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姐妹相見

安隅同安瑾然一起走進廳中的時候,見到的便是雲舒老神在在的倚在椅子上喝着茶,神色足夠散漫,姿勢足夠放松。

她的唇邊勾着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帶着絲絲邪氣,眸光一如從前的明亮。

來時的一路上,安隅的心都在“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雖然從很早的時候開始她就知道卿兒沒有死,但是她從未想到她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内就與她相見,是以來時的路上,她的手一直都是在不停顫抖的。

在沒有見到她之前,安隅幻想了無數種兩人見面之後的場景,她也想象過卿兒如今的模樣,害怕她是滿身傷痕的亦或是風塵仆仆,幸而都不是,就代表着她活的還好。

忽然聽到了門外傳來問安的聲音,雲舒下意識的轉頭望去,卻瞬間就僵在了當場。

之所以會寫那封信給安瑾然,便是她不确定他會讓她直接見到大姐姐,可是雲舒怎麽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帶她來見自己!

“大姐姐……”

“卿兒!”不顧一旁還有安瑾然在,安隅一把甩開他的手,直接就撲進了雲舒的懷中。

看着自己身邊瞬間就變得空蕩蕩的,安瑾然的眉頭下意識的皺了起來,随後獨自一人走到了主位坐下。

若非是聽到了安隅喚的那一聲“卿兒”,安瑾然險些就要對雲舒出手了。

一個長相如此驚豔的少年郎懷抱着他的女人算是怎麽回事,而且還是當着他的面兒,不過這若是未來的小姨子嘛,或許還能有些商量的餘地。

不過不得不承認的是,鳳家這位三小姐的男裝倒是果然像那麽回事,險些連他都蒙過去了,倒是有些意思。

目光落到正靠在雲舒肩頭哭泣的女子,安瑾然原本含笑的眼中卻忽然一暗。

哭了……

他之前将她欺負的那麽狠都從未見她落過一滴眼淚,今日見到她妹妹本該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她居然哭了!

一時猜不透安隅心中的想法,安瑾然便靜靜的坐在一邊,耐心的看着她們姐妹倆。

相比起安隅的情緒外露,雲舒就内斂的多了。

倒也不是她不激動,隻是與夜傾昱那隻裝模作樣的妖孽待的時日久了,她也就學會了這般不動聲色的樣子,盡管心中已經激動的連手都在顫抖,可她也不過就是将其藏在袖管之下不讓任何人輕易得見,想來也唯有她眸中異常晶亮的眸光才能讓别人窺探到一二她心底最真實的情緒。

輕輕的拍着安隅的後背,雲舒滿眼堅毅之色的将她護在懷中,那種絕對占有的姿态令安瑾然看的很是不爽。

“喂,你抱夠了沒有?”說着話,安瑾然上前一把扯回了安隅,随後拉着她坐到了自己的身邊。

見狀,雲舒下意識的微微挑眉,眼中不覺閃過了一抹異色。

若是她方才沒有看錯的話,剛剛進來的時候安瑾然就是拉着大姐姐的手走進來的,這可就有些意思了。

“安瑾然,你做什麽?”見他忽然将自己和雲舒分開,安隅頓時就不高興了。

“她是你妹妹,又不是你相公,你抱那麽緊做什麽?”

“關你什麽事啊!”

看着兩人一言不合就吵了起來,雲舒不覺抱起了手臂坐在椅子上,居然全然是一副看戲的架勢。

她怎麽覺得,大姐姐和川甯侯之間的關系,不像是外面傳言的那麽簡單啊!

這般一想,雲舒的眼中便充滿探究的望向了兩人。

“鳳卿……膽子倒是不小……”幽幽的歎了一句,安瑾然滿含深意的掃了雲舒一眼。

居然敢一個人到北朐來,難道就不怕被五馬分屍嗎?

她和她爹鳳彧一直駐守北境,這麽多年來殺了北朐多少的将士,若是被宮中的人得知了她的行蹤,怕是非要弄死她不可。

“在下公子卿,特來與侯爺做筆生意的。”

“哦?生意?!”

安隅不知道雲舒的打算,唯恐她着了安瑾然的道,是以便一臉擔憂的說道,“卿兒,你别胡鬧,你鬥不過他的。”

“大姐姐說什麽呢,我來找侯爺是幫他的,怎麽會與其相鬥呢!”說完,雲舒甚至還朝着安瑾然微微一笑。

瞧着因爲安隅的一句話而漸漸變了臉的安瑾然,雲舒心下倒是愈發驚異,看來傳聞這位小侯爺喜怒善變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我與小侯爺有些事情要商議,大姐姐不若先回避?”

一聽這話,安隅不禁一臉驚詫的望着雲舒,似是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卿兒……”

“大姐姐依我所言,我自有道理。”

話落,雲舒便親自起身走到了安隅的身邊,拉着她的手将她送到了門外,甚至還貼心的叮囑道,“别擔心,卿兒自有分寸。”

心知她決定的事情沒有人能改變的了,安隅也就不再多言,而是聽她的話去到了隔壁的房間。

見安隅對雲舒如此言聽計從,安瑾然的眼神不禁變得愈發的危險。

轉身落座的時候,雲舒特意瞄了一眼安瑾然的模樣,果然見他神色不虞,可是她的心裏卻樂壞了。

“本侯沒有生意與你可做,你請回吧!”

“怎會沒有呢,此前我爲了調查大姐姐的下落,派了兩個人過來,可是如今他們都沒了蹤迹,難道不是被侯爺給抓起來了?”

“他們之前故意自投羅網,後來将鄭蕭然救走之後便消失了蹤迹,本侯也不知他們在哪。”

聽聞安瑾然如此說,雲舒的眸光不覺一閃。

走了?!

瞧着安瑾然的樣子不像是在說假話,更何況若是留着他們還能威脅大姐姐,是以即便人逃走了,他也不會讓大姐姐知道,這一點倒是還說得過去。

“如此,我便要與侯爺做第二樁買賣了。”

“你到底要說什麽?”

“鄭蕭然已經被救走了,可是我瞧着城中的人依舊對此事不得而知,看來是侯爺您刻意隐瞞了這個消息,而隐瞞這個消息的目的是什麽,想來不必我說,您自己心裏也清楚的很吧!”

聞言,安瑾然搭在椅背上的手忽然收緊,随後目光淩厲的瞪着雲舒。

“你原本打算利用大姐姐勾起二皇子和四皇子之間的争鬥,進而攪得北朐皇室烏煙瘴氣,屆時一旦豐延或是臨水兩國任何一方對其發動攻勢,北朐都難以敵對,最終便隻會有滅國這一條路可走,我說的沒錯吧?”

“接着說。”

微微勾了勾唇,雲舒喝了一口茶之後便又說道,“但是你千算萬算都沒有想到,你居然會對我大姐姐動了真心……”

誰知雲舒的話還未說完,就忽然被安瑾然一把掐住了喉嚨,她本有機會躲開,不料卻含笑的坐在那任她掐着,笑的放肆又邪魅。

“我勸侯爺還是慎重些,殺了我不要緊,被我大姐姐恨一輩子才要緊。”

被自己最愛的女人恨着,那滋味想來一定很不好受,想來安瑾然也是不願去嘗試的才對。

聽聞雲舒的話,安瑾然一時被氣的不行,卻又偏偏被拿捏住了軟肋,他便隻能恨恨的丢開手,但是到底沒有真的傷害雲舒。

見安瑾然又退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雲舒方才不着痕迹的放下了自己的右手。

那袖管之中藏着袖箭,是她進宮之前夜傾昱幫她弄來的,隻是一直都沒有用上,今日倒是險些離弦。

她能看得出來安瑾然對她大姐姐有情,但是這情有多深她并不清楚,更何況兩人方才見面,她也不敢完全确定心中所想,總要試探一番的。

好在,試探之後的結果還不賴。

“如何,侯爺還要繼續聽我說下去嗎?”

“你的目的。”

“哈哈……爽快!”見安瑾然如此上道,雲舒不禁揚唇一笑,“我幫你進一步摧毀北朐,你放了我大姐姐。”

“想都不要想!”

“侯爺不要如此快的就拒絕,且聽我把話說完。”

“不管你說什麽,本侯都不會讓你帶走安隅的。”唯有這一點,任何人都無法撼動。

他方才不是沒有見到雲舒對安隅的影響力,若是由着她将安隅帶走的話,那他日後可還能有将她接回來的機會!

“可我若是不帶走她,你又能給她什麽呢?”緩緩的喝了一口茶,雲舒咄咄逼人的質問道,“你連承認你喜歡她都不敢,你覺得你還能做什麽?”

“我警告你……”

“少來那些威脅人的話吧,你連殺我都不敢,警告還會有用嗎?”神色得意的望着安瑾然,雲舒簡直在他面前呈現了一個絕對霸主的姿态。

其實無關兩人的氣勢如何,隻能說從一開始安瑾然就被雲舒拿捏住了軟肋,所以他才會被逼至如此地步。

照理說,安隅如今在安瑾然的手中,本該是他掌握主動權,處處威逼着雲舒才對,可是偏偏他在意安隅的感受,不想讓她更讨厭他,所以才會中了雲舒的招。

“我相信她在你府上一定可以過得很好,可是然後呢?她就這麽一輩子不嫁人的陪着你?”

沉默了半晌之後,安瑾然忽然堅定的說道,“我會娶她。”

可是誰知雲舒卻好像聽到了一個笑話似的,她啓唇冷笑道,“在世人眼中,她是你妹妹,你要如何娶她?”

“本侯既然可以給她一個安隅的身份,自然便能給她一個别的。”

“侯爺是覺得這天下隻有你一個聰明人嗎,北朐的二皇子和四皇子會看不出來?還是你打算再一并給我大姐姐換張臉?”

聽着雲舒的口中說着如此刺心的話,安瑾然的臉色不覺一僵。

“隻要這世上沒了北朐,就無人會去質疑她的身份了。”

“那需要多久的時間,侯爺自己算過嗎,更何況,你有沒有問過我大姐姐,她到底願不願意再有一個新的身份?”安隅和雲舒這名字再好聽,可也終究敵不過一個“鳳”字。

愣愣的看着雲舒,安瑾然有那麽一瞬間好似根本就沒有聽懂她說的話。

“愛一個人不是你有什麽就給她什麽,而是她想要什麽,你就盡力去爲她謀奪什麽,這樣的感情,侯爺确定自己明白嗎?”

“她想要什麽?”

“若是大姐姐喜歡你的話,那她想要的便隻是一個你而已,無關你川甯侯的身份,也無關侯府的偌大家業……隻不過,你做的所有事情好像都不過是在令她讨厭你而已,所以她如今想要的不可能是你,依我看,大抵便是希望我能平安無憂,再來便是爲鳳家報仇。”

說完,雲舒甚至還得意的朝着安瑾然一笑,似是在顯擺着她在安隅心中的分量和地位。

“我可以幫她報仇。”隻要是她想要的,他去幫她得到就是了。

“報仇這種事情又便是報恩,要親自行動才會又快感,所以我說,我要接她回豐延。”

見雲舒繞了一大圈又回到了這個問題上面,安瑾然頓時便冷了臉,“本侯若是不答應呢?”

“那我便隻能在這兒等到你答應爲止了,左右我是閑人一個,報仇這種事也不差這一日半日的,咱們便來看看誰能耗過誰好了。”不知是想起了什麽,雲舒又含笑的朝着安瑾然補充了幾句,“侯爺若是不高興的話,大可以直接一掌拍死我,隻要你能承受後果的話。”

起身抖了抖自己的衣袍,雲舒忽然朝着怒火中燒的安瑾然問了一句,“說起來,我倒是有些好奇,侯爺到底喜歡我大姐姐什麽?”

看着他一時沉默的坐在那裏,雲舒不禁接着說道,“若是美貌的話,那這世間有大把姿容豔麗的女子,可若是單純爲了她這個人,那侯爺就該想一想,莫要讓一朵嬌花枯死在無水的沙漠,畢竟南橘北枳的故事并非憑空杜撰的。”

話落,雲舒便徑自走出了房中,去到隔壁挽着安隅的手便朝着她的院子走去。

安瑾然坐在房中遠遠看着安隅笑的豔麗無雙的側臉,他的唇邊也不禁泛起了一抹微笑,可是随即卻又僵住。

這是他第幾次見到她這般明豔的微笑了,好像自從兩人相識之後,她微笑的次數便屈指可數。

是他對她不好嗎,所以她才一直不開心?

雲舒與安瑾然之間的一場對話,兩人都十分有默契的對安隅隻字不提,但不可否認的是,盡管安瑾然一直咬緊了牙關不松口,可是雲舒的話,還是或多或少的進到了他的心中。

是以在雲舒留宿侯府的期間,安瑾然便一直着人在暗中留意着鄭蕭然他們三人的蹤迹,想着趕快找到他們便一并打發了雲舒。

自從她來到侯府之後,安隅每晚都要陪着她睡,白日也是他們姐妹二人膩在一起,安瑾然都快要将眼珠子瞪出來了也無用,隻能在一旁幹着急。

這一日,雲舒難得沒有膩在安隅的身邊,而是兀自在房中寫着什麽,安隅從外面進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她一臉嚴肅的樣子。

“卿兒,怎麽了?”

“沒什麽,給豐延那邊傳個消息回去。”不止是夜傾昱,她還得讓他在暗中給撫遠侯府的老太君那邊遞個話兒,免得她老人家擔心。

聽聞雲舒提起豐延,安隅的神色不禁一變。

“卿兒,你到底是怎麽打算的?”

她來此的目的應當是爲了要救自己離開,可是安瑾然遲遲不肯放人,卻也不見卿兒與他有何沖突,反而隻是整日無所事事的陪她待在侯府,真不知道她到底打算做什麽。

“當然是帶你回家。”

“我們已經沒有家了……”鳳家已經被滅了門,她們哪裏還有家可言。

聽聞安隅的話,雲舒先是一愣,随後輕輕的拉着她的說道,“對于大姐姐來講,什麽才是家?是北境之地的那座宅院嗎?”

見安隅神色有異,雲舒便自顧自的說道,“在卿兒心裏,有你們才有家,曾幾何時,卿兒也覺得自己沒有家了,可是自從得知大姐姐還在世,我就忽然又有了一種溫暖的感覺。”

“可是若不借助北朐的力量,我們如何才能報仇?”

聞言,雲舒的神色不禁一凜,随後皺眉朝着安隅問道,“大姐姐所謂的報仇,是要報到什麽程度?”

“要豐延皇室之人血債血償!”

看着安隅眼中毫不掩飾的恨意,雲舒卻神色平靜的問道,“可若是爹爹當真有謀逆之心呢?”

“你說什麽?!”安隅愣愣的看着雲舒,一時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爹爹早前曾經給過我一張地圖,那上面标了幾個地方,他告訴我那裏面有幾筆不菲的财富,他日可做軍中的費用,但是這個消息不知爲何會不胫而走,因此才令夜傾瑄和尉遲凜盯上了鳳家,使鳳家遭此橫難。”

“所以你是覺得,爹爹私藏下來的那筆錢,是用來準備造反的?”

“未必是造反,但是卻同樣昭示了他的一些私心。”否則的話,他爲何要私自藏下這筆銀子呢?

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雲舒所言,安隅神色呆滞的望着她,忽然就跌坐到了椅子上。

見狀,雲舒聲音放軟的安慰道,“大姐姐,我們要客觀的看待這件事情,我們可以報仇,但是不能盲目的去洩憤。”

“但若不是豐延皇室的人,鳳家也不會落到如今這般地步。”

“可豐延皇室也有好的人,你若是指望着給他們帶來滅國的報複,那保不齊會将我都報複進去。”

一聽這話,安隅卻頓時一愣。

“嗯?”

“我都已經答應同夜傾昱在一起了,你若是利用北朐将豐延滅了,那我豈不是要守寡?”

“胡說什麽呢!”

深怕不吉利的打斷了雲舒的話,安隅不禁一臉憂色的朝着她問道,“你和他發展到什麽地步了,可曾有肌膚之親?”

話雖如此問,可是安隅卻隐隐覺得,大抵是沒有的,畢竟卿兒從不是那般沒有分寸的人。

可是誰知她方才這般想,便聽到雲舒一聲脆生生的回道,“有。”

安隅:“……”

果然人就是不能太自信!

“你糊塗了呀,你們還未成親呢!”

“我當時中了春藥,能撐着一絲理智去找他已經實屬不易了,哪裏還想得了别的。”接下來的時間裏,雲舒便将自己與夜傾昱之間的種種詳細的講給了安隅聽,試圖扭轉他對豐延皇室中人的看法。

約莫過了有半盞茶的功夫,方才聽到安隅稍顯贊賞的聲音響起,“如此說來,這位六殿下倒是個有情有義之人。”

“可不是嘛,否則也不是我的男人啊!”

瞧着雲舒一臉得意的樣子,安隅也不禁随着她微微一笑。

“大姐姐,利用北朐去對付豐延,先不說這個計劃行不行的通,我且問你,你有考慮過兩國的實力到底相差了多少嗎?”

“多少?”

“依我估計,如今便算是北朐與臨水聯手也未必能夠攻下豐延國。”

“當真?!”

“我幾時欺騙過你?”

聽聞雲舒如此說,安隅方才想起當日她将這番話說給安瑾然的時候,對方爲何會露出那樣意味深長的笑容。

“更重要的是,一旦豐延和北朐開戰,那我不管是爲兵亦或是爲賊,都一定會親上戰場的。”

“卿兒……”

“這是鳳家家主該有的使命和責任,姐姐難道想要見到你我二人刀劍相向嗎?”

“别說了!”

似乎是想象到了雲舒話中描繪的畫面,安隅緊緊的閉上了雙眼,根本連想都不敢再想。

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雲舒低聲勸慰道,“我知道讓大姐姐放棄心中所想很難,可是那些事情有我就夠了,你隻需要好好活着,其他的事情,我都會處理好,坑害過鳳家的人,我一定會讓他們千百倍的償還回來。”

說話的時候,雲舒眼中寒光一現,整個人都變得有些冷冽。

平靜了好一會兒之後,安隅方才調整好了自己的思緒,“那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聞言,雲舒直直的看了安隅一會兒,随後方才問道,“大姐姐,你覺得川甯侯對你如何?”

沒有想到雲舒會忽然問出這樣的話,安隅下意識的一愣,随後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很壞。”

一個如同惡魔般的男人,他會對人有多好呢!

“除了很壞,大姐姐就沒有感覺到什麽别的?”

看着雲舒微微挑眉的樣子,安隅便心知此事沒有那麽簡單,于是她仔細回憶了一下兩人之間的關系,随後方才說道,“他像是喜歡我,可是偏偏卻又一直在做着令我讨厭的事情。”

“那你……”

“我不喜歡他,或者可以說很讨厭。”

她從小到大都沒有見到過這樣的人,前一刻還讓人如沐春風,可是下一瞬就翻臉不認人。

兩人之間明明說好了是交易,可是他說反悔就反悔,簡直就不可一世到了極點,脾氣又差,可以說是将她讨厭的性格都融聚在了她一身。

如果現在問安隅這個世上她最讨厭的人是誰,那她一定毫不猶豫的說是安瑾然。

雲舒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飾的厭惡之色,便心知大姐姐她沒有說謊,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她倒是還算欣賞安瑾然的性子,爲人足夠陰險,也足夠聰明,就是脾氣不大好,不過人無完人,總也不能讓他将所有的好性子都占全了。

隻是這些話,雲舒并不會說與安隅知道,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她這個旁觀者還是不要跟着瞎摻和的好,或許安瑾然隻能注定了單相思呢!

忽然想到了什麽,雲舒便随口問道,“那你有喜歡的人嗎?”

這話雲舒本是随口一問,誰知随着她的話音落下,安隅的臉竟然開始微微泛紅,這下可是驚呆了雲舒。

“真的有?是誰?!”

“其實也不算是心儀之人,隻是他對我很好,人也很溫柔,讓我在這樣的異鄉之地難得感受到了溫情。”說着話,安隅的眼中便不覺閃過了一抹憂傷之色。

她心裏讨厭着安瑾然的所作所爲,可是她又能比他強在哪裏呢,還不是一樣在利用别人,甚至還利用了别人的感情。

“大姐姐說的人,不會是北朐的那位四殿下吧?”

“就是他。”提起安景行,安隅的話音頓了頓,随後方才又接着說道,“其實早在安瑾然将我送去他府上沒多久,他就猜到了我是有目的的接近他,可是他非但沒有傷害我,還依舊對我很好,所以我一直覺得,自己對他有所虧欠。”

聽聞安隅如此說,就連雲舒都要覺得這人不錯了。

誰知兩人正在說話間,卻忽然聽到安瑾然的聲音幽幽的響起,“原來這就是你一直對我冷淡至極的原因。”

她居然當真喜歡上了安景行,真是好樣的!

沒有想到安瑾然會偷聽她們說話,安隅下意識的便将雲舒護到了身後,似是唯恐他會将她們姐妹倆怎麽樣。

見狀,安瑾然的眼中不禁閃過了一抹憂色,卻被他極快的掩飾好。

“你當本侯真的在意你嗎?”緩緩的朝着安隅走近了幾步,安瑾然滿眼鄙夷的望着她說道,“給我滾,再也不要讓我見到你。”

說完,他便神色冷然的轉身離開,好像已經連同安隅待在一處都覺得無比的難受。

安隅愣愣的看着安瑾然,似是根本不敢相信自由會來的如此突然,她轉頭看向雲舒,卻見她一臉邪笑的樣子,不知又在計劃着什麽。

“卿兒……”

“走吧,大姐姐如今終于不會再被自己讨厭的人糾纏了。”說完,雲舒便徑自拉着安隅出了川甯侯府。

事實上,從一開始安瑾然走到門外的時候她就已經察覺到了,隻是卻隻當不知而已。

她刻意在引導着安隅的話,将話題扯到安景行的身上,果然安瑾然聽聞之後就吃了醋,一怒之下當真就決定放她們離開了。

方才這一局也不過就是她臨時想出來的,盤算着能走一步是一步,畢竟她不能一直待在北朐,一來是太過危險,二來也是恐夜傾昱會擔憂,屆時那個人會任性的做出什麽事來,怕就不是燕洄能夠制止的了。

拉着安隅一路回了客棧之後,雲舒趕忙讓玄姬帶着她先行離開。

“那你呢?”

“我們分開走,安瑾然不會被騙很久的,等他氣消了反應過來這是一個計就會派人出來堵截我們,所以咱們兵分兩路,我去引開他。”

“不行。”聽聞雲舒所言的計劃,安隅頓時就否定了,“太危險了,一旦被他發現你的話……”

誰知安隅的話還未說完,就被玄姬一掌給劈暈了過去。

“這人是誰啊?”

“沒時間和你解釋了,你先帶着她離開,等到了北境之後咱們再彙合。”

“那你自己萬事小心。”說完,玄姬也不再多問,一把抱起安隅之後就飛出了客棧。

而雲舒則是獨自一人駕馬來到了渝州城外的一個破廟裏,方才下馬,她便見到了鄭蕭然他們。

看來安瑾然給她的消息果然沒錯,他們當真是藏在這兒呢!

“鄭蕭然。”

随着雲舒這一聲輕喚,不止是鄭蕭然,就連千行和燕漓也下意識的朝着這邊轉過頭來。

“卿兒!”

“小姐!”話落,千行便趕忙快步跑到了雲舒的面前,一把便抱住了她的腰,頭使勁的在她的肩膀那裏蹭着,撒嬌之意十足。

莫要說是千行,就連鄭蕭然也沒有想到雲舒會親自來到北朐,眼中不禁充滿了震驚之色。

“有負卿兒所托,是我的無能。”說着話,鄭蕭然不禁深深的低下了頭,眼中難掩羞愧之意。

“與你無關,你能冒死前來救我大姐姐我原是感激不盡的,隻是安瑾然爲人陰險狡詐,事發突然也是正常。”輕輕的拍了拍千行的肩膀,雲舒便接着說道,“來不及叙舊了,我路上再與你們詳談,咱們先趕路。”

瞧着雲舒如此嚴肅的樣子,鄭蕭然等人也心知事情怕是有些嚴重,是以便也就不再多問,直接上馬與雲舒共乘一騎,而燕漓和千行則是上了另外一匹雲舒牽來的馬,幾人徑直朝着豐延的方向而去。

來時的路上雲舒就已經預料到了,倘或安瑾然稍後反應過來的話,他一定會兵分兩路去追。

一夥人去圍堵她和大姐姐,一夥人來此抓鄭蕭然他們,爲的便是以此相要挾,是以她刻意讓玄姬帶着大姐姐離開,如此他便難以确定她的位置,而她則是前來相接千行等人,既可以與他們會面,又能引起安瑾然那邊的注意。

而事實證明,雲舒所料果然沒錯,她們趕了方才不過一晚的路,就被安瑾然的人從後面直接追了上來。

瞧着前面帶頭之人一臉的兇神惡煞,雲舒便心知這一次是徹底将他給惹毛了。

命人将雲舒他們團團圍住之後,安瑾然看着他們之中并沒有安隅的身影,他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

“她人呢?”

“走了。”漫不經心的望着安瑾然,雲舒好像并不擔心自己的境地似的,唇邊甚至還依舊挂着一抹邪笑。

相比之下,倒是一旁的鄭蕭然,手在暗中握在了自己的劍柄上,随時準備着與包圍他們的人大打出手。

聽聞雲舒說安隅走了,安瑾然覺得他在那一瞬間連心跳都要停止了似的。

“去哪了?”

“自然是回豐延了,難不成是去你川甯侯府嘛!”說完,雲舒甚至還微微笑了一下。

一聽這話,安瑾然的瞳孔倏然一縮,随後目光淩厲的瞪着她說道,“你說對了,有你姐姐在,本侯的确是不敢殺你,可如今你既是将她偷走了,那本侯倒是無所顧忌了。”

話落,便見安瑾然忽然飛身而起,手中的利刃泛着寒光,招式淩厲的朝着雲舒攻了過來。

見狀,鄭蕭然一下按住了雲舒的肩膀,随後直接接住了安瑾然的一招。

與此同時,安瑾然帶來的那群人也瞬間朝着他們這一方出手,步步緊逼、招招緻命,瞧着樣子,倒是的确打算要了他們的性命。

幸而千行他們之前都沒有受傷,是以同他們打起來倒是也不礙事,可到底架不住他們人多,漸漸地,态勢便有些落了下風。

察覺到了局勢的變化,雲舒心知此刻不宜戀戰,于是下手便也愈發沒有顧忌。

就在雙方打的膠着之際,卻忽然聽到了一名女子的聲音輕輕的響起,“住手。”

隻這一句話,瞬間就讓原本厮殺在一起的衆人停下了手,紛紛轉頭朝着她望去。

僅一眼,便讓安瑾然覺得,好像自己周遭兒的血液都要凝住了似的。

安隅!

一見是安隅回來找他們,雲舒下意識的便一眼瞪向了她身邊的玄姬,“怎麽回事?”

她不是将大姐姐打暈了嗎,怎麽又會帶着她回來?

看着雲舒眼中明顯的責問,玄姬眼神閃躲的嘟囔道,“隻是劈暈了而已,又不是徹底劈死了,那總會清醒過來的嘛……我也不能一直用手劈她啊,嬌滴滴的一個大姑娘,怪可憐的……”

聽聞玄姬嘟嘟囔囔的說着那些沒用的話,雲舒第一次體會到被氣的吐血是什麽感覺。

“安隅,過來。”

安瑾然原本幾次打算硬闖到安隅的面前,可是奈何前面有雲舒等人攔着,後面又有羅刹宮的人阻擋,他根本前進不得。

隻是他無法接近安隅,雲舒他們也無法輕易離開,這是一個相互掣肘的狀态。

“放他們走。”沒有理會安瑾然的話,安隅神色平靜的說道。

“不可能。”今次若是放了雲舒回去的話,便等于是縱虎歸山,她一定還會再來的。

聞言,安隅愣愣的看了安瑾然一會兒,随後忽然擡腳朝着他走去。

見狀,鄭蕭然等人下意識的看向了雲舒,似是隻要她一聲令下,他們就會立刻沖上前去。

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見雲舒開口,隻見她靜靜的站在那,目光緊緊的盯着安隅的身影,手也不自覺的搭在了袖箭的弓箭上。

在距離安瑾然還有一步之遙的地方,安隅忽然就站在了那不再往前,卻不料被安瑾然一把扯進了懷中。

“跟我回去。”

隻要她随他回到侯府,這一切他都可以不追究。

“即使和你回去,你也不打算放他們離開,是嗎?”

“殺了他們,你才能安心的同我待在一起。”否則的話,她一定還會計劃着逃離他。

聽聞這話,安隅忽然朝着他嫣然一笑,随後從腰間抽出了一把匕首,直接抵在了他的心口上。

瞧着她臉上明豔的笑意,在火光之下變得明明滅滅,安瑾然聽到自己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的響起,“你要殺了我?”

“我知道我殺不了你,但是我能決定自己的生死。”話落,便見她忽然将手中的匕首揮向了自己的頸間。

瞬間,空中飄散幾點鮮血,像是黑夜中開放的妖異花朵,莫名令人心下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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