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什麽,她猛地轉向鄭柔所在的方向,卻果然見她緩緩的将手中的茶盞送至唇邊,神色淡淡的模樣,好像方才發生的一切都與她毫不相關。
“姐姐可被燙到了,我真該死,竟不小心弄髒了姐姐的衣裙。”一邊說着,衛姝趕忙拿着手中的繡帕爲衛菡擦拭着衣裙上的茶水,可誰知這一擦,卻染得那淡粉色的繡帕上布滿了殷紅之色。
見狀,衛菡怒不可遏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裙子,果然發現被茶水潑到的那一塊變了顔色。
“少在那假惺惺的裝模作樣,我看你就是成心的!”說着話,衛菡猛地一下揮開了衛姝的手,也不顧還有外人在一旁,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
“姐姐誤會了,我當真隻是無心之失。”
似是十分懼怕衛菡一般,衛姝深深的低着頭,聲音低低的辯解着,最後竟然直接跪倒在了衛菡的腳邊,倒是衆人不禁一驚。
瞧着這般情形,雲舒的心下卻在冷笑。
倘或是不知情的人見到了這般景象,怕是隻會以爲衛菡是個極難相處的主母,是以才會将衛姝吓得如此模樣。
反而是衛姝,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若非夜傾昱并不是一個重色之人,怕是就要栽在這美人窩裏了。
“還敢狡辯,當真是慣得你不知怎樣了。”說着話,衛菡忽然揚起手掌,“啪”地一巴掌便朝着衛姝的臉上扇了下去。
“啊……”根本沒有想到衛菡會發怒到動手打她,衛姝錯愕的捂着自己的半邊臉,眸色驚詫的望着衛菡。
“好了,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
恐兩人再繼續鬧下去讓人笑話,夜傾昱面色沉沉的掃了她們一眼。
“臣妾先告退。”說完,衛菡便怒氣沖沖的起身出了屋子。
而衛姝由着秋夕和秋雯将她扶起,仍舊是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
或許是因爲鬧了這麽一出兒的緣故,夜傾昱也失了興緻,神色淡淡的起身離開,鄭柔見狀,便也随後回了栖雲軒,一時間倒是隻剩下了賀夫人幾人在此。
再說雲舒這邊,一路随着衛菡大步流星的往回走,她的心中卻在想着方才的事情。
原本以爲鄭柔會忍不住對衛菡的這身衣裳出手,但卻沒有想到,中途被衛姝這個蠢貨橫插了一手,不過倒也罷了,是誰都一樣。
隻要能夠氣到衛菡,或許由衛姝來做這個舉動的話,效果會更好也說不定。
不過雲舒倒是沒有想到,衛菡居然會氣到直接扇了衛姝一巴掌,看來她果然極爲喜愛這件衣服呢,否則的話,也不會動這麽大的氣。
很顯然衛姝也沒有猜到這一點,否則的話,怕是她不會如此貿然行事。
“哼,衛姝那個死蹄子,真真氣死我了。”胡亂扯着自己身上的衣裙,衛菡的眼底還是暗沉一片。
“想來衛側妃也是無心之舉。”
“你知道什麽,她就是沒安好心,分明就是嫉妒我這身衣裙比她漂亮!”越是這樣想,衛菡的心中便越是氣憤。
聞言,雲舒便也就不再多言,隻小心翼翼的幫她脫下身上的那件紅裙。
“這是什麽破裙子,怎地方才被茶水一浸就掉了顔色!”使勁将那件石榴紅绫的裙子丢在地上,衛菡又遷怒到了玲珑坊的頭上。
“許是因着那茶水太燙的緣故吧!”見衛菡并不知道這石榴紅绫最不禁染,雲舒便随口胡扯了一句。
“扔了吧,瞧着就礙眼。”
“是。”
話落,雲舒便拾起了地上的長裙朝外走去。
鬧騰了這麽一出兒,想來不到開宴時分衛菡必然不會再去湊熱鬧了,雲舒也樂的自在,免得在人前還要事事小心些。
而事實上,果然如雲舒所料的一般,一直到了開宴的時候,衛菡才又帶着她們去了主院,不過卻全程都沉着臉,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衛姝,顯然還在爲上午的事情生着氣。
簡單用了幾口之後,衛菡便假借身子不适先行回了绮蘭苑,根本不去理會此舉到底會不會引來夜傾昱的不悅。
原本至晚時分,夜傾昱該到衛菡的院中與她一同守歲,可是也不知夜傾昱是在爲她白日的舉動動怒還是如何,竟遲遲不見人影。
“去着人問問,殿下怎地還不過來?”說完,衛菡忽然想到了什麽,又趕忙補充了一句,“冬兒你去!”
一聽這話,雲舒方才邁出去的一隻腳不着痕迹的又收了回去。
自從上次衛姝私下與衛菡密談了一番之後,雲舒就發現衛菡近來總是在刻意避免她與夜傾昱見面,時不時的就要看着她。
想到這,她的心中不禁疑窦叢生。
不多時,便見冬兒面色糾結的回了此處,衛菡見此,趕忙急急的問道,“殿下呢?”
“回皇子妃的話……殿下他說……”
“說什麽,你倒是快說啊!”一見冬兒這般吞吞吐吐的樣子,衛菡頓時便氣不打一處來。
“殿下說他有事要忙,讓皇子妃自己守歲吧……”
越是說下去,冬兒的聲音便小,直至最後已經徹底沒了聲音。
“胡說!”連陛下都封了筆,殿下還有什麽事情要忙的!
看着衛菡又是一副要發脾氣的樣子,冬兒頓時被吓得跪在了地上。
而雲舒站在一旁聽聞冬兒所言,她的心裏卻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今日是除夕,不比旁的時候,夜傾昱素來并不是那般随心所欲的人,何以在今日做出這般任性的舉動,實在是有些奇怪。
隻是她如今被衛菡看的比較緊,不比往常那般出入自由,是以也無法去書房中瞧瞧他究竟是何情況。
房中一時無話,衛菡大罵冬兒一番發完了脾氣,這事兒便也就算是過去了。
她沒有膽子去當面質問夜傾昱什麽,不過背地裏發洩一番而已,他今日既是不來,那這歲不守也罷,這般一想,衛菡竟早早的便安歇了。
見狀,雲舒在衛菡的榻前守了半晌,見她睡熟之後方才朝着冬兒示意一番,随後便悄然出了房中。
待到她出現在夜傾昱寝房的時候,果然見他一臉期待的坐在椅子那,她卻不禁一愣。
“約摸着舒兒也快到了,快來喝杯熱茶暖一暖。”
聞言,雲舒走至他的身邊,看着夜傾昱臉上異常明媚的笑意,總覺得他今日有些異樣。
“爲何這樣看着我?”
“你怎地不去绮蘭苑同衛菡一起守歲呢?”
“不想去。”說完,夜傾昱忽然一臉興奮的望着雲舒,“舒兒,咱們出去看煙火吧!”
今夜是除夕,想必街上定然很熱鬧,城中也勢必到處都在放炮竹。
“可是……”
“燕洄,你去绮蘭苑中守着,若是有何事的話,便立刻來報信兒。”
聽聞這話,燕洄雖然不放心夜傾昱的安危,可是難得見他這般有興緻,也不忍心掃了他的興,便隻依言行事。
被夜傾昱一路抱着飛馳出皇子府的時候,雲舒的心下不禁在暗歎,這妖孽的武功居然這般高!
似乎是看出了雲舒的心思,夜傾昱不禁邪笑道,“我有内力,你學的是硬功,若是單就招式來講的話,我還是打不過你的。”
“殿下這是在安慰我嗎?”
“是實話。”說完,夜傾昱便停下了身子,将雲舒放了下來,“這裏視角最好,便在此吧!”
話落,他轉頭看了雲舒一眼,卻忽然皺起了眉頭,随後趕忙脫下了自己的大氅給雲舒披上。
方才出來的着急,倒是沒有注意她沒有披着鬥篷出來。
“還是你穿着吧,我不冷。”
“如此……咱們一起穿着吧!”說着話,夜傾昱忽然撩起大氅的一側,随後将自己的身子也依偎了進去,唇邊挂着一抹奸計得逞的笑容。
見狀,雲舒也不拆穿他,隻是靜靜的鳥瞰萬家燈火,看着空中細小的雪花飄飄而落,她也難得将平日緊繃的精神松懈了下來。
這裏是豐鄰城中的一處觀景台,他們此刻正在最高的塔頂,坐在屋頂上旁人也注意不到他們,即便注意到了,這黑咕隆咚的也認不出他們是誰。
“你往年也是這般偷溜出來嗎?”
“不是。”往年即便出府也還是獨自一人,那其實在哪都是一樣的,何必多此一舉。
“那今年這是……”
“沒有什麽特别的想法,就是想與你一起過新年而已。”一年才又一次,他已經無法再逢場作戲的應付府中的那些女子,自然不願再委屈了自己。
說完,夜傾昱輕輕的執起雲舒的手,随後忽然摘下了素日戴在拇指上的扳指,放在了雲舒的掌心。
“嗯?”
“聘禮。”
聞言,雲舒挑眉拿起那枚白玉扳指,知道是他素日佩戴之物,“這扳指有何講究嗎?”
“旁人以爲這是父皇賜給我的,是以我才百般珍視,其實不然,這是母妃爲我挑選的。”說完,夜傾昱将雲舒的手握在自己的掌中,眼中泛着柔柔的笑意。
看着夜傾昱的眼中漸露回憶之色,雲舒卻十分煞風景的說道,“殿下這倒是一番好心,可是我戴在哪呢,腳趾頭上嗎?”
她的手指頭又沒有他的粗,根本就戴不住好嘛!
夜傾昱:“……”
送女子禮物這樣的事情,他到底是第一次做,未免沒經驗了些。
以往給府中女子的那些賞賜,都是宮中的東西,他也無需費心思,直接着人送去就是了。
“那便穿一條紅繩,戴到頸間。”
“殿下如此急着送我東西,可是也要我回贈一二?”
“嗯……倒也不要旁的,隻一件,非舒兒親自贈予不可。”說完,夜傾昱微微勾唇,随後貼着雲舒的耳畔低聲說了一句什麽,倒是難得令雲舒眸光一閃。
“夜傾昱。”
“嗯?”
“我若是将你打死了,算是恩将仇報嗎?”說着話,雲舒唇邊凝笑,倨傲至極。
聽聞這話,夜傾昱不禁搖頭失笑,随後一把将雲舒攬進了懷中,恰好不遠處的空中綻放了無數的煙花,絢爛無比。
五光十色的華彩映照在雲舒的臉上,将她素日英氣的眉眼柔化了幾分,令夜傾昱不覺看的着迷。
“舒兒,你知道嗎,如現在這般,我喜歡你,而你恰好也喜歡上了我,真的是再好不過。”
聞言,雲舒微微側身回望着他,眸中難得認真。
“你回應了我,那麽在如此寒冷的冬季,我便可以無所顧忌的抱着你入懷,手還可以留戀的輕撫着你的發絲,可若是你依舊不爲所動,那我便隻能壓抑着自己,度過這個寒冷的冬季。”頓了頓,他的頭忽然抵在她的肩上低聲歎道,“我或許會沉默、或許會悲戚,但是隻要你看我一眼,我便依舊有萬般柔情湧上心頭。”
“你……”
“我現在沒辦法娶你,亦無法給你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可是該怎麽辦呢,即便我眼下什麽都做不到,可我還是自私的想要擁有你。”
“啰嗦!”話落,便見雲舒忽然一把扯住夜傾昱的衣領,随後便将唇覆上了他的。
像是根本沒有料到雲舒會如此做,夜傾昱經過了短暫的錯愕之後,唇邊忽然揚起了一抹邪笑,也不覺得自己被動的親吻有何不妥,甚至連眼中都布滿了愉悅的笑意。
空中的煙花一個接着一個的綻放,像是映照着夜傾昱的内心,也因爲雲舒的這個吻而變得缤紛耀眼。
他的手輕輕的搭在她的腰上,若是雲舒有心推開他的話,她輕輕松松的就可以做到,可是她卻隻是靜靜的吻着他,帶着她絕對的一顆真心。
“夜傾昱,你日後若是敢再勾三搭四的話,我就……”一吻方罷,雲舒未有任何的羞澀之意,反而惡狠狠的望着夜傾昱威脅道。
“舒兒又待如何?”
“我就親手閹了你!”
夜傾昱:“……”
玩的有點大吧!
望着雲舒眨了眨眼睛,夜傾昱頗爲無辜的說道,“這便是在冤枉我了,哪裏會有那樣的情況呢,我可是一直在爲你守身如玉。”
“這我倒是相信,畢竟比起忍耐這種事,也無人能比得過殿下你了。”
聽聞雲舒調侃之意明顯的話,夜傾昱伸手摟住她的腰,将頭靠在她的肩膀,全然放松依戀的一個姿勢。
雲舒含笑的伸手拍了拍他的頭,口中低聲說道,“好乖。”
這一夜,豐鄰城中下了很大的雪,風雪吹白了兩人的頭發,卻莫名令人感到心安。
盡管兩人都知道,今後他們要面對的路必然充滿崎岖坎坷,可是隻要心安一處,便必然無所畏懼。
但是即便是這樣,他們也都沒有想到,這年還未出,麻煩便來的那般快!
除夕之夜雲舒不在绮蘭苑的事情衛菡并不知道,她早早的便睡下,燕洄又按照夜傾昱的指使暗中給衛菡燃了一些安神香,自然是一覺睡到大天亮。
不過或許是因着這個年過的不大暢快,初一的時候衛菡的臉色便十分的難看,尤夫人等人前來給她請安的時候也是沉着一張臉。
衛姝瞧着她這般模樣,隻以爲她是還爲昨日的事情生氣,未免惹的她愈發不快,便一直靜靜的坐在旁邊并不插話。
可是衛姝不知道,鄭柔卻再清楚不過了。
昨夜殿下并沒有到绮蘭苑來與衛菡一起守歲,想來便是因着這個,是以她才會心下憤懑不平。
之事說起這件事情來,鄭柔的心裏也覺得奇怪,盡管殿下再不待見衛菡,可是往年好歹也會做做樣子,怎地今次卻半點情面都不顧了,竟然當真未露面。
不止如此,他沒有在绮蘭苑,那他到底去了哪呢,真的是獨自一人待在寝房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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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更新就撒花,不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