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的人發現周順發現的太過順利,好像一切都是按照他們預想的在走,唯一令人感到意外的就是,最後所有的矛頭竟然都會指向鄭蕭然!
想到這兒,雲舒便加快腳步朝前而去,不想方才進到房中,便見到大夫人已經清醒了過來,此刻正掙紮着要下床,而一旁的秦氏在竭力阻攔。
見狀,雲舒的眸光倏然一凝,腦中電光火石間閃過了什麽。
瞧着大夫人的嘴角尚且挂着一絲血迹,雲舒卻覺得,好像自己的眼前都已經布滿了猩紅一片。
顧不得她們異樣的神色,雲舒馬上轉身出了房間,一路疾馳到花園的時候,她的腳步卻漸漸停了下來。
“說。”
話落,便見燕漓一身黑衣的出現在她面前,徑自朝着她跪了下去。
“屬下辦事不利,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然後呢?”
聽着雲舒異常平靜但卻冷冽的聲音,燕漓深深的低下了頭,随後皺眉接着回道,“老太君她……”
說到這,燕漓的話便不禁一頓,似是已經說不下去了。
盡管他的話沒有說完,但是雲舒卻第一時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的手在身體的兩側緊緊的握起,甚至連額頭上的青筋都爆了起來,眼眶一點點的變紅,可是她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花園中一時寂靜的隻餘下了陣陣風聲,微風揚起她的發絲,半遮半掩的擋住了她寒冽的眸光。
便是燕漓素日慣在刀口舔血,可是此刻也不免覺得有些寒意凜凜。
察覺到雲舒擡腳向前走,燕漓神色一變,随後隐去了蹤迹,依舊在暗中跟着她,空氣中散發着淡淡的血腥味。
方才他原本是依照雲舒的吩咐守在老太君的房中,可是不料卻有人前來刺殺她,他本有意堅守在老太君的身側,可是無奈對方招招緻命,步步緊逼,他費了好一番力氣才斬殺了那幾人,但是誰知趕回去的時候卻發現……
其實說是調虎離山之計卻也不盡然,畢竟那群人的目的不僅僅是将他引開而已,燕漓有感覺,他們是真的要取他的性命,而且也是以自己的性命在與他相博。
侯府中若是有這樣的高手在他不會察覺不到,除非他們是一些外來人,而且瞧着武功路數也與他的大不相同。
燕漓仔細想了想,随後将目标确定在了江湖人的身上,畢竟能夠将他重傷的人屈指可數,若是與朝中相關的人他不會看不出來。
而就在他百般思慮這件事情的時候,雲舒卻早已經三步并作兩步的進了老太君所在的院子,不知是何原因,這一處僻靜的很。
可是雲舒卻好像完全沒有發現什麽異樣似的,依舊快步的朝着房中走去,直到她見到了蜿蜒至門邊的血水,腳步才終于頓住。
燕漓不知是幾時沒了身影,隻餘下雲舒一人靜靜的站在門邊,看着滿屋子的狼藉和血迹,她的眸色變得越來越涼。
房中的婢女東倒西歪的倒在地上,身下的血迹漸漸變得幹涸,雲舒微眯着眼随意掃了一下,看着她們心口處都是同樣的傷口,便心知這是用匕首刺下去造成的樣子。
走至内間的時候,雲舒看着一動不動的躺在榻上的老太君,她的臉色似是未變,好像就連步伐的頻率也一如初時。
看着那位兩鬓斑白的老人家毫無生氣的躺在那,雲舒垂在身側的手不禁微微顫抖。
她的眼睛微微閉着,看起來似是死的很安詳,可是實際上,雲舒的目光卻落到了她微微發紅的脖子上。
是她大意了……
原本以爲留下燕漓在此處便必然不會出現什麽意外,卻萬萬沒有想到,她能想到留燕漓在這裏,鄭柔自然也能想到。
害死了老太君,是她的無能!
如此一想,雲舒的眼淚便“啪嗒”一下落了下來,随即她忽然擡起頭,伸手摸了自己的眼睛一下,再次睜開的時候,便見其中悲傷不再,取而代之的滿是冽冽寒光。
房中忽然響起了“啪”地一聲,似是窗戶打在窗棱上的聲音,雲舒朝着屏風那處掃了一眼,随後便若無其事的收回了目光。
恰在此時,屋外響起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聽着聲音便可知是有人朝着這裏來了。
誰知還未等雲舒站起身,便見撫遠侯等人急匆匆的進到了屋中,看到雲舒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是一驚。
“這是發生了什麽?”
“祖母!”忽然,鄭柔的一聲引得所有人都朝着床榻上的老太君看去,一時間倒是無人再理會雲舒。
“老太太!”
霎時間,滿屋子的人都跪在了地上,嗚嗚咽咽的聲音此起彼伏的響起,侯府上下頓時哭作一團,聽起來好不悲戚。
偏偏雲舒神色微涼的站在角落裏,一臉的冷漠之色,好像房中發生的事情與她并不相關。
“到底是怎麽回事,老太太怎麽會如此突然的離世?!”猛地站起身,撫遠侯紅着眼眶怒不可遏的問道。
話落,房中卻隻剩下了衆人的抽泣聲,卻唯獨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
“滿屋子的丫鬟婢女都死于非命,侯府的侍衛都死到哪裏去了,爲何沒有任何人前來禀報,這人是都死了嗎?”
“究竟是何人要對老太太下此毒手,若被我發現,定然絕不姑息。”
随着撫遠侯和二老爺的發聲,房中之人都噤若寒蟬,就在所有人都避而不語的時候,卻隻聽聞鄭柔的聲音抽抽噎噎的響起,“是柔兒的不對,若是我一直守在祖母身邊的話,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可我不過去廚房檢查煎藥的功夫,更何況臨走之前還特意吩咐了雲舒在這……”
鄭柔這話一出,卻見房中之人的臉色頓時一變。
見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雲舒神色未變,甚至還冷笑着說道,“奴婢方才到大夫人的院中去了,回來的時候便見到眼前這般情景了,旁的事情就當真不知道了。”
“好好的,你不待在老太太的身邊伺候着,跑到大夫人的院子去幹什麽?”
“怎麽,老太君忽然離世,二老爺不說張羅着先伺候她老人家入土爲安,反倒是先審訊起奴婢來了,未免有些失了準頭吧!”
沒有想到雲舒會毫不客氣的直接還擊,鄭延被搶白的一個無語,一時間眼中戾氣更勝。
聞言,鄭柔的眸光一閃,随後聲音柔柔的說道,“父親即便是因爲祖母的事情憂心,可是也該當心自己别氣壞了身子,否則的話,又要如何協助大伯父抓到背後的壞人。”
鄭柔輕輕松松的一句話便再次将話題引回到了這件事情上,看着她一臉泫然欲泣的模樣,雲舒的神色卻平靜的多。
事到如今,她若是還不知道這是鄭柔的一出局,那就未免有些太蠢了。
從她張羅着要帶自己回到撫遠侯府的時候,雲舒的心裏便已經開始犯疑,鄭柔口口聲聲說想要将鄭蕭肅的死瞞着老太君,可是她卻大張旗鼓的帶着人回了侯府,這般舉動難道不是更加招緻老太君的懷疑嗎?
若不是侯府中出了極其重要的事情,她身爲六皇子的側妃又怎麽可能忽然回了娘家!
在察覺到鄭蕭肅的死并不簡單之後,雲舒第一時間懷疑的便是他們二房的人。
雖然鄭柔推理的有理有據,表面看起來也的确像是夜傾瑄他們一黨所爲,畢竟挑起兩房的争鬥進而使撫遠侯府垮台,這也是一個不錯的辦法。
可是這事情不對就不對在,鄭柔并不知道,如今的夜傾瑄已經被靖安王妃暗中拔除了不少的羽翼,襄陽侯府和錦鄉侯府相繼出事,他自己尚且自顧不暇,又哪裏有時間去算計撫遠侯府,與其如此對一個侯府的世子費盡心機,想來他還不如直接對夜傾昱出手。
正是因爲明白這一點,是以雲舒在聽聞鄭柔的那一番言論之後,她的心中便已經開始提防着她了。
隻不過……
鄭柔不比姜氏那樣的女子,她的心思十分難測,即便是要設下什麽局,也一定是七繞八繞,不會那麽輕易的暴露她最終的目的。
一開始的時候雲舒的确對鄭柔的打算一無所知,可是直到老太君将那枚玉佩交到她的手上,她才算是徹底知道了他們的目的。
于是她刻意在鄭柔的面前表明自己的身份,爲的便是将她的注意力引到自己的身上,以此減少鄭蕭然的安危。
但是雲舒千算萬算都沒有想到,鄭柔居然會真的心狠到對老太君動手!
撫遠侯府的這位老太君,一共便也就隻生下了這麽兩個兒子,若說二老爺與侯爺是同父異母所生,那或許雲舒從一開始就嚴防死守起來了,可他們當真是一母所生的兄弟,那如此這般爲了權勢和地位害死自己的親娘,她卻是實在難以相信。
原本若是隻守着老太君這一處倒是還好說,可是大夫人那裏卻又偏偏頻繁的發生狀況,是以雲舒才分心去保護她。
比起老太君,雲舒以爲大夫人這個外來人才會是他們可能下手的目标,可是如今看來,是她低估了他們冷血的程度。
想來大夫人之所以會一直昏昏沉沉的病着,并非是因爲鄭柔他們當真要對她下毒手,而是爲了迷惑自己設下的全套而已。
他們知道一旦大夫人出事自己一定不會袖手旁觀,而恰恰是她離開的片刻,便是他們下手最好的時機。
想到這些,雲舒的手便緊緊的握着,面上雖然是一派雲淡風輕,可是指尖的指甲卻已經将手心都摳破,微微泛着血絲。
鄭蕭肅身死、鄭蕭然入獄、老太君一命嗚呼,如此一來,侯府唯一能夠繼承世子之位的人,便隻剩下鄭蕭禾一人了。
至于她,則會被貫上殺害老太君的罪名,從此徹底的消失在世人的眼中,再也無法成爲鄭柔的阻力。
不愧是在六皇子府中蟄伏最久的人,鄭柔這一手果然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驚人之舉。
這般想着,雲舒的目光便落到了她的身上,卻隻見她跪在老太君的床榻前嘤嘤哭泣着,看起來好一副孝子賢孫的模樣。
微微閉上了雙眼,雲舒掩飾住自己眸中強烈的恨意,随即便聽到撫遠侯的聲音低沉顫抖的響起,“來人,去請京兆府的方大人來。”
這一聲令下,頓時便有人去了京兆府,而房中的這一處除了趕了一些下人出去之外,便沒有别的變動。
這裏畢竟是事發的現場,總要等京兆府的人來了才能有個決斷。
而這院中的事情自然傳到了大夫人那邊,不消片刻便見到她由秦氏攙扶着進了房中,一眼見到躺在榻上的老太君,大夫人的雙腿頓時便是一軟。
“老太太……”
“大嫂!”眼瞧着大夫人搖搖欲墜的樣子,秦氏趕忙吩咐身邊的小丫鬟攙着她,唯恐她跌倒在地。
“眼下正是着忙的時候,你們跟着來添什麽亂啊?”
聽聞二老爺語氣不善的喝斥着,秦氏似是十分委屈的解釋道,“是大嫂見這一處出了事,是以非要吵着鬧着來這的……”
話落,她便同樣拿起手中的繡帕,淚眼漣漣的哭泣着。
“究竟是哪個天殺的做下這樣的禍事,生生害的老太太橫遭此劫啊?”一邊哭着,秦氏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一般擡頭朝着鄭柔問道,“柔兒,你不是一直在這伺候老太太嗎,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方才不過是出去了一趟的功夫,回來的時候便見到滿屋子的屍體,祖母也已經……已經……”說到這,鄭柔已經泣不成聲,似是根本就無法再繼續說下去。
“雲舒呢,你這丫頭不也是一直在這伺候的嗎?”
見對方繞了好一圈終于将話題引到了她的身上,雲舒異常平靜的望着秦氏說道,“奴婢方才去了大夫人的院中,您不記得了?”
“你倒是去過大嫂的院子,可是你方才到那便急急忙忙的離開了,哪裏停留過半分,瞧着樣子倒像是趕着去做什麽似的。”
一聽秦氏的話,衆人看向雲舒的眼中便不禁充滿了探究和懷疑。
不管怎麽說,方才衆人進到房中的時候,便隻見到了雲舒一人待在房中,這是無論如何也解釋不清的,是以此刻再聽聞秦氏的話,便愈發令人懷疑她的所作所爲。
“照夫人所言,倒是奴婢對老太君動的手了?”
“哼,這滿屋子便隻剩下了你一個大活人,不是你的話難道會是鬼嗎?”不比鄭柔等人的委婉和暗示,秦氏倒是幹脆的多,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原就覺得奇怪,就連老爺和侯爺都沒有發現蕭肅的死有什麽不對勁兒,卻偏偏被你一個小丫鬟給發現了端倪,這事情也未免太巧了吧?”
經秦氏這般一說,衆人倒是也發現了一些疑點。
照理說,雲舒隻是皇子府的一個婢女而已,她素日也不是在鄭側妃身邊伺候的人,可是爲何偏偏這一次是她跟來了侯府呢?
而且方才二夫人說的也沒有錯,就連二老爺和侯爺都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單憑她一個小婢女,哪裏有那樣大的本事。
更重要的是,大公子已經出了事,誰知查來查去竟将矛頭查到了二公子的身上,這事情不管怎麽看都有些不對勁兒吧?
皺眉想了想秦氏的話,鄭柔似是恍然大悟一般的朝着雲舒說道,“難怪芸香在臨出門之前言說身子不适,而你又恰好毛遂自薦随我回侯府,難道這一切都是你事先計劃好的嗎,你的心思竟如此缜密,可你爲何要對祖母她老人家下毒手?!”
“奴婢并未承認此事,側妃您也毫無證據,如此便已經開始急着下定論了嗎,未免言之過早吧?”
“證據?這滿屋子的屍體和血迹難道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你到底還在狡辯什麽?!”
瞧着鄭柔眸中毫不掩飾的恨意,若非雲舒對這一切心知肚明,怕是也要被她騙過去,隻當她當真不舍老太君。
“侯爺明鑒,奴婢乃是六皇子府中的婢女,沒有主子的吩咐,奴婢沒有動機去傷害老太君和二公子,側妃如此說,難道是在暗示衆人,是殿下吩咐我如此做的嗎?”
“你……”
“還有一點,真要仔細算一下的話,如今這般局面對六殿下毫無好處,反倒是這侯府的大房之中,幾日之間相繼沒了兩位公子,這才令人覺得奇怪呢!”
聞言,撫遠侯的眸光不覺一閃,随後不着痕迹的掃了一旁二房的人一眼,眸光明明滅滅的閃動着。
見雲舒一句話的功夫就将問題扯到了他們的身上,鄭延的神色不覺一變,随後趕忙說道,“你這話說的聽起來沒錯,可萬一你若不是六殿下的人呢?”
這話一出,衆人也不禁覺得有理。
倘或雲舒是大皇子一黨的人,那這一切可就都能說得通了。
“既然如此,那侯爺不若請了殿下前來,屆時想來他自有分辨。”
“不行。”
誰知雲舒的話音方才落下,還未等撫遠侯說什麽,鄭柔倒是急忙否定了她的提議。
看着鄭柔的眼中似是透着一絲緊張,雲舒卻忽然冷笑道,“怎麽,側妃再怕什麽?”
“雲舒,我心知你手段不簡單,心思也非尋常婢女可比,可是今次是人命關天的事情,便是連殿下來了想必也不會護着你,我勸你還是省了那份心思,若你心中還有幾分良知的話,便将實話說了,也免得到了京兆府去吃苦頭。”
“側妃的這句話奴婢真是不敢苟同,特别是最後一句,您不若再對着自己重新說一次?”
“大膽!”見雲舒如此不将鄭柔放在眼中,甚至還處處出言頂撞,秦氏的心下不禁十分氣憤,朝着身邊的人示意了一下,便見有幾名老婆子欲上前給雲舒掌嘴。
可是依照雲舒的性子,她又哪裏是那般罵不還口、打不還手的性子,自然第一時間就伸手反抗,卻不料推搡間忽然聽見清脆的一聲響,便見一把匕首掉在了地上。
聞聲,衆人都朝着雲舒的腳邊看去,自然見到了那把匕首掉在了她的身邊,如此一來倒是愈發說不清楚了。
“哼,如今連兇器都有了,看你還有什麽話好說!”
“我知道你有武藝傍身,殺死這幾個婢女對你而言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的事情,可是婢女也就罷了,你爲何連祖母都不放過?”說着話,鄭柔似是痛心疾首般的質問着雲舒,卻不問緣由的直接給她定了罪。
“這匕首倒是奴婢的,隻不過這是用來防身之用,并不曾傷害侯府一人。”
一聽這話,秦氏方才打算反駁,卻不料方庭盛帶着人終于趕來,打斷了她原本要說的話。
“侯爺。”
“方大人……”
“大人,您可一定要将此事查明,務必将這丫頭繩之于法以慰我們老太太在天之靈啊!”方才見到方庭盛進了屋,誰知撫遠侯的話還未說完,便被秦氏搶了先,倒是顯得她十分賢惠孝順一般。
聽聞秦氏的話,方庭盛的眉頭不禁緊緊的皺了起來,來時的路上他已經聽這府裏的下人說起發生了何事,即便他與此事好不相關,可是卻也感覺滿心的憂愁。
這侯府近來也不知是怎麽了,大公子好好的忽然死了不說,就連二公子也入了獄,現在竟連老太君也仙逝了!
如此一想,方庭盛的心中便不覺一緊。
這幾件事情都連在了一起,看似巧合但是卻令人心下生疑,畢竟太多的巧合發生在一塊,那想來便是人爲了。
轉頭看了一眼房中的情況,方庭盛一眼便看出了那些婢女是死于武功高強人之手,均是心口被刺了一下,随後便斃了命。
瞧着被衆人圍在中央指指點點的雲舒,方庭盛的眼中不禁劃過了一抹異色。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怎麽總覺得近來發生的幾樁大事都和這丫頭有着分不開的關系呢?
之前皇子府中侍衛統領被殺的事情是這樣,如今侯府中的人命官司也是如此,上一次她能在進了京兆府的大牢之後還能活着離開,那這一次不知她可還有那麽幸運了。
“這匕首可是你的嗎?”吩咐随從從地上撿起那把匕首,方庭盛一邊說着話,一邊猛地抽開了刀鞘,神色卻頓時一愣。
見狀,撫遠侯等人在一旁看着不禁心下疑惑,不解他的臉色爲何會忽然一變。
難道……
是這匕首有何不對勁兒嗎?
這群人當中,真的要說起來,還是要屬鄭柔最爲了解雲舒,她深知這人屢次喜歡絕地反擊,是以她趕忙轉頭看向她,果然見她一臉的高深莫測,唇邊凝着一抹冷笑,看起來陰冷之極。
看着雲舒露出這樣的神情,鄭柔的眉頭下意識的便皺了起來,眼中不禁充滿了擔憂。
盡管她自認爲已經将事情計劃的很是周全了,可是雲舒畢竟不是皇子府中的那些婢女,若是有那麽好對付的話,她也就不用費盡心機的設下這麽一大出局了。
“方大人,這匕首可是有何不妥嗎?”見方庭盛手中拿着那把匕首愣了神,鄭延等候了半晌之後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
“二老爺請看。”說着話,方庭盛便直接将手中之物遞到了鄭延的眼前,讓他可以清楚的看見那刃上刻着的字。
昱!
雖然隻有這一個字,但是卻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
這是六殿下的匕首,若非親近之人,想必他不會交到她的手上。
此物一出,倒是令衆人更加的茫然,不解雲舒到底是誰的人。
說她是大皇子的人吧,可是她的手中拿着六皇子的匕首,可若說她是六皇子的人吧,她偏偏又是殺害老太君的最大嫌疑人。
想到這些,衆人便覺得百思不得其解,最終便隻能将目光落到了方庭盛的身上,期待着他能給出一個答案。
“此物雖是六殿下的信物,隻是身在你的身上,又牽扯到侯府老太君的性命,本官便隻能将你帶回京兆府了。”
聞言,秦氏一直懸着的心方才終于落下。
隻要将雲舒關進了京兆府,她就不怕她再出來,到了那個時候,皇子府中就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夠成爲柔兒的威脅了。
待到衛菡一死,柔兒便能夠直接成爲名正言順的六皇子妃,而侯府這邊,鄭蕭肅和鄭蕭然都已經不在,便隻有她的蕭禾能夠繼承世子之位,一切都和他們設想的一樣。
如此想着,若非是顧忌着這一處還有外人在,怕是秦氏就要直接笑出聲來了。
看着秦氏的眼中布滿了難以掩飾的興奮,雲舒的眸光卻隐隐閃過了一抹寒芒,“依方大人所言,這把匕首便算是證物了?”
“……是。”
“因爲衆人趕至此處的時候隻有我一人在場,是以便斷定了老太君的死必然與我有着分不開的關系,對嗎?”
“的确如此。”
聽着雲舒如此理性的分析着這些事情,方庭盛愣愣的應着話,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被她牽着鼻子走。
“既然連方大人都這般認爲,那雲舒也無話可說,隻不過……”話說到這兒的時候,雲舒頓了頓,讓人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隻不過什麽?”秦氏不像是鄭柔和鄭延那般能夠沉得住氣,是以便急忙追問道。
可是她哪裏知道,雲舒等的便是她這句話。
“按照方大人和諸位所言,那便是隻要在你們進來之前身在這個房中的人都與此事有着分不開的關系,那事情就好解釋的多了。”
說完,雲舒在衆人詫異的目光緩緩走到屏風那處,她冷笑的對上了鄭柔驚疑的視線,随後猛地一把推開了身後的屏風,隻見後面赫然藏着一人。
“蕭禾!”
但見那少年一身月白錦袍被鮮血染紅,手中還拿着一把匕首,鮮血布滿了他的雙手,整個人冷汗漣漣的站在屏風後面,眼中充滿了驚恐和無措。
“你怎麽在這?!”根本沒有想到鄭蕭禾會出現在房中,鄭延的質問的聲音變得很是尖銳,甚至都已經隐隐走了音。
“爹……”
方才開口,鄭蕭禾便一把扔了自己手中的匕首,随後吓得屁滾尿流的朝着鄭延跑去。
“怎麽,看到三公子在此處,你們好像很驚訝?”
“是你,是你将蕭禾抓到這裏來的,一定是你!”看着雲舒唇邊挑釁的笑容,秦氏不禁神色激動的大喊着。
“夫人這話可就是在冤枉奴婢了,奴婢進來的時候三公子便已經藏到屏風後面了,怎麽會是奴婢動的手腳呢?”
不再理會雲舒的話,鄭柔滿臉難以掩飾的怒意走到了鄭蕭禾的面前,随後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爲何會出現在祖母的房中?”
“我……我……”似是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大的陣仗,鄭蕭禾被吓得愣了片刻,要說出口的話也變得斷斷續續的,“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原本正在房中歇中覺的,可是醒來就到這兒了……”
他看見了滿屋子的人都死了倒在血泊裏,祖母也斷了氣,便被吓得想着趕快離開,可是誰知就在這時有人進到了房中,他便隻能躲在屏風後面,誰料随後便來了這麽多的人,他恐惹禍上身,便一直躲在這兒,想着等人散了再悄悄溜走,哪裏想到會被人發現!
一聽鄭蕭禾的話,鄭柔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一片。
這種話也是能随意說出來的嗎,他的這個腦子到底是怎麽長的?!
顧不得在心中埋怨鄭蕭禾,鄭柔心知這才是雲舒的後招,而她一旦開始反擊了便勢必不會收手,是以她必須得在她徹底将蕭禾拖下水之前确定她的罪行。
想到這,鄭柔便轉頭朝着雲舒說道,“原來你不止要害祖母,竟然還打算将此事陷害到蕭禾的身上,當真是好生歹毒的心腸。”
“側妃是想說,是奴婢将他抓來此處的嗎?”
“不是你的話還能是誰?!”
朝着鄭柔冷冷的一笑,随後雲舒才開口說道,“奴婢是會些拳腳功夫,可是奴婢又不會飛,這麽段的時間内,又要去大夫人的院子,又要去三公子的院子,最後還要趕回來将這滿屋子的人都滅了口,未免有些不切實際吧?”
聽聞雲舒如此說,方庭盛倒是也覺得有理。
更何況,這大房和二房之間可是隔着不遠的距離,縱然是運起輕功來,可她如此瘦弱的身量還要帶着一人,怕是定然不容易。
誰知即便雲舒如此說,可鄭柔卻還是不依不饒的追問道,“萬一你若是有個同夥呢?”
眼下她方才算是想明白了,爲何她派去引開燕漓的那些人到現在都沒有音訊,想來必然是被他都殺了,而他再折返去蕭禾的院子将他綁了來。
可是眼下即便想的再清楚也無用,畢竟燕漓這個人的存在她不能直接說出來,否則傳到殿下的耳中,那一切就都完了。
“若按鄭側妃所言,那我何苦還親自現身在此處招緻你們的懷疑,難道不是遠遠避開的好嗎?”頓了頓,雲舒忽然朝着鄭柔微笑道,“就如側妃您這般,說是去了廚房一趟,可不就沒有人再懷疑您了……”
“你這話是何意?”
“沒什麽意思,隻是随口一說而已。”
雲舒的這一番話成功的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到了鄭蕭禾和鄭柔的神身上,畢竟她所言句句在理,若是有幫手在的話,那她大可不必親自出來,還險些被京兆府的人給直接拷走。
事情似乎一時間陷入了僵局,若說隻有雲舒這一個小婢女的話,方庭盛倒是能夠直接将人鎖走,可是眼下又牽扯出侯府的三公子,又有二老爺和鄭側妃在一旁虎視眈眈,他哪裏有膽子敢輕舉妄動。
此事……怕是若不來過身份鎮得住的人,怕是就難有決斷了。
誰知方庭盛才這般想着,便忽然聽聞外面一陣喧鬧之聲,原來這一次的事情不僅僅是讓京兆府的人得到了消息,竟然連宮中的慶豐帝都驚動了。
看着與大皇子一道同來的慶豐帝,雲舒冷冷的望向了鄭柔,眸中寒意森森。
或許這一幕就連鄭柔自己都沒有料到吧,本想直接陷害自己,卻萬萬沒有想到被大皇子得了消息,從中占了便宜。
眼下她倒是要看看,這位聰明的鄭側妃要如何應對,畢竟一旦牽扯出她是鳳卿的事情,那麽勢必他們二房的人也會受到牽連,如此自殺式的方法想來鄭柔是斷不敢用的。
“陛下駕到。”
“臣等參見陛下。”
一聽是慶豐帝來了此處,鄭柔的神色不禁一凜,随後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怎麽會連陛下都驚動了?!
瞧着鄭柔似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雲舒的唇邊卻不覺泛起了一抹冷笑。
有些辦法鄭柔他們不敢用,卻不代表她也同樣不敢。
“起身吧!”說着話,慶豐帝便皺眉朝着房中走去,卻不料撫遠侯忽然上前一步攔住。
“臣鬥膽請陛下移駕,這一處乃是家母仙逝之地,恐房中氣味污濁擾了陛下,還望陛下見諒。”
“诶,鄭卿何出此言,朕便是聽瑄兒說起侯府的事情是以才特意前來送一送老太君。”誰知說完卻還見撫遠侯等人一臉的難色,慶豐帝便也就不再堅持,而是直接移駕去了前廳。
瞧着下人開始進到房中去收拾滿屋狼藉,雲舒走在人群的後面微微眯起了眼睛。
地上的那些鮮血雖然比不上當年鳳家流的那麽多,但是那股子氣味和顔色卻都是一樣的,一樣的令她心下生惡。
視線穿過衆人落到了秦氏身邊的鄭蕭禾身上,雲舒的眸光不覺閃過了一抹寒光。
血債……自然要血償!
不敢是鄭蕭肅的,還是老太君的,她通通都會從他們的身上讨回來,這一點,是同她要爲鳳家報仇一樣的執念。
二房的這些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隻是凡事有個先來後到,既然他們挑鄭蕭然的痛處下手,那她回敬的時候自然也要踩死他們的痛腳。
想來他們大費周章的布了這出局爲的便是給鄭蕭禾鋪路,可是她就偏偏要他們眼睜睜的看着這位三公子如何堕入塵埃中,變成一個最不可能成爲世子的存在。
殺了他們未免太過便宜,這樣看着他們活着,卻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和寄托而無能爲力,這才是她最樂意看到的。
至于鄭柔……
雲舒想,她會爲她準備一份大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