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旁人不清楚雲舒卻再了然不過了,想來衛菡這怒氣有大半都是朝着她來的。
果然!
衛菡方才進到房中,便冷臉朝着雲舒喝道,“你給我跪下!”
“皇子妃……”
“你閉嘴!”
綠竹的話方才出口,不料就被衛菡直接打斷,吓得她一時也不敢再随意言語。
“你說,是誰借給你的膽子讓你如此行事?”
聞言,雲舒神色平靜的跪在地上,聲音低低的回道,“回皇子妃的話,這是奴婢自己的主意,并不曾聽命于他人。”
“哼!你倒是個忠心的,甯願承認自己害我也不願供出背後之人!”
“奴婢不曾對皇子妃有二心,更加不曾加害于您。”
盡管雲舒說的情真意切,可是衛菡聽在耳中卻并不相信。
“不曾害我?!”一邊說着,衛菡似是氣的狠了,随手抓起桌上的茶杯便猛地擲向了雲舒。
屋中之人眼見着那杯盞實實在在的打在了雲舒的額頭上,頓時便有鮮血順着雪白的臉頰流了下來。
見狀,綠竹不覺倒吸了一口涼氣,下意識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雲舒姐姐……”
“你私自做主将我進獻給殿下的畫兒給換了,害我今日在衆人的面前失了顔面,你居然還敢狡辯!”
“将皇子妃的畫兒掉包的另有其人,奴婢也是直至宴會開始時才發現,是以隻能慌亂中添了幾筆,勉強繪出了殿下素日佩戴的白玉扳指,這才瞞混了過去。”
盡管額頭的傷口正在滴着血,可是雲舒好像根本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依舊聲音平靜的向衛菡解釋着,神色未見半點慌亂。
可是偏偏她越是沉穩,一旁的綠竹便越是擔憂。
聽聞她的話,衛菡方才要繼續責罵的聲音忽然一頓,随後神色疑惑的望着雲舒,似是有些不明白她說的話到底是何意。
“你說什麽?!”
“想害皇子妃的另有其人,并非是奴婢。”
可是衛菡聽聞雲舒這話,卻忽然嘲諷的一笑,随後方才接着說道,“你當我是傻的嘛,居然編這麽容易識破的謊話,你覺得我會相信?!”
“皇子妃何不想想,若奴婢當真要害您,何苦還要在那畫兒上添一個扳指爲您證明此事,這豈非自相矛盾!”
說完,雲舒眼見衛菡的神色似是有些松動,便又接着說道,“再則,若說那畫兒中之人本身就戴着扳指,可那不就失去了陷害您的意義,又何苦折騰這一回呢!”
聽雲舒說了這麽多,衛菡的心中方才終于明白了過來,覺得她說的這些也不無道理。
可既然雲舒早前便知道這畫兒被人掉了包,爲何不事先與她回明,反而等到事後這個時候才向她解釋?
“這些話你原該一早便禀告我,自作聰明的添了個扳指你便覺得自己了不起了嘛!”想到自己今日在人前鬧了這麽大的一個笑話,衛菡心中的火氣便騰騰的往上冒。
聞言,雲舒微微低下了頭,鮮血順着她的眼睛流了下來滴落在地上,偏偏她半句求饒哭喊的聲音都沒有,倒是讓一旁的綠竹覺得心驚不已。
“弄丢了皇子妃的畫兒,是奴婢的失職,奴婢甘願受罰。”
“哼,你的确是該罰,以爲可以整日的在我面前賣弄你那些小聰明,這卻是錯了主意!”一邊說着,衛菡的手不禁狠狠的拍在了桌案上。
“皇子妃,雲舒她今日也幫您解了圍,不若就功過相抵了吧!”就在衛菡準備叫人将雲舒帶下去的時候,不料雲瑤卻忽然在一旁開了口。
似是沒有想到她會好心的爲雲舒開口,綠竹不禁神色錯愕的望着她,眸中充滿了驚詫之意。
可是雲舒聽聞她這話眸光卻不禁一暗,随後深深的低下了頭。
“功?!她哪裏有功,弄丢了我的畫兒居然還敢邀功嘛!”
誰知雲瑤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倒是令衛菡更加的動怒,看向雲舒的眼中也更加的憤恨。
“我問你,你既然說是有人将我的畫掉了包,那你可知到底是誰?”
“奴婢不知!”就是知道,也絕不能現在說!
“既然如此,便别說我不念主仆之情,今日便罰你在绮蘭苑外跪着,不到明日破曉時分不許起來,也不許吃飯!”
話落,衛菡便直接起身回了内間,也不再理會跪在地上的雲舒和方才要開口求情的綠竹。
“雲舒姐姐……”
“無礙。”說完,雲舒便幹脆利落的起身向外走,好像剛剛受罰的人根本不是她。
見狀,綠化方才要跟着出去,不料卻被雲瑤一手拉住。
“别去了,方才我求情反倒害了她,眼下你再去同她親近,難保皇子妃不會更加的動怒。”
聞言,綠竹雖然不喜雲瑤,但是也心知她這話沒錯,便隻能目送着雲舒出了院中。
雲舒一步步的走到了绮蘭苑的門口,想也未想的便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曾記多年前第一次同父親上戰場時,他曾教導過她,身着戎裝便隻可跪父母、跪主君、跪天地,其餘的人,便是失掉性命也不可低下他們的頭顱。
但是如今,想來是她失了那身铠甲的緣故,沒有什麽事是她不能低頭的,也沒有什麽人是她不可跪拜的。
隻要能達成心中所願,那些所謂的尊嚴與驕傲,其實她都可以暫時舍棄。
雙腿實實的跪在硬邦邦的土地上,雲舒的臉上未見半點痛苦的神色,與往常無異。
雖然已經到了春日時節,但是雙腿直接跪在地上,到底還是會有些寒氣通過雙腿滲入全身,漸漸覺得身子變冷。
額頭的血迹已經開始漸漸凝固,隐隐傳來的痛意提醒着雲舒,她如今究竟是怎樣的一種處境!
雲舒被罰跪的消息很快便在皇子府中傳了開來,而得知這個消息的衆人也是反應各異。
若說最高興的人,怕就是姜氏和翠珠了!
爲了能夠奚落雲舒一番,翠珠還眼巴巴的從前院跑到了绮蘭苑的門口,爲的便是親眼見到雲舒受罰的模樣。
“呦……這是誰呀,怎地瞧着這般落魄的模樣!”翠珠陰陽怪氣的說着話,姿态傲慢的站在雲舒的面前,好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
聞言,雲舒的眸光不覺一閃,随後依舊保持着原來的姿勢沒有動,似是根本就懶得理會她一般。
“你可知什麽叫風水輪流轉嗎?”說着話,翠珠微微俯下身子與雲舒對視,滿眼的幸災樂禍。
當日她被離夫人罰跪的時候,心中便一直在想着,早晚有一日,她要讓害過她的人都得到應有的報應,不想那想法竟然那麽快就實現了,看來老天爺果然待她不薄。
這才過了幾日啊,雲舒不就也同樣被罰跪了,甚至下場比她還要慘!
畢竟她如今可是有殿下庇護的人,自然不是旁人可比!
“你如今這般境地,便是自作自受,活該!”惡狠狠的朝着雲舒說出了這句話,翠珠似是覺得還不解氣一般,又将目光轉向了她額頭上的傷。
“呀!你受傷啦,我瞧瞧!”說完,便隻見她豎起尖銳的指尖朝着雲舒受傷的額頭伸了過去。
可是不料她的手伸到一半的時候就被雲舒緊緊的握住,半點也動彈不得。
“你放手,好疼啊!放開!”
翠珠一邊大聲呼喊着,一邊使勁兒的掙紮,試圖将手腕從雲舒的手中掙脫出來,可不知爲何,她越是使勁便越是覺得疼痛難忍。
而反觀雲舒,卻依舊低垂着頭,甚至連看向翠珠都不曾,但整個人周身的氣質卻陰沉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