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太甜了

豐延對臨水發動的這場戰役,可以說是曆朝曆代以來曆時最短的戰争。

從出兵到投降,甚至連一年的光景都沒有到。

不知是因爲受到了臨水國啓發還是如何,北帝竟然也效仿臨水的宣德帝,生出了與豐延和親的念頭,暫緩争鬥。

可就是和親,按理來講也應當是北朐将人送到邊境,再由老王爺的人将其送回豐鄰城,但是誰料這位北朐的和親公主竟然獨自直奔豐延而去,大有在那落葉生根的打算,全然沒有一絲遠嫁他鄉的猶豫和苦悶。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雲舒正率軍紮營休養生息,畢竟北朐已經求和,若是陛下不能尋摸一個合适的理由繼續開戰的話,難免天下百姓不會認爲是豐延太過好鬥了。

這一日,雲舒正同軍中的将士圍着火堆聊着天,不妨荊元禮忽然賤兮兮的湊了過來,低聲朝着雲舒說道,“将軍,您腰間的那把佩劍能不能借卑職看一看?”

瞧着荊元禮一臉的垂涎之色,雲舒不禁含笑的伸手借下那柄劍。

此劍名爲青霜,因劍刃鋒利,青瑩若霜而得名,她臨行之際,不知夜傾昱是從哪兒弄到了這把劍,定要她随身佩戴才行。

“果然是好劍!”說着話,便見荊元禮一臉興奮的盯着劍刃,一旁的火光映着他的側臉,将他的眸光映襯的愈發明亮。

“嗯,的确是很賤……”

幽幽的歎了一句,雲舒便收回了目光。

“将軍,這杯酒我敬你。”尚銳手持酒壺,晃晃悠悠的走到了雲舒的面前,親手爲她将酒杯斟滿,口中還不住的嘟囔道,“老子這輩子沒佩服過誰,但是你,老子是打從心眼兒裏佩服。”

“這個……尚将軍喝醉了,将軍您别同他一般見識……”聽着尚銳一口一個“老子”,一口一個“我”的喚着,衆人的心裏不禁爲他捏了一把汗。

不管雲舒素日如何與他們談笑風生,可是她到底是威風凜凜的将軍,尚将軍如此言行有失,怕是會被怪罪的。

但是令衆人沒有想到的卻是,雲舒卻隻是朝着尚銳微微勾唇,随後便仰頭幹了手中的酒。

“好,将軍爽快!”

一屁股坐在雲舒的身邊,尚銳便開始唠唠叨叨的說個沒完,“說實話,一開始看見是您帶兵,我心裏是真沒底,你瞧你長得白白嫩嫩活像個娘兒……”

這一句“娘兒們”還未說完,便被雲舒淩厲的眼刀給瞪了回去。

尚銳雖是喝醉了,但是到底不至于甚至不清醒,察覺到自己恐是說錯了話,是以便神色尴尬的借着喝酒的機會掩飾過去。

“唉……将軍不知,我倒也不是瞧不起女子,從前那北境之地的鳳家之女鳳卿,那老子就佩服的很,隻是可惜啊……”話說到這兒的時候,尚銳的神色倒是難得顯得落寞了幾分,隐隐帶着一絲悲愁似的。

聞言,雲舒拿着酒杯的手不禁一緊,神色倒是已經平靜如常,隻是映着火光的眼眸顯得愈發幽深暗沉了幾分。

“诶,将軍,您知不知道鳳卿這個人?”

“略有耳聞。”

聽聞雲舒的話,尚銳不禁眸光深遠的低歎道,“我之前還曾揚言,勢必要在而立之前受封上将軍,屆時便去鳳家提親,八擡大轎迎娶鳳卿過門。”

“噗……”

“将軍您怎麽了?”見雲舒忽然猛地噴出了滿口的酒水,衆人趕忙上前關切的問道。

“沒事、沒事。”

瞧着雲舒如此大的反應,尚銳的眼中不禁閃過了一絲疑惑,“嘶……将軍您該不會是……”

方才穩住了自己的心神便聽到尚銳的話,雲舒神色微斂的回道,“怎麽了?”

“您該不會也中意鳳卿吧?”

雲舒:“……”

吓得她出了一身的冷汗,原來是要說這個!

“我……”

“将軍我告訴你,咱倆都沒希望了,不說那人如今已經死了,便是沒死也沒有咱們什麽事,有鄭将軍在,旁人不會有希望的。”

“呵呵,是嗎?”

“當然了,我難道還會騙你不成,将軍您比我強,有能力有樣貌,娶媳婦要比咱們容易的多了。”

比起這些,雲舒很明顯倒是更好奇别的,“你爲何要迎娶鳳卿?”

“我從前曾有幸見她耍過一次梨花槍,潇灑又不失殺氣,優美卻又不會顯得繁複,當真是極爲迷人,從那以後,我就立誓今生非她不娶。”

而今日尚銳說出的話,在日後得知了雲舒真正的身份時,他的第一個反應便是主動請旨駐守北境之地,終身不再回到豐鄰城,不過那就是後話了。

再說如今,豐延的衆将士難得如此輕松的聚在一起,衆人把酒言歡,着實快意的很。

雲舒微微擡頭看着空中洋洋灑灑落下的雪花,她的眼中難得閃過了一抹深色。

下雪了……

能穿帏幕,善度簾攏。

乍飄數點,俄驚柳絮飛揚;狂舞一香,錯認梨花亂墜。

聲從竹葉傳來,香自梅校遞至。

塞外征人穿凍甲,山中隐士擁寒裳;王孫績席倒金尊,美女紅爐添獸炭。

又是一年新年之際,雲舒猶記得,去年的時候她還同夜傾昱去了城樓上看煙火,未想到今年便是兩地相思難入眠。

好在這場戰役就要結束了,屆時她就能夠凱旋而歸,不止是見到夜傾昱,還能爲大姐姐的安危赢得保障,一舉兩得。

但是此刻的雲舒尚且不知,豐鄰城中等待她的,是怎樣的一種境地。

見衆人喝的正歡,雲舒便一把推開了尚銳搭在她肩上的手,徑直朝着自己的軍帳中走去。

“小姐,豐鄰城那邊來信了。”說着話,千行便将手中的書信遞給了雲舒。

她們本以爲這是一封如以往一樣,是夜傾昱寫給她的信,卻萬萬沒有想到,雲舒隻匆匆掃了一眼便臉色一變。

見狀,千行不禁奇怪的問道,“您怎麽了?”

“夜傾昱說,玄姬傳了消息回來,說惜淚不是二姐姐。”

“那……那她是誰?!”

“想來隻是一名容姿非凡的青樓女子而已。”說話的時候,雲舒的眼中難掩失望之色,“而且,府中近來也有……”

“府中又怎麽了?”

看着千行的眼中帶着一抹擔憂,雲舒到了嘴邊的話卻變了一個意思,“沒什麽要緊事,不過就是衛菡和鄭柔而已。”

“又是她們,哼,這次回去之後,必然要讓她們知道些厲害。”

“就你最厲害,行了吧!”

哄着千行去安歇之後,雲舒略有些發愣的望着自己手中的信,眸光漸漸變得寒涼。

……

而此刻遠在千裏之外的豐鄰城中,夜傾昱一身寶藍銷金雲玟團花錦袍,額間系着同色抹額,上嵌一顆珍珠大小的白玉,整個人顯得異常清朗俊美。

他靜靜的坐在桌邊的椅子上,眸光幽暗的打量着端坐在床榻上一身喜服的新娘子。

一旁站着的喜娘略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兩人,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該按照程序唱着贊詞還是趕忙默默的離開房中。

“退下。”

直到夜傾昱的聲音在房中低沉的響起,喜娘方才帶着房中的一衆婢女趕忙退出了屋内。

“今夜可是洞房花燭夜,殿下将喜娘等人都趕了出去,那誰來伺候咱們?”安靈犀的聲音透過頭上的紅蓋頭低低的傳了出來,令夜傾昱的眼中不覺閃過了一抹異色。

“咱們?”

聞言,安靈犀的眉頭不禁一皺,有些不明白夜傾昱爲何要反問她這一句。

“本殿是本殿,你是你,何來咱們一說。”

“從前雖是這般說辭,可自今日起,我便嫁與了殿下爲妻,你我本該是被綁在一起的。”

“妻這個字,可不是誰都可以用的,本殿奉勸你還是慎言。”說着話,夜傾昱神色閑閑的爲自己斟了一杯茶,言辭之間皆是對安靈犀的不喜。

接連說了幾句話都被夜傾昱毫不留情的堵了回來,安靈犀的臉色也不禁變得有些難看。

她猛地一把掀開了自己頭頂的紅蓋頭,眸色愠怒的瞪着坐在外間的夜傾昱。

可是誰知當她看到夜傾昱身上穿的這一身衣服時,她的心下頓時便變得更氣,“今日好歹是咱們大婚的日子,殿下竟然就穿的如此素淨?!”

“否則呢?”

“你……”

唇角微勾的掃了一眼安靈犀,夜傾昱的眼中卻一絲笑意也無,甚至還隐隐帶着一絲寒芒,“事到如今,你不會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境地是怎樣的吧?”

聽聞這句話,安靈犀的臉色頓時一僵。

“北朐乃是戰敗之國,你不過就是被送來和親的而已,難不成你真當自己像慕青冉那麽好命,指望着本殿像夜傾辰那樣在意你嗎?”

“可我畢竟是一國公主!”

“很快就會不是了。”說完,夜傾昱便準備起身離開。

見狀,安靈犀不禁瞪大了雙眼,一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的模樣,“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隻是不管她如何追問,夜傾昱卻依舊頭也不回的離開,根本就不再理會她,倒是将她招惹的愈發不悅。

看着空蕩蕩的房間,安靈犀的心中忽然有些後悔自己的決定。

初時來和親,她本是想要嫁給靖安王,可是卻在靖安王妃那裏碰了壁,是以方才将目光落到了夜傾昱的身上。

竟沒有想到,這位六殿下也不是個好相與的,絲毫不将她放在眼中,但他可知道,迎娶了自己好歹也算是與北朐有了聯系,奪嫡之路或許會更加的好走,這一點他應當不會不明白才對。

對夜傾昱的行爲百思不得其解,安靈犀的心下便充滿了疑惑,一時倒也不敢随意有何舉措。

再說夜傾昱這邊,離開新房之後,他便一路回了自己的院子。

燕洄沉默的跟在他的身後,看着夜傾昱略顯冷寂的背影,一時間,他的心下不禁感到有些擔憂。

若是不日雲舒回來,見到殿下又多了一位側妃,會不會直接血洗他們皇子府?

想到這,燕洄便不禁覺得心頭發寒。

“殿下……”

“嗯?”

“這位公主,就這麽一直在咱們府上放着啊?”依他來看,還是應當趁着雲舒回來之前将她收拾了,否則的話,屆時還不知要鬧出什麽麻煩來呢!

“否則呢,難道你幫她想到什麽好去處了?”

“屬下哪裏有那個腦子啊!”

說話間,兩人便回了寝房,夜傾昱方才漫不經心的說道,“暫且無需理會她,萬一若是哪一日她不長眼睛的惹上鄭柔,自然有她的苦頭吃。”

“可……可萬一她還未惹上鄭側妃,雲舒便回來了呢……”

忽然從燕洄的口中聽到“雲舒”這兩個字,夜傾昱的眸光不覺一閃,随後便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當中。

見狀,燕洄恐他心裏不舒服,是以便也不再多言。

他明白,若是殿下能夠選的話,他必然是不會迎娶這位勞什子的公主的,隻是陛下親自下的聖旨,便是殿下也違抗不得。

這般一想,燕洄便不禁在心裏祈禱着,希望雲舒不要那麽快的就回來。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卻是,燕洄心中的祈禱終究是沒有奏效,雲舒不止沒有很慢的回來,反而可以說是很快。

因着她的身份特殊,爲了能夠掩人耳目,是以她便與老王爺商議着,先行回到豐鄰城,左右北朐那邊也蹦跶不起來了,之後随便再尋個由頭便可以直接徹底滅了他們了。

而就在雲舒前腳離開北境,後腳便傳來北朐皇室全部被斬殺殆盡的消息。

聽聞是有武功高強的人夜入北朐皇宮,看起來像是刺客所謂,可是雲舒卻覺得,眼下這般敏感的時候,尋常刺客怎麽可能進得去。

更何況,這得是多大的仇才能将皇室中的人全部殺盡,想來這背後必然有些隐情吧!

“小姐,您說會是什麽人呢?”千行微微歪着頭,一臉的不解之意。

“不知道。”

“這麽大的膽子,一定不是尋常之人,若是江湖人的話……”

耳邊聽着千行不停的嘟囔着這件事,雲舒卻不免想起之前夜傾昱傳給她的那封信,信中言說安靈犀到了豐鄰城之後便直奔靖安王府,瞧着她一開始的架勢,分明就是打算嫁給靖安王,而這位王爺又素來是個不喜旁的女子勾搭他的人,如此想來,會不會是他呢?

可是,就因爲人家要嫁給他就殺了安家的滿門,會不會有些不大可能?

思來想去也猜不到幕後之人,即便素日聰明如雲舒此刻也不免生出了放棄的念頭。

“小姐,咱們還有多久能到豐鄰城啊?”

“按照這個速度話,再有個五六日吧!”話落,她便又喝了一口水,随後直接翻身上馬,揚起馬鞭便繼續趕路。

這一路快馬加鞭,風塵仆仆的趕回豐鄰城,待到雲舒一行人終于回到六皇子府的時候,見到的卻是燕洄驚大于喜的一張臉。

“你們……你們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聞言,千行不禁瞪着眼睛說道,“你這叫什麽話,聽你這意思,倒是覺得我們不該回來了?”

“不是、不是。”

“舒兒!”沒有理會燕洄他們在一旁吵吵鬧鬧,夜傾昱旁若無人的伸手将她摟進了懷中,随即雙臂越收越緊。

她一定不會知道,這個場景他在腦中幻想了多少次。

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夜傾昱忽然退開身子伸手就在雲舒的臉上捏了一把。

“嘶……你掐我做什麽?”皺眉捂着自己被掐紅的臉,雲舒心急之下一巴掌拍在了夜傾昱的身上。

“我怕這是夢。”

“那你掐自己啊,掐我算怎麽回事!”

見雲舒神色不虞的瞪着他,夜傾昱卻笑得異常明媚的再次伸手抱住了她。

“舒兒,你終于回來了!”

察覺到夜傾昱喜形于色的激動之情,雲舒也不禁跟着微微彎了唇。

“我不在的時候,六殿下你有沒有很聽話啊?”

“自然有,雖則孤衾寒涼,可是我卻并不曾擁任何人入眠,這可算是對舒兒死心塌地?”

聞言,雲舒卻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唇邊挂着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見狀,夜傾昱的眸光不覺一閃,還未等他開口說什麽,便忽然聽到書房之外響起了一道稍顯熟悉的聲音,“本妃要見殿下,你們都不想活了嗎,居然敢攔着我!”

聽着安靈犀的聲音清晰的從門外傳來,夜傾昱的眸光頓時一暗。

“原來這就是殿下說的聽話……”幽幽的歎了一句,雲舒便拉開了夜傾昱抱着她的手,徑直走到了桌邊坐下。

“舒兒,此事我在信裏已經先行向你報備過了。”

“可你也不過就是告訴了我一下而已,又不是征求我的意見,試問,這能算是聽話嗎?”說着話,雲舒便一臉嚴肅的望着他,瞧着樣子倒是果真因此事有些不悅。

看着雲舒一副要同他算賬的樣子,夜傾昱不覺便有些慌了神兒。

他之前便有些擔憂此事,舒兒一走就是半年多,她在疆場浴血殺敵,回來之後面對的居然是自己又納娶了一名側妃,她若是不生氣才奇怪呢!

隻是……

安靈犀嫁到豐延來,是一個并不好處置的麻煩。

按理來說,本該是夜傾辰迎娶了她,這樣一來,父皇放心,對外也有一個說法,可是偏偏她要去招惹慕青冉,自然無法再嫁進靖安王府,于是成了父皇手中一塊燙手的山芋。

原本他是甯死也不肯娶她的,隻是父皇說,隻要他迎娶安靈犀過門,那麽日後他就絕不會在她的身世上做文章。

正是因此,是以他才答應了這門婚事。

畢竟就算舒兒打赢了這場仗,可也不過是換回安魚的一條命而已,那她自己的呢?

帝王之心最是難測,就算如今父皇沒有打算要了舒兒的性命,那日後呢,縱然自己不怕被她連累,可是到底他還是希望兩人能夠活着相守在一處。

看着夜傾昱忽然就沉默的不再說話,雲舒也不禁在反思着,她這個玩笑是不是開的有點大了?

雖然她心裏的确是不願意夜傾昱再迎娶何人,隻是這皇子府中的女子本就不算少,既然那些女人都嫁進來了,那也不差安靈犀這一個。

更何況,早在陛下有這個意思的時候,夜傾昱便已經派人快馬加鞭傳信給她了,是以還未回城之前,她就已經得知了這件事。

仔細想一想,其實是慶豐帝擺了他們兩人一道。

對于安靈犀這個北朐公主的身份,陛下不好直接對她下手,也不能一直不聞不問,是以便隻能推給旁人,很明顯,她和夜傾昱就是被他盯上的“旁人”。

“夜傾昱,我連着趕了好幾日的路,眼下都快要累死了,你叫人給我準備些熱水,我得洗洗身上的風塵。”說着話,雲舒便作勢要站起身離開。

“舒兒……”

“六殿下,我怎麽覺得你這腦子越來越不夠使了呢!”說完,她便含笑的踮起腳尖在他的下颚那裏印了一個香吻。

“你不生氣了?”

“我本也沒有生氣啊,不過是逗你玩的罷了。”

“爲何?”他以爲她心裏多少會有些不是滋味呢,怎料她竟全然沒有放在心上。

瞧着夜傾昱似是稍顯疑惑的模樣,雲舒忽然收起了臉上的笑意,鄭重其事的對她說道,“因爲我心知你娶她必然是形勢所迫或是有旁的原因,既然如此,那我便不該同你置氣,而倘或你是因爲見異思遷娶了他,那便是我瞎了眼,誤許了人,便更加不該爲了你讓自己爲難。”

“那舒兒是如何知道我不是見異思遷的?”

“因爲你不敢。”說話的時候,雲舒朝着夜傾昱微微勾唇,雖然看起來極美,可是卻莫名令人覺得背脊發寒。

見她這副模樣望着自己,夜傾昱下意識的便跟着附和道,“對、對、對,不敢、不敢。”

他怎麽敢……

舍得讓她有一丁點的難過呢!

“夜傾昱,你出來見我!”忽然,就在夜傾昱深情脈脈的望着雲舒時,卻不料門外傳來了安靈犀怒不可遏的一聲大吼。

聞聲,還未等夜傾昱有何反應,倒是雲舒勾唇冷笑,擡腳便朝着門外走去。

猛地一把打開了房門,雲舒神色倨傲的望着門外的安靈犀,眼中寒光畢現,“書房重地,側妃怎麽在此大呼小叫?”

“你是誰,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如此同本公主講話!”

“公主?這稱呼怕是有些不大對吧,您如今可已經不再是北朐的公主殿下了,既然嫁到了我們豐延,那便該随着這兒的規矩。”

聽聞雲舒毫不相讓的話,安靈犀這才認真的打量着她,但見眼前的少女神情傲然的站在石階上,鳳眸微眯的打量着自己,一身淡紫色的衣服将她周身的淩厲之氣壓下去了一些,否則的話,怕是比眼下這般看着還要讓人感到霸氣淩然。

反應過來自己方才想了些什麽,安靈犀頓時一愣,随後看向雲舒的目光中不禁帶着一絲錯愕和驚詫。

“你到底是誰?”

“奴婢隻是這皇子府中一名丫鬟而已。”

不再理會雲舒,安靈犀越過她朝着夜傾昱說道,“殿下,我要出府去,可是門口的那些侍衛攔着不讓我出去。”

“在本殿面前,你便是如此自稱的?”

聞言,安靈犀的臉色頓時一僵。

“嫔妾……嫔妾想要出府一趟,還望殿下準許。”硬生生被夜傾昱的一句話逼得低了頭,安靈犀微垂的眼中含着深深的恨意。

從來沒有人如此爲難過她,這筆賬她記下了。

夜傾昱……還有這個不知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丫頭,她一定要給他們好看!

可是不管安靈犀的心中如何想,她如今都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但是即便她服了軟,夜傾昱卻仍舊沒有答應她的要求,“你出府去做什麽?”

“自從嫔妾來了豐鄰城,還從未好好看一看這裏的風土人情,是以打算趁着今日天晴出去逛一逛,還望殿下應允。”

“你來豐鄰城也算有些時日了,之前有大把的時間不出去逛,倒是如今嫁了人,忽然要去外面抛頭露面,這是哪裏的規矩?”

“因爲……”

“不若本殿替你回答吧,那是因爲你之前一直在忙着往靖安王府跑。”

随着夜傾昱的話一句句的說出來,安靈犀的眼神漸漸從初時的憤怒變成了心虛。

“這場和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想必你心裏清楚的很,本殿警告你,最好還是少耍花招,否則的話,六皇子府絕對不會是你的歸處!”

一時被他的話驚住,安靈犀不禁失去了反應。

不再理會直愣愣的站在那的人,夜傾昱直接拉着雲舒便離開了書房這裏。

待到兩人走遠之後,安靈犀方才好像是終于回神了一般,神色憤慨的朝着身邊的小丫鬟問道,“那丫頭到底是什麽人?”

“回側妃的話,那位是雲舒姑娘。”

雲舒……

“她是什麽來曆?”說話的時候,安靈犀的眼中不禁閃過了一絲疑惑。

從她嫁進皇子府之後,就發現這府裏的女子少的出奇,且先不說她從未見過這府裏正兒八經的皇子妃,貌似除了一位側妃和一位夫人之外便再沒有旁的人了。

這哪裏是一個皇子的後院,簡直連普通大臣的後院都不如。

不止如此,她雖進府的時日不長,可是也隐隐發現了,夜傾昱對女色并不上心,否則的話,他也不會連在大婚之夜都不留宿在她的房中了。

可是她方才瞧着,他倒是對那個叫雲舒的臭丫頭十分在意的樣子,這又是怎麽回事?

聽聞安靈犀的話,那名小丫鬟便趕忙回道,“雲舒姑娘就是被人牙子賣進府中的丫鬟而已,隻是後來不知道怎麽回事入了殿下的眼,是以如今便在這府中說一是一、說二是二,甚至連鄭側妃都要避其鋒芒呢!”

“普通丫鬟……”

雖然這丫頭如此說,可是安靈犀卻并沒有完全相信。

若當真是個普通丫鬟的話,哪裏來的那樣的氣勢,更重要的是,安靈犀隐隐從她的眼中看出了一絲久經沙場磨砺出來的殺氣,她絕對不會看錯的。

是以她敢斷定,這丫頭絕對不簡單!

……

話分兩頭,再說雲舒和夜傾昱這一邊,一路被他拉着回了寝房,雲舒詫異的望着他,不明白他怎麽也跟着一道回來了。

似是看出了雲舒眼中的疑惑,夜傾昱笑意吟吟的望着她說道,“舒兒不是要沐浴嗎?”

“我沐浴與你有何幹系?”說着話,雲舒的眼神中不禁充滿了警惕和防備。

“瞧你這話說的,我在這兒自然是服侍沐浴啊!”

聞言,雲舒趕忙伸出手抵在了他的身前,“還是免了吧,您貴爲殿下,我哪裏敢指使您做這樣的事情,有千行就行了。”

“千行被燕漓纏着呢,沒空來伺候你。”

話落,夜傾昱便作勢要爲雲舒寬衣解帶,不料卻被她一把握住,“我這連日快馬加鞭的趕路,就是爲了能夠早些回來見你,如今累的不行,你就不能容我喘口氣嗎?”

“舒兒想到哪裏去了,我不過是想幫你揉揉肩、捶捶背而已,如何就讓你喘氣了?”夜傾昱的眉頭微微皺着,眸中似是充滿了疑惑。

見狀,雲舒稍顯詫異的望着他,似是在想着是不是她誤會他了。

“當真隻是如此?”

“那不然舒兒覺得我會如何?”語氣含笑的朝着雲舒反問了一句,夜傾昱的眼中閃動着玩味的笑意。

“以爲殿下又起了色心了。”

說完,雲舒便徑自轉身走到了屏風後面寬衣,并沒有見到就在她離開之後,某人唇邊意味深長的笑意和不懷好意的眼神。

似乎是爲了證明自己的君子作風,夜傾昱一直靜靜的站在外間沒有進去,隻讓雲舒獨自一人在屏風後面泡着澡。

房中累絲鑲紅石熏爐中燃着香氣淡淡的熏香,屋内一時靜谧的讓人不禁昏昏欲睡。

微仰着頭枕在了桶沿上,雲舒的神色顯得十分的放松。

難得享受這樣的甯靜,就連被磨得起泡的腳都覺得好像變得沒有那麽痛了。

“舒兒,你睡着了嗎?”

就在雲舒有些昏昏欲睡的時候,不料卻忽然傳來了夜傾昱的聲音。

她轉頭朝着屏風那處望去,卻見他長身玉立的站在外面,倒是難得恭敬的很。

“原本你若是不喚這一聲的話,我便睡着了。”隻是他這麽一喊,倒是将她的睡意吓跑了不少。

“還是别在水裏面睡了,待會兒水涼了當心受寒。”

“嗯。”

聽着雲舒的聲音還是懶洋洋的,夜傾昱便試探着問道,“要不然,我進去幫你捏捏肩,你也好放松一下?”

“也好……”

見雲舒終于松了口,夜傾昱便好似生怕她反悔似的,一個健步便沖到了屏風後面。

浴桶中的熱氣将雲舒的臉頰熏染的透着一絲淡淡的粉色,倒是顯得十分的俏皮可愛,多了一些小女兒家的嬌俏之感。

她的眼睫微微閉合着,頭部微微仰着,水珠順着她曲線優美的頸部滑下,最終落到了水面上。

夜傾昱無聲的走到她的背後,雙手輕輕的搭在她的肩膀上便頓時覺得心頭一顫。

掌下的肌膚很是細膩,隻是偶爾有幾道傷痕橫亘在其中,讓他下意識的便放輕了手下的力度,生怕那些已經結痂的傷疤還會痛似的。

輕輕的将她的頭發攏到一側,從夜傾昱的角度看過去,便剛好可以瞧見水下的旖旎風光。

見狀,他猛地擡起了頭,眼神直直的盯着屏風上的花紋,再不敢随意亂瞄。

可是盡管心下想的明白,但是他卻好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似的,不由自主的就将視線停駐在了雲舒的身上。

越是壓抑不住心裏的邪念,夜傾昱便越覺得掌下的觸感十分清晰的傳了過來。

漸漸地,他的手從雲舒消瘦的肩頭朝着她的脖頸滑去,最終安分的停在了她的鎖骨處。

指尖觸碰到一絲寒涼的時候,夜傾昱看着她頸間帶着的那枚白玉扳指,他的唇邊不禁漾起了一抹笑意,似水一般溫柔。

不知想到了什麽,他的手忽然環住了雲舒的肩膀,微微低下頭貼着她的臉,眼神神情的望着水面上的兩人。

“舒兒,你瞧,如此方才叫耳鬓厮磨。”說完,似是爲了證明自己說的沒錯一般,竟還朝着她的耳垂輕輕咬了一下。

看着她的耳垂漸漸變得粉嫩,變成了同她唇瓣同樣的顔色,他才微眯着眼,輕輕邪笑。

雲舒依言順着他的視線望向了水面中映照的兩人,瞧着兩人的側臉緊緊的貼在了一起,唇角的笑容揚起了同樣的弧度,眸中都隐隐透着一絲邪氣,心中便忽然覺得暖融融的。

伸手從水面的邊上拿起了一片花瓣,雲舒不懷好意的放到了夜傾昱的倒影上,随後她笑的像個孩子一般頑劣和調皮,“帶花兒的皇子殿下,哈哈……更美了……”

這若是換了别的人,想必早就因爲雲舒這句話給惹火了,可是咱們這位六殿下卻微微一笑,好不客氣的說道,“如此美色當前,舒兒難當還能坐懷不亂?”

聞言,雲舒不禁一愣,很明顯沒有想到夜傾昱會接的如此順口。

“夜傾昱……”

“嗯?”

“偶爾我真的會覺得你這個人挺可怕的。”

聽聞這話,夜傾昱倒是難得奇怪的問道,“爲何如此說?”

他怎麽不覺得她怕他呢?

“因爲你好像什麽都不在乎,任何事情都舍得出去,什麽樣的境地都能坦然以對,這樣毫無弱點的人,難道還不可怕嗎?”

說白了就是,不要臉皮,天下無敵。

可是誰知夜傾昱聽聞雲舒的話卻微皺着眉頭表示不贊同,緩緩的搖了搖頭,他方才聲音低迷的說道,“誰說我什麽都不在乎,誰說我什麽事情都舍得出去,誰又說我毫無弱點,這世上我最在乎的就是你,最舍不得的也是你,最大的弱點更加是你。”

不可否認,即便雲舒從來不覺得甜言蜜語有何好聽,此刻也不禁微微彎唇。

微微轉頭朝着夜傾昱的唇角輕輕的落下了一吻,随後雲舒微眯着眼睛說道,“嗯……味道倒是不錯,就是甜了些。”

緩緩的湊近了雲舒的耳邊,夜傾昱的手順着桶沿的水面慢慢探了進去,“我有一個辦法,能夠不那麽甜,舒兒要不要試一試?”

說完,還未等雲舒做出什麽回答,便見夜傾昱猛地站起身子,一并将雲舒抱了起來。

“水涼了,舒兒當心受寒。”說着話,夜傾昱抱着雲舒的手便又收緊了幾分。

“水裏是暖的,殿下抱我出來才冷呢!”

“胡說,我難得還不比水暖嗎?”夜傾昱的唇若有似無的劃過她的耳畔,聲音愈見魅惑的低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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