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煞風景

原來兵部的恤銀乃是由戶部撥款過來的,而馮子肅不知道從哪裏得到了消息,說是那批恤銀中混雜了之前未曾銷毀的假币。

方才得知這個消息,馮子肅頓時就坐不住了。

倘或當真被紀堯年那個硬骨頭發現了這樣的事情,勢必沒有自己的好果子吃,這般一想,馮子肅的心中不免愈發擔心。

他自然也懷疑過這個消息來源的真實性,隻是哪怕僅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能放任不理。

于是在兵部派發恤銀的時候,他強行帶着人去扣下了那批銀子,因此才被紀堯年一狀告到了慶豐帝的面前。

聽聞下人說紀堯年和馮子肅一路奔着皇宮的方向去了,夜傾昱的唇邊不覺揚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顯得整個人都充滿了算計。

果然和他所料不差,馮子肅果然上鈎了!

那個假币的消息本就是他找人私下透露給馮子肅知曉的,爲的就是看他坐卧不能安甯,如此才會對兵部之事有所行動。

“将這件事暗中透露給大皇兄知曉,最好讓他眼睜睜的看着馮子肅自己邁進墳墓。”說着話,夜傾昱的眼中不禁閃過了一抹笑意。

聞言,燕洄不禁打了一個寒顫,随後深深的低下了頭。

不管跟在殿下的身邊多久的時日,他果然還是無法接受他這般陰風陣陣的笑意和精于謀算的神情。

“原來這才是你的後招。”

忽然,雲舒的聲音從一旁傳來,随後便見她動作迅速的翻身而入。

見狀,夜傾昱的眸光豁然一亮,起身走至她的身邊拉住了她的手,“舒兒怎地這時候過來了?”

一邊說着話,夜傾昱一邊拉着她朝着窗邊的矮榻走去。

“衛菡在歇中覺,我聽聞了一些消息,是以便來這兒走一趟。”

“我還以爲你是專門來瞧我的呢!”說完,夜傾昱不覺幽怨的掃了雲舒一眼。

旁邊的燕洄見此,便趕忙斂去了蹤迹,并不在這礙眼。

“你瞧,連燕洄都被你惡心走了。”

夜傾昱:“……”

居然說他惡心,這是傳說中的得到就不懂得珍惜了嗎?!

“舒兒如此說,可是不怕喪良心?”

“這有何可怕的,我本就沒有那東西。”所謂良心,平日裏說說也就罷了,誰還能指望着和它過日子不成。

與雲舒言語一番沒有讨到好處,夜傾昱的眼睛便不自覺的轉起來,漸漸蓄滿了黑色的幽光。

一瞧他這個樣子,雲舒下意識的便往後退了退身子,眼睛不覺微微眯起,“你幹嘛?”

“古來聖賢皆言,聖人不曾高,衆人不曾低,凡事當以禮待之,我今日倒是還未曾對你以禮相待。”

“以禮相待?”瞧着夜傾昱一臉極盡溫柔纏綿的模樣,雲舒不覺挑眉問道。

“嗯,周公之禮。”

雲舒:“……”

雖然一直以來都知道夜傾昱這人有些不要臉,但是不得不說,每一次雲舒都能感覺他的功力越來越深厚了。

“你這樣子可不像是一個皇子該有的作爲。”

“那皇子應當如何?”難道就因爲他出生皇家就不該有七情六欲嗎?

他是皇子,又不是和尚,憑什麽不能談情說愛!

“除了你這樣的,我覺得都可以。”說着話,雲舒的手死死的按住了掐在她腰間的手,半點都不讓份兒。

聞言,夜傾昱卻不再同她玩鬧一般,竟然直接将她壓到了榻上。

“夜傾昱,我覺得你最好不要這樣,否則待會兒你會後悔的。”雲舒一臉真誠的望着夜傾昱,口中好心的勸慰道。

然而此刻的夜傾昱,一心隻想着和她親近,卻哪裏還顧得上她說了什麽話。

可是就在他的頭從她的頸側擡起準備吻上雲舒的唇畔時,卻不料見到她意味深長的望着他,生生笑得他停下了動作。

“你……”

她笑什麽?!

難得看到夜傾昱如此茫然的神色,雲舒不覺含笑的欺身向前,雙手微微環在了他的肩膀上,口中吐氣如蘭的說道,“殿下不記得今日是什麽日子?”

聽聞雲舒的話,夜傾昱有瞬間的錯愕,“什麽日子?!”

“今日……是我的小日子啊……”

話落,雲舒似是實在繃不住一般,手虛扶着他的肩膀一直笑個不停。

而夜傾昱的臉色卻實在是臭到了一定程度,眼中的眸光幽暗的閃動着,顯得十分的邪魅恐怖。

伸手戳了戳他緊繃的身子,雲舒的心下難得有些愧疚之意。

怕是這次玩的大了些,他大抵是要難受一會兒的。

從雲舒說出那句話開始,夜傾昱便一直保持着方才的姿勢沒有變過,他的額頭上緩緩滴落了幾滴汗水,昭示着他眼下的情況并不是那麽好。

看着他眼神幽怨的将自己望着,雲舒不覺微微挑眉,随後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鼻尖。

“這不怪我,誰讓你自己不先問清楚,上來就拉着我往榻上倒啊!”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瞧着我難受你大抵心裏就舒坦了。”幽幽的歎了一句,夜傾昱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随後就勢背對着雲舒躺在了榻上。

“诶,你這是做什麽?”

“反正也沒有人理會,隻能自己兀自躺着冷靜一下了,不然還能如何?”說完,夜傾昱甚至還将身子朝邊上挪了挪,徹底遠離了雲舒的旁邊。

聽着他這滿口幽怨的話,雲舒不禁聽得一愣愣的,忽然有一種自己娶了一個小媳婦的感覺。

“怎麽?不高興了?!”

“這還問嗎,有何值得高興的!”

“那……不若我哄一哄你如何?”

聞言,夜傾昱的眸光不覺一閃,随後卻并沒有開口說什麽。

見狀,雲舒便心知他這是等着自己去哄他呢,心下便愈發覺得可笑。

怎地旁人尋了個良人都是用來撒嬌出氣的,可爲何她找的這個反而要自己處處哄着他、讓着他呢?!

想到這,雲舒的唇角不禁微微勾起,她的手輕輕的搭在夜傾昱的肩膀上,随後貼着他的耳畔輕言說道,“你要是再有事沒事鬧脾氣,信不信我将你吊起來打?”

“你這是哄我嗎?”這是威脅吧!

“我這叫先兵後禮,否則的話,你怕是還在梗着脾氣不說話吧!”說完,雲舒忽然扯住他的衣領,随後一下子親在了他的臉上。

難得感覺到雲舒如此熱情,夜傾昱也再也繃不住的一把抱住了她,随後腦中不自覺的想起雲舒方才說的話。

将他吊起來打……

瞧着夜傾昱忽然間變得難以言說的神色,雲舒眼觀鼻鼻觀心的問道,“你腦子裏想什麽呢?”

間雲舒似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夜傾昱忽然湊近她低聲說道,“想着……再鬧鬧脾氣……”

雲舒:“……”

如今連暴打他一頓的想法都沒有了!

直到與雲舒膩歪夠了,夜傾昱方才終于拉着她起身,貼心的将她的發髻擺弄好,夜傾昱方才又收拾自己的衣物。

“你這手藝是幾時學來的?”明明她入獄那日他爲她挽的發髻還其醜無比,怎地這麽幾日的功夫就變得如此精緻了!

“這舒兒就不必管了,總之從今往後你所有的瑣事我都不會讓旁人插手的。”特别是那個叫千行的丫頭,他一定不會給她接近舒兒的機會的。

“那我出恭的時候殿下也要跟着嗎?”

夜傾昱:“……”

好好的氣氛,瞬間破壞殆盡。

“你是怎麽想到如此大煞風景的話的?”

“這便算是煞風景了嗎,我還有更……”

“别說了,我不想聽。”說着話,夜傾昱忽然一把捂住了雲舒的嘴,并沒有讓她再繼續說下去。

兩人正在撕扯間,卻忽然聽到燕洄的聲音在暗處響起。

“殿下,有消息傳回來了。”

聞言,夜傾昱的神色不覺一凜,随後他和雲舒相視一眼,兩人便起身走回了廳中。

“說來聽聽。”

“宮裏的人傳回來的消息,說是戶部尚書馮子肅被陛下下旨革職查辦了。”

聽聞這話,夜傾昱的唇角微微勾起,手指一下一下的輕點着書案,“父皇好快的速度,倒是比我預想的要更加順利。”

“想來上次私造官銀的事情之後,陛下便有意收拾馮子肅,隻是礙于襄陽侯府的事情,是以他才遲遲沒有動手,眼下你将這麽好的把柄送到了他的手中,他自然會把握住的。”

雲舒倒是覺得,夜傾昱在暗中使的這些手段慶豐帝未必就看不出來,隻不過就是在順水推舟而已。

“革職查辦之後緊接着就是抄家,依照這位戶部尚書的家底,怕是定然不菲吧!”

“抛卻這些不提,單單是戶部尚書的這個位置,你怕是也觊觎已久了吧?”

這般說來,雲舒的心下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朝中六部,有半數以上都已經暗中投靠了夜傾瑄,侯府之中有兩府與他有着割舍不斷的聯系,如此看來,似乎夜傾昱的優勢并不大。

既然如此,爲何夜傾瑄遲遲在他的手中讨不到半點好處呢?

聽聞雲舒心下的疑惑,夜傾昱卻忽然笑道,“舒兒覺得,六部之中哪一部最爲要緊?”

“自然是兵部。”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唯有掌握絕對的兵權,才能夠在戰争中取得說話的權利,一旦發生什麽異動的話,自然是強者爲尊,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

可是夜傾昱卻很明顯不是這樣想,他微笑着搖了搖頭,随後方才說道,“但是在我看來,隻要不是爲了造反,其實要兵部并無用。”

“嗯?”

“你可知我爲何一直沒有主動去拉攏六部尚書,反而任由大皇兄将他們收編麾下?”

“爲何?”這她倒是從來沒有想過!

“六部之中,我覺得唯吏部爲尊。”舉國上下所有的地區的官員任用均是吏部在負責,是以隻要拉攏了吏部尚書一人,那便等于是将整個豐延的官員任用都握在了手中。

聞言,雲舒仔細想了想,也覺得十分有道理,望向夜傾昱的眼中充滿了探究之意。

“如此說來,你已經将吏部尚書招至麾下了?”

“聰明。”

話落,卻見夜傾昱邪魅的一笑,動作優雅的喝了一口茶。

兩人正在說話間,不料卻忽然聽聞尤夫人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讓我見殿下,我有急事要求見殿下,快點讓我進去!”

“夫人還是請回吧……”

“讓她進來。”忽然,夜傾昱的聲音沉沉的響起,不難聽出他語氣中的不悅。

待到尤夫人進到房中的時候,卻隻見夜傾昱微皺着眉頭坐在椅子上,眼中幽暗一片。

“妾身參見殿下。”

“記得本殿之前就與你說過,沒有什麽事情不要随意來書房,你竟然這麽快就忘了!”

眼見夜傾昱的神色不大好,尤夫人趕忙跪在地上說道,“妾身是有急事要禀報殿下,還望殿下細聽此言。”

“何事?”

“舍弟今日忽然失去了蹤迹,妾身擔心他是出了什麽事情,家父也憂心不已,還望殿下能夠幫忙問詢一番。”

“哦?尤銘不見了?!”

他之前被杖責之後便一直被尤康禁足在府中,怎地這一個大活人竟然會不見了?

“家父擔心他是被靖安王派人帶走了,因此妾身想懇請殿下出面去救回舍弟。”說完,尤夫人朝着夜傾昱深深的拜倒。

可是夜傾昱聽聞她的話,眸光卻不覺一閃。

“靖安王好端端的抓走他做什麽?”依照他對夜傾辰的理解,那人素來不是一個事後翻舊賬的人,若是因着上次的事情,那合該過去了才對。

“妾身也不知。”

“說起來,這些也隻是你的猜測而已,倘或你所言非虛,那便隻能證明是尤銘又惹到了夜傾辰,這事兒本殿管不了。”

話落,夜傾昱便神色閑閑的倚在椅子上,也不管尤夫人跪在地上哭得有多凄慘。

“殿下……”

“本殿一早便提醒過你父親,讓他好生看管着尤銘,不可再去招惹靖安王府的人,想來若不是他又不知死活的湊了上去,夜傾辰必然不會對他出手。”

而若是尤銘沒有得罪夜傾辰的話,那合該這一次他出事也與靖安王府毫無關系。

“妾身求求殿下,能不能與靖安王求求情,若果然是他派人劫走了舍弟的話,尤家願意付出任何條件救回他。”

“任何條件?這話怕是有些大了吧!”

許是因着救人心切,尤夫人并沒有察覺到夜傾昱語氣的不對勁兒,反而依舊說道,“隻要能夠救回舍弟,妾身所言句句屬實。”

“若果然如此,那用你的性命來換如何?”

夜傾昱的話音方才落下,卻隻見尤夫人的臉色頓時一僵,随後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用她的性命?!

“怎麽,不敢了?”

“這……靖安王他要妾身的性命做什麽……”一時被夜傾昱的話吓得呆住,尤夫人眼中充滿恐懼的回道。

“否則他該要什麽,他什麽都不缺,或許唯一缺的,便是殺人的樂趣了。”

越是聽夜傾昱說下去,尤夫人的心下便越是覺得恐懼。

“此事本殿說了不會管就是不會管,即便尤家家主親自來了也無用,若他還沒有老糊塗的話,就不該爲了一個尤銘去與夜傾辰要人,否則的話,屆時要是搭上了你們整座侯府,可不要怪本殿沒有提醒你們。”

“殿下……”

“好了,你退下吧,今後勿要再爲了這樣的事情來尋本殿。”

說完,外面便有侍衛進來将尤夫人架了出去,根本不顧她一直掙紮的樣子。

直到她徹底被帶了出去,夜傾昱方才幽暗着一雙眼朝着一旁的燕洄問道,“去查一查,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若他所料不錯的話,怕是果真是夜傾辰的人抓走尤銘!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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