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雲舒四下掃了兩眼,卻依舊無所畏懼的直視着林嬷嬷,好像半點也不懼怕她一樣。
原本她還覺得這老嬷嬷是個極爲沉得住氣的人,不想竟如此暴躁!
這般看來,紅翎倒不愧是她的外甥女,兩人行事風格也有些相似。
林嬷嬷本出自宮中,對那些主仆之别,上下之分特别的在意,也正是因此,當着衛菡的面兒她根本無法作威作福拿雲舒如何。
眼下趁着衛菡與夜傾昱去宮中赴宴,她自然要趕忙來此處找雲舒的不自在。
“我今日就要代替皇子妃教訓教訓你這個眼裏沒人的丫頭,否則的話,旁人還隻當這堂堂皇子府中連個規矩都沒有呢!”
“規矩?嬷嬷倒是懂規矩,趁着皇子妃不在的時候,拿她身邊的一等丫鬟開刀,這便是嬷嬷往日在宮中學到的規矩嗎?!”
“你……”
“還是說,你是得了誰的吩咐,先來擺弄我,接着就要對付皇子妃了?”一邊說着,雲舒狀似思索的望向林嬷嬷,卻讓她的心頭不禁一震。
“簡直一派胡言!”
“又或者,嬷嬷是爲了紅翎來報仇的?”雲舒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幡然醒悟過來,她便一臉震驚的望着林嬷嬷。
後者自然沒有想到雲舒會将這話擺到明面上來說,一時間不禁神色稍怔。
“因着之前皇子妃處置了紅翎,而我和琉璃、琉玥又做了證,是以嬷嬷心中不暢快,今日便來尋我的麻煩,改日便是琉璃和琉玥了。”
“你這小蹄子少渾說,紅翎犯錯被罰是應當的,我從不曾有過半句埋怨。”
“即使如此,那嬷嬷今日是來做什麽的?”
“殿下與皇子妃均不在府中,我恐你們這些毛丫頭不服管,是以特意過來監管監管。”
聞言,房中的小丫鬟相互看了兩眼,不解這绮蘭苑中需要她一個皇子的奶母來監管什麽!
“绮蘭苑中并沒有什麽值得嬷嬷監管的地方,你還是别處忙去吧!”
“哼,頭一個要說的就是你,小小年紀倒是學會了托大,趁着主子不在,你倒是擺起款兒來了,青天白日不做活,倒頭睡到大天亮,你竟還有理了?”
“皇子妃體諒我身子不适,特意準了我在房中休息,怎地這在嬷嬷眼裏就成了沒規矩,難不成這還是皇子妃做錯了?”
“好個巧言善辯的丫頭,今次若不打發了你,難保你改日又要蠱惑主子!”說完,林嬷嬷便朝着屋中的小丫鬟吩咐道,“給我掌她的嘴。”
話落,卻見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可就是無人動彈。
要知道,雲舒可是皇子妃身邊伺候的人,雖然她也是波折不斷,皇子妃也時不時就表現出對她的不悅,可到底眼下她還是皇子妃眼前的紅人兒。
今次若是她們當真打了她的話,怕是日後也莫要想繼續在這府中待着了。
林嬷嬷瞧着她一聲令下竟無人動手,一時間不禁心下愈發氣憤,“都反了,你們這是都要反了。”
“來人,給我掌她的嘴。”林嬷嬷朝着門外的方向喚了一聲,頓時便見從外面走進了兩名膀大腰圓的老嬷嬷,直奔着雲舒走去。
見狀,雲舒神色未變,微微側頭打量了一下兩人,随後不屑的收回了視線。
就在那兩人方才走到雲舒身邊的時候,她卻忽然揚手就是一巴掌,毫不餘力的一巴掌頓時就将那老婆子掀翻在地。
“這兩個沒眼的奴才竟敢擅闖皇子妃的閨房,給我打!”
原本房中其他的小丫鬟還在面面相觑,心裏猶豫着到底要不要動手,可是誰料方才爲雲舒辯解的那個小丫鬟撸起袖子就将那老婆子按在地上打,旁人見了,便也不管不顧的厮打着另外一名老婆子。
雲舒神色閑閑的拍了拍手,随後挑眉看向林嬷嬷笑道,“嬷嬷選的這兩人不中用,我便代勞幫你收拾了,倒也不必多謝我。”
“你……你……”林嬷嬷氣的伸手指着雲舒,可是連指尖都開始忍不住的微微顫抖。
“我治不了你,總有人能夠治你,你給我等着。”
說完,林嬷嬷就氣勢洶洶的離開了,留着那兩個被打的屁滾尿流的婆子也不管了,直到雲舒止住了那群小丫鬟,她們才得以逃走。
“哈哈,活該。”方才第一個動手的那個小丫鬟解氣的朝着門外啐了一口,想着平日裏這些老婆子對她們頤指氣使,仗着林嬷嬷是殿下的奶母就在府中作威作福,今日總算輪到她們倒黴了。
見狀,雲舒眼中帶着欣賞的望着那小丫鬟問道,“我記得你叫冬兒是吧?”
貌似上一次她被衛菡罰在院中除草,好像也是這丫頭欲對她出手相助。
“是,奴婢叫冬兒。”
話落,冬兒看了看林嬷嬷離開的方向,她悄聲朝着雲舒問道,“雲舒姐姐,林嬷嬷是去做什麽了?”
聞言,雲舒朝着門外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後方才回道,“想是搬救兵去了吧!”
“救兵?!”
“無礙,她若再回來,你們便躲得遠遠的,此事并不與你們相幹。”一邊說着話,雲舒一邊微微搖了搖頭,似是腦袋昏沉的厲害。
“這是說哪裏話,打人我們也有份,怎會與我們不相關呢!”雖然她們的心裏也有些打鼓,可是總也不能讓雲舒自己背黑鍋。
聽聞這話,雲舒掃了一眼一旁已經有些退縮的小丫鬟,随後肆意的一笑,似乎并沒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你依我所言,沒事的。”
話落,雲舒便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後背靠在椅背上的時候,她的眼睛不禁微微閉了起來。
她已經許久不曾染過風寒了,想來人的身子也都是賤皮子,往日在站場上那般風裏雨裏的折騰,可總也不見她有半分的不适,如今在這皇子府中雖不算錦衣玉食,但到底也是養尊處優,不想竟害了風寒,着實諷刺的很。
瞧着雲舒坐在椅子上閉眼假寐,冬兒細心的爲她拿了一個小毯子蓋上,也不敢驚擾她,就這般站在了她的旁邊守着。
想着方才在房中發生的那一幕,冬兒再次望向雲舒的眼中不禁充滿了敬佩。
她不知道雲舒到底是仗着皇子妃的重用才這般不将林嬷嬷放在眼中,還是她本性就是如此,總之今日之後,她對雲舒愈發刮目相看了。
有旁的小丫鬟從外面進屋見到這一幕,不禁癡癡的笑了一下,随後對着冬兒耳語道,“你與雲舒姐姐這般模樣,倒是更像主仆。”
想來是言者無心,聽者有意,這話一出,冬兒不禁一愣,随後便也微微笑了一下,不在話下。
……
再說林嬷嬷這邊,她一路氣憤的出了绮蘭苑,腳步不停的直奔栖雲軒而去。
荷香在門口的時候就瞧着遠處的來人有些林嬷嬷的樣子,她的心中不禁覺得有些奇怪,這老嬷嬷怎地像是奔着這裏來的?!
誰知果不其然,不過片刻的功夫,林嬷嬷便上了門,倒是令鄭柔也有些心下錯愕。
“嬷嬷難得到此,可是有何事嗎?”瞧着林嬷嬷的氣息還有些不穩的樣子,鄭柔心下猜測她是急趕着到此,面上卻貼心的喚荷香倒了一杯熱茶遞到了她的手中。
許是因着鄭柔的态度令她稍感平衡,林嬷嬷原本在绮蘭苑中受得氣這才順了些。
“不敢欺瞞側妃,這府上可是出了大事。”
聞言,鄭柔下意識的看了荷香一眼,心道出了大事她怎地會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還望嬷嬷詳說。”
“哎……一說這個我就來氣,側妃可知道绮蘭苑中的那個雲舒?”
沒有想到林嬷嬷會提到雲舒,鄭柔的眸光不覺一閃。
“見過幾次,倒是個頗爲機靈的人。”
“機靈什麽,側妃是不知道,那丫頭如今都要翻了天了。”
“哦?還有這樣的事情?”
見鄭柔似是并不了解雲舒的爲人,林嬷嬷便将方才在绮蘭苑中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這事情自然變得處處都是雲舒的不對,而她件件都在理。
“所以奴婢才來請側妃過去一趟,好生懲治那丫鬟一番。”說着話,林嬷嬷的眼中不禁閃動着怨毒的光。
“嬷嬷說的話我倒是能理解,隻是這绮蘭苑素來是皇子妃自己的地方,我這般去處置的她的婢女,怕是有些于理不合。”
鄭柔的臉上帶着一絲爲難之色,似是十分不好處理此事。
“側妃怕什麽,若是殿下問起來,自有奴婢爲您作證。”林嬷嬷隻當鄭柔是怕夜傾昱也怪罪于她,是以便拍着胸脯保證道。
“殿下自然不會因此責難我,隻是恐因此會與皇子妃的關系鬧得更僵,這府上才消停了沒幾日,我也不願再起波瀾。”
聽聞這話,林嬷嬷臉上的神色頓時一變。
“嬷嬷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何苦與一個小丫鬟置氣呢,當真看不慣的話就直接去與殿下言明,他素來孝敬您,必然會聽進去幾分的,又何苦您親自去動手。”
說話的時候,鄭柔的臉上一直帶着柔柔的笑意,若非是親耳聽到這些的話,就連林嬷嬷也不敢相信這是出自鄭柔的口中。
仔細想了想鄭柔說的話,林嬷嬷也覺得在理,便緩緩的點了點頭。
“奴婢到底是老了,恐我一人去說殿下難以信服,還望側妃屆時幫襯一二。”
“這是自然,嬷嬷隻管放心。”
話落,兩人會心一笑,便都不再多言。
既是都有共同的目标,那便該聯手才是,唯有如此才能給敵人以重創。
從栖雲軒離開的時候,林嬷嬷的怒氣已經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笑意,也不知她到底都與鄭柔談了些什麽。
見狀,荷香不禁奇怪的朝着鄭柔問道,“側妃,林嬷嬷怎地忽然想起了要對付雲舒呢?”
怎麽看兩人都像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她爲何會将矛頭忽然對準雲舒呢?!
“她與雲舒之間倒是沒有什麽過結,可是紅翎就不一樣了。”
聞言,荷香這才恍然大悟,紅翎是林嬷嬷的外甥女,她此前被雲舒害的出了皇子府,想來如今林嬷嬷必然不會與雲舒善罷甘休。
“如此,那咱們坐山觀虎鬥就好了,側妃您何必還答應她的要求呢?”
“她那不是要求,是請求,我眼下這一刻答應,卻不代表我會一直答應下去,先哄着她過了今日,誰又知道明日是什麽情況呢!”
聽聞這話,荷香方才知道鄭柔剛剛的話不過就是順嘴一說,便也就不再多問。
……
且說夜傾昱與衛菡回府的時間比原定的時辰早了些許,雲舒看着衛菡臉色不大痛快的樣子便猜測着這場宮宴怕是不大順利。
看着琉玥眼睛紅紅的樣子,雲舒便心知,想來是回來的路上,衛菡又将氣撒到她的身上了。
左右雲舒今日也沒有跟着她一同前去,是以她便隻當不知。
可無奈衛菡自己是個藏不住事情的人,不消片刻她就将事情都說了個遍。
“這靖安王也太得意了些,當着陛下的面兒就敢提劍上陣,他可還将宮中的規矩放在眼中!”
聽聞衛菡的話,雲舒的眼中不禁露出一絲疑惑,不想此事竟與靖安王相關。
“哪日他大婚之際也是,竟然就如此将茹兒趕出了靖安王府,即便他位高權重可也不該如此行事,難道我們襄陽侯府是好惹的嗎?”
聞言,雲舒微微垂下了頭,心中不覺歎道,襄陽侯府好不好惹她不知道,總之不會比靖安王府更難惹就是了。
“皇子妃何故如此動怒,當心氣壞了身子。”
“哼,還不是那個靖安王妃,多半是她使了些狐媚子的手段,才害的靖安王神魂颠倒,是以才對父親這般不敬。”
“那位靖安王妃……原還有這般手段?”傳聞不是說,那是個身子不大好的病美人嗎?
“仗着自己長了一張看得過去的臉,便處處玩弄心機,還害的茹兒在衆位宗親面前出了醜,她自己倒是赢得滿堂彩,真是有夠卑鄙。”
話已至此,雲舒也算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依照她對衛茹的了解,多半是她對那位靖安王妃心生嫉妒,是以便趁着宮宴的時候想要爲難人家,不想被人家輕松化解,甚至還将了他們一軍,是以此刻衛菡才會如此動怒。
不過聽衛菡前面所言的意思,怎地好像靖安王也跟着摻和了一腳,這倒是令雲舒稍感意外。
“即便她如今貴爲靖安王妃,可那也不過就是陛下擡舉她而已,歸根究底,她也不過就是個戰敗國的公主而已。”
聽聞雲舒的話,衛菡不覺點了點頭,随後方才覺得這口氣順了些。
見她臉色稍霁,雲舒便斟酌着開口說道,“奴婢還有一事,想要禀明皇子妃。”
“何事?”
“今日林嬷嬷來了绮蘭苑,與奴婢發生了一些口角。”
“她?她怎麽會來了這?!”說着話,衛菡不禁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奴婢也不知她到此是有何貴幹,不過奴婢聽她言辭之間對皇子妃諸多不敬,是以才與她起了沖突。”
“什麽?!”
“林嬷嬷來時,甚至還帶了兩名老婆子,也不知她到底打算做什麽,初時說奴婢不該在房中歇息,奴婢百般解釋是因皇子妃仁慈特許的,可林嬷嬷她卻說這樣不成規矩。”
“這個老刁婆,怎地事事都少不了她!”
“她說奴婢,奴婢自然不敢還言,可是凡事涉及到皇子妃,奴婢是萬萬不可讓步的,此事绮蘭苑中的小丫鬟人盡皆知,皇子妃若不信大可以找人來對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