,于當晚設下了酒席,叫來靜真相陪,全作爲蕭竹踐行。

當晚夜幕降臨,女童擺上酒肴,四尼一男,團團而坐。

“今夜置此酒,乃離别之筵,須大家痛醉。”說着話,靜真朝着空照示意了一下,後者便頓時會意,面上含笑的給蕭竹斟滿了一大杯酒。

“這個自然!”因着想着明日便能離開,是以蕭竹的心裏也格外的喜悅,當下喝的盡興。

且說靜真和空照兩人更番勸酬,直飲至三鼓,把蕭竹灌得爛醉如泥,不省人事。

見狀,靜真起身走到了蕭竹的身邊,将他巾帻脫下,空照取出剃刀,把他的頭發剃得一莖不存,口中還笑道,“将他頭發剃淨,自然難回家去,況且面龐又清隽,也照我們妝束,就是達摩祖師親來也看不出他是個男子。”

“從今往後,咱們落得永遠快活,且又不擔幹系,實在是一舉兩便!”

說完,兩人将蕭竹扶至房中去睡,各自分别就寝。

待到一覺直至天明方才蘇醒,卻隻覺得頭皮上閃過一陣涼風,慌慌張張的擡手摸時,卻是一個精光葫蘆。蕭竹吃了一驚,急忙坐起,口中不覺驚歎道,“這是怎麽回事?”

空照驚醒轉來,見他大驚小怪卻回答的雲淡風輕,“蕭郎不要着惱,因見你執意要回,我師徒不忍分離,又無策可留,因此行這苦計,把你也要扮做尼姑,圖個久遠快活。”

一邊說,一邊倒在他懷中,撒嬌撒癡,滢聲浪語,迷得蕭竹頓時毫無張主。

此事之後,蕭竹無可奈何隻得依她,整日做尼姑打扮,住在庵中,晝夜滢樂。

空照和靜真兩人已自不肯放空,又加添兩個女童,或時做聯床會,或時做亂點軍。

兩柄快斧不勾劈一塊枯柴,一個疲兵怎能當四員健将。

燈将滅而複明,縱是強陽之火,漏已盡而猶滴,哪有潤澤之時。

任教鐵漢也消熔,這個殘生難過活。

不多日子之後,蕭竹病已在身,卻偏生沒人體恤。

見他久眠床褥,靜真和空照心下不禁着急,本欲送他回家去,卻又擔心他頭上沒了頭發,怕他家盤問出來,告到官司,敗壞庵院,住身不牢。

可若是留在此,又恐一差兩誤,萬一他哪日忽然身死,這屍首無處藏匿,被人曉得,弄出事來,性命不保。

又不敢請覓醫人看治,止教香公去說病讨藥,猶如澆在石上,哪有一些用處。

漸漸地,蕭竹病勢轉加,淹淹待斃。

空照到底還是年輕些,遇到些事情便慌亂的不行,瞧着蕭竹這般光景便趕忙朝着靜真問道,“蕭郎病體,萬無生理,此事卻怎麽處?”

聞言,靜真斂目微思,随後眸中閃過了一抹寒光。

“依我看,如今先讓香公去買下幾擔石灰,等他真的歸了西,也不要尋外人收拾,我們自己與他穿着衣服,依舊作尼姑打扮,棺材也不必去買,且将老師父壽材來盛了,我與你同着香公女童相幫擡到後園空處,掘個深袕,将石灰傾入,埋藏在内,神不知,鬼不覺,哪個曉得。”

“師兄高見,非我可及。”

當下兩人商議好,此事就此商定。

可是她們卻不知,二人之間額對話被空照身邊的那個女童聽得一清二楚,轉頭便報與了羅刹宮的人。

事實上,從蕭長平對樂藻生出了邪念那次開始,玄觞便一直想着要好生爲樂藻出氣,誰知還未等他閑出功夫來出手,蕭竹便自己湊了上來。

他一直讓羅刹宮的人盯着蕭竹,想着他既是如此喜歡女人,這次便讓他直接死在牡丹花下,也算是便宜了他。

是以羅刹宮的人便收買了空照身邊的那名女童,讓她時不時的在空照耳邊嘀咕些什麽,徹底的将蕭竹“綁在”了碧落庵,想要離開卻委實太難。

如今眼見她們做些傷人的勾當,雖說蕭竹不是她們親手殺死的,可是這般病病歪歪的到底和空照、靜真兩人有着分不開的關系。

那女童未免将來鬧出事情來也逃不掉,是以便先報與了羅刹宮的人知曉,一并随着他們一道離開了碧落庵,待到空照察覺到庵中少了人時,卻已經爲時已晚。

不知是何人走漏了風聲,将碧落庵中的“好事”盡數告了官,待到那些衙役趕至這裏的時候,果然将這一窩賊人都堵了個正着。

旁人且先不論,單說空照和靜真兩人身出家之人,私藏男子,已犯明條,何況又将人弄得淹淹欲死,這自然又是一樁罪。

話說蕭竹被衙門的人擡去鳳荀府上的時候,卻見他已經消瘦如柴,面黃肌瘦,整個人憔悴的可怕,哪裏還有半點曾經翩翩佳公子的模樣。

鳳婧看着兩月之前還是風度翩翩的兒子忽然變成了這副模樣,頓時便守在他的床榻前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竹兒啊、我的竹兒,你怎麽會變成這般模樣……”

“夫人,令公子這身子怕是不大好了,您還是準備後事吧!”爲蕭竹把完了脈之後,那前來看診的老大夫不禁幽幽歎道。

“你說什麽,後事?!”

“令公子這身子已是強弩之末,恕老夫無能爲力了。”說完,那大夫便拿起藥箱直接離開了。

愣愣的站在蕭竹的床榻前,鳳婧一臉的欲哭無淚,最終崩潰的哭喊道,“我這是遭了什麽孽啊,你們爺倆一個個的都讓我不得消停。”

“娘……”

“姑奶奶,有人送了個箱子過來給您。”忽然,素日在鳳婧身邊伺候的小丫鬟進來禀報道。

“什麽箱子?”

“奴婢也不知道,聽大門處的小厮說,那些人放下箱子就走了,隻說是交給姑奶奶您的。”

心下一時疑惑那到底是什麽東西,鳳婧便朝着那小丫鬟吩咐道,“叫人擡進來吧!”

“是。”

話落,便見有兩個老婆子合力将一個大紅木箱子擡了進來。

皺眉看着眼前的這個箱子,鳳婧不禁一臉的疑惑之色,就連一旁的蕭蕊也驚疑的很,“娘親,這是什麽東西啊?”

“我也不知道。”

“叫人打開來瞧瞧吧!”說完,蕭蕊便吩咐下人将那個大箱子打開,卻見裏面裝的東西将所有人都吓得後退了幾步,滿眼的恐懼之色。

“啊!”

“這是……”

目光發直的盯着那個箱子,蕭蕊不禁伸手握住了自己的嘴巴,眼中的驚懼之色不禁讓人好奇,她到底是見到了什麽。

隻見那箱子裏面裝的乃是一具不大完整的屍骨,肋骨的部分都已經破爛不堪,像是被蟲子之類的東西嗑壞的一般。

“是……是爹爹……”顫抖着手指着箱子裏面的骸骨,蕭蕊聲音不穩的說道。

“什麽?”難以置信的轉頭望向了蕭蕊,鳳婧像是沒有聽清她說的是什麽一般。

“娘,這是爹爹。”勉強大着膽子上前取下了箱蓋頂上的一張信紙,卻見那上面寫着“蕭長平”三個字,足夠醒目了然。

驚恐的瞪大了雙眼看着,鳳婧猛地向後退了一步,身子不穩的跌坐到了椅子上。

蕭長平……

怎麽會是他?

難道說,上一次他無故失蹤之後便是因爲被人殺了嗎?!

一想到這種可能,鳳婧便隻覺得心底寒的很。

她到底是造了什麽孽,爲何夫君如此不得善終,偏偏兒子也重病在榻,這今後的日子可要怎麽過呀?

“還不快擡下去!”

“是、是。”

盡管蕭蕊也被吓得面色慘白,可她還是勉強穩住自己的心神給鳳婧倒了一杯熱茶,卻連手都是顫抖的。

即便爹爹從前再是不濟,可到底他活着便是個念想,如今他死了,她和娘親便當成了孤兒寡母了。

幽幽的歎了口氣,視線不經意間瞥見床榻上奄奄一息的蕭竹,蕭蕊的眼中不禁浮現了無限的愁思和不甘。

憑什麽,憑什麽一切的厄運都要由她來承受!

爲何鳳婉的命就那般好,可自己卻非要經曆這些糟心的事情。

越想心下越氣,蕭蕊便隻能借着喝茶的機會平定自己的内心。

……

鳳卿在房中聽聞鳳婧那邊發生的事情時,她的眸光不禁微閃。

怎麽那麽巧,蕭竹方才被衙門的人找到送回來,後腳蕭長平的屍骨就被羅刹宮的人送來了。

這件事情不管怎麽看,都實在是太蹊跷了。

掃了一眼坐在旁邊研究自己戒指的樂藻,鳳卿不禁朝着她問道,“二姐姐,玄觞上次回來的時候,可否對你說過什麽嗎?”

“嗯?”

“他除了抓走了蕭長平,就沒做别的事情了?”

聽聞鳳卿的話,樂藻仔細想了想,最終卻還是緩緩的搖了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

說起來,鳳卿倒是知道依照玄觞的性子不會對蕭長平的事情善罷甘休,但是她卻沒有想到,他會一并将蕭竹也算進去,而且是用這麽迂回的辦法。

仔細想想,這父子倆果然不愧是血脈至親,最終都是因爲女人而死。

諷刺的一笑,鳳卿便不再去理會他們的事情。

想來蕭竹也活不了幾日了,被兩名尼姑折騰的精盡人亡,與其将來傳出去被人笑話,倒是莫不如眼下直接死了,倒是也幹淨。

如今那院裏隻剩下了鳳婧和蕭蕊母女倆,想必也折騰不出什麽風浪來,她眼下也沒有心思去理會她們。

更何況,當年鳳婧早早的便嫁去了晉安之地,鳳家遭事兒的時候倒是也與她無關,若非她自己一直作死的話,也不會落得眼下這般下場。

至于四房那邊……

自從上次劉獻廷來過這府裏之後,鳳珅雖是猶豫過、掙紮過,但是最終爲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想必還是決定将鳳阮嫁過去。

而他的這個決定,勢必會引來薛氏的反對,夫妻倆早已因爲鳳阮的事情反目成仇。

事實上,自從那日鳳卿去與薛氏聊過之後,她心裏明鏡兒似的,鳳卿就是想要刻意利用這些事引起她與鳳珅之間的不睦,可是即便她心裏想的明白,但是卻根本沒有辦法避免。

她舍不得阮兒嫁過去,但是偏偏沒有辦法制止,隻能用平日裏她認爲最愚蠢的辦法日日去祈求鳳珅,卻生生令他心下愈發生煩。

直到最後,鳳珅已經連她的面都不見,整日待在姨娘的房裏。

鳳阮自然是不願意嫁去劉府的,她心裏始終不願意相信鳳珅會對她狠得下心來,是以便一直用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辦法折騰着,直到最終被強押着上了花轎,生生擡去了劉府。

或許是因着大皇子起兵的緣故,劉府上也不敢大肆操辦喜宴,隻簡單置辦了兩桌酒席算是對外有個說法。

相比之下,鳳府這邊準備的就愈發敷衍了,鳳珅甚至連嫁妝之類的都沒有備下,隻是尋摸了幾箱東西裝模作樣的送了過去,此事便算罷了。

想到鳳阮被送走的那日這府裏凄慘的景象,安魚不禁幽幽歎氣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想必鳳阮至今日才能體會到六妹妹當時的心情。”

“不會的,即便是到如今,她也體會不到。”

倘或鳳阮能夠以己度人的話,當日她便不會同意鳳珅和薛氏的提議。

她如今嫁到那府上已有将近一月了,就在兩人成親的三日之後,劉公子便一命嗚呼了,之後鳳阮便成了那府裏的寡婦,終日以淚洗面。

可即便如此,鳳卿的心裏也對她生不出半分的同情。

對于這份遭遇她心下是不忍的,但是一想到鳳阮這個人,那些不忍便霎時間變的蕩然無存了。

此後的日子裏,這府上好似風水不對似的,竟開始接二連三的死人。

先是蕭竹重病在身,最終不治而亡。

誰知他的喪事方才結束沒多久,原本一直癱瘓在榻的楊氏也忽然歸了西。

至此,這偌大的鳳府便也隻剩下鳳荀這一支還算是齊全,可他到底也隻得了這一個女兒而已。

鳳馨因着接連痛失了娘親和夫君,終日以淚洗面,心中的怨恨無處發洩,便隻将所有的憤怒都集中到了鳳卿的身上。

在鳳馨看來,若非是因着她的忽然出現,他們府上至今還是好好的。

雖然鳳卿并不知道鳳馨心中的想法,不過想必就算她知道了也必然不會放在心上的。

眼看着便要過年了,可是這一年的新年到來之際卻讓人提不起絲毫的興緻。

到底是因着這場戰事的緣故,百姓也都無心過年。

想到之前一直都是與夜傾昱一同守歲,鳳卿竟難得覺得心下稍有些落寞,忽然不盼着新年的到來了。

自從夜傾昱回到豐鄰城之後,她從未主動去問過那邊的情況,因爲有夜傾君在,他會将得到的消息告訴她的。

聽聞大皇子兵敗已經是注定的事情,如今他也不過就是強撐着不肯認輸罷了。

鳳卿以爲,這場戰事會很快結束,而她和夜傾昱也會很快能夠見面。

但是她并不知道,她隻猜中了前面,後面的事情卻……

與她所料相差無幾,夜傾瑄敗了,夜傾昱和夜傾桓這邊取得了大獲全勝,不管是民心、疑惑是朝局,都是他們設想好的。

勝利的消息傳到永安鳳府的時候,還有一個消息也傳遍了所有百姓的耳中。

慶豐帝親下聖旨,冊封皇六子爲太子,即日起開始監國,暫理國事,靖安王和三皇子殿下從旁協助。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所有人的心中都很是喜悅,便是再不關心朝局的百姓也明白,六皇子在朝中兢兢業業這許多年,太子的位置合該是他的。

雖然三皇子也不錯,不過他到底遠離朝局已久。

在鳳荀府上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鳳卿正在倒茶的手不禁一頓,茶水順着杯沿流出,随後緩緩的流過桌面滴在地上,而她卻渾然不知。

“卿兒……”

安魚和樂藻兩人自然也聽聞了這個消息,匆忙趕至鳳卿房中的時候,見到的便是她面無表情的坐在桌邊,眸色暗沉的可怕。

大抵夜傾君也是唯恐鳳卿聽聞這個消息之後會接受不了,是以也匆忙而來。

“将軍姐姐,六皇兄他……”方才開了口,可是夜傾君的話卻不禁一頓。

該如何說呢,萬一若是哪句說的不好,豈非會弄巧成拙!

更何況,這樣的事情合該是他們兩人自己解決,由他出口的話,到底不好。

一把拉起鳳卿的手,安魚心疼的看着她被熱茶燙紅的手,眉頭皺的緊緊的。

之前安瑾然便猜到了些什麽,他也将心底的猜想說與了自己知道,她本可以告訴卿兒的,隻是這到底是她和夜傾昱之間的感情,她貿然插手反倒不好,更何況她心裏始終相信,那人是不會辜負卿兒的。

任由安魚擦拭着她的手,鳳卿神色不變的低聲歎道,“難怪……”

難怪他之前的狀态總是心不在焉的,想來他一早就知道了自己會成爲太子,是以才有些心神不甯。

忽然想起夜傾昱臨行前對她說的那番話,鳳卿的眸光不覺一閃。

不懂鳳卿在說什麽,夜傾君下意識的追問道,“将軍姐姐說什麽?”

“……沒什麽。”轉頭掃了夜傾君一眼,鳳卿忽然勾唇冷笑,“我眼下實在是不願見到你的臉,你先回去吧!”

“好……”

心知鳳卿是看着他想起了夜傾昱,夜傾君也不敢多言,轉身便依言出了房中。

待到房中隻剩下了她們姐妹三人,安魚心下難免擔憂的說道,“卿兒,你心裏在想什麽?”

緩緩的搖了搖頭,鳳卿隻淡淡的笑着,卻偏偏一句話也不說。

可是安魚和樂藻兩人見她這般,心下不禁愈發擔憂。

“無事,我出去轉轉,你們不必擔憂。”說完,鳳卿便起身欲走,卻不料還未走出房中,便見許久不曾見到的燕漓。

“主子……”

“擔不起你一聲主子,回吧!”話落,鳳卿連看都不看燕漓一眼,徑自越過他便準備朝外走去,甚至都沒有注意到燕漓的眼睛上沒有如從前一般蒙着黑巾。

皺眉看着鳳卿的背影,雖然方才見她的臉色并無異樣,說話的語氣也還正常,可是燕漓就是莫名覺得心裏沒底,“您……”

“滾!”眼神淩厲的瞪了燕漓一眼,鳳卿的眼中帶着絕對的憤怒,這是他們從未見過的她的模樣。

轉頭朝外走去,誰知她方才打開了門,便見院中站滿了禦林軍,爲首的人見鳳卿出來,神色凜然的上前一步拜道,“奉太子殿下之命,特來迎鳳卿姑娘回城。”

見狀,鳳卿靜靜的站了片刻,瞧着院中烏泱泱的一夥人,心下忽然就平靜了下來。

他怕她跑了!

抛卻燕漓不談,這院中站着的這些侍衛沒有一個是弱的,單就武功而言自己一定不是他們的對手。

夜傾昱……

果然是好樣的!

“主子,殿下還在城中等您呢!”

“是在城裏,還是在宮裏?”眸色寒涼的冷笑道,鳳卿“啪”地一聲甩上了房門,徑自走回了桌旁坐下。

一時被鳳卿問的語塞,燕漓斟酌了好半晌,最終隻能硬着頭皮說道,“殿下說,臨行之前您便答應了他,會随他一道回去的。”

猛地一下子将茶杯摔在了地上,鳳卿神色激動的朝着燕漓質問道,“那他人呢?!”

“殿下他……”

“燕漓,你先出去,我有些話要單獨和卿兒說。”第一次見到鳳卿這般憤怒的樣子,安魚也不禁有些發懵,好不容易收斂了思緒,她便趕忙對燕漓如此說道。

無奈的點了點頭,燕漓便退出了房外候着。

總之他來此的目的也不是爲了一定要帶主子回去,隻要确保她不會逃走就行了。

同樂藻對視了一眼,安魚緩步走到了鳳卿的身邊,可是誰知還未等她開口,鳳卿便先一步朝着她問道,“大姐姐是否早已看透了這一步?”

不妨鳳卿會忽然如此問,安魚先是一愣,随後面有難色的點了點頭。

她的确是猜到了一些,隻是卻并沒有對卿兒直言。

看着安魚承認了下來,鳳卿竟忽然笑了。

可笑她一直忙活着别人的事情,實在是放了太少的注意力在夜傾昱的身上,是以竟連這樣大的事情她都沒有猜到。

如今回過頭去想,從前夜傾昱同她說的話,實在是有太多的端倪可尋。

他早已知道了自己要成爲太子,可是卻偏偏選擇瞞着她。

也許他是因爲不知道該如何告訴自己,但是不管有什麽理由,如今情況已然擺在了兩人的面前。

眼下他住在東宮,那以後呢……

太子之上便是君王,待到夜傾昱君臨天下之時,她哪裏還會是那個陪他比肩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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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聚團聚吼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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