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
鄭蕭然要娶的人……
居然是那個臭丫頭!
隻是這般一想,夜傾羽便隻覺得自己心頭的火氣騰騰往上冒。
那個丫頭不過是個婢女而已,哪裏值得鄭蕭然那樣的人。
看着夜傾羽臉上毫不掩飾的憤怒之色,鄭柔卻好像一個沒事人似的,緩緩的低下了頭喝了一口茶。
茶水氤氲的熱氣籠罩在她的臉上,讓人看不清她眼眸深處真正的情緒。
“鄭蕭然要娶雲舒,那爲何後來不了了之了?”
“自然是因爲沒有人同意這件事,說起來,撫遠侯府雖不是逢高踩地的地方,可到底也不是何人都能進去的。”
聽聞鄭柔這話,夜傾羽的臉色方才緩和了幾分。
她就說嘛,鄭蕭然好歹也是一位世家公子,怎麽可能真的迎娶一個婢女爲妻呢!
“他倒是當真善良的很,居然肯舍得自己的終身大事去報恩,萬一這是那丫頭居心叵測一手策劃的怎麽辦?”
“正是因此,是以家中才都不同意這門婚事。”
“他原看上那位小姐倒是還說的過去,至少身份上也襯得起他,可是如今竟要迎娶一個婢女,卻實在是傻得很。”
夜傾羽本是随口感歎了這麽一句,誰料鄭柔聽聞她這話,眸光卻不覺一閃。
九公主這話說的也對呀,蕭然此前一直心心念念着鳳家的那位小姐,不管大伯父他們如何央求勸說他議親他都不肯,鬧得極了,甚至還直接借着去永安之地述職躲了出去,那此前爲何忽然想到要迎娶雲舒了呢?!
越想下去,鄭柔的心下便覺得奇怪,總覺得這當中似是有什麽重要的線索被她遺漏了。
“柔姐姐,鄭蕭然他喜歡什麽樣的女子?”
“這我就不大清楚了……”
見鄭柔似是也幫不上她别的什麽,夜傾羽又恐自己說的太多暴露了心中的想法,便不再多問。
可是殊不知她方才那幾句話再加上她毫不遮掩的神色,便已經足夠讓鄭柔猜到她心中所想了。
直到夜傾羽準備從六皇子府離開的時候,她卻忽然朝着夜傾昱說道,“皇兄,羽兒有件事相求,不知皇兄可否應允?”
“何事?”
“我想讓那個名喚雲舒的宮女随我一道進宮。”
聽聞這話,夜傾昱的心中不覺一緊,可是面上卻不動聲色的問道,“怎麽?宮裏那麽多的宮女還不夠你使喚的?”
“那些不中用的人哪裏是皇兄府裏的人可比。”說着話,夜傾羽一臉祈求的望着夜傾昱,“皇兄該不會是連個婢女都不舍得給我吧?”
“這話可是喪了良心不成,我這滿府上下哪裏還有不能給你的,隻是那丫頭是皇子妃身邊的人,我若貿然應允,未免顯得對她太過不尊重了。”
“哼,她如今不過是孑身一人,襄陽侯府都沒了,連皇後和大皇兄都不管她了,皇兄你還顧忌她做什麽?”
要是依着她的意思,就應該直接将衛菡休了才好呢!
“正是因爲如今沒了侯府,是以我才不能随意處置衛菡,否則的話,未免顯得我太過涼薄了。”夜傾昱語重心長的朝着夜傾羽說道,甚至還一臉警惕的樣子,似是怕被人聽到一般。
見狀,夜傾羽卻滿不在乎的說道,“既然如此,那皇兄再爲她尋個旁的婢女便是了,總之這個叫雲舒的我要定了。”
話落,她似是恐夜傾昱再拒絕一般,竟趕忙轉身上了馬車,并沒有再給他說話的機會。
看着馬車漸漸走遠,夜傾昱的眉頭不禁緊緊的皺起,眸中不覺閃過了一抹寒光。
這丫頭怎麽會忽然想到要舒兒進宮呢?
若說是因爲在方才在绮蘭苑中的事情惹到了她,那合該她當時便開口提起,怎麽會一直等到現在,還是說,是鄭柔與她說了什麽?!
如此一想,夜傾昱倒是覺得極有可能。
看來此事還是要與舒兒商議一番,或許她有自己的安排也說不定。
……栖雲軒
夜傾羽走以後,荷香看着一直坐在原地發呆的鄭柔,不禁輕言喚道,“公主殿下既是已經走了,側妃不若也歇歇吧!”
陪着公主坐了那麽久,想來此刻也累了。
“讓你吩咐門房的人留意着些九公主和殿下之間的對話,可曾聽到了什麽嗎?”
“回側妃的話,聽聞公主殿下向殿下要了雲舒,說是要帶她回宮去呢!”
聞言,鄭柔的眸光不覺一閃。
果然,她所料不錯,将鄭蕭然與雲舒綁在一起,當真激起了夜傾羽的嫉妒,如此一來,即便她什麽都不做,也一樣會有人幫着她收拾雲舒,而且還不會讓殿下挑到她半點錯處。
原本她心裏對收拾雲舒這件事還有些顧忌,可是經過方才與夜傾羽的一番對話,鄭柔卻忽然就作了決定。
不管雲舒是不是殿下的人,也不管她究竟在皇子府中是何打算,她都無法再縱容她下去了。
因爲鄭柔隐隐有一種預感,若是如今不除掉她的話,怕是将來就更沒有機會了。
雖然她從很早以前就有這種感覺,但是未免會打亂夜傾昱的計劃,也恐會影響了她在夜傾昱心中的形象,是以她百般躊躇,屢次試探,但是卻始終沒有真正放開手腳。
即便上一次害雲舒下獄一事,她也不過就是想試探一下雲舒在殿下心中的位置而已。
若是趁機扳倒了她自然最好,若是沒有那她也沒有損失什麽,左右一切都是衛姝那個蠢貨在前面打頭陣,凡事不與她相關。
可是如今夜傾羽既是看上了鄭蕭然,那麽對于大房來講,他們的優勢便越來越多了,反而是二房,怕是會一直被他們壓着,難有出頭之日。
想到這些,鄭柔的手便不禁輕輕按壓住自己的額角,眉頭微微皺起。
好像過了這麽久,一切都沒變,當年她事事被大姐壓着一頭,而如今二房依舊被大房碾壓,也不知這日子幾時才是個頭。
看着鄭柔眉間若有似無的一抹憂色,荷香心下不禁猜測着,隻當她是在爲夜傾昱許久不曾踏足栖雲軒的事在傷神。
“側妃别心急,就連公主殿下都更喜歡您多一些,更何況是殿下。”
聽聞荷香安慰她的話,鄭柔狀似釋然的一笑,可是眸中卻冰冷一片。
對于殿下的寵愛,她是想要得到,但若求之不得,她也絕不會将自己的境地弄得太過難堪。
就算沒有他的寵愛,這皇子府中的中饋還是被她牢牢的握在手中,而她之所以選擇要提早下手解決掉雲舒,便是因着她擔心有一日對方會奪了她手中的權利。
所以她要趕在那些可能發生的情況之前,先下手爲強!
這般一想,鄭柔的眸光忽然變得愈發寒涼,不似往日在外人面前表現的那般溫柔似水。
……
绮蘭苑
夜傾羽來此鬧騰的這一通,倒也不能說是完全沒有用處,至少绮蘭苑中的這些丫鬟看向雲舒的目光便又多了一絲崇拜。
冬兒本就将雲舒當成英雄一樣的膜拜着,今日之後,自然更加的唯雲舒馬首是瞻。
伺候衛菡歇下中覺之後,見琉璃和琉玥守在一旁,冬兒便四下看了看,不見雲舒的身影之後,她便徑自朝着她的房間走去。
推開門的瞬間,冬兒瞧着雲舒正喝着什麽湯藥,房中還擺着一個煎藥的小爐子。
見狀,她趕忙幾步跨進房中,一臉憂色的問道,“雲舒姐姐你生病啦?”
沒有想到冬兒會忽然來了這裏,雲舒初時一愣,随後依舊沉着冷靜的喝光了碗中的藥汁。
“沒有。”
“沒生病的話那爲何要喝藥呢?”
“我素日夜裏睡得不安穩,是以便煎些湯藥來喝喝,這是老毛病了,你無需擔心。”
聞言,冬兒這才緩緩的點了點頭,“那也該拿到廚房讓那些廚娘去煎,放在屋子裏弄得到處都是藥味,這可如何使得!”
“有何使不得的,我不過是個丫鬟罷了,難道還要撐起主子的款來不成,怕是屆時就要被人家的吐沫星子淹死了。”
“這倒也是……”
“好了,你無需擔心,我早前便問過太醫,吃幾劑藥便會沒事的。”
聽聞雲舒如此說,冬兒便也就信以爲真,并不再多問。
可是就在她走出房間之後,雲舒臉上的笑意卻漸漸淡了下來,随後她眸色深深的望着桌上的那個空碗,眼睛不覺微微眯起。
直到晚間的時候,燕洄前來傳話,雲舒便瞄着空兒去了書房尋夜傾昱。
進到房中之後,雲舒看到的便是夜傾昱微沉着臉坐在椅子上,眉頭微微皺着,似是有什麽難解的問題一般。
她倒是極少見到夜傾昱露出這副神色,竟不知是遇到了何事。
“殿下這是怎麽了?”忽然如此沉寂的樣子,竟有些不像他了。
忽然聽到雲舒的聲音響起,夜傾昱一臉喜色的擡頭,“舒兒來啦!”
“急着喚我過來,可是有何事嗎?”
“的确是有件事要與你商量。”拉着雲舒坐下之後,夜傾昱方才接着說道,“今日夜傾羽開口同我要了你,說是要帶你進宮去。”
“哦?帶我進宮?!”
“我當時雖是用言語支吾了過去,不過我覺得她應當是不會死心的。”說到這,夜傾昱的眼中不禁閃過了一抹冷芒。
“這倒是奇了,若按我的表現來講,這位公主殿下應當是恨不得此生都不再見到我才是,又怎麽可能會主動要我進宮呢?”
“或許是想着将你弄進宮之後,會更容易弄死你。”
忽然,燕洄的聲音冷冷的插了進來,令雲舒和夜傾昱均是一愣。
這話倒是沒錯,難道夜傾羽當真是如此打算的?!
“你這皇妹倒是也厲害的很,我不過是赢了她身邊的下人而已,她竟然就要弄死我!”說着話,雲舒眸光調侃的望着夜傾昱,一臉的調笑之意。
“雖說她素日嬌縱任性胡鬧了些,但是弄死人這樣的事情她還是不敢的,我倒是覺得可能是鄭柔同她說了什麽,否則的話,依着夜傾羽的腦子她想不到那麽遠。”
“鄭柔?!”聽聞夜傾昱這話,雲舒不禁有些詫異。
“夜傾羽一直同她在一起,若不是她說了什麽的話,我還真是想不出别的人了。”
“那你心中是何打算?”
“我有意趁機送你進宮,因爲再過一段時日便是春日圍獵之際,我和衛菡必然都不會在府中,可若是你随着衛菡前去獵場的話,難免不會被大皇子兄的人發現,可是宮中就不一樣了,圍獵之期宮中無人,倒是反而安全一些。”
“圍獵之時昭仁貴妃不會陪皇伴駕嗎?”
“她好不容易懷上了這一胎,仔細小心還來不及了呢,又怎麽可能去那麽危險的地方。”
“這倒是。”
“皇家圍獵我隻會帶着衛菡前往,若是那時你與鄭柔起了沖突的話,怕是會麻煩些,所以你進宮是最好的,還能在暗中幫我保住昭仁貴妃腹中的孩子。”
聞言,雲舒不禁挑眉問道,“你将這些都算計好了,還找我商量什麽?”
含笑的拉起雲舒的手,夜傾昱眼神邪氣的說道,“恐你還有自己的安排,是以便先說與你聽。”
“呦,殿下如今可是愈發賢惠了呢!”說着話,雲舒還一臉調戲的伸手挑起了他的下巴。
見狀,燕洄趕忙背過身去不再看,随後便消失在了房中。
瞧着雲舒一臉高高在上的模樣,夜傾昱也配合的任她調戲着,唇邊隐隐含笑。
“眼下尚且不知道尉遲凜那邊是何情況,你還是要萬事小心些。”
“嗯。”
“若是在宮中遇到了至極爲難的事情,你也無需忍着,我會将燕洄留在你的身邊,遇到什麽不順心的事情你大可以吩咐他。”
“殿下……”
一聽這話,燕洄頓時就忍不住出現發了聲。
可是看着夜傾昱雙手摟着雲舒的腰,他的下巴還抵在她的肩膀上,燕洄頓時一愣,随後趕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口中依舊接着說道,“如今兄長不在城中,若是屬下也不在殿下身邊的話,那萬一發生了什麽危險怎麽辦?!”
“怎麽?本殿在你心裏就這麽不中用?”
聽聞這話,燕洄卻深深地低着頭沒有回答。
見狀,雲舒不禁在一旁幽幽的插刀,“默認了……”
“不是!”心下一激動,燕洄便拿下了手急着向夜傾昱解釋,可是一睜開眼睛卻又見到他們兩人還是保持着方才的姿勢,于是燕洄趕忙又擡手遮住自己的視線,“殿下别聽她胡說,屬下并非此意。”
“好了,就這麽定了。”
“無需如此,燕洄說的是對的,你身邊不能沒有他在,倒是我在宮中又沒什麽危險,便是同那些牛鬼蛇神鬥上一鬥也不妨事的。”
“舒兒……”
瞧着夜傾昱似是還欲再言,雲舒忽然朝着他俯下身,可是卻在快要接近他唇邊的時候猛地頓住了,她微微擡頭望向一旁燕洄,語氣調笑的說道,“你确定還要再繼續站下去?”
聞言,燕洄猛然醒悟似的,十分明顯的感覺到了一股殺意,于是他趕忙閃身消失。
誰知待到燕洄走後,夜傾昱收斂了周身的殺氣,本以爲雲舒會親近他一下,可誰知她卻忽然抽身離開。
“天色不早了,殿下也早些安歇吧!”
話落,雲舒便一身潇灑的準備離開。
被她如此愚弄了一番,夜傾昱卻未有絲毫的不悅,隻是兀自坐在燭光下望着她笑。
他想是他有福氣,能夠遇到她,還能得到她的喜愛。
然而此時的夜傾昱和雲舒尚且不知,即将等待他們的,将會是怎樣的一局險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