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雲舒拼死護着她的時候,紅翎這個小蹄子可不是一直躲在角落裏,生怕危及到她似的。
這般一想,衛菡便愈發覺得看紅翎不順眼。
一個不會護主的奴才,要她何用!
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雲舒便也就不再多言,隻靜靜的站在一旁,看着衛菡對紅翎諸多刁難。
直到她再次離開房間的時候,衛菡依舊在不停的數落着紅翎,倒是将所有的怒氣都發到了她的身上。
經過廊下的時候,雲舒見綠竹依舊坐在方才的那個位置,瞧着樣子倒像是在等她。
“你……”
“這個時辰,原該不是你當值吧?”
“是!”她不過是以爲她今日要來找衛菡告狀,是以便守在了此處等着她。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你随我來。”
話落,雲舒便先行朝自己的房中走去。
綠竹想了片刻,便也就随其離開。
待到回了自己的房中之後,雲舒方才朝綠竹問道,“你要說什麽?”
“你爲何沒有在皇子妃的面前拆穿我,你究竟有何目的?”
聞言,雲舒不覺失笑,“目的?!”
她哪裏有何目的,若是說起目的的話,恐怕是她自己混進皇子府才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否則的話,依照你的爲人應當不會如此好心的沒有揭穿我才對。”
“我的爲人?我倒是很好奇,我在你眼中是何爲人?”說實話,雲舒倒是有些好奇,綠竹有沒有将自己的存在說與夜傾瑄知道。
“機智果敢,行事狠厲!”
“嗯……聽起來似乎評價還不低……”雲舒狀似沉吟着,唇邊不覺牽起了一抹微笑。
見狀,綠竹不禁奇怪的問道,“你爲何不氣?”
“氣什麽?”
“我背叛了你,欺騙了你,你難道不該想要報複我嗎?”她在暗中看着她與人鬥了許久,怎會不知她是有仇必報的性子!
“欺騙倒是真的,隻是背叛一說卻委實扯遠了,更何況你隻是背叛了皇子妃,與我無關。”
聽聞雲舒如此說,綠竹皺眉想了片刻,随後忽然驚訝的擡頭望向她說道,“你也不是真心忠于衛菡!”
否則的話,自己背叛了衛菡,她怎會是如此稀疏平常的反應。
“所以說,我沒什麽資格氣你,因爲我也有難以對你言說的事情,欺騙也好、隐瞞也罷,都是自己的選擇,不得已而爲之。”
“你是當真這般想,還是想要策反我?”說着話,綠竹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滿眼警惕的看着雲舒。
“你會被我策反嗎?”
“不會!”
“這不就得了!”
聞言,綠竹将信将疑的看着雲舒,似是還不相信她說的話,而雲舒也不辯解,隻是靜靜的坐在榻邊,動作小心翼翼,似是怕會牽扯到傷口一般。
“可你就這般放任我待在皇子府,難道不怕我繼續給大殿下傳遞消息?”
“你能傳的出去再說吧!”之前她是如何與夜傾瑄聯系的她不太清楚,不過昨日過後,她再無聯系到夜傾瑄的可能。
“你……”
“我實話與你講,即便你能與大皇子取得聯系,可他也不會再信任你了。”
“爲何?!”
“連我尚且能夠猜到你的底細,你覺得六殿下他會不知道?”
聽聞雲舒的話,綠竹不禁一時語塞。
她自以爲是的騙過了所有人,可原來一直都是别人在耍着她團團轉。
隻不過,她有一點不明白,“既然六殿下心知我是眼線,爲何不除掉我?”
甚至還暗中放任她傳遞消息出去,這難道不是自取滅亡嗎?
“留一個自己知道的眼線在身邊,遠比一個一無所知的要強得多吧!”倘或夜傾昱真的除掉了綠竹,屆時再來了一個什麽他不知道的,豈不是更加的麻煩。
“而且,留着你還能在暗中查到你們聯系的方式,他日若是換了人的話,也就不難發現了。”
話落,卻見綠竹的臉色頓時變得極爲難看。
“你爲何告訴我這些?”她總覺得,雲舒似乎并不打算要她的性命。
“自然是提前給你一些選擇的機會,免得大難臨頭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說完,雲舒拿出昨夜綠竹給她的那個小瓷瓶放在手中,随後望着她說道,“我難得有良心一次,你最好接受,否則便白費我這番唇舌了。”
若是換作以往的話,雲舒絕對會眼睜睜的看着綠竹跳進火坑裏,隻是如今,看在她昨日爲她送些傷藥的份兒上,她便提醒她一次。
“大難臨頭?!”
“你遲遲不與大皇子聯系,你覺得他還會信任你嗎,一旦信任不再,他便會派人除掉你,如此才能确保你不會背叛他。”
聞言,綠竹微微低下頭,眉頭下意識的皺起。
見狀,雲舒便接着說道,“若我是你,便趁此機會詐死,然後遠走高飛,豈不比身陷在這牢籠之中要強得多!”
“你說的或許都對,可你爲何要幫我思慮的這般周全?”
“那你爲何給我送這傷藥?”沒有直接回答綠竹的問題,雲舒反而反問了她一句。
“你可别多想,我隻是爲了收買你,讓你别将我的秘密說出去罷了。”
“是嘛……”
哪裏有人會将“收買”别人的事情挂在嘴邊的,綠竹她果然是個傲嬌呢!
說到底,雲舒自己也不懂她爲何幫綠竹,或許是因爲自己初到皇子府的時候,隻有綠竹喜歡黏着她,事事想着她,雲舒覺得,也許在那些逢場作戲裏面總有三分是她的真情,如此便值得自己今日救她一命。
不過也隻是僅此而已!
雲舒不知道綠竹最終會作下怎樣的決定,不過該說的她都說了,剩下的事情便看她自己了。
是依舊選擇投奔夜傾瑄,還是爲自己謀一條出路,這就不是她該幹涉的了。
……
栖雲軒
昨夜绮蘭苑中發生的事情其實鄭柔第一時間便得知了消息,她雖已經安歇下,但還是特意起身準備前去瞧瞧情況,可是随即想到什麽,鄭柔卻放棄了這個想法。
刺殺衛菡的人不管是誰,在眼下毫無頭緒的時候,想來衛菡都會将目光對準她!
正是因此,是以鄭柔方才會避開昨夜那般情況,以免與衛菡有何正面沖突。
“那刺客可抓到了嗎?”
“沒有,聽說莊統領特意帶了人去追,可最終還是被他給逃掉了。”
聽聞荷香的話,鄭柔微微斂目想了片刻,随後接着問道,“皇子妃可受了傷?”
“聽說劃傷了臉,不過沒有什麽大礙,倒是雲舒那丫頭似是挨了一劍。”
“雲舒受了傷?!”
“是,奴婢聽绮蘭苑中的小丫鬟說,似是她爲皇子妃擋了一劍,傷在了肩膀那裏。”
聞言,鄭柔皺眉想了片刻,覺得今日聽到的消息有些亂。
她竟是沒有看出來,雲舒那丫頭竟如此忠心嗎?!
“殿下說了什麽?”
“殿下隻吩咐了莊統領日後謹慎小心些,旁的倒是沒有了。”
話說到這兒,荷香的心中不禁有些可憐衛菡,如她這般被人刺殺,不管結果嚴不嚴重,可殿下總該安慰她一番的,誰知竟這般輕輕揭過,倘或此事換成側妃的話,怕是殿下定然要動了大怒的。
“你覺得雲舒那丫頭如何?”
忽然聽聞鄭柔的話,荷香不禁一愣。
側妃怎地忽然問起了那個丫頭?!
“人瞧着倒是機靈些,不過偶爾奴婢有些看不懂她的行事。”
說她聰明吧,是因爲她幾次臨危不亂,保自己全身而退,可此前爲了給衛茹置辦賀禮,她竟然來找側妃要銀子,這就有些沒眼色了。
“看不懂是自然,便是連我也不懂她真正的意圖到底是什麽。”說着話,鄭柔的眼中不覺閃過了一抹疑惑。
初時她以爲雲舒是殿下放在衛菡身邊監視她的,可是後來又覺得不像。
如今日這般雲舒舍命相護衛菡,倒是令鄭柔覺得,或許她是襄陽侯府或者大皇子派來的也說不定。
仔細想一想,似乎自從雲舒進到六皇子府之後,衛菡的境遇就變得越來越好,并不似當日那般落魄之态。
不僅如此,甚至皇子府中的大災小情就從來都沒有斷過。
張嬷嬷、綠繡、雲瑤、翠珠、姜氏、離夫人……
一個接着一個的出事,而且都與雲舒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若說是巧合,那這未免也太湊巧了些!
而且她昨夜與那刺客纏鬥了一番,是以才沒有害衛菡失了性命,可若當真是個尋常的婢女又怎會有武藝傍身!
還有上一次衛霖和衛茹來皇子府,雲舒那拉弓射箭的模樣可不像是随意學了一手那麽簡單。
不過想到上次的事情,衛菡倒是覺得雲舒聽命大皇子的面兒更大一些,畢竟若她果然是襄陽侯府的人,定然不會那般對主子不敬的。
看着鄭柔的神色越來越凝重嚴肅,荷香不禁輕言喚道,“側妃,您怎麽了?”
聞言,鄭柔微微搖了搖頭,随後朝着荷香問道,“殿下可回府了嗎?”
“回側妃的話,殿下還未回來呢!”
“着人去前院看看,若是他回來了便立刻來回我。”
“是,奴婢這就去。”
待到荷香匆匆忙忙的離開房間之後,鄭柔不覺伸手按了按眉心的位置。
原本還想着留着那丫頭,或許将來會成爲自己的助力,可如今看來,卻是她将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
再說夜傾昱下朝回到皇子府之後,光明正大的叫了雲舒前去書房問話。
衆人想着她昨晚與那刺客交手,現下殿下叫她去問話也正常,便也就無人覺得奇怪。
雲舒依舊一路裝的虛弱無比的樣子,甚至走着走着還要時不時的停下來歇一歇,一直緊皺的眉頭倒是讓人深信她必然受傷不輕。
可是方才進了書房,她便傲然的挺起了一直微微彎曲的脊背,哪裏還有一絲痛苦的樣子。
“手可還疼嗎?”
“不疼。”
“那也不可大意了,我再給你上些藥。”一邊說着,夜傾昱一邊拉着雲舒的另一隻手朝着矮榻走去。
“不必了,我自己已經上過了。”
“嗯?”上過了?
“是綠竹拿給我的!”
聞言,夜傾昱的眸光不覺閃了閃,随後含笑的望着雲舒說道,“這便是你要放她一馬的理由?”
“不全是,隻是心裏莫名覺得不想傷她。”或許是因爲綠竹沒有傷害到她的厲害,是以如今她的心中還對她留有一份仁慈。
“但舒兒可知道,若一直留着她,難保不會暴露你的存在。”綠竹雖然并不清楚舒兒真正的身份,可但凡她随意與夜傾瑄提起一句,那麽就足夠人頭痛的了。
“她不會的!”
“舒兒爲何如此确定?”
“她若當真要說的話,早前便說了,不會等到如今這個時候。”
“可你要知道,不管是六皇子府還是大皇子府,都不會是她的容身之處!”
他已經将綠竹的事情暗中透露給了夜傾瑄知道,未免綠竹背叛,夜傾瑄一定會斬草除根,而自己也定然不會再留着她這個麻煩。
聽聞夜傾昱的話,雲舒也心知這都是事實,何況她能做的事情有限,也并沒有好心到一定要爲綠竹事事謀劃周全。
“我與她指了一條明路,就看她自己走不走了。”
若她依舊堅持忠于夜傾瑄的話,那她也無計可施。
可事實上,還未等到綠竹自己作出決定,夜傾瑄便已經先一步動了手。
刺殺一名皇子妃或許有些不容易,可若是殺死一名婢女的話,那就着實太過簡單了。
而當雲舒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屍體時,心中還是不免有些觸動。
早前尚未确定綠竹就是大皇子府眼線的時候,雲舒雖未打算與其深交,但是偶爾能幫她的地方她都會盡量照顧着她,隻是不想今日會是這樣的結局。
六皇子府中接連發生了兩次刺殺的事情,不可謂不讓人感到震驚。
雲舒特意求準了衛菡,想要親自去安葬綠竹,後者雖覺得有些沒必要,但看着雲舒面露懇求的樣子,到底還是應允了。
可說是安葬,其實不過就是挖個坑、埋點土,不至于讓她暴屍荒野而已。
看着跟着她同來的兩名皇子府的侍衛,雲舒不覺客氣的說道,“多謝兩位大哥,隻是我與綠竹情同姐妹,還有些體己話要與她說,兩位大哥不若就先回去吧!”
說完,隻見雲舒從袖管中掏出一包碎銀子,直接遞給了那兩人。
得了人家的銀錢,那兩人也不好拒絕,隻好叮囑道,“姑娘可快着些,若是回去的晚了,怕是連我們也要受牽連的。”
“這是自然!”
直到這一處空地上沒了旁人,方才見雲舒面色寒涼的望着那卷破草席說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今後路向何方,便全看你自己的選擇了。”
話落,不知從哪掉下來一個布包,雲舒随手扔到那草席旁之後便直接轉身離開。
燕漓在暗處悄悄的跟着雲舒,待到走出去那一片空地,他方才現身出來。
“雲舒姑娘,在下早前一直以爲您是那般心腸冷硬之人,不想您竟這般溫柔。”
聞言,雲舒不禁好笑的問道,“溫柔?!”
她倒是甯願他說她心腸冷硬,畢竟這溫柔一說她實不敢當。
“的确溫柔,隻是對我家殿下卻略有些冷漠了。”
“你有意見?”
“在下自然不敢,隻是想着雲舒姑娘偶爾也可以像對旁人那般對待我家殿下。”
“你……诶……”
正在說話間,卻見對面走來一個帶着帷帽的人,猛地一下撞到了雲舒的身上。
------題外話------
猜猜神秘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