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琉玥見到這般情況,不禁眸中充滿同情的看了雲舒一眼,不過也隻能沉默的跟着衛菡一道離開。
雖然心下爲雲舒感到不平,但是琉玥自認并沒有膽量去惹衛菡,盡管心中覺得對雲舒有些愧疚,不過她實在是無能爲力。
而方才行至後面馬車旁的鄭柔見此,不禁頓住了腳步朝着這邊看了過來。
若是換作以往的話,指不定她會喚雲舒過來與她同坐,可是如今她卻不會那般好心了。
便任由衛菡這般折辱她也好,左右出了事,雲舒會恨的人也不會是她!
“側妃,要喚她過來嗎?”見鄭柔一直在望着雲舒的方向,荷香斟酌着開口問道。
“不必,皇子妃管教她自己的下人,我們何苦去插手。”
說完,鄭柔便徑自上了馬車,并不再理會這邊的事情。
然而就在衛菡坐在馬車上等候夜傾昱出來的時候,不料沒有等到人,反而是見燕洄來了此處。
“啓禀皇子妃,殿下忽然有事要處理,讓皇子妃先行回府!”
聞言,衛菡的臉頓時沉了下來,随後口中冷然應道,“知道了。”
話落,便直接朝着車夫吩咐道,“回府!”
看着馬車從自己的眼前慢慢離開,雲舒轉頭掃了燕洄一眼,卻見他一直闆着一張臉沒有看向她。
就在她擡腳準備朝着皇子府走回去的時候,不料卻忽然感覺到腳下一軟,回眸間便見到燕洄伸手接住了她,随後她便不知所覺的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雲舒方才睜開眼睛,便見到夜傾昱微沉着臉坐在了榻邊,眸光幽暗的望着她。
見狀,她四下掃了兩眼,心下不禁生疑。
這裏是……
玲珑坊?!
“讓我進去,我要看我家小姐!”忽然,門外傳來了千行憤怒的聲音,讓雲舒下意識的便要起身,卻被夜傾昱一把按了回去。
“殿下正在照顧主子呢,千行姑娘放心就是。”燕漓頗爲耐心的朝着千行解釋着,可是無奈盛怒中的她卻半點也聽不進去。
“照顧?!若非你家殿下的照顧,我家小姐也不會受傷!”說着話,卻見千行忽然一掌掃向燕漓,“讓開,不然别怪我遷怒于你!”
“得罪了!”話落,便見燕漓探手将千行扛到了肩上,轉瞬間就消失了身影。
直到屋外再次安靜了下來,雲舒方才将目光轉到了夜傾昱的身上。
“殿下有何事?”否則的話,他應當不會讓燕洄将她擄到玲珑坊來。
“把藥喝了。”夜傾昱輕輕的吹着手中的湯藥,手中的湯匙遞到了雲舒的唇邊。
“我自己來吧!”
說完,雲舒便欲撐起上半身坐起來,可是待到她要伸手接過夜傾昱手中的藥碗時,後者卻微微挪開自己的手躲開了她。
“再不喝就涼了!”說着,夜傾昱再次将盛滿藥汁的湯匙的遞到了她的唇邊,眸中意味不明。
聞言,雲舒仔細看了夜傾昱半晌,最終還是聽話的探過了頭,一口一口由着他喂着喝了藥。
整個過程中,兩人一直沒有說話,雲舒心知夜傾昱是在同她置氣,可她自認并沒有什麽好解釋的,是以便依舊沉默着并不主動同他說什麽。
就在兩人之間的氣氛本就不太和諧的時候,卻忽然聽聞燕洄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似是鄭蕭然來了此處。
聽到外面傳來的聲音,夜傾昱忽然松開了手中的湯匙,任由其落回藥碗中,頓時濺出了幾滴藥汁。
“讓他進來吧!”
夜傾昱聞言看向雲舒,唇邊忽然一笑,眸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你說什麽?!”讓他進來?
“讓他進來,我有話問他。”盡管已經明顯感覺到了夜傾昱的不悅,可是雲舒仍然如此說道。
“你若不想我殺了他,就不該讓他進來!”
聽聞夜傾昱如此說,雲舒看着他幽暗的眼神,卻依然堅持道,“夜傾昱,你沒有資格這麽任性,也沒有絕對的自由去選擇自己的決定。”
趁着對方因爲她的話發愣之際,雲舒忽然掀被下榻,盡管扯動到傷口的時候有鑽心的痛意傳來,可她也不過就是微蹙眉頭,甚至連呻吟一下都不曾,徑自走到門邊打開了門。
燕洄沒有料到雲舒會親自起來開門,倒是不禁一愣,想到夜傾昱還在房中,他便趕忙回頭去看,卻見他一動不動的坐在床邊,竟也不知是怎麽了。
“卿兒!”
“進來吧!”話落,雲舒也沒有理會燕洄錯愕的神色,徑自返身回了屋中。
在門外見到燕洄的時候,鄭蕭然便猜到夜傾昱會在房中,可他沒有想到會見到那樣神色的夜傾昱。
該如何形容呢……
就像一個久勝不敗的将軍忽然被人抓到了軟肋,隻輕輕一擊便使其潰不成軍。
印象裏,六皇子從來都不是這樣的人,他可以在朝中與大皇子鬥得風生水起,也可以在百官之間活的遊刃有餘,但不管是哪一種都絕對沒有鄭蕭然眼下看到的這般模樣。
他心裏隐隐有種猜測,或許卿兒會是六皇子人生中唯一無法直面攻克的難題!
“參見六殿下!”
聞言,夜傾昱卻并沒有理會鄭蕭然,而是徑自走到雲舒的身邊說道,“你說的都對,我生來如此,沒有驕縱任性的資本,也從來沒有人會縱容我去任性一次,今日自然也不會是例外。”
話音落下,他便神色平靜的離開了房中,倒是令燕洄覺得疑惑和不解。
夜傾昱這一番話說的無頭無尾,鄭蕭然也聽得莫名其妙。
“六殿下這是……”
雲舒靜靜的望着夜傾昱的背影半晌,最終淡淡的收回了目光。
“你來有何事?”
“你先回去躺下!”見雲舒直挺挺的站立在他的面前,鄭蕭然趕忙催促着她去榻上躺好。
“這傷雖重,但是卻并不足以傷及性命。”話說到這的時候,雲舒忽然意味深長的望着鄭蕭然,“你應當知道才對!”
“卿兒在說什麽?”看着雲舒明亮的眼睛直直的望着自己,鄭蕭然下意識的握緊拳頭說道。
随意的收回了視線,雲舒漫步走到榻邊坐下之後方才又接着說道,“沒什麽,随意說說而已。”
“我有些不放心你的傷,聽聞你在府前暈倒被燕洄帶走,我便猜測會是六殿下在暗中所爲,是以便來此尋你了。”
“若無事的話,你便先回去吧,我也要回皇子府了。”想來夜傾昱和燕洄已經回去了,若是她再不到的話,怕是衛菡又要借機生事。
“我聽聞六皇子妃在宴席上就對你諸多刁難,你此刻再回皇子府去豈非自找麻煩!”一聽雲舒說要回皇子府,鄭蕭然頓時便急了。
聞言,雲舒不禁挑眉回道,“那依你之言呢,難道我就此憑空消失了不成?”
“方才在撫遠侯府發生的事情祖母她老人家已經知道了,她此刻心裏感謝你感謝的緊,隻要我在旁說些什麽的話,想來她便可以助你離開六皇子府!”
“我爲何要離開六皇子府?”聽聞鄭蕭然的話,雲舒不禁奇怪的問道。
“六皇子妃并不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就連二姐姐也是個十分聰明的人,你留在那裏實在是太危險了!”
看着鄭蕭然越來越激動的樣子,雲舒的眸光卻越來越暗。
“鄭蕭然,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着我?”
忽然被雲舒如此追問,鄭蕭然幾乎是下意識的便直接回道,“沒有!”
見他如此幹脆的回答,雲舒不覺微微眯起了眼睛,随後方才接着同他說道,“三日之後,你來此處等我,我有話要與你詳談,今日多有不便,我要先回去了。”
說完,也不顧鄭蕭然阻攔,雲舒便徑自離開了玲珑坊。
一步一步的走回六皇子府中,雲舒的身子到底是有些吃不消,其實她本可以讓燕漓暗中送她回來,可是未免待會兒被衛菡瞧出什麽破綻,倒不如此刻她費些力氣。
方才行至府門口,雲舒恰好見到侍衛統領莊毅,來人見她面色蒼白,神色稍顯狼狽,不禁快步上前扶住了她。
“雲舒姑娘,你這是怎麽了?”
“無事。”伸手微微推開了莊毅,雲舒便依舊朝着绮蘭苑走去。
見狀,莊毅卻不覺跟在她的身後走着,生怕她一個不小心摔倒在地。
直到将她護送到了绮蘭苑的門口,莊毅才返身而回,而這一切都被不遠處的紅翎瞧了個滿眼。
她的眼中微微閃動着幽暗的光芒,不知在心中又盤算着什麽。
緩步進到正房之後,雲舒便見衛菡神色不虞的坐在矮榻上,腳邊跪着琉璃和琉玥在爲她輕輕的捶着腿。
“奴婢參見皇子妃!”
“呦,這不是咱們的大英雄回來了嘛,快些起來吧,我可受不起你這一拜。”衛菡的口中說着陰陽怪氣的話,将雲舒好個冷嘲熱諷。
聞言,雲舒靜靜的站在原地,并不還言。
恰好紅翎從外面端了燕窩粥進來,冷冷的瞪了雲舒一眼,便一臉讨好的朝着衛菡走去。
“我瞧着你如今本事愈發大了,不将我的吩咐放在心上,反倒是對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十分在意,你可是忘了自己是誰的奴才了嘛?!”
“回皇子妃的話,奴婢斷不敢忘。”
“啓禀皇子妃,奴婢大着膽子說一句,您瞧她如今受了傷,也怪可憐見的,方才若非是莊統領親自扶着她回來,怕是這會子就倒在外面了,不若放她回去歇着吧!”
紅翎這一番狀似爲雲舒求情的話卻頓時惹惱了衛菡,隻見她忽然怒目喝道,“哪裏就那般精貴了,不過是丫鬟而已,賤命一條,竟也值得許多人去注意!”
聽聞衛菡的口中說的如此難聽,紅翎狀似恐懼的低下了頭,可是唇邊幸災樂禍的笑意卻無論如何也藏不住。
再說雲舒聽聞她們兩人的話,隻是靜靜的垂首站在那,并不辯解也不求饒,也不知她是被吓傻了還是根本就不怕衛菡的怒火。
見狀,衛菡心下不解氣的說道,“你既是閑的沒事幹,我今日便給你尋些事情做,那院中樹下的雜草也該除一除了,你便趕快去弄,弄不幹淨就不要吃飯了。”
“奴婢遵命。”
話落,雲舒便乖乖的走出了房中,琉璃和琉玥見此不禁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目光中看到了不忍,可又不敢出言相勸什麽,隻能深深的低下了頭,掩飾住自己的思緒。
再說雲舒到了院中之後,便徑自走到樹下跪了下去,悶聲不響的拿着小鋤頭鏟着草。
一旁的小丫鬟見此,因着自己素日受過她的幫襯和恩惠,瞧見她身上的血迹便讓她做做樣子就好,可誰知話音還未落下,便聽見衛菡的聲音冷冷的響起,“讓她自己幹,誰若是敢插手,便獨自一人将這滿府的草都除了!”
聽聞這話,原本那個欲幫着雲舒的小丫鬟不禁滿臉歉意的望着她,随後微微挪開了幾步,遠離了她所在的地方。
而雲舒聽聞衛菡的話卻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似的,依舊沉默的跪在地上,專心緻志的除着草。
“誰允許你用鋤頭了,用手!”
聞言,雲舒手中的動作不禁一頓,随後便依言丢棄了鋤頭,隻徒手一下一下的拔草。
院中的小丫鬟見是這般情況,不禁面面相觑,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
往日雲舒都格外的受皇子妃器重,怎地今日竟然會被如此懲罰?!
瞧着雲舒的身上帶着血迹,而她本人的臉色也十分的蒼白,衆人的心下不禁猜測不已。
話分兩頭,且說夜傾昱從玲珑坊離開之後,便直接回了皇子府。
沉默無語的坐在書房之中,夜傾昱微微扶額閉眼坐在書案之後,半晌之後忽然朝着燕洄吩咐道,“去取些酒來!”
一聽這話,燕洄不禁一愣,“殿下要喝酒?!”
“不然呢,拿來洗澡嗎?”
“額……屬下這就去……”眼見夜傾昱今日的情緒有些不大對勁兒,燕洄也不敢忤逆他,趕忙吩咐下人去取酒來。
輕輕的晃着手中的玉質酒壺,夜傾昱的唇邊忽然揚起了一抹邪笑。
從前他一直不懂,不明白這東西的樂趣在哪,也從來不曾覺得這酒有何好喝之處,可是今日之後,怕是他終于能夠徹底明白。
這酒還真是個好東西,可解百愁,可消千憂,妙得很!
一口接着一口的獨自飲着酒,燕洄本想勸解一二,可是看着夜傾昱并不是亂灌一氣,而是神色散漫的品嘗一般,他到了嘴邊的話最終卻還是咽了回去。
想是今日的事情令殿下醋意大發,偏偏雲舒姑娘又不哄他一哄,是以此刻方才借酒消愁。
“殿下不若去瞧瞧雲舒姑娘?”解鈴還須系鈴人,殿下這般死撐着也沒用啊!
“雲舒?雲舒是誰?!”
聞言,燕洄頓時兩眼發直,似是受驚不輕。
“殿下喝醉啦?”怎地會連雲舒姑娘都不記得了呢!
“本殿不認識什麽雲舒,從來就不認識!”說着話,夜傾昱的眼中不覺閃過一抹落寞之色,較之以往顯得脆弱了幾分。
或許從一開始就是他錯了,這個世上原本就沒有雲舒的存在,有的隻是鳳卿,屬于鄭蕭然的鳳卿,與他夜傾昱并無半點關系!
“殿下……”
燕洄的話音方才響起,不料忽然聽聞鄭柔的聲音在外面響起,随後便見她親手端着一碗湯緩步走了進來。
見狀,夜傾昱的眸光不覺一閃,随後竟忽然揚唇一笑,魅惑無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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