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先去尋了段禦風,這親疏遠近她竟如此分不清嘛!
瞧着夜傾昱稍顯不悅的模樣,雲舒不禁微微挑眉,“殿下近來脾氣大的很,動不動就要人哄,往日可不是這般小性。”
“往日我也不知道你身邊有這麽多的人晃悠啊!”
一會兒來個鄭蕭然,一會兒來個段禦風,将來若是再有何人的話,他可就要直接拿刀殺人了。
“此事你能不插手就不插手,陛下畢竟不是一個糊塗的人,你若跟着摻和進來的話,難保不會被他察覺到什麽。”
聞言,夜傾昱卻忽然勾唇一笑,“就算察覺到了,父皇他也不會放到明面上來,咱們隻要能夠達到自己的目的就行了。”
“可若當真如此的話,恐怕陛下就會對你有些意見了。”
“即便我不如此做,你覺得在父皇的眼中,我會有什麽好形象嗎?”說到這,夜傾昱的眸光不覺暗了幾分,“背叛母妃、離棄皇兄、不顧君兒,這些事情足夠父皇厭惡我一輩子了。”
盡管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夜傾昱的唇邊帶着絲絲笑意,可是雲舒卻分明從那笑容裏看到了一絲苦澀。
回神間見到雲舒眼中略帶心疼之色的望着他,夜傾昱卻忽然捏了捏她的手說道,“無需煩惱,與你說這些,不過是想讓你更加心疼我一些罷了。”
聽聞他如此直白的說出了自己的打算,雲舒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瞧着舒兒這般神色,倒好像果真更加心疼我了一些。”
直接白了他一眼作爲回應,雲舒并沒有再說什麽。
夜傾昱的話未免說的太過自信了些,隻是這樣的自信在她這裏很有用。
她的确是心疼他的!
身處在他的這個位置上,看似輕松簡單,可卻實則步步驚心。
他要有足夠的能力去和夜傾瑄對抗,唯有如此,才能将對方全部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的身上,這樣才能确保夜傾桓和夜傾君的安全。
其次,他又不能太過鋒芒畢露,因爲一旦他在朝中樹立起的威望太大的話,那麽最後将這皇位拱手推給夜傾桓的時候,也就更加困難。
是以在這中間保持一個平衡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他要确保一直削弱夜傾瑄的勢力,但又不能真的去全身心奪嫡,将來擊敗夜傾瑄的最後一擊也勢必要落到夜傾桓的身上,唯有如此,才能讓他重回衆人的視線中,光芒萬丈的走向那把龍椅。
至于那個時候的夜傾昱……
想來他也早已做好了自己的打算和安排吧!
“夜傾昱,你真的很厲害,我極少從心底裏佩服一個人,你算是其中一個。”雖然如果換作以往的話,她絕對不願與他這樣的人有半點牽扯。
玩弄權術的人最恐怖的一點就在于,他們偶爾連自己都會算計進去。
聽聞雲舒的話,夜傾昱先是一愣,随後微微揚起下颚,一副等待人表揚的模樣,“既如此,舒兒爲何還不表示一下你的敬佩之情?”
“怕你承受不起。”
說完,雲舒抽回握在他手掌的手,随後轉頭朝外望去,“快要過年了,也不知千行他們現在何處。”
“眼下天氣寒涼,想來是傳信也不大方便,是以才耽擱了。”
“有燕漓在,我倒是并不擔心兩人的安危,隻是有些心急北朐那邊的情況。”究竟那個傳聞中的安隅是不是她的大姐姐,這一點她很想要趕快知曉。
“舒兒,有件事,你可曾想過?”
“什麽事?”
“依照安魚的爲人和性格,你覺得她會相信鳳将軍有心謀反嗎?”
聞言,雲舒的眸光不覺一閃,随後她沉吟了片刻方才說道,“不會。”
不止是大姐姐,倘或二姐姐也在的話,必然也不會相信這樣的事情。
就連她的心中也不敢确定,隻是她接觸到的事情會比她們多一些,所以對于這件事情的看法也比她們更爲客觀。
可即便如此,該報的仇她還是要報。
“你之所以會找大皇兄報仇,是因爲鳳家所遭受的這一切都是他一手主導,這本無可厚非,可你心裏其實也是怨怪父皇的,對不對?”
“對。”自然會怪,不過也隻是僅此而已。
“可是你覺得,你大姐姐她會知道這一切都是大皇兄做的嗎?”想來她隻會認爲大皇兄是負責處理此事,反而父皇才是降下聖旨的人,他才是罪魁禍首。
“你是說,大姐姐她會怨恨陛下?”
“不止是怨恨那麽簡單吧,依照你描述的安魚的性子,我怕她會鑽牛角尖的做些什麽傻事。”比如一心計劃要找父皇報仇之類的,這些不是不可能。
“所以,你覺得她如今待在北朐有可能不是身陷囹圄,而是自願的?!”
“你能想到與我交易,利用我和大皇兄之間的奪嫡之争來幫你報仇,難保安魚她不會與安瑾然交易,利用北朐和豐延的敵國關系來爲鳳家上下報仇。”
“這……”
聽聞夜傾昱的話,雲舒不禁一時語塞,雖然覺得他的想法有些大膽,可是卻也不排除有這樣的可能。
依照大姐姐的那個性子,倘或那個安隅真的是她的話,保不齊她還真的會做出些什麽。
“倘或當真如此的話,那就麻煩了!”她那大姐姐那個性子,倔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我也是前幾日方才想到,是以才提前說與你知曉,若她果然是安魚,又巧好如我們所料的這般行事,那怕是非要你親自出馬才能阻止她,否則怕是會惹出大麻煩。”
“但願不想我們想的那麽糟糕。”
看着雲舒的眉間似是染上了一抹愁思,夜傾昱忽然用頭撞了她的頭一下,“别想了,對自己的事情總是那般灑脫,怎地反倒輪到了旁人那就開始躊躇起來。”
聞言,雲舒下意識的伸手撫了撫自己的額頭,随後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便依舊恢複了往日的樣子。
眼下這般憂心忡忡也是無用,還是等着千行他們的消息是正經。
……
且說就在雲舒離開绮蘭苑的這麽一會子功夫,衛姝就趁機帶着人去了那裏,僅憑着冬兒幾人自然攔她不住,到底還是被她一路進到了房中。
衛菡看着她一臉假惺惺的關切之意,心中不覺厭惡的很。
“你又來做什麽?”
“姐姐這是說的哪裏話,此前你方才中了毒,妹妹幾次前來探望都不得機會,近來聽聞姐姐好些了,是以特來關心關心。”
“我用不着你關心,你還是回你自己的錦瑟居去好生待着吧!”
見衛菡始終沒個好臉色給她,說話也是竟揀難聽的說,衛姝的臉色頓時便有些不大好看,可是随即想到什麽,她卻仍舊盡量保持着微笑。
“縱然姐姐這般不待見我,可有幾句話,我還是不得不提醒姐姐。”說着話,衛姝的眼睛掃向房中的冬兒等人,很明顯是在防備着她們。
“秋夕,你們先去外面候着。”
話落,秋夕和秋雯兩人便轉身出了房中,反而是琉璃她們面面相觑,但都沒有動作。
“有些話須得單獨說與姐姐知道,若是當着下人的面兒,恐會走漏了風聲,姐姐難道想讓侯府的秘密洩露出去嗎?”
“你說什麽?!”侯府的秘密?
一聽這話,不僅是衛菡,就連冬兒等人也不禁瞪大了雙眼,下意識的就覺得她們之間的對話必然會牽扯出什麽驚天的秘密。
瞧着衛菡一副被勾起了好奇心的樣子,衛姝卻怡然自得的走到一旁坐下喝茶,并不再言語。
見狀,衛菡心知她的意思,便朝着冬兒等人吩咐道,“你們也先出去。”
“皇子妃,雲舒姐姐說了要咱們寸步不離的守着您的。”
冬兒這話一出,還未等衛菡說什麽,倒是一旁的衛姝忽然嘲諷的笑道,“姐姐還真是宅心仁厚,竟連這般眼睛裏沒有主子的丫鬟都留着,何時你的決定都要聽從丫鬟的安排了?”
被衛姝這般一激,衛菡隐忍了多時的脾氣頓時就又火了起來,立起眼睛便朝着冬兒喝斥道,“我說話輪得到你插嘴嘛,給我出去跪着!”
聞言,琉璃和琉玥下意識的就想要爲冬兒求情,卻不料衛姝在一旁漫不經心的來了一句,“還不趕快出去,難道還想以表姐妹之情與她一同受罰嗎?”
聽聞這話,再看着衛菡眼中的怒火,琉璃和琉玥兩人到底什麽都沒能說出口,與冬兒一同出了房中。
待到房中隻剩下了她們兩人,衛菡便急切的問道,“你方才說的是什麽,侯府有什麽秘密?”
爲何她在侯府生活了那麽多年,都不知道那府上竟還有什麽秘密呢?!
看着衛菡一臉焦急的神色,衛姝卻忽然掩唇一笑,随後悄聲回道,“我是逗姐姐玩的,不想你竟當了真!”
“你……”察覺到自己被衛姝捉弄,衛菡頓時怒不可遏。
“姐姐先别氣,雖則侯府的事情是句玩笑話,不過我這兒卻的确有個秘密要告訴你。”
“你竟還指望着我會相信你?”
“信與不信,姐姐不若聽完再作判斷不遲。”
沉默的看了衛姝兩眼,衛菡卻沒有再接話,不過也沒有再言要将她趕出去就是了。
見狀,衛姝得意的一笑,随後方才開口說道,“姐姐如今深居簡出,是否已經不知道這府中到底變成什麽樣子了?”
“這話是何意?”
“你凡事都交給雲舒那丫頭去打理,對她可謂是信任有加,可是依妹妹來看,此舉怕是有些不妥吧!”
“哪裏不妥?”
“姐姐就不怕……那丫頭生出些什麽不該有的心思來?”
衛姝本以爲自己如此說,衛菡便會開始有所懷疑,可是怎知她卻依舊面色未變的回道,“她敢生出什麽心思,别忘了,我才是府上的皇子妃。”
瞧着衛菡完全不爲所動的樣子,衛姝心下雖然覺得奇怪,但是面上卻不露分毫。
“人心隔肚皮,話還不是由得雲舒自己去說,可究竟她心裏如何作想你又如何得知呢,姐姐若不信,大可瞧瞧你這绮蘭苑,看看還有幾人在聽你的調配。”
被衛姝這般一說,衛菡的心下不禁在回憶着,眉頭也下意識的蹙起。
衛姝見她如此,趕忙乘勝追擊的說道,“先前你身邊還有紅翎、綠繡和綠竹,她們可都是一直在姐姐身邊伺候的人,可是自從雲舒來了之後,她們幾人便接二連三的出事兒,最後反倒是換成了如今的這三人,可姐姐不若細想想,她們到底是在聽你的話呢,還是更聽那個雲舒的話呢?”
“這……”想到方才冬兒阻止她的話,衛菡便愈發覺得衛姝所言是對的。
“表面上看起來,雲舒的确是在幫着姐姐,可實際上,她難道不也是在幫着她自己嗎?”如今這滿府上下,誰見了她不都要稱一聲“雲舒姑娘”,當真是給足了她面子。
“你如何會好心的與我說這些?”
“呵呵,我不與姐姐說這些話,怕是這府中就更加不會有人來好心的告訴你了。”嘲諷的一笑,衛姝随後又接着說道,“姐姐必然是聽雲舒那丫頭說了什麽,是以才多番對妹妹避而不見,可你應當要明白,襄陽侯府敗落,如今隻你我二人還安然在此,若是還不齊心協力的話,是非要被人害死才能終于明白嘛!”
“呸、呸、呸,什麽死不死的!”
“不瞞姐姐說,鄭側妃前幾日曾找過妹妹,姐姐可知她爲何而來?”
聽衛姝提到了鄭柔,衛菡頓時便警惕了起來,趕忙追問道,“她找你做什麽?”
“她要與我聯手,讓我幫她對付姐姐你,隻要你倒台了,她自然就可以得到這皇子妃的位置。”
“什麽?!”衛菡被這句話氣的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聲音大的連屋外的婢女都聽到了,“好啊,鄭柔這個賤人,時時刻刻想着害我!”
“局勢已經這般明顯,姐姐竟還懼我于千裏之外,這難道不是在給人家機會來對付咱們嗎?”
“哼,你說的這般好聽,其實不就是怕鄭柔出手對付你嗎?”說着話,衛菡不禁冷笑了一下,自以爲識破了衛姝的把戲。
“唇亡齒寒的道理咱們都懂,随姐姐如何理解,總之我今日來此也算是表明了心迹,姐姐若信我,便且聽我一言。”
“你有何計策?”
“暫且不論鄭柔如何,當務之急,姐姐先要解除掉内患要緊。”
聞言,衛菡的眸光不覺一閃,“你是說……雲舒?”
可是雲舒是殿下派到她身邊保護她的人,她若是将她處置了,将來誰來保護她呢?
“正是。”
誰料衛菡聽聞這話之後卻稍顯猶豫,随後斟酌着說道,“将她處置了,誰來保護我。”
一聽這話,衛姝的心下不禁犯疑,“保護?一個婢女而已,沒了她自然還有别人,姐姐何故如此維護她呢?”
若說旁人衛姝不了解,可是衛菡的性子她卻太清楚了。
綠竹和綠繡哪一個不是自幼服侍她的人,可是結果呢,她還不是說放棄就放棄,一個雲舒而已,怎地就值得她這般放不下,想來這當中必然有古怪。
這般一想,衛姝沒等衛菡回答便接着說道,“想來是姐姐善心仁慈,是以不忍心對雲舒如何,其實妹妹的本意也并不是非要将那丫頭怎樣,隻是您也不能手中半點權柄都不握,到底這院子中的人還是要聽你自己的調配才好。”
話落,衛姝的眼中精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