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裏,飯菜都上了餐桌,主人們在用餐,工作的傭人們反而閑了下來,由于廚房和飯廳僅僅隔了一道牆,在飯廳裏說話廚房裏也能聽到。
“這洪小姐可真會打算盤,她把孩子留在單家,讓少夫人幫她帶大孩子,等孩子長大,懂事了再來認親,到時候少夫人若是阻止,可能會招來孩子記恨,不阻止,更容易竹籃打水一場空。”一名趴在牆上的年輕女傭壓低了聲音,對和她一起趴在牆上聽牆角的蘭蘭說道。
“是啊,在孩子眼裏,養母怎麽都沒有生母親親。”蘭蘭雙手撐在牆上,耳朵和臉都貼在牆上,她蹙着眉頭,附和傭人同事的話,洪小艾的惡形惡狀她也領教過。
以前認爲鈕詩韻很可惡,見了洪小艾後蘭蘭才知道,鈕詩韻和洪小艾比起來,簡直太善良了。
年輕女傭繼續說:“洪小姐再趁着少爺和少夫人不在家的時候,通過夫人來看孩子,一來二去,和孩子混熟了,給孩子灌輸一些錯誤的觀念,說少夫人的壞話,再哭訴幾聲,孩子必定成爲她對付少夫人的工具。”
“對,她一定做的出來。”蘭蘭的眉頭越皺越緊,如果可以,她真想沖出去大聲告訴少夫人,不要聽洪小艾的話,洪小艾不安好心。
“蘭蘭,我們要不要找機會提醒少夫人一聲,免得少夫人被洪小姐給騙了。”年輕女傭詢問蘭蘭的意見。
“這個……”蘭蘭有些遲疑的說:“我擔心,我們說了,少夫人不會相信。”
“也對。”年輕女傭點頭,非常贊同蘭蘭的擔憂。“你看洪小姐一副柔弱的樣子,少夫人可能不會信她是那種包藏禍心的人。”
蘭蘭點頭附和,一個平闆的聲音問道:“你們在做什麽?”
“聽牆角。”偷聽的兩人同時回答,聽到彼此的聲音,兩人都愣住了,同時搖頭表示不是自己問的問題,她們有志一同的朝身後看去,哇哦,周管家什麽時候在在她們身後的。
“周管家。”兩個女孩立刻站直身體,一臉燦色的看着周小瀾,偷聽正起勁兒,突然被抓包弄的措手不及。
接觸到周小瀾有些冷的眸光,蘭蘭解釋說:“周管家,哪個……哪個……我們倆是……”
蘭蘭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她心裏急,越急越找不到好的借口解釋。
“周管家,我們剛剛是在擦牆上的灰塵,擦灰塵。”還是年輕女傭聰明,她愣怔過後,飛快的就想到了借口,用手肘撞了撞身邊同時被抓包的蘭蘭。“蘭蘭,你說是不是?”
“對對對。”蘭蘭點頭如搗蒜,急忙附和說:“周管家,我們在擦牆上的灰塵,擦灰塵。”
周小瀾面無表情的看着兩個女傭,她的借口找的那麽粗略,她怎麽可能看不是來,不過,她沒想揭穿她們,廚房和飯廳隻有一牆之隔,飯廳裏主人說話被廚房裏的人聽到,很正常,隻要不過分,她不會強制的要求下屬關閉耳朵,不準聽飯廳裏的聲音。
“分配給你們的工作做完了嗎?”周小瀾公事公辦的口吻問道。
“做完了。”兩人又同時點頭。
“很好,現在去幫廚師準備明早的早餐。”周小瀾下達命令。
“是。”兩人應的有氣無力,腳卻沒有移動,周小瀾挑眉問:“還有什麽問題?”
“你說。”年輕女傭又用手肘撞了蘭蘭一下,蘭蘭傻傻的問:“爲什麽要我說?”
“因爲周管家問的是你。”年輕女傭答的理所當然,蘭蘭無話反駁,鼓起勇氣看着周小瀾,問道:“周管家,你真的是在問我嗎?”
看着蘭蘭認真的表情,周小瀾真想歎一聲氣,哪來這麽單純的人。
年輕女傭聽到蘭蘭詢問周小瀾,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捂住唇輕咳着跑開,就怕自己的咳嗽聲打擾了飯廳裏的人。
“蘭蘭,做事去。”年輕女傭跑開,周小瀾也懶得和蘭蘭多說,轉身走開,才走幾步,手臂就被人用力的拽住,她回頭看着蘭蘭,習慣了面無表情,僅是微微擰起眉頭。
蘭蘭心急的說:“周管家,洪小姐她就是個大以巴狼,她想騙少夫人,你去提醒少夫人一聲好不好,請少夫人千萬不要相信洪小姐的話,幫她養孩子。”
“蘭蘭,你覺得少夫人很笨嗎?”周小瀾不答反問,眸光靜靜地看着蘭蘭,蘭蘭錯愕的楞了楞,眨巴着眼睛搖頭,見蘭蘭搖頭,周小瀾又問:“那你覺得,你都能明白的事情,少夫人有可能不明白嗎?”
說完,周小瀾抽出被蘭蘭抱住的手臂,轉身做事去了。
廚房裏的廚師和年輕女傭,聽了周小瀾的話,都放下心來,周管家說的對,少夫人那麽聰明,怎麽可能看不是洪小艾的真實目的。
她們終于不必擔心,少夫人會被洪小艾給騙了。
“小艾,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飯廳裏,短暫的沉默後,洪采珍震驚的問洪小艾。
小艾要把孩子給郁如汐,叫郁如汐媽媽,她是不是瘋了?
“是啊小艾,有些話你要想清楚了再說,不能意氣用事。”單淋勸道,她也覺得洪小艾瘋了,孩子是她入駐單家,和郁如汐抗衡的唯一籌碼,給了郁如汐不是等于自己斷了自己的後路嗎?
淚水滑過洪小艾柔弱的臉頰,她轉頭看着洪采珍。“大姑,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我也舍不得,可是,阿朔和汐汐……”
後面的話她沒說出口,可坐的誰不是聰明人,很輕易的就能猜到她後面的意思。
單壬朔和郁如汐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心中都明了,洪小艾沒說出口的意思是,她們不讓她擁有孩子,看來洪小艾深音說的技巧。
“你生的孩子,你就是孩子的母親,誰也别想将孩子從你身邊奪走。”洪采珍語氣強硬的說道,眸光掃視了餐桌邊在坐的幾人,落在單壬朔臉上。“哪怕是孩子的父親,也無權将孩子從母親身邊奪走。”
她特意将孩子的父親和母親加重音,是給單壬朔和郁如汐敲警鍾,警告他們别想打洪小艾生的孩子的主意。
單壬朔神色淡漠,仿佛他是局外人。
郁如汐神色坦然,她壓根兒就沒想過搶洪小艾的孩子,所以她坦然,至于洪小艾說的話那番話,她聽了太多次,已經麻木了。
單弘博将兩人的神色看在眼裏,汐汐就算自己不能生孩子,也斷然不會去搶别人的孩子,令人疑惑的是舅舅,他明明是孩子的父親,卻一副局外人的樣子……難道……
洪小艾站在單壬朔面前,哭的好不可憐,卻得不到單壬朔一個眼神,她心中充斥着憤怒,不甘,凄楚,各種情緒都有。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洪小飛起身,走到洪小艾面前,拿在手中的紙巾輕輕擦幹淨洪小艾臉上的淚痕,扶着她緩緩走到原先的椅子坐下。
洪小艾抓住洪小飛的手,眸光盯着洪小飛,姐弟倆多年培養的默契,不需要開口都能明白彼此想說什麽?
洪小艾就是知道洪小飛要幫自己說話,所以抓住他的手,提醒他千萬要小心說話,洪小飛給了他姐姐一個安撫的笑容,轉頭看着單壬朔。
“姐夫。”洪小飛真誠的說:“請你相信我姐姐的話,她是真沒想過要和汐汐姐姐争搶什麽,懷上孩子那會兒,她很高興,簡直是欣喜若狂,每天都笑容滿面,期待着孩子降生,她小心翼翼的保護着孩子,也下定決心不告訴你孩子的存在。隻因不想給你添麻煩,是我和叔叔覺得不妥,孩子的到來姐夫你也有份,你有權利知道,于是我們勸她回來你身邊,姐姐當時很猶豫,直到我和叔叔答應她,先不告訴你孩子的存在,她才肯回來的。所以,請你不要誤會姐姐,她是真沒想過用孩子來得到什麽,她愛你,舍不得逼你做什麽你不願意的事情,就像你離開她那會兒,她很痛苦,卻沒有去找你,每天被思念侵蝕她也忍着,就是爲了等你回來,結果……總之,我希望姐夫你相信我姐姐,你們曾經在一起那麽多年,她有多善良,你是知道的。”
洪小飛一番至真至誠的話,把洪小艾誇成了神,連郁如汐都感動到了,不過,感動歸感動,她還是覺得洪小飛叫單壬朔姐夫很刺耳。
停下吃飯的動作,咽下口中的食物,偏頭,似笑非笑的看着單壬朔。“聽人說過國民女婿,聽人說過國民大姐,國民姐夫還是第一次聽,對了,你什麽時候變成國民姐夫了。”
一聽這話,單壬朔不用猜也知道,他老婆不高興了,心中很高興,他淡定的表忠心。“我不是什麽國民姐夫,隻是安安一個人的姐夫。”
去,懶得理他,郁如汐讨了個沒趣,手中筷子放在餐桌上,站起身不也不看單壬朔一眼,轉身就走……手被大手握住,她回頭說:“放開。”
“飯沒吃完,想去哪兒?”單壬朔問,沒有聽她的話放開。
“我吃飽了。”就算沒吃飽,看着這些人她也沒了食欲。
單壬朔點點頭,似乎接受了她的話,握着她的手站起身,溫熱的目光看着她。“等一分鍾,我和你一起走。”
郁如汐不置可否,既沒答應,也沒拒絕,單壬朔自動自發的當她答應了,若問他理由,他的答案是她沒拒絕。
“小飛。”單壬朔看着洪小飛,之所以還是叫他小飛,隻因洪小飛是他看着長大的孩子,就想他叫洪小艾小艾,他隻當他們是熟識。“我和你姐姐已經是過去式,過去之所以叫過去,是因爲永遠不會再來,你現在還叫我一聲姐夫很不妥,以後你真正的姐夫聽了,也不會高興,大家都困擾,你還是從現在開始就改口吧。”
單壬朔的話很溫和,可任誰都聽得出他不容人反駁的決心。
洪采珍氣的臉都綠了,郁如汐一耍脾氣,他就針對小飛和小艾,完全不顧念過去的情分,這樣的男人不值得小艾去愛。
洪小艾雙手緊緊地抓住自己的孕婦裙,心中苦澀蔓延,郁如汐一聲國民姐夫,他就要小飛改口,将她至于何地,過去相伴的情分都變的一文不值了嗎?他怎麽可以,怎麽能這樣對她。
“是我考慮不周。”擡手搔了搔頭發,洪小飛解釋說:“過去叫習慣了,一時間改不過來。”
“習慣是人的一種本能,也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似是贊同洪小飛的話,單壬朔點了一下頭,繼續說:“有些習慣可以不必改,有些習慣卻是必須改,小飛你很聰明,應該懂得掂量,各位慢慢吃,我們夫妻先回房休息了。”
單壬朔最後一句話是對大家說的,說完摟着郁如汐走出飯廳。
良久,餐桌邊,乃至整個飯廳都沉寂在一中詭異的靜谧氛圍中,不知道過了多久,傳出一聲壓抑的哭泣,接着是兩聲,漸漸地一發不可拾。
三樓主卧室裏。
郁如汐想推開單壬朔,卻沒能如願,她蹙起眉頭,離開飯廳時她不想讓人看笑話,隻能任由他摟着走,出飯廳後她就動手推開他,他不肯放開,她想了一下妥協了,此時已經回到房間,他還摟着她不放就太過了。
“這裏沒有别人,你可以放開我了。”不做無謂的掙紮,郁如汐靜靜的說道。
“就是沒别人才更要抱着你。”不但沒放開她,單壬朔還加重了些力道,他拿捏的很好,不至于傷到她又能将她牢牢困在懷中。
“單壬朔。”深吸一口氣,郁如汐再次開口。“你這樣讓我很不舒服。”
“我們是夫妻,親密是很自然的,你要習慣。”他說的很理所當然,也明白她所謂的不舒服,不是指身體,而是心裏。
“你剛剛才說習慣是人的一種本能,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現在卻要我習慣?”郁如汐借用他說過的話來堵他。